第120章

张樱让人给了张家人一笔钱, 并未召见张家人的想法。

毕竟她与张家人几乎可以说从未相处过,与他们没什么感情,自然也就没什么忍耐力。而且, 张樱愿意相信舅舅家的人不会动别的心思,却并不相信张家人不会动旁的心思。

担心张家人在京城打着自己的旗号乱来, 张樱还特意派了人去盯着张家, 并特别嘱咐了钱家人去警告张家。

张父以前不过微末小官儿,自己又不过只是个亲王侧福晋, 与张家关系也不好, 张樱倒是并不担心张家回惹祸, 可他们如今既然已经搬到了京城……

张樱想了想, 找到了皇后。

皇后也听说了张樱这些天的遭遇,不由笑道:“这是极正常的事儿, 陛下后宫如今就我们几个,好些还都是如你我一般早已年老……”

顿了顿,皇后的视线落在张樱那除了比刚入府时更添了几分成熟风韵, 实则连一条皱纹都没有的脸上,突然笑了起来。

“不不不,你可要排除在外。”笑过之后,皇后开口,“在外人眼里, 陛下的后宫除了贤妃与郭常在之外, 差不多都已经是年老色衰之人, 贤妃自不必提, 可郭常在入宫后只得了个常在位分,在外人眼里自只怕并不受宠。”

“再加上陛下自登基以来就勤勉朝政,极少到后宫来, 落在宫外人的眼里,可不就是这后宫‘人少,又都是不怎么受宠的老人,只要送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入宫,还愁不受宠’的大好局面?如今京城只要有野心之人,怕是都等着三年后的选秀呢。”

“也不独是你,除了贤妃外,后宫妃嫔这些日子可都来了不少打着探望旗号,实则希望能借着各妃嫔之手提前将人送进宫,好避开三年后选秀的人。你这儿还是好的,就来了两拨人,你是不知道懋嫔与宁嫔二人这些日子迎来了多少客人。”

说着,皇后不禁叹气,“就连我,都见了不少亲友。”

张樱抬头:“乌拉那拉家也想送人进宫?你中宫地位稳固,又有嫡长子傍身,陛下又与你感情颇深,乌拉那拉家到底怎么想的,竟然想

要送人入宫?”

皇后意识到她误会了,赶紧解释:“虽然都是乌拉那拉家的人,却不是我们那一支,而是几支乌拉那拉家的人。但我都拒绝了,乌拉那拉家虽然落魄了,却也不至于做出姐妹共侍一夫之事。”

张樱笑了笑:“我也是这般想的。我自己入了宫就算了,可若是要与自己有亲缘关系之人一起伺候陛下,那可就太挑战我的忍耐力了。皇后娘娘,以后若是张家入宫求见,你就帮我拒了吧,没得见了厌烦。”

皇后也知道张樱与张家关系不好,倒是不曾多问:“那钱家呢?”

张樱想了想,摇头:“钱家目前并未透露出要送人入宫的心思,暂时就不必拒绝他们入宫了。我如今不好出宫,外面许多事情还要钱家人帮我做。”

皇后笑着点点头:“那行,以后张家的拜帖我就直接拒了。”

张樱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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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张樱离开之后,干脆让人将后宫几个嫔妃叫到了自己宫里:“近日听闻诸位妹妹见了不少客人,似乎好些妹妹在见过娘家人后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是以本宫特意召诸位前来,询问诸位是否需要一个更安静的环境。”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宁嫔却直接开口:“毕竟血浓于水,住在宫里也难得见到亲人,嫔妾并不希望一个亲人也见不着。只是……”她看了皇后一眼,建议道,“若皇后直接规定每月能见几次就更好了。”

次数少了,娘家人自然不会将机会浪费在旁人身上。

皇后笑了笑:“宫里本就有规定,宫外之人并不能轻易入宫。只是最近陛下登基,诸事繁杂,暂且没能顾及到后宫,许多规矩尚未定下。但既然妹妹有这个要求,便说说看,你希望一个月能有几次亲人入宫的机会?”

宁嫔一愣,半晌后答道:“一个月两次便够了,远香近臭,多了反倒不美。”

皇后又看向其他人。

其他人对宁嫔的话没有异议,甚至于,若是可以的话,她们甚至希望一个月都不要见到宫外的人。

并不是每个人都与娘家关系好。

而在得知娘家人想要送人入

宫争宠后,即便之前有几分好,如今也都成了怨怼。

皇后点点头,记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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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宫外有人觊觎后宫之位一事,很快便因为限定了入宫次数而归于平静。

雍正却无暇顾及这点儿小事,而是在三月底的时候带着佟贵太妃、后宫妃嫔、所有兄弟与王公大臣扶柩前往遵化东陵。

如若德贵太妃不曾作妖,这趟本该带上皇太后一起同前往。

然而她既然已经作妖作得丢掉了皇太后的位置,如今只是个贵太妃,雍正自然不会再委屈了自己让其随同,而是让佟贵太妃顶替了她随同前往。

一行人抵达目的地后,按照礼部的指示一步步祭祀,并将康熙的梓宫“奉安享殿”,而后才算结束。

张樱藏在队伍之中,在所有人专注祭祀的时候视线瞟了眼周围,却意外发现现场少了一个人。

十三爷胤祥,似乎在康熙的棺椁放入大殿后,便失去了人影。

她不由觉得疑惑。

但没几日,便传来胤祥兵围紫禁城,肃清其中所有有异心之人的消息。

张樱很清楚地看到,八爷与十四爷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阴沉下来,八爷还好,他向来擅长做戏,虽然脸色难看一瞬,却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仍是之前言笑晏晏的模样;可胤禵就不行了,他在得知消息后便一直阴沉着脸,看向雍正的眼神充满了怨愤。

雍正似乎有所察觉,还回头看了十四一眼。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呵斥十四。

十四见状,脸上表情倒是好看了不少。

但张樱知道,雍正现在没有呵斥十四,绝对不是因为他觉得此事无关痛痒,又或者顾忌二人的兄弟情分,他必然是……在憋一个大招。

事实也正如张樱预料的那般:等到此行结束,雍正即将带着所有人回到京城的时候,他突然下令,决定让十四留在遵化守陵。

守皇陵能是什么好差事?

十四都快要气炸了,非常想要和雍正理论一番。

雍正却目光凉凉地看着他:“为汗阿玛守陵是至诚至孝之举,十四弟不愿守陵,可是对汗阿玛毫无父子之情?”

十四即便再蠢,也知道若是自己这时候若再提出反驳的话,雍正绝不会放过自己。或者说,雍正就等着自己继续跳,好给自己一个更重的惩罚。

意识到这点儿后,十四彻底蔫儿了。

雍正带着所有人回京。

回宫之后,德贵太妃很快知道了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被雍正钦点守皇陵一事,她这段时间与一群往日情敌挤在小小的寿安宫中,受到了不少往日还需要奉承自己的宫妃的嘲笑,精神本就紧绷到了极点。

好在雍正并未衣食桑亏待了她,德贵太妃倒是还能勉强支持。

可如今听闻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竟然被留守皇陵,德贵太妃登时心如刀绞,竟就这么气晕了过去。

太医很快赶来为其诊治,谁知救醒后德贵太妃不过坚持了半天而言,当天晚上就开始高烧不断,虽然宫人及时发现,但十四守皇陵一事对德贵太妃的打击可能过于重大,以至于尽管汤药不断,德贵太妃的病情还是反反复复,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皇后征求雍正意思:“德贵太妃既然生病,嫔妾是否应该前往侍疾?”

雍正头也不抬:“她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要你一个皇后过去侍疾?你叫……”他想了想,“你让懋嫔去侍疾就行了。”

一个偏心眼儿到了极致,一个完全不把自己的孩子当回事儿,凑一堆正好。

皇后无奈,却也不好违逆了雍正的意思,所以很快下旨让懋嫔去了寿安宫侍疾。

但懋嫔这个人吧,在被雍正彻底厌弃之前,耳根子特别软,不管是谁说的话都愿意相信愿意听,完全没有个分辨能力;等被雍正厌弃之后,尽管其他人没有察觉,但她在雍正这么长时间的冷落中确实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固执,异常固执,她变得完全听不进旁人的任何话。

于是等懋嫔来到寿安宫,开始日日为其侍疾后,懋嫔与德贵太妃并其身边伺候的人便起了无数次的冲突。

偏偏懋嫔不以为意,反倒是德贵太妃以为雍正就是派了这么一个人来折磨自己。

于是德贵太妃越想越气,又因为十

四守皇陵一事忧惧难当,一时间种种情绪纠缠在她心里,这场疾病竟是愈发严重了。

太医都快无奈了,只能让人去给雍正报告。

雍正闻言,想起自己以前被懋嫔气得半死却因为她并非故意,而根本不能拿她怎么办的时候,竟无端生出了一阵快意——

人是你当初指给我的,如今你自己受了反噬,该啊!

雍正竟完全不打算换一个人去给德贵太妃侍疾。

最后还是皇后得知此事,担心此事传出宫后会影响到雍正的名声,劝了他几句,这才让雍正改变了主意。

但……

雍正改变主意,可不是说就要放过德贵太妃了。

他从懋嫔气疯德贵太妃一事中得到了灵感,虽然将懋嫔叫走了,却又将张妗与郭绒绒给送去了寿安宫侍疾。

张妗与郭绒绒两人,一个有着极端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与陌生人根本不敢搭话,更不要说与人碰触;一个气质阴郁,若是站在阴影处,甚至可能以为自己见了鬼。

这么两个人送去寿安宫,完全可以想象的是,德贵太妃会有多崩溃。

理所当然的,她的病情仍旧未能好转。

雍正看够了乐子,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朝政上:毕竟比起已经只能任由自己捏圆搓扁的德贵太妃母子,雍正还是更关注不怎么稳定的前朝。

但在他沉迷朝政的时候,德贵太妃的病情竟越来越重。

皇后见势不妙,赶紧将张妗与郭绒绒两个大杀器叫了回来,又将此事禀报给了雍正。

雍正最近正忙着会试、乡试设翻译科,以及康熙景陵立碑诸事,闻言还以为德贵太妃只是寻常病重,甚至都没打算过去探望。

皇后却表情严肃:“贵太妃瞧着已经不大好了,我担心她可能……”

雍正愣住:“这么严重?”

皇后叹气:“太医说是气怒伤身,郁结于心,自己想不开,所以再多的药吃进肚子里也没什么用。我在想,是否应该将十四召回京城让德贵太妃见上一面,若她知道十四过得好,许是就想开了。”

雍正眉头紧锁,脑海中闪过无数想法。

但最终,他道:“谁知

道她这病是不是伪装出来,就为了骗我将十四放回来?即便她这病是真的,贵太妃到底是因为忧心十四,还是悲痛于汗阿玛的离世我们都不知道,所以不用多管。”

顿了顿,雍正敛眉开口,“将御医送几个过去也就罢了。”

皇后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戳了雍正心窝,忙抓住他放在桌案上的手:“陛下说得是,倒是我想简单了。我这就去安排。”

雍正与皇后对视一眼,点点头,又埋头开始处理政务了。

皇后看得心疼,将御医派去寿安宫后,便去御膳房让人煲了一盅汤让人送到了乾清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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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医很快去了寿安宫,然而诊断结果与太医一模一样:“若是贵太妃想不开,病情无法好转,只怕于寿数有碍。”

这话说得隐晦,雍正却听明白了:若德贵太妃想不开,可能会死。

雍正闻得此言,也有些错愕。

但在沉默许久之后,雍正也只是让御医尽心救治,并:“让其身边人多劝说一番,让其不要沉溺于汗阿玛去世的悲痛之中,往后日子还长,切勿顾此失彼。”

御医领命退下。

不久,德贵太妃病情急转直下,已到了无法调治的地步。

雍正无奈,只能将十四召回京城,并破例让其进入寿安宫探望德贵太妃。

然而,面对病人本该报喜不报忧,说些好话以安慰德贵太妃之心的十四在见到人的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

告状。

是的,许是从小被德贵太妃宠爱长大,十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皇帝亲哥为何会在刚下令让自己守皇陵没多久的时候,就再次将自己召回了皇宫,他还当自己能回京是因为德贵太妃的请求,所以见到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诉说自己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苦,哀求德贵太妃能逼着雍正将自己从皇陵调回京城。

但……

德妃经过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经意识到大权在握的雍正早已不是过去那个,自己一句孝道就能对其任意施为的人了。

他早已长成了凶狠的猛兽,任何冒犯自己威严的人都会遭到他毫不留情的报复。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让雍正改变主意。

所以在听十四说了自己这段时间受的苦,甚至将会是一辈子受的苦,德贵太妃顿觉呼吸不畅,竟是当场晕了过去。

十四吓得够呛,赶紧叫来了御医。

御医诊脉之后,满脸不赞同地看向十四:“贝子爷,奴才请求陛下让您入宫探望贵太妃,本是因为觉得贵太妃见了您之后会疏通郁结心情,能让贵太妃的病情好转,但您……”

御医连连摇头,带着药箱就要离开。

十四心中一慌,一把抓住御医的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御医也没隐瞒,而是直接道:“贵太妃前些日子听闻贝子爷留守皇陵后便一病不起,我们用了无数药也无法害让其病情好转,只因为贵太妃心中担忧的还贝子爷生活与安危,一直郁结于心,才会药石无用。陛下将您召回京城,本也是希望您能开导一下贵太妃,谁知您……”

御医连连摇头,挣脱十四的手准备离开。

十四终于意识到什么,一把抓住御医将其拖到贵太妃床边:“我母妃身体向来健康,怎可能出现你说的情况?说,你这个庸医是不是误诊了?”

御医被其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贝子爷,这个结论是太医院所有太医与御医一起下的。奴才就算是庸医,难道整个太医院都是庸医?贝子爷,您可别再做其他无用功了,赶紧想法子多陪陪贵太妃,您等贵太妃苏醒后再劝劝人,也许还有一定机会,若是她再……您只怕就要……”

十四手一松,茫然地站在原地。

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才过去一个月不到,额娘就变成这样了呢?因为担心自己而郁结于心?那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

十四只觉得心口一痛,竟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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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听完御医报告,一时间竟:“……”

为了避免德贵太妃这么快就没了,影响自己的名声,雍正都违背自己的想法将十四给召回京城了,但最后的结果,竟似乎还不如不把十四给召回京城?

但也不是没好处。

既然德贵太妃是在见了十四

之后病情加重,她就算立刻死了,这黑锅也扣不到自己头上了。

于是雍正不再多管,直接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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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的氛围凄凄惨惨戚戚,整个皇宫的氛围却相当喜庆。

因为五月十三是皇后千秋诞辰,这也是她被封为皇后之后的第一个生日,自然要办得格外浓重,朝野上下也都卯足了劲儿表现。

等到千秋节这日,皇后与雍正一起受了所有京城官员并内外命妇的朝拜。

朝拜之后,不少人送上各自礼物。

张樱送的礼物并不起眼,却格外让皇后喜欢:她直接送了皇后一整套保养品与各类养生茶秘方。

见皇后不觉得她没用心,反倒很高兴,张樱也忍不住笑。

之后又接到许多外地官员送来的笺文与礼物,又看了无数表演,这场千秋节才终于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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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贵太妃苏醒过来。

十四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这次已经完全不敢再提及自己在守皇陵的时候过得不如意的地方,反倒说起了自己在那边见到的种种趣事,以及自打脸一般地反驳自己之前告过的状。

然而德贵太妃已经先入为主,只认他之前说的是真的,如今说的都只是宽慰自己而已。

一想到原本率性天真的小儿子竟不过一瞬之间就长大了,德贵太妃更是心如刀绞,原本便郁结的心情愈发难过,几乎只要一看到十四就忍不住流泪,忍不住担心他的未来,担心自己去后雍正还会将她的过错也加在十四身上。

一时间,德贵太妃竟是生平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过往,对自己以往对雍正的态度而感到后悔了。

为了十四,德贵太妃不得不打起精神。

等十四离开皇宫后,她立刻让人为自己更衣,强拖着病体前往乾清宫。

到了地方却发现,乾清宫已人去楼空,除了洒扫太监外几乎没人。

有人认出了德贵太妃,忙上前询问。

得知德贵太妃是想要找皇上,太监忙道:“因乾清宫是先帝居所,陛下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敬,从登基之初便派人修缮了养心殿。前些日子养心殿已经修缮完毕,皇上便带着人从乾

清宫搬去了养心殿。”

德贵太妃张了张嘴,想到自己住了大半辈子,如今却住进了一个小小常在的永和宫,以及空置下来承乾宫,心脏又是一痛。

但她已顾不得这些了,得了消息便带着人去了养心殿。

她此时病重,身体虚软,走在大太阳底下没多久就冒了一身虚汗,几乎要将她的所有衣物打湿。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她也不该主动出门。

可她生病这么久,雍正却一次也没来探病,德贵太妃知道,自己若是不亲自过来,雍正根本不可能到寿安宫见自己。

德贵太妃很快来到养心殿。

雍正正在批阅奏章,闻言皱眉,却还是只能让人进门。

他就这么坐在原位上看着对方:“贵太妃不在寿安宫好好养病,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虽然这般问了,但他对德贵太妃的来意一清二楚。

除了十四那个废物,还能为了谁?

却不想,德贵太妃见到雍正后,立刻“噗通”一声给雍正跪了下来:“胤禛,额娘错了。”

雍正立刻板着脸:“贵太妃不过先帝妃嫔,还是莫要直呼朕之名讳为好。”

德贵太妃咬紧牙关:“陛下……”

雍正冷淡地看着她:“朕还有政务要处理,贵太妃若是没有急事还是尽快回去,不要耽误朕的宝贵时间为好。”

德贵太妃尽管气闷,却也知道对方言出必行,不敢再耽误,忙将自己今日来意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话说了很多,中心意思其实只有一个,揽罪——

不管是她因为生胤禛的难产,险些丧命而对其天生不喜,还是在其在满月后被情敌抱走不让自己接触的迁怒;亦或者眼看着胤禛在孝懿皇后的照料下过得越来越好,自己懂事的小六却早早夭折后,因不愿承认自己无能,以及对孝懿皇后的嫉妒与怨恨;又或者因为一时疏忽导致胤禛重病,以至于让康熙厌弃了自己,之后再也没碰过她,导致她对胤禛的怨怪……

德贵太妃将自己的心脏剖开来,一桩桩一件件地告诉了雍正。

每说一件,都会给雍正道歉,并痛骂自己一顿,简直

将自己贬低到了泥里。

她只希望:“十四是受了我的影响才会对陛下充满敌意,等我死后,没了我给他灌输你不好的种种言论,十四必然不会再与陛下做对。皇上,您就看在他是您唯一胞弟的份儿上原谅他,将他从皇陵调回来吧。他从小被我溺爱,吃不得苦的。”

雍正看着德贵太妃,却只觉得可笑:“你死不死,关我何事?忘了吗?我现在是孝懿皇后唯一的儿子,可没什么胞弟。”

德贵太妃眼前一黑,险些当场晕厥。

雍正凉凉开口:“你若在养心殿晕过去,让我背上不好的名声,十四可就不只是守皇陵那么简单了。”

德贵太妃的指甲掐进肉里,愣是撑了过来。

许是打击太大,也许是太累,德贵太妃回去后便陷入了昏迷。

十四与十四福晋入宫照顾好些天后,德贵太妃终于还是没能继续坚持住,在五月的某日清晨,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