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格格与伊格格在年玉袖得宠的这段时间便起了不少龃龉, 如今二人又正巧都到了花园,还因为一只受伤的小鸟儿而起了争执——
那小鸟儿不知被谁用弹弓打伤,坚持飞了一段时间后, 掉到了雍亲王府。
正好,落在了钮祜禄格格的面前。
钮祜禄格格家境不算特别好,虽是满洲大姓, 家族也曾煊赫过,可父辈不善经营, 以至于钮祜禄格格出生的时候,父亲虽然是个四品官儿, 家中却没办法供给所有人富裕生活。
钮祜禄格格有时候还得为家里做活儿,顿顿吃肉,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钮祜禄家的几个孩子为了能吃上肉,便免不了自己动脑筋, 家中几个男孩儿因此练就了相当不错的弹弓打鸟的本事。
虽然钮祜禄格格进入雍亲王府后,已经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但乍然见到一只被弹弓打下来的小鸟儿,钮祜禄格格便忍不住想起了小时候, 于是对这鸟儿, 就生出了几分食欲。
只是她刚让身边宫女将小鸟儿捡起来, 都还没来得及让人送去厨房, 这一幕就被同样来花园的伊格格给看到了。
伊格格自己信佛,是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平日雍亲王府有个什么宴会,她都会特意嘱咐厨房多上一份素菜的那种完全不打折的素食主义者。
平日见到旁人吃肉也就罢了,她只当自己看不见,吃完就走。
如今却发现钮祜禄格格想要将一只受了伤, 却还没死的鸟儿送去厨房宰杀了烹吃,她一下就忍不住了,立刻冲了上去。
两人可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伊格格觉得钮祜禄格格不善良、没好心、连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都要残害;钮祜禄格格则觉得伊格格多管闲事,让她有本事让整个雍亲王府的人都不吃肉!
吵着吵着,二人也不知是谁开了头,竟互相开始人身攻击。
钮祜禄格格骂伊格格假好心,真谄媚,不会化妆还硬折腾,把自己化成了妖魔鬼怪;伊格格骂钮祜禄格格心眼儿坏,入府多年没孩子,化了妆也挡不住自己是个不得宠的丑八怪…
张樱被福晋请到正院儿时候,整
个人都是懵的。
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等她见到两位格格,立马懂了——
伊格格生得一张柔美清纯的脸,却花了一个大浓妆,明明化妆技术还不错,一张脸却显得格外诡异;钮祜禄格格倒是选了适合自己的妆容,却因为打阴影的技术不够好,把好好一张脸弄得看起来歪七扭八。
张樱:“……”
因为化妆店、甜品店这些店铺都算是给孩子开的,而钮祜禄格格等人从某种程度而言又是宫里赐下来的,与寻常人家的妾室并不是一回事儿,她们不算是几个孩子正儿八经的长辈,却也算得上半个。
所以为了不落人口舌,张樱每次店铺开业都会给雍亲王府的几个格格送份礼物。
甜品店开业,张樱是给每个人都送了一份甜品的;火锅店开业,张樱也让人拿了食材送到雍亲王府,按照几个格格的口味请了她们吃饭的;布庄开业,也送了几人几匹棉布;就连话剧院开业,张樱都让将演员们请到了雍亲王府,让人给他们表演了一场。
虽然不如话剧院的效果好吧,却也算是替小玖尽到了一份心。
如今化妆品店开业,张樱自然不能不送礼。
于是她就让人按照几位格格的肤色,给每个人都挑了一套比福晋那箱化妆品少了约一半数量的化妆品。
东西都是好东西,却耐不住有人不会用啊。
张樱看向福晋。
福晋也有些无奈:“她们两个一开始因为一只鸟争执的时候,尚且没动真火,是在后面互相攻击到长相的时候,两个才……”
张樱:“……行吧,我让春喜教教他们身边的宫女如何化妆。”
顺便,也让人将这二人脸上的妆容改了。
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在伊格格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并冲着钮祜禄格格赔礼道歉后,二人很快就握手言和了。
两人妆容化完,便带着被福晋扣掉的两个月月银告辞离开了。
福晋笑着摇摇头:“我倒是没想到,这妆容化不好竟然会闹出这样的笑话。也幸好此事没传出去,不然你那如日中天的化妆品生意可就要受影响了。”
化妆品从开业到如今,几乎每隔五天就有新产
品推出,每个月甚至还会有大的品类,如遮瑕膏、卸妆水等一类全新产品推出。
还有不少商人看到商机,竟买了不少套装到其他比较小的地方倒卖——
大城市基本有张樱的店铺驻扎,这些商人经过几次倒卖,也算摸清了情况,再倒卖张樱铺子里的商品时就会主动往比较小的城市、县城跑,大城市基本不去。
因为指不定自己的生意刚做起来,张樱的分店就开过来了。
低价正品对高价倒卖品,客人会选择到哪家铺子消费还用选?不过白白浪费钱而已。
也因此,店内的生意一直非常不错,且每个月的销量都节节攀升。
如今整个京城若是有谁不知道化妆品店,那可就太落伍了,是会被人嘲笑的。
张樱失笑:“倒也不至于,只要解释清楚是化妆技术的问题而不是化妆品的问题就好了。”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张樱便告辞离开了。
还没走出门口,她突然停住脚步。
福晋奇怪:“怎么了?可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张樱发笑,“就是突然觉得,伊格格这人颇为有趣。”
福晋:“???”
张樱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太多。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福晋解释——
毕竟崩人设这东西,说了福晋也不懂。
她只是道:“福晋小心些伊格格吧,她最近只怕会有所动作。”
福晋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伊格格背后可能站着的十四皇子与德妃,当即郑重地冲着张樱点了点头。
张樱见福晋有了防备,这才带人离开了正院儿。
-
雍亲王府这边起了事端,热河那边也不算多太平。
武红芙与年玉袖本就有旧怨,如今年玉袖与胤禛感情好了,本身又是身份压了武红芙一头的侧妃,于是在热河的这段时间,武红芙与年玉袖之间可谓是剑拔弩张,简直像是随时都可能打起来一样。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武红芙吃亏,但若是让武红芙抓住了机会,也能从年玉袖身上咬下一块肉。
年玉袖一直希望的独宠,也因为武红芙的搅和而没能成功。
两人斗得跟乌眼儿鸡似的,胤禛却满心满眼都是康
熙,对二人的争斗毫无兴趣。
武红芙似乎也觉得没什么趣味,最后干脆不搭理年玉袖了,一旦自己吃了亏,也什么都不做,直接去找胤禛。
几次三番下来,年玉袖也得了胤禛警告。
于是她也彻底安分下来了。
-
除了雍亲王府后院的小事儿,朝中倒是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康熙反反复复的病情。
他似乎真的不太好了,最近脾气也愈发暴躁起来,整个后宫除了一个宜妃外,几乎没人敢用以往的态度面对康熙。
也因此,宜妃这位已经很多年没受宠的妃嫔,最近与康熙的关系突飞猛进。
倒也不是说就怎么样了,只是在热河的这段时间,康熙格外爱到宜妃的住处与她聊天,二人也时常骑马出游,瞧着倒像是一对神仙眷侣一般。
母凭子贵,五皇子胤祺与九皇子胤禟都因此得了不少关注与赏赐。
五皇子如今也算无欲无求,对此倒没什么想法;
九皇子却抓住机会,找康熙讨了不少人去修路:从新疆到京城的这条路已经修到科尔沁了,但草原人口少得吓人,他都快要找不到人修路了。如今康熙下旨,自然能借到不少人去修路。
这条路穿过了科尔沁,穿过了喀尔喀,然后就到了以前的准噶尔,如今的新疆。
当然,如今还只是修完了科尔沁这段,喀尔喀草原那段路才开始修呢。
而因为九皇子的关系,康熙与八皇子胤禩之间几乎破裂的父子关系总算得到了缓和,康熙还特意破例,准许了胤禩唯一的儿子入宫读书。
九月,啾啾七岁了。
七岁在古代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年纪,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便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就该有一定的性别意识了。
算是正式迈入了少年阶段——
虽然这年纪在后世只是儿童,但古代毕竟十二三岁就可以议亲,算是大人了。
喃喃与默默就是在七岁的时候有了自己的院子,啾啾三岁就搬到了前院儿,倒是没必要再为他准备一个院子。
但……
总得庆祝一下吧?
于是张樱便让人准备了一桌好饭好菜,又答应了啾啾今
日可以提一个要求。
啾啾想了很久:“我想出去玩!”
于是张樱便带着啾啾与其他几个孩子一起出门,完全按照啾啾的意思尽兴地玩乐一场。等到晚上,张樱还带着啾啾去了马厩,给他看了今年的生日礼物——
一匹小马。
为了防止骑马太久骨头变形,七岁的啾啾显然是不能骑马的,但可以和小马培养感情,这样等以后开始学习骑马的时候,也能更安全。
啾啾高兴坏了,天知道他看着两个姐姐的小马有多羡慕。
张樱见啾啾高兴,自己也挺高兴。
啾啾生日刚结束不久,康熙便决定从热河回京了。
福晋立刻让人收拾几人房间,等胤禛等人回府后就能直接入住了。
胤禛与武红芙几乎是回到住处后潦草洗漱了一下,便直接躺床上睡着了。但年玉袖刚回府不久,她两个最赚钱的铺子之一,胭脂水粉店的管事就找上了门。
年玉袖一头雾水地接待对方。
然后……
年玉袖惊喜地开口:“你是说张侧妃开了一家彩妆店?”
管事:“???”
主子这态度,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年玉袖却仍追着管事询问具体情况,管事都快懵了,只得将自己了解到的,那家彩妆店是何时开业,开业后有多少店员,店铺里有多少商品与客人等等情况全告诉了年玉袖。
年玉袖皱眉:“化妆品店里面都有哪些化妆品你不知道吗?”
管事茫然:“奴才打听这些东西做什么啊?”
他只要知道这家彩妆店对自家生意造成了冲击,然后将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侧妃,进而请侧妃想法子保住铺子的生意不就行了?
知道有哪些化妆品又怎么样?他们又做不出同款。
年玉袖有些生气:“这么重要的……商品讯息,你怎么能不打听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你连人铺子里到底卖了哪些商品都不知道,如何能应对这次危机?”
管事讷讷不能言,面上浮现出几分羞愧。
旁边宫女却总觉得年侧妃不是因此生气,她想了想,小声道:“张侧妃开业的时候让人给侧妃送来了一箱化妆品,奴婢放到了您的梳妆柜
旁。您想要看看吗?”
年侧妃两眼一亮:“你快取来!”
管事:“???”
这情绪,怎么觉得听着不太对?
年侧妃注意到管事表情,当即咳嗽两声,让人将自己的梳妆匣取来,然后从中拿出了一叠儿纸交给管事:“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面膜配方。既然张侧妃都把彩妆做出来了,我们的胭脂水粉必然是争不过了,干脆砍掉这些生意,专卖面膜就行了。”
管事本就有这样的想法,又见年玉袖给了十张全新配方,更是喜不自禁。
至于方才认为年侧妃情绪不对?必然只是错觉!
管事拿到想要的东西,很快便告辞离开了。
年玉袖却看着眼前足有半臂高的化妆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等将化妆箱打开,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熟悉的化妆品与化妆工具,年玉袖的狭长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
宫女将她神色收入眼底,忍不住多嘴一句:“据说福晋的化妆箱足有半人高呢。”
年玉袖猛地回头:“我这儿的化妆品不是全部?”
宫女本来想挑拨离间,却发现年玉袖完全没放在心上,不由眼神一暗。
但她并未继续,而是开口道:“这化妆箱是化妆品店开业的时候送来的,如今铺子都开业几个月了,听说每隔几天就会出新品,每个月还会出一些作用不同的化妆品,好似有什么遮瑕膏,润肤水等等新产品。”
年玉袖懊恼地咬住嘴唇,几乎没怎么犹豫,便取了一沓银票交给对方:“让人到化妆品店将店里所有的化妆品全买一份!”
张樱:“……年侧妃没生气?”
她生意都被自己搅和得差不多了,年玉袖竟然没生气,还花钱买了所有化妆品?
春喜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但这确实是事实。
但要说年侧妃对此全无反应也不恰当,因为胤禛没几天就问了她一句:“你开这化妆品店,是不是因为我宠年侧妃吃醋,针对她?”
张樱果断否认:“店里的化妆品两年前就开始研究了,你两年前很宠她吗?”
于是胤禛便没问了。
没问了。
张樱:“???”
年玉袖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张樱为年玉袖
的表现不解,年玉袖身边的宫女同样看着梳妆台旁边新增的一张桌子,以及桌子上摆得满满当当的化妆品,同样不解。
宫女:“……”至于吗?
还真至于。
因为有了这些化妆品后,年玉袖简直如虎添翼,每天的妆容都有新变化,什么仙女落泪状、晒伤妆、桃花妆……天天不重样,天天有惊喜,胤禛去年玉袖屋子的时候都主动了不少。
其他格格见状咬牙,立刻让人苦练化妆技术。
于是没几天,福晋与张樱就发现,雍亲王府的格格们都变漂亮了不少,而且每天都能看到全新的面貌与妆容。
但很快,这些格格们就从化妆中得到了乐趣,不管是否能迎来四爷吧,反正一个个每天都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们化妆似乎都不再是为了取悦胤禛,而更像是取悦自己了。
因为这个格格们在每月的初一十五这两天给福晋请安的时候,竟然是打扮得最为隆重的时候。
别说,原本只觉得请安浪费时间的张樱因此兴奋不少,每到这两天,出门的时候心里都是满满的期待感。
毕竟,谁又不爱看美人儿呢?
虽然这样一来,胤禛去侧妃格格们房中的次数逐月增加,反倒是来张樱这个卖化妆品却不怎么喜欢换新妆容的人受宠的次数减少了,但她完全没放在心上。
张樱甚至想对年玉袖等人说,多买点儿化妆品,多换点儿新花样,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搞赞助,记得每天都要漂漂亮亮地出门啊!
福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侧妃格格是你的妾室!
但不得不说,张樱没有因为胤禛减少了去她房中的次数而生气,真的是太好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雍亲王府因为化妆品的出现而气氛和谐,宫里也迎来了一桩喜事儿——
宫里传出消息,康熙会在年底大封后妃。
不过在这之前,康熙先一步将太后的牌位放进了太庙,然后才是之前传出的消息,大封后宫。
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位置就不提了,比较值得注意的是——
庶妃博尔济吉特氏被正式册立为宣妃,成嫔戴佳氏被正式册立为成妃,和嫔瓜尔
佳氏被正式册立为和妃,贵人王氏被正式册立为密嫔,庶妃陈氏被正式册立为勤嫔,庶妃万琉哈氏被正式册立为定嫔。
除宣妃外,都是有子嗣傍身却多年不得晋封的妃嫔。
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好年。
可刚过完年,康熙就冲着皇室宗亲与权贵们露出了獠牙——
“诏立功之臣退闲,世职准子弟承袭,若无承袭之人,给俸终其身。”【引用】
明摆着,看着满朝老人碍眼,要让他们腾位置了。
也算是给下一任皇帝扫清障碍。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宫里宫外日日争吵,就连雍亲王府都迎来了不少希望胤禛帮忙说和的人。
原因?
因为康熙以前搞了一个考封制度,所有有爵位的有功之臣之子嗣,除一子降等袭爵外,其余孩子都要在二十岁这年参加康熙给他们定下的考试。
考试由宗人府出题,主要分为满语翻译、骑射、步射三项。
三项考试全优才能得到应得的爵位,也即是比袭父爵之人更低一等的爵位。
而“两优一平者,降一等;一优二平者、二优一劣者,降二等;三平、一优一平一劣者,降三等;一优两劣、两平一劣、一平两劣及全劣者,皆停封。凡因考停封者,下届不准再考。应降等而又无等可降者停俸2—4年不等。奉恩将军除1子承袭外,余子有优秀者可奏请考试,合格者准食云骑尉俸。”【引用百度】
正常来说,宗人府的考试没什么问题。
毕竟满清当年也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满洲八旗子弟的骑马射箭功夫也都是顶尖水平。
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八旗子弟被关内的富裕生活腐蚀了意志,如今别说骑射、步射了,好多人的满语书写水平都出现了问题。
康熙下旨让后代袭爵,几乎是逼着这些人早死早超生。
是以,各位皇子府邸几乎被踏破了门槛。
胤禛见势不对,立刻关门谢客。
他在朝中本就冷面示人,关门谢客之后也无人再敢搅扰。
但与朝臣关系极好,甚至被捧出了一个“八贤王”美名的八皇子胤禩,却被火架起来差点儿没给烤糊了。
他与康熙关系将将修复,康熙对他的不满也不曾消失,若是这时候去找康熙说请,几乎不用想,康熙绝对与他彻底闹翻,这段时间的努力也彻底成为泡影。
可不去,以往的好名声就完了!
就在这时,好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