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 30-31(两章合一)^……

池伊伊在玉城前后呆了一星期, 老太太出院后,她在家照顾了她两天,老太太怕耽误她工作, 能下床稍微走动后就催她回玉城。

池伊伊实在放心不下, 但工作那边有合约在身也不能撂挑子,一周的假已经是VINE格外宽容了, 模特部负责人打来电话,说其他模特都拍摄完了, 就剩她了。

池伊伊一时两难,甚至后悔当初跑去玉城务工, 赵曦知道她的难处,特意和家里人说了声,让他们帮池伊伊照顾老太太。

赵曦奶奶直接住进了池伊伊家, 她和宝珍老太太本来就是老姐妹,有她陪着, 加上赵曦父母的照顾, 池伊伊才勉强放下心来。

离开小池县前,池伊伊千叮咛万嘱咐,要老太太注意休息记得吃药不要劳作不要操心,老太太千答应万答应, 几乎是要把池伊伊赶出家门。

池伊伊抱着一颗沉甸甸的心回玉城, 她搭乘上午的动车,中午下车后直接去了公司,找模特部的负责人销假。

她回公司没多久, 孙一蔓的助理就找上了她。

池伊伊乘电梯上楼,敲门进了孙一蔓的办公室,抬头看向办公桌后坐着的人, 问:“蔓姐,你找我?”

孙一蔓示意池伊伊落座,看着她关切地问了句:“你奶奶还好吗?”

池伊伊点头,“已经出院了,谢谢蔓姐关心,还有……谢谢你准我假。”

“家人生病,是要去陪着的。”

“蔓姐,落下的工作我会尽快补上的,就是要辛苦别的同事迁就我。”

“离下个季度的宣传期还有时间,不急,你先好好休息。”孙一蔓的目光落在池伊伊的脸上,嘴角悬着她惯常的笑,“你看你都瘦了一圈,陆竞看到该心疼了。”

池伊伊表情微僵,此时听孙一蔓提陆竞,心里感觉很微妙。

她抬手撩了下头发,讪讪地说:“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孙一蔓蓦地愣住,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点不相信似的,“分手了?”

“嗯。”

孙一蔓紧紧盯着池伊伊,试探道:“是吵架了吧?”

“不是,就是over,结束了。”

孙一蔓眸光一闪,“你提的?”

“是啊。”池伊伊笑了,“沿袭了几任‘前辈’的优良传统,他又被甩了。”

“为什么?”

池伊伊眼神不自然地往外瞟,“就……不合适呗。”

“我奶奶身体不好,这次回去我想明白了,是该好好谈个对象了,能结婚的那种,陆竞要真是个搬砖的就算了,可他是个小开,条件太好了,配不上我。”池伊伊说完自己先笑了。

“陆竞同意了?”

“噢。”

池伊伊想那通电话虽然是她挂断的,但陆竞后来也没找过她,肯定是同意了。

孙一蔓这会儿算是转过神来了,她眼波流转,眼底有了真实的笑意。

池伊伊抬眼看向孙一蔓,她能察觉到她情绪细微的变化,片刻后,她玩笑似地问了句:“蔓姐,你当初是因为陆竞才签的我,现在我和他分手了,你不会要和我解约吧?”

孙一蔓此时看池伊伊格外顺眼,也真情实意地动了惜才之心,她噙着淡笑回道:“不会的,你放心。”

池伊伊扯出一个笑来,倒不觉得她这话虚伪,顶多是有点客套,默了两秒她说:“蔓姐,我能问你个私人问题吗?”

孙一蔓点头,“你说。”

池伊伊踟躇了下,还是问出了口:“陆竞和你表白过?”

孙一蔓眼神一动,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你从哪听来的?都是以前的事了。”

池伊伊颔首,懂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拒绝了?”

孙一蔓神情一晃,眼神空了下,片刻后才放轻声说:“时机不对。”

池伊伊不知道男欢女爱的事要看什么时机,但她知道了孙一蔓并不是因为不喜欢陆竞才拒绝他的。

她的心情一时微妙,说不上是沉重还是轻松,她想,和陆竞分手的决定是做对了。

池伊伊不是什么圣人,会好心好意地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的爱情,如果陆竞对她坏,她反而能心安理得死皮白赖地呆在他身边折磨他,让他甩都甩不掉,可他对她好,她就不能不有点良心。

小池县匆匆一别,池伊伊怎么也没想到之后会和陆竞纠缠在一起,只是这回并不匆匆,却仍是过客。

“或许现在时机到了。”池伊伊回过神来说。

她起身离开孙一蔓的办公室,关上门后叹口气想,媒婆这业余爱好是不能要了,心累得慌。

六点钟的光景,打工人甚至还没下班,“迷航”笙歌未起,舞池里空荡荡一片,只有吧台和卡座零星坐着几个人在小酌。

孙立易看着坐在对面闷头喝酒的陆竞,叹口气说:“我说你怎么回事啊,以前喊你来都不来,这几天倒是天天来,今天还提早了,你不用工作了啊。”

“休息。”

“以前休息也没见你往酒吧跑啊。”孙立易看陆竞又闷了一杯酒,皱起眉头,“自家的酒你喝起来倒是不心疼……唉,你这么喝家底再厚都不够你造的。”

陆竞又倒了杯酒,举起酒杯晃了下,抬眼说:“大不了年底分红再给你一份。”

“得了,还是留给你以后自立工作室用吧,大建筑师。”

孙立易和陆竞从小认识,除了陆竞他母亲去世那阵子,他就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颓废,一连几个晚上都泡在酒吧里喝酒,他原本还以为他是想通了,要重拾公子哥身份了,可他只喝酒,别的女人来搭讪他一概不理,哪家的公子哥只酗酒不泡妞?

“我说,你也不是第一次被女人甩了,前几次都好好的,怎么这次要死要活的,还玩借酒消愁这套。”孙立易说。

陆竞的目光射过去。

孙立易摊手,“昨晚你喝醉了,嘴里一直喊着‘伊伊’,我猜你又被甩了。”

陆竞没否认,低头喝酒。

孙立易知道陆竞这般颓靡是因为受了情伤,更诧异了,“为一个女人,至于吗?”

陆竞缄默不语,眼神晦涩。

孙立易见他黯然神伤的模样,直感叹世间情为何物,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竞会栽在池伊伊身上,明明她都不是他审美之内的人,爱情这玩意真是玄之又玄。

“前阵子你们不还好好的吗?你还带她回北山了,照理说她知道你家的背景,应该更爱你才对啊,怎么就把你给甩了?”孙立易着实不解。

陆竞晃着杯中的液体,自嘲一笑说:“她更爱自由。”

“啊?”

池伊伊在电话里说她更爱自由的那刻,陆竞就知道她听到了他和她奶奶的对话,否则她不会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她就是这么一个狠心绝情的女人,上一刻还口口声声说和他在一起挺开心,下一刻就能毫不犹豫地把他的心肝揉碎,他以为她在车站说的那番话,与他脉脉送别是因为对他动情了,却原来她只是在告别。

是他自作多情,以为感动得了她。

陆竞眼眸黯淡,仰头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孙立易劝不住陆竞,看他这么没节制地喝只能干着急,他看了眼腕表,转头往入口方向看去,在看到孙一蔓时像是看到了救星。

他招了下手,喊道:“本家,这呢。”

陆竞见到孙一蔓,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问孙立易:“怎么把她喊来了?”

“一蔓打你电话你没接,她就打到我这来了。”

陆竞的手机落车里了,听孙立易这么解释,也没再说什么。

孙一蔓走到卡座来,孙立易给她让座,他朝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劝劝,别喝伤了。”

“我去招呼客人了。”

孙立易喊了句,陆竞没理,只是挥了下手,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陆竞,别喝了,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孙一蔓柔声劝道。

陆竞置若罔闻。

孙一蔓眉间微蹙,看到陆竞这幅消沉颓唐的模样,再想到令他这样的原因,心里很不是滋味。

“伊伊说你们分手了。”她贸然说。

陆竞倏地抬头,“她回玉城了?”

孙一蔓抿了下唇,点头,“我看伊伊的状态挺好的。”

陆竞低下头自嘲一笑,又喝了一杯酒。

“陆竞,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哪样?”

“会因为失恋这样糟蹋自己。”

“呵。”

孙一蔓身子微微前倾,似是劝解道:“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不值得的。”

陆竞闻言皱眉,抬头看向孙一蔓。

孙一蔓心口瑟缩了下,她眼神微闪,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伊伊和你分手不见得伤心难过,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和你分了手,我会不会和她解约。”

陆竞下颔线绷得紧紧的,片刻后垂下眼又是自嘲一笑,听了孙一蔓的话,他甚至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反而觉得池伊伊理所应当是这样的。

孙一蔓觑了眼陆竞,叹了口气,似在惋惜,“她心里没你。”

“我知道。”

“那你何必——”

“我心里有她。”陆竞很快应道,语气涩然。

孙一蔓没想到陆竞会承认得这么爽快,一时愣怔,回过神来心里又酸又恨,还很慌张。

“你以前……你明明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

陆竞苦笑,“是啊。”

孙一蔓按捺住心中的不满,定了定神说:“你只是以前没和伊伊这样的女人交往过,一时新鲜罢了,等过段时间你就会忘了她的。”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

陆竞目光窎远,想起了自己答应和池伊伊交往的初衷。

和池伊伊初次见面那晚过后,陆竞总会时不时地想起她,那之后他又去过几回商城,但都没再见到她,后来听工地的工人闲谈时提起,说以后没有免费脱衣舞可看了,商城的那个穿版模特不干了,他这才知道她辞了工作。

他心里也有遗憾,但和那些工人不能饱眼福占便宜的遗憾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总之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在玉城重新遇上是意外,那一晚的旖旎更是意外,池伊伊主动提出交往是意外中的意外。

池伊伊不是陆竞的理想型,但他没多犹豫就答应了交往,男人的劣根性让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池伊伊的肉.体吸引的,他想或许相处一段时间他就会不觉新鲜,也不会再心心念念地记挂着她,可他们交往的时间越久,他反而越放不下她。

他一度以为自己游离在关系之外,回过神才发现已深陷其中。

事到如今,陆竞得承认,他爱上池伊伊了。

酒吧驻台上有歌手在唱一首抒情歌,歌声袅袅缠绵,丝丝入扣。

陆竞回过神,说:“我对她不是新鲜感。”

孙一蔓看陆竞作茧自缚的样子,忽感愠怒,她脸色稍变,语气不再和缓,反而捎点怒意,皱着眉说:“她不适合你。”

陆竞抬起头,看到孙一蔓表情罕见的冷峭,不由奇怪。

他对她说的话本能地感到不舒服,遂说了句:“合不合适别人说了不算。”

孙一蔓心脏骤缩,咬了咬唇问:“你忘了瑾姨了吗?”

陆竞表情微滞。

“强求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母亲的死一直是陆竞心头的一根刺,孙一蔓这话可谓是诛心,不知是不是酒精上头的原因,他感到一阵恍惚。

孙一蔓身子前倾,声音又柔和了下来,循循善诱般说:“陆竞,别去爱不爱你的人,你值得更好的……有人爱你的。”

陆竞晃了下神,下意识问:“谁?”

孙一蔓看着陆竞,内心挣扎,她看着他咬了下唇,试探地说:“你还记得么,高考后,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陆竞愣了下,很快回道:“我后来和你解释过,是我冲动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孙一蔓喃喃着说:“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当真。”

陆竞心口一跳,看着孙一蔓眼神震惊,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喜欢我?”他愕然问。

孙一蔓回视陆竞,只觉得压抑已久的情愫决堤般涌上心头,她已不再去考虑时机对不对,只知道自己再也不想做他世界外的人,看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想要他身边的位置。

“我当然喜欢你。”孙一蔓眸中闪着微光,下定决心,略带幽怨地说:“从我搬去北山,成为瑾姨学生起,我就喜欢你。”

陆竞无比吃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十岁那年孙一蔓一家才搬到北山去,她拜在母亲门下学琴,因此常常到沈家老宅来,但他和她起初几年并不亲近,真正熟起来还是高中后,因为母亲的病。

陆竞怎么也不会想到孙一蔓会对他有友人以上的好感,他皱了下眉,意外又不解:“那次你拒绝了。”

孙一蔓苦笑,“因为我那时就知道,你只是一时冲动。”

“瑾姨和我亲近,她才走不久你就问我要不要和你在一起,我心里明白,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把我看成了她的遗留物,像她的钢琴一样。”

陆竞不置可否,孙一蔓虽然早已料想到他对她无意,但见他默认还是心有不甘。

“我不想成为安慰剂,等你伤痛平息,不再需要我之后把我甩开。”孙一蔓顿了下,接着说:“我们那时候都还小,年轻人的爱情御险能力太低,总是经不起风浪的,我知道就算我答应了你,和你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我们大概率很快就会分开,可能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要一段短暂的关系,我想和你走得更长久。”

陆竞错愕,心情一时古怪,他没想到孙一蔓当年是这样的心思,迂曲复杂,甚至说得上是心计,这么多年她从未向他袒露过分毫,他亦是从没察觉到。

难以置信之余,陆竞又有几分醒悟,孙一蔓如果真对他有好感,那她之前明里暗里挑拨他和池伊伊的行径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缄默片刻,才沉着嗓问:“为什么现在和我说这些?”

孙一蔓眨了下眼,不再隐藏自己的情意,她饱含深情地说:“我想这些年你去过了一些地方,看过了一些风景,体验过了不一样的生活,是时候想定下来了。”

“陆竞,只要你回头,就会发现我一直在原地等你。”

陆竞面对孙一蔓的深情告白没有一丝触动,只觉得荒谬离谱,他皱着眉问:“赵宇呢?”

孙一蔓温情蜜意的表情僵在脸上,有些滑稽,她眼神忽闪,沉了一口气,漠然道:“我对他并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你们交往不是一年两年。”

孙一蔓面色迟疑,陆竞逼视着她,一针见血道:“因为你要创业,你的品牌需要赵家为你背书。”

孙一蔓对上陆竞审视的眼神,稍有慌张,她掐了下手心,很快冷静下来,替自己解释道:“陆竞,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爸爸在那次失败后一蹶不振,我妈妈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她想让我嫁回以前的圈子,你和陆叔叔一直不合,她不同意我把所有赌注下在你身上,我必须先强大起来才能——”

“赌注?”陆竞的表情连同声音俱冷了下来,凝霜似的,他质问:“所以你之前才会劝我接手陆以恒的公司?”

孙一蔓语噎,片刻后才急促辩驳道:“我并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为了你好,我和赵宇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尽快让我的品牌步入正轨,这样我就有站在你身边的底气,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

陆竞像是听到了什么弥天谬论,沉声说:“对你来说,感情是可以操纵控制算计利用的,赵宇可以,我也可以……你凭什么认为我最后一定会答应和你在一起?”

孙一蔓咬了下唇,恢复冷静,她回视着陆竞,语气重新和缓了下来,充满无限柔情,“陆竞,那些风景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可能觉得新鲜,但这种感觉并不能长久,我才是最合你心意的人。”

陆竞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思绪冗沓复杂。

其实他早前就觉得孙一蔓越来越像他母亲了,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为举止,甚至谈吐细节都像,他时常在她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她从小跟着母亲学琴,久而久之潜移默化受了影响,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她是在刻意模仿他母亲。

陆竞备受震撼,心情难言。

“陆竞,我爱你,你应该明白,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孙一蔓语气娓娓动情,她双手搭在桌上,左手有意识地摸着右手腕上的疤痕。

陆竞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依然不为所动,眼前的孙一蔓已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了,他看她的眼神变得陌生疏离。

她今天穿着母亲最爱的浅绿色长裙,盘着和母亲一样的头发,端坐着的时候整个人态浓意远,气质优雅,如果是以前,陆竞说不定就接受了她,可现在他却一点不觉心动,孙一蔓的人连同她自以为深情的告白感动了她自己,却没能打动得了他。

他回过神,看着孙一蔓缓缓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喜欢的女人就是像我妈那样,长发飘飘,温柔知性善解人意的,直到遇上池伊伊。”

“她不温柔不体贴,脾气也不好,还不老实,到处沾花惹草不省心……”陆竞数落着池伊伊的缺点,嘴角不自觉地扬了下,眼神也柔软了下来,“可我就是不愿意离开她,想方设法地想留在她身边,哪怕她心里没我。”

陆竞说着恍了下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些话,那么自然而然,轻而易举。

“那我呢?我为你付出的一切难道比不上一个不爱你的池伊伊吗?”孙一蔓的话里透着不甘甚至怨恚。

陆竞抬眼,看到孙一蔓噙着泪花的双眼丝毫没被动摇,他的情绪已从一开始的惊诧愤怒转为了平静无波。

“你所谓的爱意,我担不起。”

孙一蔓脸色一变,再端不住姿态,急切道:“瑾姨……你不在乎瑾姨了吗?”

她还不死心,咬着唇眼神哀切,“她那么喜欢我,甚至说过如果我是她女儿就好了。”

陆竞想到母亲,再去看孙一蔓,忽觉得她们其实一点都不像,她模仿得了皮囊,却复制不了内在。

“我在乎,但我不会为了死去的人放弃活着的人。”

陆竞说完毫不犹豫地起身,孙一蔓登时失了方寸,站起身焦急地喊住他:“你去哪?”

陆竞顿住脚,微微偏过头说:“你让我明白了,感情是不能犹豫的。”

池伊伊回玉城后和A姐联系了下,A姐问过她奶奶的情况后告诉了她一个消息,李漾给她拍的那几组照片火了,A姐说最近有很多人找来公司想和她合作,不过碍于她现在的模特约在VINE,她都拒绝了。

池伊伊听了后去李漾的社交平台上看了眼,果然看到她发的自己的那几组照片转赞评很高,池伊伊也有社交账号,是当初签公司时A姐要她申请的,粉丝很少,她平时也不怎么打理,就是偶尔发些照片替公司宣传下。

李漾发照片的时候圈了她,池伊伊登陆自己的账号时发现涨了不少粉,还有一些品牌私信她求合作,池伊伊签了VINE自然不能再接别的工作,她虽觉有些遗憾,但也很看得开,如果不是签了VINE,李漾也不可能在杂志上看到她,再找她约片。

池伊伊没把这事放心上,很快就投身到工作中去了。

为了跟上进度,池伊伊一下午都在拍摄,晚上还加了班,因为自己的缘故让摄影团队跟着上了夜班,她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工作结束后她就请团队工作人员一起去吃了夜宵,之后还一起去了夜店放松。

夜店是池伊伊选的,就是李泽韦工作的地方,离游民巷不远,比起“迷航”那样逼格高的酒吧,游民巷周围的夜店酒水规格没那么高,在里面玩的人更是鱼龙混杂,店里氛围也更狂更乱。

见到池伊伊,李泽韦稍微讶异,直接问她:“你怎么来了?”

“带朋友们来玩啊。”池伊伊一手搭上他的肩,凑过去压低声说:“给我们的酒别兑水啊。”

李泽韦挑了下眉,心领神会,“行了,自己人,保证服务到位。”

李泽韦招呼同事接待池伊伊带来的人,又问她:“今天什么日子啊,还带人出来嗨,赚大钱了啊?”

池伊伊一撩短发,豪爽道:“庆祝本小姐成了单身贵族。”

“啊?”李泽韦咂舌,“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又分了?”

池伊伊点头。

“这才和好没多久啊,吵架了?”

“没有。”

“他欺负你了?”

“没有。”

李泽韦睨她,“和上次一样,你们是分着玩呢吧。”

池伊伊摇头,“这次是真的分了,所以我上你这猎艳来了,把你的好哥们儿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李泽韦看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模样,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说:“你看我——”

“你不行。”池伊伊一脸正经地说:“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拒绝的话换个说法,李泽韦就很受用,他下巴一昂,冲池伊伊说:“等着。”

李泽韦果然叫了很多兄弟过来陪池伊伊玩,池伊伊也没有拘着,喝酒划拳跳舞,凡是能消遣的方式通通玩了一遍。

李泽韦的兄弟人都很好,但池伊伊没有看上眼的,他们和李泽韦是一个类型的,因为工作的关系打扮得油头粉面的,非常轻佻。

池伊伊外貌出众,一晚上不乏和她搭讪的人,她来者不拒,但只限于喝酒交谈,男人要是表现出要再进一步的意思,她就会立刻抽身走人。

池伊伊来夜店猎艳,本来是想证明森林很大,树木很多,她也不是非要吊在一棵树上,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那些前来献殷勤的男人她心里下意识有些抵触,甚至都不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去了解。

孟苹说得对,天下男男女女那么多,不是随便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都能玩玩的。

池伊伊和摄影团队的工作人员嗨到凌晨才从夜店离开,等把人一一送上车后,她一个人悠悠哉哉地往游民巷走。

月至中空,皎皎月华落到城市里就被璀璨的灯光吞噬消解。

池伊伊举头望着明月,忽有种热闹过后的无尽落寞感,城市的灯火太过耀眼,却并不温暖,反而照得人无所遁形

她去年来玉城没多久就和陆竞交往了,因为有他,她从未觉得玉城是他乡,而现在这个城市却变得十分陌生,她心里徒然生出一种漂泊感,感觉自己似乎真成了这座城的一个游民,无根无系,无所依靠。

池伊伊自嘲一笑,想自己怕不是要应了孤星的命。

走回游民巷,池伊伊的酒醒了不少,她在巷子里的小卖铺买了包烟,走到五道巷口时见巷子口的路灯又不亮了,忍不住皱了皱眉。

路她走惯了,凭着感觉拐进巷子里,才走两步,忽感身后有风掠过,刚要转身就被人从身后抱个满怀。

她一惊,正要挣扎,就听到身后人用低沉喑哑的声音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