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竞回玉城的第二天就去见了孙一蔓,两人约在一家西餐馆吃午饭,孙一蔓到得早,她点完餐陆竞才到。
孙一蔓今天穿着一袭碎花长裙,披散着一头黑长直,坐在窗边显得格外淑女,她待陆竞坐下后才说:“我帮你点了份牛排,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不用了。”陆竞坐下后把拿在手上的面霜放在她面前。
孙一蔓表情讶异,抬眼看他,“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帮我买了啊。”
“顺便。”
孙一蔓翘起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僵了下,这个“顺便”可以有两种解读,反正要回玉城顺便帮她带了,或是反正要帮池伊伊带东西,顺便帮她带一样。
孙一蔓倾向于后者,前两天她主动找陆竞聊天,询问之下得知他不日就要回玉城,他当时似乎正在逛免税店,问她某牌子的精华长什么样,陆竞一个男人买精华显然不符合他的性格,她一问之下,果然是池伊伊要他带的。
孙一蔓当时心情就有些不快了,但她没表现出来,还很热心地帮他找了精华的图片,并请他帮忙带一盒面霜回来。
“我把钱转给你啊。”孙一蔓把面霜放在一旁,作势要从包里拿出手机。
陆竞直接说:“不用了。”
孙一蔓嘴角噙着柔柔的笑看他,嗔道:“那怎么行呢。”
“就当是你照顾池伊伊的谢礼。”
陆竞这话一出,孙一蔓微微变了脸色,勉强笑道:“我让你带东西回来还不给钱,不就明摆着占你便宜嘛。”
陆竞想到了池伊伊,昨天半夜她给他转了一笔钱,和他买那些玩意的花销差不离,她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占。
“你们女人都这个想法?”陆竞问。
“嗯?”
“一定要算得这么清楚?”
孙一蔓玲珑心思,立刻就听明白了,她心里暗道池伊伊还挺有骨气,脸上却莞尔一笑,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这样的,看关系到什么份上。”
孙一蔓点到为止,她这话说者有心,听者有意,陆竞自然往深了去想。
“我和赵宇就分得比较清楚。”
赵宇是孙一蔓的男友,陆竞听她这么说,眉头微皱,声音沉了些,“他对你不好?”
“没有。”孙一蔓语气幽怨,看到陆竞神色不快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她勾了下头发,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就是还没到那个份上,算清楚点比较好,免得以后分开了说不明白。”
“他投资我的品牌,我就给他分成。”孙一蔓补了句,刻意标榜了下自己。
陆竞颔首,“他要是苛待你,你找我。”
孙一蔓心上一喜,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含蓄地笑了。
侍者端上两份牛排,孙一蔓要了一瓶红酒,问陆竞:“喝点?”
陆竞今天休息,想着下午没事也就没拒绝。
“你接下来这段时间都在玉城?”
“嗯。”
“伊伊应该很高兴吧。”
陆竞回想了下她昨晚的反应,不冷不热平平淡淡,看上去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孙一蔓抬眼,“她工作挺努力的。”
“是么。”
“摄影师都夸她配合。”孙一蔓施施然一笑,说:“伊伊漂亮,我们团队好多男员工都喜欢她,之前还听说有一个摄影助理追她来着,每次她来拍摄都送她一束玫瑰,她大概是不好意思拒绝人家吧,每回都收了。”
孙一蔓说完观察了下陆竞的表情,他反应平平,不吃惊也不生气,还悠哉地切着牛排,事不关己地说了声:“哦,是么。”
“是啊。”孙一蔓盈盈一笑,“看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就不怕伊伊被别人抢走啊。”
“不会。”陆竞很快回道。
是他的人才会被抢走,池伊伊还不是他的人,她只会自己跑走。
陆竞把切好的牛排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囫囵咽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工地粗茶淡饭吃惯了,胃被养贱了,他觉得米其林餐厅的牛排也不过如此。
孙一蔓不知陆竞心里所想,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否定还以为他和池伊伊之间感情甚笃,一时有点不是滋味。
她摇晃着杯中的红酒,敛起情绪,抬眼看向陆竞,重新扯起笑脸问:“我还不知道你和伊伊是怎么认识的呢,你们的工作也没有交集啊。”
陆竞想了下,简扼道:“在小池县做项目的时候见过一面,去年又在你办的那场晚宴碰上了,之后接触了下,发现还挺合拍的。”
“晚宴?”
“嗯。”
孙一蔓失语。
去年年中她为了给自己的品牌造势,特地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晚宴,让赵宇动用人脉关系邀请了很多时尚圈的大咖来为她助阵,为了让陆竞看到自己的成功,她还借用人情要他务必参加这场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宴会,陆竞也如约到了。
晚宴当晚,孙一蔓见过池伊伊,她是跟着她的经纪人Amy一起来的,她当时忙着交际,只和她们简单地客套寒暄了下,池伊伊的长相很有记忆点,她当时心里还想过以后可以签她当模特。
那时她是出于欣赏的心理自愿地想和池伊伊合作的,后来知道陆竞和她在交往后,她的想法就有了变化。
孙一蔓想到自己办的这场晚宴居然是陆竞和池伊伊走到一起的契机,顿时心口堵得慌,险些笑不出来。
“这么说,我还是你们的媒人。”孙一蔓强笑着说:“你那晚提前走人,是看上了伊伊,去追人了吧。”
陆竞点了下头,没多说后续发生的事,他和池伊伊的关系并不堪说。
他不是时尚圈的人,那晚去孙一蔓举办的晚宴,他露面打了声招呼后就隐在了角落里,会注意到池伊伊是因为他们之前见过,当然也因为她足够吸引人。
那天晚上有好几个男人围在她身边,邀她跳舞,和她喝酒,说说笑笑地调着情,她似乎也乐在其中,他看她周旋在那些男人之间,从容自如,蓦地想起了第一次正式见面,她为了她奶奶的事找上他。
才碰上面池伊伊就直白地和他说工地的包工头想睡她,她奶奶的事如果只有睡了她才能罢休,那她选择被他睡,因为他看上去比包工头年轻,帅气。
陆竞当时的确是被她骇到了,心想这姑娘真够绝的,不知道该说她是胆子大还是傻,反正对自己够狠。
包工头监守自盗的事他其实早就知道,但只要没太过分,他都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工地里的关系十分复杂,哪怕他是个工程师,表面上看地位是高点,但有时候也得在干苦力的工头面前低头卖个乖,否则他一个不爽,带着手底下的工人罢工,那工期内项目就完不成。
其实她奶奶的事只要他当个理中客和和稀泥,恩威并施,敲打下包工头再给点好处,递个梯子让他走下来就了了,但陆竞当时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看着池伊伊倔强不服输的眼神,委屈又坚毅,正义感忽然就爆棚了。
他直接调了监控,铁证如山,包工头无话可说,池伊伊的事顺利解决,但他的麻烦就大了,这件事后他和包工头之间算是结下了梁子,工头连带着他底下的工人不再配合他的工作,明里暗里不知道给他使了多少绊子,每每碰头还含沙射影地讽刺他:陆工碰上漂亮女人上半身的脑袋就做不了主啦。
包工头觉得他这么帮池伊伊是因为她和他睡了,问题是他他妈的碰都没碰过她,他陆竞不是君子,但也没这么小人。
这事后陆竞在小池县又呆了两个月,再没碰上过池伊伊,本来就是偶有交集的陌生人,他没想到回了玉城后会在孙一蔓办的晚宴上见到她,他没过去打招呼,她身边献殷勤的男人这么多,他没有兴趣上去凑一脚。
孙一蔓是晚宴的主人,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就去应酬了,陆竞听完她的演讲后觉得百无聊赖,到外面打了通工作电话,点两支烟的功夫就看到池伊伊被一个男的扶着走出了酒店。
今晚那些个男的轮番灌她酒,几种酒混在一起喝很容易上头,这种手法下作,陆竞看不上,但也没过去阻止,那时候他以为池伊伊做了外围,看到她和男人一起出来,还觉得钓了个凯子可能正中她下怀。
他在一旁抽着烟冷眼看着那个男人扶着池伊伊上了一辆车的后座,在陆竞觉得没意思正要转身回酒店时,他看到池伊伊推开车门,挣扎着要下车,那男人拦着她把她往车里推,池伊伊一直在抗拒。
陆竞叼着烟看了会儿,心里琢磨着这是不是她欲擒故纵抬高身价的把戏,他还没想明白,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她执拗的眼神,回过神来他的脚已经动了。
那之后事情就偏轨了。
陆竞把池伊伊截了,她是真的醉得一塌糊涂,人不是很清醒,好人做到这份上就够了,他还没那么好心把她护送回家。
他在酒店开了个房,扶着池伊伊进了房间,把人往床上一丢,转身正要走,一只手忽被她拉住。
池伊伊侧着身,一双迷离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说了句:“是你啊。”
陆竞没抽出手来,倒是池伊伊借他的力坐了起来。
“我好像被下药了。”她说。
陆竞之前没注意看她,这会儿听她这么说才发觉她不仅脸上,身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两个招子水漉漉的,透着稠得化不开的情.欲。
她拉起他的手按在她的胸上,抬起头,仍是用第 一回见面时说宁愿被他睡的直白语气问他:“这次还拒绝吗?”
早在第一次因为帮池伊伊而吃了苦头之后,陆竞就想过以后再不能一头脑热去当什么劳什子护花使者,可这决心才下没多久,他就他妈自己打脸了,而且折戟在了同一个女人身上,上回丢了奖金,这回又失身。
陆竞第 一回见到池伊伊就知道她是那种招蜂引蝶的女人,但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狂蜂浪蝶中的一员,他到底是男人,身上有男人的劣根性,会见色起意。
他有过犹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放白鸽(注)了,但这点犹豫很快就输给了本能,第 一回是她主动,他被蛊惑,勉强算是受害者,第 二回第 三回他就是禽兽。
陆竞没和孙一蔓说清楚,他和池伊伊所谓的接触是在床上的接触,所谓的合拍是身体上的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