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发怒,皇后率先跪了下来:
“皇上息怒,王妹妹丧命,皆因臣妾疏忽,请皇上责罚。”
皇后都跪下了,其余嫔妃自然不能干坐着,温宓带着众人一起跪下,齐齐道:
“请皇上息怒。”
温宓跪在皇后身后,看着她跪的笔直的身影,心中冷笑。
王容华是在她掌管后宫期间出事,如今皇后倒是贤惠的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可暗地里,却是在指责她疏忽。
各种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温宓咬了咬舌尖,眼眶倏然红了:
“皇上,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是臣妾疏漏,才……”
“好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有心人存了害人之心,那你也是防不胜防。”
赵景语气虽然依旧冰凉,可比之刚刚,已是好上不少。
他看了眼地上跪的齐刷刷的人,缓和了口气:“都起来吧。”
话音落地,就又叫了高时进来:
“将宫中奴才都聚到一起,让常三儿一一去认,务必把人给朕找出来。”
高时苦涩着领了命令去办差,宫里奴才少说也有万人,这一个个认下去,要认到什么时候啊?
温宓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略一思考,忽的出声阻止了高时出去。
赵景皱眉看着她,似是在问她为何阻止。
温宓不慌不忙的道:
“皇上,若是一个一个去认,难免费时费力,倒不如让常三儿描述一下那宫人的样貌,再令画师给画出来,如此一来,便方便许多。”
“这个办法好。”
赵景松开皱着的眉头,眼睛一亮:“按照贵妃的吩咐去办。”
差事方便了,高时心里的苦涩顿时没了大半,屁颠儿屁颠儿的出去找画师去了。
事情从早上闹到快正午,太后心里有些不耐烦,她瞄了德妃一眼,然后抬手扶额。
德妃接收到太后的视线,心里一松,忙配合的道:
“皇上,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太后娘娘怕是熬不住,不如,臣妾先送太后娘娘回宫休息?”
德妃说完,太后也跟着道:“哀家年纪大了,着实受不住,还是德妃贴心。”
再怎么说,德妃也讨好了她几个月,适当的时候,太后也不吝啬夸德妃一句。
只是这个时候的夸奖,对于德妃来说,显然是没什么用的。
她这会儿只想赶紧脱身回去,好能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否则以皇上的手段,查到她头上是迟早的事情。
赵景见太后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又瞧了瞧旁边的刻漏,沉思了会儿,点头同意了:
“母后,儿臣送您回慈宁宫。”
说着,赵景回头看了众嫔妃一眼,沉声道:“你们也都回去吧。”
夏婕妤闻言,刚想上前一步阻止,却在对上温宓不赞同的视线后,又悄悄退了回去。
出了秋水阁,温宓叫来跟着她的小唐子,耳语吩咐了一几句,小唐子便领着几个小太监匆匆走了。
宫道上,夏婕妤跟在温宓身后,满是不解:“姐姐为何阻止臣妾?这样岂非是放虎归山?”
她不信温宓想不到,能毒杀王容华的,非后宫嫔妃莫属,因此将凶手困在秋水阁才是最好的。一旦放虎归山,回去后必然有准备,再想查出真相就难了。
夏婕妤略有些心急,温宓却是淡定的很。
她勾起唇角,带了一丝冷笑:“放虎归山?”
温宓眼波流转,侧头看了夏婕妤一眼,意味深长的说: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不是黄雀在后呢?”
方才德妃那副坐立不安的模样,温宓笃定了她回去后必定会有所动作。
如今,她就等着德妃自投罗网。
夏婕妤脚步一顿,看着温宓带着人越走越远,倏地一拍脑袋: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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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温宓咬着下唇,一手紧抓着一旁的引枕:“丝雨你轻点儿。”
丝雨低着头,拿着银针,看着温宓雪白的手臂上被烫出的水泡,心酸的不行,一边在心里埋怨太后心狠,一边安慰道:
“娘娘您忍着点儿,水泡定然是要挑破的,等会儿奴婢再给您上药。”
温宓咬唇点头,清凉的药膏覆盖在灼热的地方,她皱着眉:
“也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
丝雨上药的动作一顿,有些不确定:“许是不会的罢。不然奴婢还是去请太医吧?”
刚才回来她就想请太医了,可是娘娘没让,估计这会儿也不会让去。
果然,温宓摇了摇头:“不必了,本宫不想让皇上担心。”
“什么不想让朕担心?”
听到声音,温宓下意识就把袖子给撸了下来,余光看见一旁的药瓶时,又示意丝雨赶紧给收起来。
刚着急忙慌的收拾好,人就绕过屏风进来了。
温宓迎了上去屈膝行了个礼:“皇上安,您不是送太后娘娘回宫了么?”
赵景拖着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手指不慎碰到了温宓刚上了药的伤口处,温宓微垂着头,咬紧了唇忍住唇边的痛呼。
他揽着人坐下,扬着眉瞧着丝雨脸上的一抹慌乱,对温宓的问题不予回答,不动声色的又问了一遍:
“宓儿还未说,不想让朕担心什么?”
温宓缓了一会儿,待胳膊上的痛褪去了些,她用没受伤的手扯了扯赵景戴着的朝冠上的绶带:
“没什么,皇上,这朝服看着很是威严,可就是不甚方便,不如臣妾服侍您换一身常服?”
温宓试着转移话题,可赵景却没那么好糊弄,见从温宓嘴里问不出实话,便扭头指了丝雨:
“既然你主子不肯说,那就你来说。”
丝雨犹豫的看了温宓一眼,一咬牙跪下:
“是,是娘娘她受伤了。”
“伤哪儿了?怎么伤的?”
赵景拉住温宓的手,有些着急。
丝雨的声音在继续:“早上那会儿,太后娘娘发怒,摔了茶盏,里面的水溅到了娘娘手臂上,就,就被烫伤了。”
赵景心里一紧,忙撸起温宓的袖子,结果入目的是莹白如玉的肌肤,半点瑕疵也无。
温宓见丝雨已经说了出来,也就不在隐瞒,主动撸起另一只手臂的袖子:
“是这只手。”
没了衣物遮挡,手臂上半混着药膏和血丝的伤处,看着格外刺眼。
赵景抿唇,脸色难看极了:
“传太医。”
听见外间侯着的宫人应了一声,温宓忙阻止:“不许去。”
正准备去传话的宫人又顿在了原地,纠结着到底要听谁的。
没等他纠结出结果,里面又传来不容反驳的声音:“去传。”
得,那就听皇上的,毕竟自家娘娘也要听皇上的。
赵景冷着脸看着低着头的温宓,心里的火气蹭蹭的往外冒。
他最见不得温宓糟蹋自己的身子。
温宓被他看的有些心虚,怯怯的说:“臣妾并无大碍……”
这话说的她自己都不信,更别说赵景了。
赵景冷笑着讥讽:“若是留了疤,你就该。”
凡是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温宓也不例外,她本就担心会不会留疤,被他这么一说,心里还真的有些慌:
“那……不会真的留疤吧?”
赵景心里叹息一声,见她这般在意,也没继续吓她:
“这要等太医看过才知道。”
只是这伤口,落在眼前女子身上,显得格格不入了些。
院使一听说贵妃娘娘受了伤,便留了个心眼儿,特意带上了太医院的医女。
一到雅安宫,就听皇上说贵妃娘娘伤了胳膊,院使不由得庆幸,幸好带了医女过来。
院使让医女看了温宓的伤口,然后转述给他。
待看完后,赵景瞧着温宓那委屈的样子,斜了她一眼问:“可会留疤?”
院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沉吟片刻道:“贵妃娘娘伤的不是很重,若是按时涂药,估摸着只要半年,就可不留痕迹。”
听到不会留疤,温宓这才放下了心。
院使走后,赵景挥退了宫人,亲自给温宓上了院使留下的药。
赵景动作很温柔,几乎没有弄疼温宓。
好不容易上了药,伤口的疼痛感减轻了许多,温宓才有心思说起王容华的事:
“是臣妾无用,给皇上添麻烦了。”
她带了几分歉疚,不是因为王容华死了,而是因为她让他替她操心了。
赵景何尝不知道温宓的心思,无非是因为怕他觉得她能力不足。
他眸子里含着柔光:“朕不是说了,此事与你无关,所以,宓儿大可不必自责。”
温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突然生出了一股冲动,想把德妃的异样讲给他听。
可就在她想说出来时,又想到这男人之前对德妃的处罚,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若是查出幕后真凶,皇上预备如何处置?”
这话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赵景自是听的出来。
他的柔情瞬间褪去,冷声问:“宓儿觉得,该如何处置为好?”
温宓被问的不明所以,她咬了咬唇,略有些迷茫:“臣妾不知。”
就算她有想法,也不能说出来。
赵景被气笑了,他捏住温宓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
“你不信朕?”
温宓被迫对上赵景凉的摄人的视线,竟有些不敢直视的垂下眼睑。
不信吗?
她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但她知道,她曾经是信任过他的。
温宓扯了扯唇,没想在这个时候和赵景闹矛盾,正想说话,小唐子就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噗通一声跪下:
“娘娘,奴才把人抓到了。”
“抓到了谁?”
小唐子看着浑身放着冷气的皇上,心里叫苦不迭,为何他进来时不曾在外看到皇上的銮仗?
结果进来了就见这尊大神在这儿坐着?
他跪趴在地,结结巴巴的说:“抓,抓到了去中省殿领香料的宫人,还,还有德妃娘娘身边的花榆。”
赵景听完,瞬间松了手,怪不得。
离秋水阁散场不过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众人就又被叫到了雅安宫。
只是和在秋水阁不同的是,方才还端庄温婉的德妃娘娘,这会儿正狼狈的跪在地上,往日梳的一丝不苟的发鬓也颇有些凌乱。
皇后进来看到这一幕,没顾得上行礼,便问:
“皇上,德妃妹妹这是怎么了?”
赵景把玩着扳指,没理会皇后,而温宓这会儿也没甚心情说话,站在赵景身旁全当没听见。
一时间竟无人搭理皇后。
皇后站在原地有些尴尬,还是夏婕妤福了福身子,解释道:
“回皇后娘娘话,小唐子抓到了冒充刘嫔身边宫人去领香料的奴才,恰好碰到了德妃娘娘身边伺候的花榆。”
恰好这个词,夏婕妤用的很是微妙。
事情尚未定论,就连皇上都没说王容华就是德妃害死的,夏婕妤这般谨慎的人,当然也不会说。
毕竟,谁都不晓得后续发展会是什么样子。
赵景平静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德妃:“你可有话要说?”
德妃虽然慌乱,但却咬紧了不肯松口承认:
“皇上,就算小唐子撞见了花榆与那宫人一起,可这也并不能证明就是臣妾所为。况且,臣妾并不知花榆做了什么。”
德妃身后的花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德妃的背影,娘娘这是要舍弃她吗?
温宓厌恶的看着德妃:“是么?若是两人私下见面不能说明什么,那从桂枝房间搜出来的银钱,德妃又作何解释?”
她扭头示意月莹,月莹掏出一叠银钱放在德妃面前。
温宓冷哼:“德妃可不要告诉本宫你不知此事,这银钱上还印着你容家的印记呢。若是没有你的首肯,就算花榆背着你行事,那她手中又如何有这般多的银钱?”
那一叠银钱,少说也有千两,花榆一个奴婢,是万万没有这么多的。
“这……”
温宓步步紧逼,德妃一时找不到好的借口,有些语塞。
“这什么这?德妃,你怎么成了缩头乌龟了?敢做不敢当?也是,毕竟这也算是你容家的传统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贤妃施施然的翻了个白眼儿,毫不顾及的落井下石。
容家人就跟老鼠似得,只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被贤妃这么一嘲讽,德妃心里恨得要死,眼中含了泪,看着赵景:
“皇上,您也认为是臣妾做的吗?”
美人落泪,赵景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证据确凿,你要朕如何信你?”
德妃惨然一笑:“怕是皇上心中早已经认定了是臣妾所为罢?”
是她太过心急,又心虚,所以才掉进了贵妃明晃晃的为她准备好的陷阱里。
成王败寇,她认了。
德妃颤抖着唇瓣,刚想开口认罪,花榆却从后面跪爬上前,猛然磕头:
“皇上,这一切都是奴婢擅作主张,娘娘对此毫不知情,请皇上明鉴。那银钱,也是奴婢背着娘娘,偷的。”
德妃猛然扭头,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落下。
温宓看着花榆出来顶罪,不置一词,这个时候,不管花榆选择怎么做,总归都会没命的。
花榆哭的不能自已,事情败露,花榆知道无论如何自己都活不了了。
但她主动出来认罪,哪怕知道效果甚微,可也希望容府的人能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儿上,善待她的家人。
德妃落难,皇后看着不是不高兴的,往日德妃也没少给她添堵,死了最好。
早就依附了德妃的罗美人这会儿看着眼前这情况,吓得缩在人群里,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被皇上当成德妃的同党给一起处置了。
花榆说完后,温宓见赵景久久不说话,不由得疑惑的喊了一声:
“皇上?”
赵景似才回过神一般,从容的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德妃一眼,随后移开视线。
德妃双眼被泪水模糊,只听得到那人说:
“容氏,心思歹毒,残害宫妃,着废去妃位,贬为庶人,幽居冷宫。”
作者有话说:
看不懂的集美,明天就会有答案了哦。
会有德妃行为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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