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雨到底拗不过温宓,不情不愿的去了太医院。
慕太医听了丝雨的传话,当即点头:
“姑娘放心,下官知晓娘娘的意思。”
虽然慕太医也算是帮了娘娘大忙,无奈丝雨就是觉得慕太医不安好心,她哼了一声,见周围无人,低声道:
“慕太医,虽然我不知道你如此尽心帮娘娘是为了什么,但你要清楚一点,娘娘不是你可以利用的。”
慕太医闻言,无奈的摇头:“丝雨姑娘,下官并无利用娘娘的心思。”
岂止是没有,他还恨不得娘娘永远都用不到他,那就说明娘娘一切都好。
丝雨不置可否,手心摊平朝上:
“娘娘要的东西呢?”
慕太医从袖子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药包递给丝雨,同时嘱咐了句:
“下官配的药对娘娘身体并无害处,只是会改变娘娘的脉象,还请姑娘放心。”
纵然慕太医长相算得上清秀俊美,但丝雨对这个心思难辨的太医并无太多好感,拿了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徒留慕太医站在原地苦笑。
他见不得她伤心绝望,便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助她,希望不会给她惹来麻烦。
******
慈宁宫,太后回去后并未睡得着,在寝殿等了一夜的消息,直到天刚蒙蒙亮时,太后才刚有了些睡意,就有宫人一脸喜意的来报信:
“贵妃娘娘生了个皇子,母子平安。”
太后眼睛倏然一亮,皇子,还是个与她生辰只差了一日的皇子,真真儿与她有缘。
她笑的欢喜极了:
“好好好,皇上喜得皇子,慈宁宫上下都有赏。”
太后讨厌贵妃,但不讨厌自己的孙子。
来报信的宫人满脸欢喜的谢了恩就退下了。
太后这下子也彻底没了睡意,她拉着红玉:
“你说洗三那天,哀家给小皇孙准备什么礼物好呢?”
按照规矩来的那些金锁银锁,在太后看来,简直毫无新意。
红玉哭笑不得,她还从未见过太后这般高兴的样子,就连大皇子出生时,太后也只是按照规矩送了赏赐,洗三时更是连面都未露,如今竟对二皇子这般特殊。
她笑着顺着太后的话说:
“那太后不如把您库房里那暖玉项圈赏给二皇子洗三?”
红玉本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太后想了一下,竟真的点了头:
“也好,那虽是个老物件儿了,但做工还是很精致的,小孩子也压得住。”
这下轮到红玉惊讶了,她是知道那项圈的来历的,是当年皇上洗三时先帝赏的,太后看重的很,就连皇上也只是洗三时带过了一次就被太后给收起来了,不想太后竟然舍得赏给二皇子。
太后说着,就吩咐红玉去库房里把那暖玉项圈找出来。
红玉弯了弯腰朝外走去,没等她踏出殿门,就感觉身边忽的一阵风刮过,一个满身狼狈的人冲了进来。
红玉下意识就想拦着,只是没等她有动作,那人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太后脚边,呜呜咽咽的,垂着头不敢抬起。
太后被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瞧着面前似疯婆子的人,手指哆嗦的指着她: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慈宁宫?”
那人依旧说不出一句话,太后怒不可遏,朝着宫门外怒喝:
“你们都是死人吗?竟由着人就这么闯进来?”
守门的宫人着急忙慌的跟着那人进来,太后的呵斥就迎面而来,他们吓得跪下,刚准备张口解释,门外便又冲进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一等宫女的服饰,满脸惊慌的朝太后磕了个头道:
“太后娘娘恕罪,主子她不是有意的。”
太后见着这宫女,惊得猛然站起身,指着一脸红肿的看不出人样的人道:
“你是萱儿?”
王嫔猛点头,抱着太后的大腿不撒手。
太后压下心底的震惊,给了红玉个眼神,红玉会意让其余宫人都退下,这才说:
“到底发生了何事?是谁把萱儿打成这个样子的?”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把后宫位份高的人想了个遍,她不觉得有谁敢无视她这个太后去动王家的人。
王嫔的贴身宫女犹豫了下,有些惧怕,但对上太后狠厉的视线,猛的一个哆嗦,脱口而出:
“是皇上。”
为了附和自己宫女说的话,王嫔抬头看着太后,狠狠点头。
她不过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皇上当着满后宫的面儿下令掌嘴。
自己的面子里子全都丢干净了。
那雅安宫的宫人下手也真狠,竟然直直的把她打晕了过去。
王嫔恨得眸子都泛着红血丝,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般屈辱。
她想咬紧牙关,可牙齿都是松动的,脸上更是肿的跟充了血的胖馒头似得,只能龇牙咧嘴的扭曲着表情,让疼痛稍微缓解。
太后听了,更是惊讶,她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虽然他偏宠贵妃,可对待后宫女子,却从未直接让人动手过。
故而,太后皱着远山眉问:
“可是萱儿惹了皇上不悦?”
“这……”那宫女一时不知该如何说,王嫔回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自己忍着疼口齿不清的道:
“古…奶奶…嘶……窝只是建议房上保住皇嗣而已……嘶~可房上却不由分说的命人当众掌嘴。”
王嫔说的不甚清楚,但太后还是听清楚了的,就是因为听的清楚,心中才又起了疑惑。
她看向红玉:
“保皇嗣?贵妃生产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玉站的笔直,头微垂,心下对王嫔有些不满,但对太后问话,却又不得不答:
“回太后,奴婢自昨晚就一直陪在您身边,外面发生了什么,奴婢实在不知,若是您想弄清楚事情缘由,不如奴婢出去问清楚后再告知您?”
太后知晓皇上在那般情况下选择了保住贵妃,心中指不定如何想,虽然她瞒不住,却也不想让这话从她口中说出来。
否则,皇上得知后,恐怕第一个清算的就是她,哪怕她是太后身边的第一人。
王嫔哪儿能等的了这么久,红玉话刚落,她便跑到自己宫女身边,狠狠的打了那宫女一巴掌,忍着脸疼挤出两个字:
“你说。”
宫女不敢不从,只得将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将清楚:
“……贵妃娘娘胎位不正,接生嬷嬷说保大还是保小……”
太后眉心倏地跳了几下,捏着佛珠的手指几乎泛白:
“皇上怎么说?”
太后声音威严,宫女怯怯的缩了缩脖子:
“皇上说,务必要保住贵妃。”
随着宫女的话音落下,太后脸色铁青:
“好极了,皇室血脉在皇上心中,竟比不过一个妾室,皇上真是被那狐媚子迷昏了脑子不成?”
太后这话若是传出去,不止温宓名声受损,就连赵景也免不了一个沉迷女色的名声。
红玉倏地跪下:
“太后,想必皇上是有什么顾虑,您何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况且,仅听这宫女的一面之词,若是伤了您与皇上的母子情分,便是诛了她九族也不为过。”
红玉难得语气阴狠,那宫女脸上的血色一下子退了下去,右脸脸颊上的五指印越发明显。
太后到底听进去了红玉的话,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待皇上下朝后,让皇上来慈宁宫一趟,就说哀家有事商议。”
红玉顺从的应下,太后视线又落在王嫔身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请个太医来给萱儿看看,女孩子家家,脸上总不好留了疤痕。”
******
丝雨带着药回了雅安宫,温宓连一丝犹豫也没有,仰头就把那药给服下了,连一口水也没喝。
丝雨看的心酸,若非皇上,娘娘又怎会这般狠心对自己?
她忍着发热的眼眶,转身倒了杯水喂温宓喝下。
那药顺着水滑到了肠胃里,温宓面上露出了几分疲惫。
毕竟才刚刚生产,因为心里惦记着事儿,又只睡了两刻钟,这会儿早就撑不住了。
她迷迷瞪瞪闭眼前,还没看一眼自己生的孩子,但却没忘记嘱咐:
“照顾好小皇子。”
见丝雨点头,温宓才放心睡去。
丝雨亲眼看着人睡着,才去了早就为小皇子准备好的东偏殿。
雅安宫极大,却只有温宓一个主子,是以,温宓自然要想着把最好的都给自己孩子,便让人把东偏殿收拾了出来。
丝雨到的时候,月莹才看着奶娘给小皇子喂完了奶。
见丝雨进来,月莹迎上去问道:
“娘娘睡了?”
丝雨视线未曾从那大红色的襁褓离开,她随意嗯了声,就当做回了月莹问的话。
注意到丝雨的视线,月莹笑着道:
“丝雨姐姐不知道,小皇子可乖了呢,不哭不闹的,眉眼间像极了皇上,待长大后,定是一位俏郎君。”
丝雨原还兴致满满的听着,只是一听到月莹说小皇子像皇上时,心中忽的有了几分不满,她走上前看了眼小皇子红彤彤的小脸蛋,不满的反驳:
“我怎么瞧着,小皇子更像娘娘多一些?你再看看?”
凭的什么娘娘拼了命生下来不像娘娘?
向来稳重的丝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想法有多幼稚。
月莹愣了一下,忍着笑赞同:
“是我看岔了,姐姐莫恼。”
被月莹点破心中的小心思,丝雨有些恼羞成怒,咬着唇不承认:
“我何时恼了?”
月莹没说话,只是面上的表情满是笑意。
丝雨轻声跺了跺脚:“不与你说了。”
她又贪恋的看了眼小皇子,视线才落在抱着小皇子的奶娘身上。
丝雨脸上虽带着笑,可说出的话却让奶娘毛骨悚然:
“照顾好小皇子,是你的职责,若是有任何差错,你的孩子也会跟着出错。”
奶娘听的浑身冒冷汗,连连点头:
“姑娘放心,奴婢定然照顾好小皇子。”
听说这姑娘是贵妃娘娘身边的贴心人,想必她的意思就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奶娘又岂有不听之理?
不管奶娘心中如何想的,丝雨的神色是缓和了下来:
“你放心,只要你尽心尽力,娘娘不会亏待你的。”
在这宫中,给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是后宫人公认的有效手段,身为雅安宫掌事宫女,丝雨自然是用的炉火纯青。
月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丝雨的行事方法,然后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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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因为赵景刚得了喜事,面上不同于往日一样严肃冷硬。
这样一番表情,让众大臣感到惊奇。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臣们可着劲儿的在今日早朝汇报朝政。
至于为什么?
大臣们表示,嗤,不趁着皇上心情好的时候汇报,难道还要找皇上心情差的时候?
于是,赵景发现,今日的早朝时间变得格外的长。
原本赵景还能耐着性子听这些老东西絮絮叨叨,可时间一长,赵景脸上就带了几分不耐。
那些大臣也是有眼色的主儿,一瞧见皇上不耐烦,就立刻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赵景见这些人识趣,脸色好了许多,瞥了眼高时,高时立即高声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没等那些大臣行礼,赵景就迫不及待的从龙椅上起身,背影很快消失在大殿,徒留下众大臣面面相觑。
赵景刚回到乾清宫,小李子便迎了上来,跟在赵景和高时身后,小声禀报着:
“回皇上,慎刑司传来消息,宫道上的冰块儿和油,是江嫔指使的。”
赵景脚步一顿,高时收腿不及,差点撞了上去。
他眸色深沉,想起方才在朝堂上的江尚书,赵景终究给他留了一分颜面:
“降江嫔为御女,迁居隐月阁,无事便不要出来了。”
隐月阁在冷宫附近,长年失修,早就同冷宫没什么两样了。
小李子抿了抿唇,继续禀报:
“太后娘娘在一刻钟前派人来传话,说想请您去趟慈宁宫。”
赵景重新抬起脚,上了早就备好的銮仗:
“慈宁宫可是发生了什么?”
无缘无故的,母后总不会让他去唠家常。
小李子眼中有一丝晦暗,他靠近銮仗,用赵景能听到的声音说:
“王嫔主子在半个时辰前去了趟慈宁宫,至今尚未出来。”
王嫔那副惨样小李子是瞧见了的,但在小李子看来,王嫔纯粹是自找的,活该。
那样的情景下,就连皇后都不敢开口让皇上保皇嗣,王嫔又算什么东西?
她也就只仗着自己姓王,和太后有几分关系,才敢如此放肆。
銮仗平地被抬起,小李子久久听不到里面传来命令,不由得再次问:
“皇上,可要去慈宁宫?”
赵景微微蹙眉,敲了敲手边的窗子,沉声道:
“先去雅安宫,再命人去慈宁宫传话,就说朕晚会儿再去。”
小李子眯了眯眸子,领命去了慈宁宫传话。
高时低头跟着銮仗走,心中嘀咕:怕是太后又要发脾气了。
小李子这边不急不忙的走着,赵景的銮仗却早就到了雅安宫。
一下銮仗,赵景就迫不及待的往产房里去,高时看的吓了一跳,忙拦在赵景身前:
“皇上不可,祖宗规矩,您不能进产房。”
产房血腥,万一冲撞了皇上,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丝雨站在一旁纹丝不动,没有丁点要阻拦的意思,对高时给她使的眼色恍若未见。
赵景看着面前忽然放大的胖脸,一脸嫌弃,抬脚就踹了过去:
“给朕滚一边儿去,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后果你知道的。”
高时拦不住,只能和丝雨一样站在外边装木头。
甫一进去,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他变了神色,床榻上,往日面色红润的女子此时面色惨白,嫣红的唇瓣被咬的斑驳不堪,透着丝丝血迹。
赵景的心忽的一疼,他坐在床榻边,轻轻将女子耳边凌乱的发丝抚平,别在耳后,然后牵起女子放在小腹上交叠的手。
只是一握住温宓的手,赵景就又皱起了眉,女子手心全是糯湿的汗,黏糊糊的。
他抿了抿唇,刚想喊人打盆水进来,温宓便悠悠转醒了。
赵景顿时忘了自己要吩咐的事,一脸欣喜的看着温宓:
“你醒了?”
温宓无力的应了一声,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赵景看的心疼,语气不由变得更加柔和,生怕有丁点吓着温宓:
“你饿不饿?朕让她们给你做点清淡的膳食来。”
说着,不等温宓回答,赵景就扭头朝着外面吩咐了声。
温宓醒来见到赵景时,脑子尚有些迷糊,这会儿回过神来,便对赵景出现在产房有些惊讶。
她檀口微张:
“皇上怎么进产房了?这里不吉利,皇上还是快出去吧。”
一边说,温宓一边抽回被赵景握在手里的手。
赵景没松手,反而握的更紧了些:
“朕是天子,从来都不信这些,你才生产完,安心养身子就是,其余事情,无须你操心。”
若是这话说在温宓并未得知赵景对皇后的处置之前,温宓许是会有一些感动,可偏偏,这话说的有些晚。
温宓眸眼轻闪,面上却是极为感动的神色。
赵景满意了,但心中还是记挂着温宓的身子,便主动提起:
“朕瞧着你脸色不大好,许是失血过多,待会儿朕让高时带个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不然朕不放心。”
昨晚从产房中端出的一盆盆血水,赵景到现在想起都有些胆战心惊。
虽然产房不许男人进,但他既然进来了,再悄悄带个太医进来也不妨事。
大不了,让太医隔着屏风悬丝诊脉就是。
只是诊脉的时间长了点,其余诊脉结果并无差异。
时间久了,温宓对赵景也有几分了解,她明白一般赵景说出的话,极少有改变的,也就顺势应下。若不然,怎好让太医把她的身体状况“如实”的告知皇上呢?
流食丝雨早就让人备着了,为的就是怕娘娘醒来会饿,就一直在炉子上煨着,这会儿温度正好。
赵景端起清粥,陪着小菜,一勺一勺的亲自喂了温宓用下,直到温宓说用不下,这才作罢。
温宓刚漱了口,就听赵景道:
“你还不曾见过孩子罢?去把小皇子抱来。”
前一句是对温宓说的,后一句明显是对在旁侯着的丝雨说的。
温宓浅笑着问:“皇上可见过了?”
赵景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在:
“朕才下朝就来看你了。”所以,他也不曾见过。
温宓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那皇上就陪着臣妾一起看。”
东偏殿离这里不远,不一会儿,丝雨就抱了个大红色的襁褓走进来,冲着两人行了个礼,口称:
“小皇子给父皇母妃请安。”
赵景抬了抬手,示意丝雨把孩子抱过来,温宓本以为赵景会奉承抱孙不抱子的规矩,谁知他竟亲自从丝雨手中接过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
他扭头觑了眼温宓,对她脸上的震惊全当没看见:
“你瞧,这孩子多好看。”
温宓见男人不在意,也就没挑明,笑着和他一起逗弄孩子。
产房中的一家三口甜甜蜜蜜,气氛分外和谐,可高时就不好受了。
他刚打发了太后派来的第二波请皇上的人,表示自己实在很心累,马上就要招架不住了。
丝雨退出来,瞧见的就是高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高总管这是怎么了?”
高时白了丝雨一眼,心中暗骂,这死丫头,尽看他笑话。
可脸上却是一脸愁容的对着丝雨吐槽,他把太后派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说:
“姑奶奶,要不你进去通报一声?不然依着太后这架势,怕是不能善了了。”
丝雨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高总管,这可是你的差事儿,被奴婢抢了可不太好,要不您进去通报?”
想坑她?做梦!
被丝雨识破意图,高时胖脸一僵,讪讪的站在原地。
他进去?除非他不要命了。
******
慈宁宫,太后等的越来越火大,就在她想要亲自去趟雅安宫时,门外终于传来了通报声。
太后刚准备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冬日寒风冷冽,纵然今儿个出了太阳,也并无多少暖意。
赵景走到正殿门口,高时忙上前替赵景褪去了大氅。
还没等赵景站定行礼,太后就先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哀家还以为,皇上心中只有贵妃,没有哀家这个老婆子了呢。”
赵景闻言,神色变都未变,镇定自若的弯腰行了个礼,这才解释:
“母后哪里的话,儿臣只是想着,先去看了小皇子,再来慈宁宫与母后一起用午膳的。”
赵景话中不曾提起贵妃,这让太后的脸色好了不少:
“还算皇上有心。”
见赵景服软,太后原先打算说的话就没在这会儿说,而是打算用完午膳后再说。
一道道美味佳肴上桌,赵景扶着太后落座,不经意间瞥了眼一旁脸颊肿的青紫不堪的王嫔,有些厌恶的皱眉:
“你怎么还在这儿?朕瞧着你这张脸便食不下咽。”
这话说的刻薄极了,尤其是说这话的还是罪魁祸首,王嫔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太后好不容易缓和的脸色又有些青白,但她不能说赵景的不是。
因为就连她看着,也是食难下咽,更别说是男人了。
太后叹了口气,让王嫔先下去,等到王嫔的身影消失在正殿,太后才白了赵景一眼:
“萱儿的脸为何会这样,皇上不是应该最清楚的么?”
话中略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
赵景不着痕迹的挑眉,大大方方的承认:
“那是王氏出言不逊,逾矩犯上在先。”
被扣了这么个高帽子,太后气结:
“哀家并没有觉得萱儿有说错话的地方,身在皇家,本就该以皇室血脉为重,反而是皇上,有些失了自己的心了。”
有些失了自己的心了。
失了心了。
赵景忽然间有些恍神,他真的失了心了吗?
太后久听不到赵景说话,猛然扬了声调:
“皇上,你在想什么?”
赵景被这一声吓得回过神,他看了太后一眼:
“母后,您说什么?”
太后拍了拍桌子,膳桌上的碗筷碟子跟着跳了几跳:
“哀家说,皇上的决定简直糊涂,还好哀家的皇孙平安无事,否则,哀家定然要贵妃偿命。”
偿命二字,似乎戳到了赵景的心尖儿,他反应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母后,贵妃被人陷害早产,您不去追究陷害贵妃的母后凶手,反而要责怪贵妃,这是何道理?”
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说法?
太后不讲理起来是真的不讲理,她理所当然的说:
“贵妃被人陷害,那是贵妃无能,若是她有能耐,旁人又怎么会陷害的了她?”
不管如何,在她心里,错的只有贵妃。
赵景被太后的无赖理论气的头疼,不想再和太后争辩,他扫了眼桌上的膳食,一丝胃口也提不起,起身就走。
太后被赵景这般下了脸子,如何能甘心?
趁着赵景还没有踏出殿门,太后忽然喊了句:
“哀家要抚养二皇子。”
一声惊雷平地起。
惊得一众宫人外焦里嫩。
赵景脸色铁青的转身,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
“母后,您说什么?”
******
甘泉宫东偏殿
小李子宣读完赵景的旨意,江嫔当时就楞在原地,满脸的呆滞与不知所措。
连翘则是一脸失望,主子竟然背着她偷偷动手。
小李子将江御女主仆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屑的哼道:
“江御女,皇上有令,让您迁往隐月阁。您还是快收拾收拾搬过去罢。”
就这般胆小的货色,竟敢朝贵妃娘娘下手,真不知该说她是傻大胆呢,还是没脑子。
连翘看的出小李子态度不好,心里啐了一口,却不得不笑着给小李子塞了个荷包,顺便打听个消息:
“敢问公公,这隐月阁是什么地方?”
小李子眸子微冷,推回了连翘伸过来的手,好心的送了她答案:
“这隐月阁可是个好地方,位置清净,怎么也不会打扰到旁人。”
在宫里,清净这个词可算不得好词,因为清净就代表了失宠。
连翘心中有了计较,怕是这隐月阁指不定偏远到哪儿去了呢。
小李子还要赶着回去伺候皇上,自然不肯在这儿多待,冷冷的丢下了句:
“江小主,左右您位份低,也无甚东西可收拾的,这儿的东西都不是您这位份可以用的上的。奴才就给您一日的时间迁宫,若是明日还未搬走的话,那奴才就要派人来帮您搬了。”
江御女被小李子这番话气的胸口不断起伏,指着小李子的背影骂道: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区区一个奴才,竟也敢对本嫔不敬。”
“哟,江御女怎么还自称本嫔呢?您怕不是贵人多忘事,忘了皇上才降了你的位份罢。”
江御女一抬头,就瞧见了住在自己对面的傅美人。
傅美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用帕子捂着嘴吃吃的笑的开心:
“瞧你这可怜的样子,还真是令人同情呢。”
江御女恨恨的看着傅美人:“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就算没了本嫔,这甘泉宫的主位,也轮不到你来坐。”
傅美人丝毫不介意,依旧是笑盈盈的:
“妹妹怎么一点都不长记性呢,都说了你不再是嫔位,就自称不得本嫔,为了让妹妹好好儿的涨涨记性,姐姐决定教你个好。”
她说着,转身让开位置,吩咐跟在身后的宫女:
“枝儿,掌嘴。”
枝儿一点不带犹豫的,上去一巴掌打的江御女眼冒金星。
连翘慌忙的冲上去拦着人,顾不得许多,跪在地上求饶:
“傅美人见谅,小主她脑子不清楚,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主这一回罢。”
说着就砰砰砰的磕着头,额头触上青石板发出的闷响,只听着就疼。
如今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翘聪慧,能屈能伸,自然忍得下一时之气。
傅美人得意的笑了:“这才对嘛,江妹妹,好好儿跟你的宫女学学,什么叫上下尊卑。”
往日江御女为尊,她为卑,没少受欺负,如今天道好轮回,看谁饶过谁。
******
甘泉宫的这一出自是没有隐瞒的传了出去。
夏容华得知后,只是浅浅一笑:“江御女往日没少欺负傅美人,傅美人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白芷点头,很是同意,要她说,傅美人只打了江御女一巴掌,这还是轻的呢。
夏容华摇了摇头,把这事儿放到一边,提起了贵妃吩咐她的事情。
白芷有些犹豫:“主子,这件事儿,若是任由流言蜚语传出去,恐怕皇上第一个就会怀疑到您身上。”
皇后又被禁足,宫权再次回到夏容华手上,要是在夏容华手上出了纰漏,她首当其冲逃不了干系。
白芷说完,又低着头嘟囔了一句:“依奴婢看,贵妃娘娘就是故意在为难您。”
话音甫落,夏容华一个眼风扫过去,白芷下意识的闭上嘴。
“你记住,要是没有贵妃娘娘,就没有本嫔的今天,所以,像刚才那样的话,不要再让本嫔听到。”
夏容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可白芷还是从中听出了警告与不悦。
白芷低着头:“奴婢知道错了,主子别生气。”
见白芷认错,夏容华也不曾再说什么,只是轻声吩咐白芷去做温宓吩咐的事情。
待殿中只剩下夏容华一人,夏容华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白芷是为了她好,只是当她在东宫下定决心时,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在她并没有赌错,娘娘待她很好,这就够了。
雅安宫,院使是擦着头上的汗离开的。
丝雨面色如常的送了院使出去,又返回产房:
“娘娘,院使的神色好似不大对劲。”
温宓神色柔和的看着身侧正在酣睡的婴儿,只觉一颗心都要化了,听到丝雨的话,头也没抬:
“若是他神色正常,本宫倒要怀疑慕太医的药管不管用呢。”
丝雨转念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就没在纠结。
又把江御女的事儿给说了,温宓听后,冷笑一声:
“本宫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不过,恐怕本宫自己做的事情也瞒不住。”
这个事情,指的是催产药。
丝雨一惊,脱口而出:“那咱们要怎么办?”
温宓丝毫不放在心上:“你担心什么?本宫既然做了,就不怕皇上知道。”
见温宓胸有成竹的样子,丝雨提起的一颗心才慢慢放下:
“是奴婢大惊小怪了。”
她忘了,娘娘原先心计手段都不弱,只是苦于皇上看雅安宫看的严,娘娘便什么也做不了,面对后宫有心人的算计,只能被动的承受,以此来博得皇上怜惜。
只是现在,娘娘好似醒悟了。
******
赵景与太后不欢而散,忍着浑身怒气回了乾清宫,一回去就将桌案上的东西扫落的彻底。
高时缩着脖子跪在柱子旁,没皇上的吩咐,他一动也不敢动。
赵景冷笑出声:“抚养二皇子?母后也真是想的出来。”
他能想到太后此举是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看他到现在都不曾宠幸王嫔,想把宓儿的孩子抱到慈宁宫抚养,给王家一个保障。
等将来二皇子长大了,看在太后抚养过他的份儿上,也会对王家多家照拂。
赵景气的手都是抖的,母后可真是全心全意为王家考虑周到,欲效仿高祖,也要看他答不答应。
赵景气急的时候,高时装背景板都不成,他一脚踹过去:
“平时不是很能言会道吗?怎么这会儿装哑巴了?”
高时身子一歪,顺势倒在地上,心中苦笑,这又关他什么事儿啊。
只是皇上问话,高时依旧要回答,他苦着脸:“皇上可不是为难奴才了,主子们的事儿,奴才岂敢胡言乱语。”
赵景气笑了:“朕还能不知道你?心眼儿多的跟蜂窝似的,这宫里的事儿,怕是就没你看不明白的。”
要是高时真的蠢,又怎会在他身边伺候了这么久?
高时听着皇上这不知是夸还是损的话,嘿嘿一笑:
“那奴才要是说了,皇上可不许怪罪奴才。”
讲话前不忘先提前声明,这是高时一贯的习惯。
被高时这么一插科打诨,赵景怒火平息了不少,他坐在龙椅上睨了高时一眼:
“说的好了,朕自然不会罚你,要是说的不好,便罚你去打扫三个月茅房。”
高时从地上爬起来,难得正了神色:
“皇上,依奴才看,将二皇子给太后娘娘抚养是一定不成的,若是真的给太后娘娘抚养,贵妃娘娘怕是要难过了,可若是不如了太后娘娘的愿,太后娘娘一旦闹起来,对贵妃娘娘的名声也不好......”
高时扯了一堆赵景心知肚明的事儿,赵景有些不耐烦:“说重点。”
“重点就是,大公主至今依旧是一人住在缓福殿,小孩子无人照料怕是不行,所以......”
赵景眼睛瞬间亮了:
“你的意思是,把大公主交给太后抚养?”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既能堵上太后的嘴,宓儿也不必母子分离,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他赞赏似的看了高时一眼:“还算你聪明。”
高时得意的仰着头,面露骄傲。
不过,赵景显然高兴的太早了,因为院使来了。
院使一进乾清宫,便看到满地的折子杂乱的扔在地上,心中更是打鼓。
完了完了,皇上心情不好,若是听了他说的消息,会不会自己就走不出这乾清宫了?
想归这样想,院使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等着赵景问话。
赵景把人叫起来,直截了当的问:
“贵妃身子如何?”
院使闭了闭眼睛,左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倒不如死个痛快。
他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桌案脚上:
“回皇上话,贵妃娘娘此番生产伤了身子,日后怕是……”
都说到了这里,最后几个字院使怎么也说不出来。
赵景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
“怕是如何?”
院使咬了咬牙:
“怕是日后子嗣艰难。”
院使清楚的察觉到,在他说完这句话时,周身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冷的让人牙关打颤。
院使深觉不好,又连忙描补了句:
“但是只要贵妃娘娘好好调养,也不是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
作者有话说:
高潮部分,进度会慢一点,估计再过两章,快的话下一章,应该就要闹掰虐男主了。哦吼吼,我竟然好期待啊。
唉,今天上班赶稿,赶得我都快猝死了,终于赶上了。还好工作不忙,轻松摸鱼【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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