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温宓便一直在雅安宫修养,因为赵景下旨免了温宓日常请安,但又怕她整日待在宫里闷得慌。
所以就让夏贵人时不时的来陪她说说话。
这日,是夏贵人时隔几日后,第一次来雅安宫。
温宓依旧躺在床榻上,丝雨给夏贵人搬了个绣墩,坐在温宓一旁。
夏贵人看着温宓好多了的气色,也是由衷的高兴:
“娘娘最近身子可好?太医如何说?”
因为温宓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出去,故而她也不曾梳妆,乌黑的青丝垂在耳畔,凭白添了几分柔弱。
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将发丝别在耳后,然后垂眸看着平坦的小腹,微微笑了笑:
“你有心了,太医说,只要好好静养,该是没问题的。”
在这宫里,除了赵景,怕是只有面前的夏贵人对她有几分真心了。
哪怕……
哪怕这几分真心里,还夹杂着其它。
夏贵人闻言,也放心了许多。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不知怎的就聊到了那日顾嫔认罪一事。
夏贵人一脸豫色:
“娘娘,那日的事情尚且存在许多疑点,您为何不让臣妾问清楚?”
若非她看到温宓对她使眼色,她是不会就让顾嫔这么死了的。
温宓看了夏贵人一眼,轻轻摇头:
“你到底还是问了。”
她视线落在靠近床榻的楹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生机勃勃,温宓轻声道:
“当日事情已经闹的够大了,若是再继续下去,不仅于旁人无益,于本宫更是无益。”
若是她当日当真小产,皇上如此大张旗鼓的彻查,事关皇嗣,旁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可她并未小产,如此一来,只要有人出来顶罪,可以给她一个交代,其余的,许是也没那么重要。
夏贵人突然心里一阵难受,受宠如温妃娘娘,在些许事情上都会受尽委屈,更别提她们这些不受宠的了。
她把这些想法掩藏在心底:
“那娘娘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吗?”
不想知道?
怎么可能。
温宓轻讽道:
“自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朝夏贵人招了招手,附耳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夏贵人瞪大了眸子:
“娘娘,当真是她吗?”
温宓摇头:
“本宫也不确定,不过,纵然不是她,这背后也一定有她的手笔。”
那日她看似精神不济,可实则一直在注意殿中人的神情。
而德妃的表现最为反常。
为何德妃的婢女能那么巧的看见茯苓曾与秋桑见过面。
纵然她真的见过,可两人藏在假山旁,花影又是如何清楚的看见两人的容貌?
并且,还那么合时宜的站出来指认。
这一切的反常,都让温宓不得不怀疑她。
——
乾清宫,赵景负手站在窗边,一身帝王常服显得格外威严,使他原本就冷硬的五官看起来更加不近人情。
高时弯着腰推开殿门进来,走到赵景身后,低声禀报:
“皇上,奴才都查清楚了。”
当日他跟随禁军统领搜查宫殿,结果自然也是没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他冷眼瞧着,禁军统领除了搜查外,似乎还在找什么东西。
只这东西,除了皇上吩咐,也没旁人了。
所以,高时也就全当没看见。
之后几日,他又花了大力气调查,总算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只不过,结果却是他不曾想到的。
“说罢。”
冷冷的两个字,高时忙将近日来调查的信息皆尽数汇报。
“奴才查到,顾嫔的贴身宫女秋桑,是在启元二十年时进宫的,但在进宫之前,曾在容家当差。”
换而言之,秋桑便是容家安插进宫的钉子。
高时话落,就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空气怎么突然变冷了许多。
赵景紧紧握着拳头,怒气显而易见。
他怒气返笑:
“很好,好一个容家。”
手伸的够长,德妃不过刚入东宫,容家便已经想的这么长远了。
那日后等德妃诞下皇嗣,是不是就该为流着他容家血脉的皇嗣打算了?
他这个皇帝又算什么?
高时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道:
“不仅如此,奴才还查到了各位主子母家安插进宫的钉子。”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先帝后期招进来一批宫女,谁知这批宫女中,竟有一小半都是有主的呢。
许是过了刚知晓这件事时的愤怒,此时的赵景格外平静,他问:
“璟妃那里呢?”
高时惊讶的抬了抬眉毛,皇上这是对温妃娘娘也不信任?
但这事儿不是他该问的,他照实说道:
“温妃娘娘那里,除了带进宫的宫女,再无其她。”
他在查的时候就发现了,温妃娘娘那里干净的简直令人不敢置信。
就是不知是温妃手段高明,让人查不出痕迹,还是真的干净。
不过,高时宁愿相信温宓是真的干净。
毕竟,他不觉得,在这宫里,有什么可以瞒得住皇上的。
赵景满意的勾了勾唇:
“璟妃近几日胎像如何?”
他虽日日去陪宓儿用膳,但还是每日都要问上一句才安心。
“太医说,娘娘的身子好多了,只是依旧不能下榻。”
这句话,高时自己都不知说了多少遍。
他说完后,就听赵景忽然吩咐:
“吩咐殿中省,一切都要以璟妃为主,若是有什么好的,不必回了朕和皇后,都送去雅安宫就好。”
高时低头应是。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对比。
刘婕妤同样怀着身孕,而且已经六个多月了,没见皇上多关心一句。
温妃娘娘不过一月,皇上却每天都要过问。
还不知刘婕妤得知了这个消息,该怎样气愤呢。
吩咐完了温宓的事情,赵景也没忘了德妃干的好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漠:
“朕记得,德妃素来喜欢熏香,那朕就赏她一味熏香好了。”
高时有些心惊,皇上这是,想彻底不让德妃娘娘有孕?
不待他问,赵景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极轻:
“让太医院给朕闭上嘴,做的隐晦些。”
高时顿时明了,皇上这是不想让人知道。
只不过……
他想了想,终究还是将顾虑说了出来:
“皇上,大公主如今同德妃娘娘一起住在永福宫,这熏香……”
难保不会对大公主有影响。
话没说完,但赵景明白了高时的意思。
他拧眉想了下,说:
“朕记得,大公主也五岁了,该是读书的时候了,你改明儿把缓福殿收拾出来,过几日,就让大公主搬进去吧。”
高时越发低了头,德妃怕是再无翻身的余地了。
——
缓福殿位于后宫,这事儿,还是要交给皇后的。
故而,高时从乾清宫出来后,就径自朝坤宁宫而去。
此时,皇后正在翻看历年账册,听到高时的话,她讶然的挑眉:
“大公主不过五岁,皇上怎会让大公主单独住呢?”
高时嘿嘿一笑,自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回皇后娘娘话,奴才也不知皇上想法,奴才只是个跑腿儿的,既然话递到了,奴才就先退下了,皇上那儿,还等着奴才回去伺候呢。”
再大的事儿,也没有皇上要紧。
这个道理,皇后再明白不过。
所以,她即使气高时滑不留手的,也没再留高时。
高时走后,皇后随手把册子丢在桌子上,冷哼道:
“高时这个狗奴才,越发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东云适时的递上一盏茶,柔声道:
“娘娘莫要和那奴才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
东云并不觉得高时高傲难以讨好有什么不对。
她若是做到了高时的位置,甚至会比高时还要傲。
皇后接过杯盏抿了口温热的茶水:
“本宫岂会和一个奴才计较?”
“本宫只是想不明白,按照祖宗规矩,公主是可以跟在生母身边,直到出降。虽然德妃并非大公主生母,可到底也是从小就养在德妃身边的。皇上怎会突然让大公主搬出去呢?”
对于这一点,皇后有些不得其解。
皇后这么一说,东云也觉得奇怪。
她猜测道:
“皇上让大公主搬出去,等于说是断了德妃娘娘的一个依靠。总不会是德妃娘娘哪里惹怒了皇上了吧?”
可近来,皇上除了去雅安宫,也不曾去过旁人宫里啊。
难道是雅安宫那位说了德妃的坏话?
东云皱着眉头,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
皇后摇了摇头:
“罢了,想不到就不要想了,总归与本宫无关。德妃失势,与本宫而言,终归是好事。”
她这个皇后的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底下的嫔妃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屁股下的凤座,德妃尤甚。
因此,皇后也是时常殚精竭虑。
既要打压嫔妃,又要处理宫务,还要时不时应付宫外的事情,着实是疲乏的紧。
高时今日来带的消息,对她而言,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吧。
因着存了打击德妃的心,皇后收拾缓福殿的速度格外的快。平时要将近半月才能收拾好的宫殿,不过五日便收拾好了。
并且,在收拾期间,大公主要搬出永福宫的事情,是一点风声也不曾透露。
皇后半躺在软榻上,笑的开心:
“本宫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德妃知道这件事时,脸色是怎样的难看了。”
作者有话说:
我是一个勤奋的码字机器,努力码字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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