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也未纠结, 未卖关子,可谓开门见山,毕竟她心中都要急死了。
“妾身想好了, 妾身还是想离开, 求殿下送妾身走吧。”
她的要求中变了一个。
他送她走也可。。
他最好是把她藏起来。
她再也不想再见到程妤,和程妤离的这般近了。
萧珏的脸色明显和她刚进来的时候不一样了。
簌簌离着虽远, 但清晰地能感受得到那男人来了火。
若是问她怕不怕,她自然是怕的。
平时她都怕他, 何况此时她向他提着他几次三番都不答允的条件。
但再怕, 簌簌觉得萧珏最多就是不同意, 或是凶她, 再不就是冷落她,总不会杀了她。
“顾簌簌!”
果不其然, 那男人冷声,冷颜,声音虽不大, 但低沉,且几近是咬牙切齿了。
簌簌要哭了, 身子微微颤着, 可怜巴巴地看着萧珏, 心都要熟了。
俩人对视, 一个强势中带着火, 一个胆怯的瑟瑟发抖。
良久, 那男人又开了口, “孤对你压了很久的火了,你知道么?”
簌簌知道,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呀!
萧珏冷声怒道:“你, 为什么一定要走?”
“因为........”
簌簌很想实话实说,但她说什么?
说程妤要杀她?证据呢?
她凭什么说程妤要杀她?
那是皇家儿媳,太-祖皇帝指腹为婚,铁打的太子妃!
皇后和太后对她喜欢的紧呢!
而她是什么?
一个可有可无,没家世,没靠山的小妾。
虽然眼下萧珏给她晋了位。她可和工部尚书的嫡女安良娣平起平坐,但她真的能和安良娣比么?
她已经没时间,没机会了,若是再给她一两年的功夫,她也可以收买人心,真真正正地拥有自己的人脉,给自己立足,保护自己,但眼下,她哪里有时间?
她有种直觉,觉得自己随时可能死掉,甚至是稀里糊涂地就给人害死了!
而她要是真的死了,怕是连个给她伸冤,给她讨个说法的人都没有的。
簌簌不想死。
她还没活够呢。
她深思熟虑了,可谓什么都想了。
她甚至想过做一出戏引程妤动手,再演一出给太子看,抓住程妤要杀她的证据,一举扳倒太子妃。
但她真的可以么?
她能扳倒太子妃么?
她真的能掌控么?
不,她掌控不了。
即便她成功了,她也扳不倒太子妃,如若在她与程妤之间选择,萧珏肯定是保护程妤!倒时候,她只会更惨!
眼下最简单,最有效,也是最直接的法子就是跑,就是消失!
再说萧珏。
她现在可以指望他保护她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但能指望他保护她一辈子么?
他对她,无非是有着那么点云雨之情,有着那么点感激之情,还有着点像她喜欢五毛六毛一样的喜欢,况且他脾气还不好,耐心也不够,多了就烦了,对她可谓随时可抛啊!
如此想完,小姑娘也是更铁了心了。
她要走的,要走的,是一定要走的!
她也没法和他说那真实原因,是以还是那句。
“人各有志,妾身不想再过这种日子,妾身不喜欢这里,从桃花庄回来的时候,殿下亲口答应了要满足妾身三个要求,也亲口说了会守信用,但殿下言而无信。妾身已经一再表明了要走,殿下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拖再拖,好聚好散不好么?殿下为什么就不能成全妾身?殿下真的不用再让妾身考虑了,妾身心意已决!殿下成全便可!”
“啪”地一声,萧珏拍了案子。
她声音娇滴滴,但说的很决绝。
簌簌吓得一哆嗦,然人稳住了,眼中含泪,但模样没有半丝要退缩的意思。
她会和他对峙到底。
眼下绝境了她还怕什么?
她早说过了,如若怎么都是死,她宁可死在萧珏手上,也不要再被程妤杀死一次!
接着,她便想说更狠更大胆的话,但那男人没给她机会。
萧珏一言未发,起身走了。
他又走了?!
簌簌这次追了出去,但并未喊他,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他没回寝居,却是朝着府门的方向去了。
一贯如此。
她和他摊牌那次他走了,第一次和他对峙他走,第二次亦是如此,如今第三次他又走了!
小姑娘只好回了寝居,而后她有让小太监听着动静,果不其然,那男人这夜没回来。
第二日,那程妤与姜嬷嬷又出去了。
她们前脚出去,簌簌后脚便吩咐了女护卫跟了上。
“看她们去哪?切记勿要离得太近,一定不要暴露!”
那女护卫应了声。
“良娣放心吧。”
而后,簌簌心口狂跳,没一会儿便带着巧云冬儿与另一个女护卫也出了府。
便如她前一日所想的那样,她觉得程妤眼下应该还顾不上她。
簌簌出去也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去见墨丝坊的乐姬澜鸢。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没亲自去。
她戴着帷帽出行,在京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满月楼的三楼开了一间包房,让女护卫扮了男装去的。
而后她便就和巧云与冬儿在此等。
簌簌一直立在窗口盯着护卫回来。
此客房的位置恰好处于拐弯之处,能清晰地看到客栈门口的情景。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小姑娘没留神儿,是以确定没看到护卫归来,但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簌簌顿时心一颤,同样,巧云与冬儿也是脸色蓦地煞白。
三人没人做声,彼此面面相觑,小簌簌将食指竖立在了唇边,让她二人噤声,而后眼神示意巧云。
巧云点了点头,正准备相问,但话还没出口,外头先响起了声音。
“簌簌莫怕,是我,现下很安全。”
那声音是个男子的声音,冬儿不识得,一脸茫然,但簌簌与巧云皆是大吃一惊。
因为那声音他二人都记得,尤其是簌簌,她怎么可能忘记?
因为,那正是陆少泽的声音啊!
“少泽哥哥!”
小姑娘立刻奔到了门口,将那门打了开来。
少年一袭蓝色锦衣,文质彬彬,生的眉清目秀,温文尔雅,正是陆少泽。
陆少泽进了来。巧云立马把那门关了上。
或是有个男人真可壮胆?亦或是因为她那时亲眼所见这陆公子是如何为了良娣,宁可舍命的?
巧云的脸上顿时见了笑,心中突然舒坦了许多。
小簌簌望着少泽哥哥,亦是心口“咚咚”跳。
她不解的便更多了,第一句便是,“你怎么来了?少泽哥哥,你是何时来的京城?”
陆少泽温润如故,语声温和,再次见到簌簌,心中之喜自是不必说,但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个微笑。
簌簌本冷落着小脸儿,满心都是问号,待看到那一笑,她才回神儿,才打量了面前的少年。
他的穿着变了。
簌簌跟了萧珏这么久,见过世面了,对于男人女人的衣着料子,以及款式等等,当然是打眼一看,便能看出价格。
他现在的这身穿着,可谓很值钱,这也便证明着,他发达了。
陆少泽便就从这个话题上开始了。
“拜簌簌所赐。”
小姑娘听他这般一说,小脸儿一红。
冬儿与巧云,尤其是冬儿或许不明白,但簌簌自己最是清楚。
那时她离开陶苑,离开安庆府前,曾让巧云给陆少泽留了一封信。
那信中所述无他,是一些价钱即将暴涨的谷物和药材。
簌簌毕竟重活了一世,往昔又是个小穷鬼,特别爱财。
是以对能来钱的商机等事,记得格外清楚。
陆少泽前世为她而死,今生那会儿又差点丢了半条命。
她无以为报,是以临走之时,曾给他留了这样一封信,至于他会不会信她的,簌簌不得而知,但现在看来,他信了她,且照做了,也成功了。
俩人坐在了桌前。
这话题也是点到为止,帮了他便好,簌簌自然高兴。
“那少泽哥哥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京城做什么?又,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陆少泽一一回答。
“我到了大概一个月,与簌簌回京,脚前脚后,至于来做什么稍后在与簌簌说。为何知道簌簌在此,也与那有关。”
小姑娘听得很迷糊,但那少年紧接着便又说了下去,不是他的事,而是她的事。
“我可以帮簌簌离开。”
小姑娘脑中“嗡”地一下,不为别的,只为........
“少泽哥哥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簌簌先姑且不用管此事,你信我么?”
簌簌点头,他自然是信他的。
若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以为,她最信的人是谁,那就是陆少泽无疑。
少年见了笑了。
“簌簌乖。”
他很自然地道出了小时候常和她说的话,继而接着的话让簌簌又迷茫,又震惊,只听陆少泽道:“簌簌该走的,太子府现在于簌簌而言十分很危险,只要程妤从柔娘口中探得了那事,簌簌随时有危险.........”
“程妤,柔娘?什么事?”
小簌簌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这两个名字,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正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
而陆少泽口中的“那事”显然便是她猜不透的秘密!
“少泽哥哥知道什么?”
小姑娘急着又问了一遍,但陆少泽却没说。
“簌簌暂时不知是好事,簌簌不用怕,簌簌不是一个人,我和郭兄会永远保护簌簌。”
“唔?郭兄........又是谁?”
簌簌越听越迷糊。
但陆少泽自然没让她迷惘下去,“我带了一个人来见簌簌。”
少年说着便起了身,小姑娘诧异地跟着他也起了来。
而后,只见陆少泽开了门去。
门外一男子身高八尺,一席黑衣,肤色略暗,瞧着二十四五岁的模样。
他的脸好似农家土地的颜色,但五官极其精致,生的极为俊美。
他的感觉和萧珏养尊处优,高贵的气质不同;和陆少泽的温润如玉的书生气息也不一样;他好似一匹野狼,一匹经历过生死,从烈狱中走出,死而复生的狼。
然那匹狼在开门的瞬间,眼圈是红的,眼中是有泪光的。
小簌簌怔怔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眼中的泪光渐渐散去,继而缓缓地扬起了唇角。
那凛冽的眸子,在看到簌簌的一瞬间,好似严寒遇上了暖阳........
“郭煜。”
他自报了姓名。
然这个名字让簌簌顿时睁圆了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