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顿时响起了拳打脚踢的声音。
“少泽哥哥!”
“簌簌, 别出来!!”
屋中的小姑娘脸都吓白了。
外头那声音,加上前世陆少泽之死,她岂能坐的住, 瞬时想也没想, 直直地便奔了门去,但一把被巧云拽住。
“姑娘不能出去!”
“我!”
“那薛秦如此狠戾, 陆少爷已经激怒了他,姑娘出去了也救不了他。陆少爷明显是在为姑娘拖延时间, 姑娘出去了, 岂非枉费了他的良苦用心。”
簌簌知道, 知道陆少泽是在拖延时间。
这等大事, 吩咐都不用吩咐,肯定早有人出去给霍寻报信儿了。
但霍寻人在哪?
今晨天未亮, 他就出了去,人必然不是在城中的什么秦楼楚馆悠闲自得,到哪去找他?
如若一直也找不到人, 怎么办?
看出那陆少泽是想拖延时间的不止是她二人,还有薛秦。
薛秦一脸阴鸷。
他不怕拖延, 更不怕那男人回来, 甚至巴不得他回来。
他不回来, 他也会找到他头上, 给他好看!
这美人儿他薛秦要定了!
院中, 殴打之声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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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天化日, 陶苑像进了匪贼一样。
如意斋院中, 个个人心惶惶,几个多嘴的丫鬟也都各个瑟瑟发抖,但嘴没闲着。
“便早说了, 爷惹不起那薛大公子的!不会牵连到你我吧!”
“薛大公子要的就是她,应该不会牵连我们。”
“都是那顾簌簌惹的祸!赶紧把她抢走吧!”
这第三个说话的人,生的妍姿俏丽,正是香之。
她眼下害怕虽害怕,但更为兴奋和期待,希望极了那薛大公子把顾簌簌抢走!
对那顾簌簌来说这是祸事,但对她来说可并非。
眼下这些日子,那顾簌簌穿的戴的和她穿的戴的简直是天壤之别。虽然爷对下人也不苛刻,这陶苑的丫鬟吃穿都比别旁人家的下人好的多,但她怎么跟顾簌簌比!
香之心不甘,总觉得是她抢了她的东西,占了她的位置!
明明都是穷苦出身,差别怎么这么大?
要是没有那顾簌簌,爷便会宠着她了。
一想到那男人的身姿相貌,香之便脸红心跳。
另外几个丫鬟继续说着。
“这下子爷怕是要惨!”
“是啊,你没听过一句话么?薛秦就是这安庆府的王法!”
“当然听过了,什么事情是薛家摆平不了的?他手中的命案还少了?”
“不错,知府和郡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他们的官儿再大,和郑国公相比也是小的。太子身边的人,谁不万分恭敬呢!它日太子登基,那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谁敢惹半分?薛家在安庆府的地位是铁打的!”
“谁说不是呢,咱们爷就算和高郡尉走的再近,这口气也得憋着咽下去了,便盼着薛大公子能得饶人处且饶人,得了人便罢了,别再找爷的麻烦就是万幸了!”
她人皆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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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苑里头声音极大,但隔着远了,外头听着到不甚清晰,只断断续续的。
府上大门敞着,柔娘在外边,探头探脑朝里面张望,只见司阍被绑,院内狼藉一片,被打劫了一般,里头远处那时而高起的声音听着就可怕。
她“啧啧”了几声,撇了撇嘴,笑了。
那小白眼狼到头来不还是得落到她的手上,大公子的手上。
一想到那霍寻!
柔娘更笑了。
呵,这下他傻眼了吧,他这就叫活该!
还敢打了她儿子!
她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有什么本事?还敢跟大公子较劲!
能比?
大公子是什么身份的人,他一个外地的商人也敢惹,现在就是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他便等着跪在大公子面前吧!
柔娘心里当真是痛快的很!
那霍寻,也是白瞎了副好皮囊,现在爽了,大公子能让他出了安庆府就算怪了?
呸!活该!
活不活得过明天都是两说!
柔娘瞧望了几眼,站直了身子,转身翻了个白眼,心情大好地走了。
眼下以后的日子显而易见,她怕是要坐在金窝中过了。
离开陶苑后,柔娘并未回薛家,去了她自己的家。
十几年前,她家倒是并没有一贫如洗,穷的都过不起了。柔娘聪明的很,怎么弄不到钱。
是那小白眼狼三四岁便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给了她灵感。
像她家这种地位的人,便是能吃得起饭,也就是饿不死而已,大富大贵想都不要想,但够上薛家可就不一样了。
是以,她带着那小白眼狼投奔了三房夫人余氏,后又特意在中秋家宴那天假装崴了脚,让她去露面。
结果便是果然不出所料,那小人儿顿时在府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切都朝她计划着的发展了去。
可谁想到出了这变故!
差一点,她苦心了这么多年的这一切就要变成镜中花,水中月了。
好在老天有眼。
柔娘口中哼着小曲儿,笑容满面的回了家。
大公子和薛六爷自看上了她的女儿后,没少给她钱。
她给儿子买了个小贱婢伺候。
眼下距离顾生被打,已经有了快一个月。
顾生也算是复原了。
柔娘回了家后便把那婢女撵了出去。
顾生一看母亲如此笑容可掬,眼睛都冒金星了般。
“娘,大公子把妹妹抢回来了?”
柔娘坐在了床边儿,洋洋自得,“噗”地一声就笑了出来,声音倒是不高。
“你说呢,呵,大公子出马,那个姓霍的算个什么东西?能比?他也配?以为有几个钱,就了不得了?笑话!这下子,等着吧!有他好看的!”
顾生兴奋地骂了一句,“太好了!娘,那妹妹还能弄到钱么?”
柔娘笑着瞥了儿子一眼。
“当然能,呵,你以为什么,那小狐狸精能要了男人半条命了!若不是她,换做旁的女人,大公子也不能这样。说到底,是我儿命好!你呀,便等着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坐享荣华吧......”
她说着宠溺地推了一下儿子的头。
顾生搂住了人的手臂,贱兮兮地笑了起来,拖着长音,“娘——”
柔娘在家中坐了一会儿。一盏茶左右而已,她还是走了,兴奋地呆不住,到底又寻思着去看看动静。
走在街上,她脖子扬的都比往日高了,甚至想什么时候自己应该去看看宅子。
这般高姿态地走到了蓥华街,突然见前方集聚了很多人,瞧着似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个人议论纷纷,人越聚越多。
此处邻近高郡尉的府邸,原断不该集聚这么多人,谁敢?
柔娘好信儿,也极为好奇,就往前赶了两条街,过去寻看缘由。
这般刚刚走近,也没用她出口相问,便听到了一些人的只言片语。
“人已经被带走了......”
“高郡尉.......”
“按察副使之死.......”
“前段日子的库银劫案.......”
“太子亲来办案........”
“呆了两个多月.......”
“郑国公来接的.......”
柔娘越听越糊涂,但却又好像听出了什么,尤其是听到了什么“郑国公亲来相接.......”
郑国公来了安庆府之事,柔娘知道。
便就在三日前,从薛老夫人那听来的。
此事,整个薛家基本人人都知晓,还修整了房屋,做了迎接的准备。
但人来干什么,老夫人不甚清楚,柔娘自然就更不清楚了。
话说那郑国公,柔娘其实多年前在薛家还见过一面。
此番听到了这人,柔娘自然是更好奇,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向人群中一个男子打听了打听。
“这,怎么了?发生了什么?郡尉家怎么了么?”
那男子是个小贩,正翘首朝着路上张望,听到有人问起,倒是也不吝啬相告。
“啊,你还不知道,哎呦,太子,太子来咱们安庆府了,据说来查几个月前的库银劫案,在咱们安庆府呆了两三个月呢,那库银劫案和按察副使之死的案子如今被太子给破了。刚刚拿了人!高家这回算是完了!你说,胆子也真是够大的了,皇家的库银也敢劫!不是已经够有钱了么?怎地还不满足?”
“太......子......”
柔娘一听心哆嗦起来。
也难怪,那可是太子,谁人听到都会吓的不轻。
“所以,郑国公是来接太子回京的?”
“那便是了。”
那小贩笑着答着。
因为与薛家的渊源,整个安庆府,大部分人都知道郑国公,亦是知道那郑国公是太子身边儿的红人。
柔娘了然,和大部分人一样,心口狂跳着。
这等天潢贵胄真的只消听听便让人浑身哆嗦。
而后,她脑子还没待反应过来什么,便突然被身旁那小贩拍了两下胳膊,“来了来了!”
柔娘应声,顿时心肝乱颤地朝着街上望了去。
百姓已被拦截在道路两旁,马路宽敞,一望到头,不时,只见一辆马车奔驰而来,其车旁一男子四十多岁,锦衣绸缎,面色凛然,虎虎生威,御马在侧........
柔娘看得清清楚楚,人正是她有过一面之缘的薛老夫人的表弟,郑国公!
而他身前,另一个御马之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明目朗星,英姿飒爽,生的仪表堂堂,亦是衣着不凡。
柔娘霍然瞧见他,心口猛然“砰”地一下,眼睛立时瞪得溜圆,而后急切地抬手使劲儿地揉了下眼睛。
但怎么揉也是看的清清楚楚,那人竟然是那霍大官人身边儿的卫小哥?!
脑中蓦地“轰隆”一声,柔娘转瞬便意识到了什么,一颗心哆嗦乱颤,浑身都跟着颤了起来,立马便又去看那马车。
一切只在须臾。
马车驰骋,车窗帘子随风飘起,只见那车中男子面如冠玉,神色肃然,一身贵气,俊脸时隐时现,却不是那霍大官人霍寻又是谁?!
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