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苑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
司阍微微躬着身,喜笑颜开,恭敬地迎着主子。
萧珏一身赭红色披风,身材颀长,身姿凌厉笔直,伟岸瘦削,楚楚谡谡。
他抬步进来,眸色幽沉,一张寡情的脸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所到之处总给人一股肃穆之感,使人望而生畏,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簌簌便是那见了他宛如羊见了狼一般,不敢喘大气的人之一。
小姑娘遥遥地立着,冰肌玉骨,唇若点樱,穿的粉嫩,人更粉嫩,娇柔的好似一阵风都能给她吹倒似的,楚楚可怜又软软糯糯的,见他进来,起先仿若因害怕犹豫了一下,但终还是怯生生地动了脚步,朝他走来。
萧珏进来就注意到了她,这般瞧着便缓而止步,立在了原地。
不时,簌簌便到了他身前,仰着小脸儿,泪汪汪地抬头看他,唇瓣动了动,没说出话,但一双柔若无骨,白皙纤细的玉手竟是颤微微地伸去了他的披风之中拉了他的大手,而后怯怯的道:
“爷,爷能先随我走,听我说几句话么?”
她眼睛湿漉漉的,那小嗓音软的让人心发酥,挠的人心痒痒。
萧珏垂眸眯着她,起先没动,接着但听脚步声响,转眸望去,只见远处过来个男人,是他留在府中看守的护卫长。
那护卫长一过来,小姑娘眼圈就红了,更是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脸儿望他,小手轻轻地拽了拽他的大手,甚至急的在他的掌心中挠了挠,踮着脚尖,身子也微微地颠儿了颠儿。
“爷,成么?”
簌簌背脊一层冷汗,但此时是再怕也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她必须先说,那男人虽面无表情,很可怕,但她除了如此还能怎样?
簌簌心急火燎,怕极了他不耐,更怕他嫌她烦,甚至一怒之下一把把她甩开。
然正当她心中没底,忐忑难安之时,但见那男人竟是动了,且是随着她的力道,她引的方向动了......
簌簌心口猛跳,接着便赶紧转了身,小手始终也没松开他的大手,在他身前一点点的拉着他朝着邻近的一间房中走去。
俩人离得甚近。小姑娘柔弱纤细,个子只到他肩头,那男人很是伟岸,如此一前一后显得她十分娇小。
她推开了那门,将他请进来后又关了门,然后心一横,小脸儿也不要了,硬着头皮,心口狂跳着,柔柔弱弱,香香软软地便靠到了那男人的怀中,搂住了他的腰,接着泪眼濛濛的,金豆子呼之欲出,说来就来,“呜”地一下小猫似的声音,委委屈屈地就哭了出来。
“爷.......”
一声软软的夹杂着抽泣的呼唤过后,语声更娇柔,也是一如既往的软糯,可怜巴巴地便说了起来。
“簌簌自幼便苦,从小在薛府寄人篱下,母亲不爱,哥哥不疼,明明本不是薛府的奴婢,却过得比奴婢还不如,被人随意欺负,任意诋毁,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时而还要挨打,还被人骂做是狐媚子,可是簌簌明明什么都没做,她们为什么要那般说簌簌?”
天知道她鼓了多大勇气,此时那一颗小心脏又噗通成了什么样?
她此番这话说的是实情却也夸大了许多,而后自是还没完,抽抽噎噎地接着便又道:“老夫人要把簌簌分给她的儿孙。娘和哥哥只想着用簌簌换钱,根本不管簌簌的死活,簌簌不想做府......”
那个“妓”字她终是没说出口,略了后接着又道:“......便逃了,但却被六夫人劫住,抓起来卖给了人牙子。簌簌没勾引薛六爷,都没与他说过几句话见过几次面的,往昔没有,如今就更没有,簌簌也不知道昨夜薛六爷为什么会潜进陶苑,怎么进来的,又是,又是要干什么?”
她引着引着,终于把话引到了这重点上来,而后便变了语调,变了哭声,仿若撕心裂肺了一般,眼泪扑簌簌地下落,不住地抽泣哭泣,声音也抬高了一些,委屈的不得了。
“簌簌自知福薄,配不上爷,好不容易遇上了爷,爷对簌簌那么好,簌簌本以为自己苦尽甘来了,没想到才过了几天的好日子,便被人如此设计陷害,遭了个给爷惹事,引狼入室的祸水罪名!眼下是那薛六爷未进入簌簌房中便被擒了,如若进了来,簌簌以后如何见人?簌簌知道自己出身卑贱,但也不能被人这般作践!究竟是谁?簌簌,怎么得罪了他?”
说完,更是一阵“呜呜”地痛哭。
这话虽慢悠悠又软酥酥的夹杂着哭泣,但说的也甚是清楚明白。薛六爷是对她心怀不轨,她也承认是她给招来的,但陶苑夜晚府外是有护卫看守的,原不该发生这事。眼下发生了,不是守卫看守失职就是府内有人与那薛六爷接应,透露过府上护卫的换班时辰,甚至给他开了门,否则那薛连没可能进来!
簌簌没办法。
她现在只能祸水东引,自保,况且她自觉自己猜的也不错。
这般哭诉,其实唯独便一个目的——装可怜,博取怜爱,把事情解释给那男人,让那最可怕的事儿别发生。
至于这事儿到底怎么解决,那男人最后到底是不是会和薛家和解,那都和她都没关系。
萧珏起先一动未动,也没安慰,什么也没说,只由着她抱着,直到听到了那句“有什么人潜进陶苑.......”
男人眸光微微一变,单手扶起小姑娘的肩膀。
“你说,昨夜,有人进来?”
他眸光深沉,桃花眸盯住了她,问的不疾不徐。
簌簌心口狂跳,已然哭成了泪人儿一般,抽噎着,娇滴滴地点头。
“爷......簌簌没有勾-引他,簌簌什么都没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
这一句话后又香软地扑进了他的怀中,再度哭了起来。
萧珏没再问话。
他自打回来,看到了守卫长便知道有事,但自然是没想到是这等事!
簌簌害怕极了,不知道自己此番这般能不能有什么好的结果,眼下只紧紧抱住人,小脸儿贴在他的胸膛上,等待.......
此时她已经惶恐到只剩下了害怕,没泪了,哭不出来了,只干打雷不下雨地装,心里头仿佛有几十个鼓同时在敲,丝毫没有底,不知道接着会如何,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缓缓地转,也正想着再说点什么,但这般正心中忐忑难安,突然腰间一紧,一声“哼唧”,猝不及防,竟是被那男人一下子打横抱了起来。
簌簌小脸儿顿时烧红,下意识的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也不敢看他,甚至小脸儿还往他胸膛上埋了埋,心中脑中乱嗡嗡的一团糟,也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不怪她的意思?
还是,还是“回光返照”,要不要她了?
簌簌不知道,脑中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想。
那男人一直把她抱回逸翠轩偏房,她的小屋,她的床上。
而后人立在那,颇为冷淡地看她几眼,也没说什么,不久,走了。
小簌簌心肝乱颤,更不知道这是何意。
男人走后巧云便过了来。
“姑娘,爷说了什么?”
簌簌摇头,如实所述,“什么都没说。”
巧云自然也猜不透爷的心思。
“那便等等外头的动静。”
簌簌点头应声。
巧云所谓的动静,便是爷如何处置那薛六爷了。
俩人都有些不安,接着便在房中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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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
薛连被绑在一把凳子上,颇为狼狈,在这柴房足足呆了一宿,吃喝都没人送。
这苦头,他薛家六爷何时受过。
第二日,他挣扎了半天,终是不知用了什么东西把口堵着之物给弄了出去,这下能开口说话了,如此也便聒噪了起来。
“大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竟然敢这么对爷?还不快放我出去!”
“爷不是没进去那小妾的房么?你们又能把爷怎么着?”
“你们主子回来,这事儿也就只能那么样了!爷没杀人没放火,你们能把爷如何?你主子还得敬爷三分呢,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这么对爷?”
“爷就算是杀人放火了,爷家也能摆得平!爷家是什么背景你们不知道?京城的从四品大官,太子面前的红人,那是爷的亲表舅,你们都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你爷爷面前撒野!”
那薛连自能说话了便开始吵闹,骂的口干舌燥,一盏茶便没闲着过。
接着这般也不知又骂了多久,但听外头响起了问候声,薛连一听,顿时止了声,竖着耳朵听着,然后便听到了钥匙开锁链的声音。
继而门开了,他看到了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身锦衣,负手在后,生的仪表堂堂,薛连记得他,便是那日知府夫人生日宴时回来接那小美人儿的人,想来是霍寻的手下。
薛连一见是他,眉头一皱,刚想大言不惭地一装到底,问他怎地不是他家主子亲来放他,但话还没出口,便听那男人冷声朝一旁的护卫吩咐道:
“把他的嘴堵上,然后,给我往死里打。”
“.......!!”
薛连万万,万万没想到,大惊失色,嘴巴被堵上之前,红头胀脸地大声叫嚷,使劲儿挣扎,眼睛瞪得溜圆溜圆的,拼命反抗,但自然是半分作用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