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脸 “爷让把她带过去。”

簌簌微呆,楞了下神儿,但仅仅一瞬而已。

她只是单纯,但不傻。

对方火-药味极浓,态度也不好,簌簌听得出来。

本算是同命相怜,簌簌还以为俩人能相处的不错,但现在看来对方对她充满敌意,可没那意思。

小姑娘虽涉事不深,但为人处世倒是也有原则。

这人与人的相处,无非便是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合则来,不合则散。

簌簌缓缓地转回了头,视线离开了香之的脸,神色倒是也算轻松,接着一路都没再与她说话。

适才在人市,她只顾着期盼自己被那大官人选中带走,旁的倒是没心思想,此时心静了,很自然地寻思起来。

前路茫茫,她虽获救了,但打开了另一扇大门,那门内等待她的是陌生与未知,却是不知自己往后会是何种样子,是以心中不免惴惴,怕的慌。

相比之下,那香之到好似一点都不担忧,脸色羞红,一直娇娇地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车门被人打开,簌簌在边儿上,先下了来。

只见一坐青砖绿瓦的府邸呈现在眼前,牌匾之上写着“陶苑”两个字,一看便是一处别院。

簌簌心中暗暗思忖,大体明白,这不是那霍大官人的正-府,瞧着多半是个外宅。

那她是被买来伺候他外室小妾的?

看出这是外宅的不止是簌簌自己,那香之也瞧出来了,她的反应却是有些大,原本一张笑颜如花的脸登时冷了下去,倒是不敢问旁人,只低声与簌簌说话。

“怎么是外宅呢?”

簌簌瞅她一眼,摇了摇头。

她怎么知道,不过但觉是哪都正常,倒是不免好奇香之为何这般反应,于是问道:“外宅怎么了?”

香之声音压得很低,急道:“这外宅中不会已经养了一个女人了吧。”

簌簌当然更不知道了,摇了摇头,“关我们什么事?”

“当然关啊!大官人那么有钱,怎么会一个外宅养两个女人呢?”

簌簌越听越糊涂,“两个女人?怎么又变成了两个女人了?”

香之张口便道:“若是里头本来就有一个,加上.......”

她本是想说,“若是里头本来就有一个,加上她,那不是就变成两个了么!”但说了一半,脸一红,没说下去,咬上了唇,打住话题,催促簌簌走了。

不时,俩人被带入宅内。

这宅子碧瓦朱甍,虽为别院,却也层台累榭,极其气派,更彰显财力。

那香之进来便看傻了。

小簌簌虽然也出身低微,穷的很,但倒是见过世面。

前世她魂附玉中,见过京城大户人家的样子,就是皇宫也见过的。

她小心翼翼,规规矩矩地跟着领路丫鬟走,目不斜视,小心口“咚咚”地跳。

簌簌胆子极小,世面虽见过,但那时是鬼魂儿,和此时自是不一样。

眼下这一切太是陌生,也不知主人性子如何?她会被分配做什么活?自己又做不做得好?诸多担忧。

俩人终是被带到了一个院中,那院儿颇大,叫如意斋,厢房连在一起,差不多有七八间,不难瞧出是府上丫鬟的寝居。

簌簌和那香之被分到了一间房中,接着一下午,便有些四眼相对。

簌簌倒是乖的,安安静静地等着吩咐,可那香之却恰恰相反,瞧着心事重重,一直在屋中来回走动,到底是在晚饭之后,借机会跑出去搭话上了一个丫鬟。

簌簌在屋中,从窗子瞧着,也不知她跟人说了什么,只是不时毕了,见她欢欢喜喜地回来。

小姑娘虽想知道她为什么又笑了,但有记性的很,知道人对她不善,并不主动与她说话。

事实证明,她不问,对方也会主动与她说。

“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什么?”

“这府上,根本便没有女主子。”

那香之说完这话,笑的更甚了。

这一来一回,簌簌也大体明白了她的心思,试探着问道:“那又怎样?”

香之瞟她一眼,转头笑了,没答簌簌的话,说起了别的。

“那会子可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她想说,她还以为爷不是要买她做妾,真是要做丫鬟呢,但又是说了一半儿便没再说下去,脸上满是娇羞,而后过了一会儿,颇高姿态地瞟了簌簌一眼,笑着张口道:“它日你为婢,想干什么活?不妨先与我说说。”

簌簌瞅她一眼,没搭理,岂料她接着又笑道:“呐,要不然你现在给我揉揉腿,伺候我一下,揉好了,到时我给你分个轻巧的活,如何?”

香之说着便将一条腿抬了起来欲要搭在簌簌的身上。

小簌簌这一见,小脸当即一冷,抬手便使劲儿地推开了她的腿,站了起来。

她看出了对方不是善茬,但也没料到竟会这般讨厌。

那一推不轻,香之猝不及防,吓了一跳不说,整个身子都撞在了桌上,差点摔了,顿时也火了!

“你干什么?”

簌簌豪未示弱,“是我该问吧!”

“你问个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这样说话?借着我的光被爷买回来了,你不知道么?不感激我也便罢了,还敢跟我厉害!你配么?信不信等我成了主子把你......”

她那话还没说完,突然,外头响起了脚步声及人语声,隐约但觉有人在问今日来的那两个姑娘住哪,间或好像还有什么“爷让把她带过去。”这话。

房内的争吵顿时停了。

簌簌心口狂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立时被分了心,还哪有功夫和她吵。

那香之便更是如此,一根弦紧绷着。

接着脚步声便越来越近,直到有人叩门。

不及簌簌动,香之跌撞着便跑了去。

来人是个丫鬟,进来很自然地先看了看眼前开门的这个,而后又看了看后头的那个,展颜笑了,微一躬身,但刚要开口,只听前头的那姑娘战战兢兢地道:“是爷要见我么?”

那丫鬟听她说话,自然就姑且把到了口边儿的话咽了回去,先答复了她。

“不是姑娘,是后边儿的那位。”

头上犹如五雷,香之顿时傻眼了,急着转头瞅了一眼簌簌,脸“刷”地一下子红了个透,而后仿是不死心一般,拽住了那丫鬟的手臂,“是我吧,你是不是,是不是,听错了啊?”

那丫鬟笑着摇头,“错不了,错不了,卫小哥特意叮嘱了好几遍,说切记切记,一定切记,是浅蓝色衣服的那姑娘,千万千万别弄错了。”

香之一个激灵,拽着那丫鬟衣服的手颓然松垮下去,浑身颤抖,半分脸面都没了,低下头去,再不敢瞅簌簌分毫,心中极不情愿,更极不甘,但又惧怕的很,不得不心中妒忌,但面上讨好,低头朝簌簌微微一蹲,笑着,侧身请着人。

“呵呵呵,爷,爷要见你呢,快快着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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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初降,府上的灯笼早就点亮了,一路灯火阑珊,很是好看。初秋的一早一晚都有些凉,簌簌身子骨单薄,衣服穿的也不厚实,加之心里头害怕,一路哆哆嗦嗦的。

自听完那丫鬟的话,到现在跟着她去见那官人,簌簌的小脑袋瓜里头乱嗡嗡的,也顾不上想旁的了,紧张害怕的要命。

她从未这么晚见过什么男人。

虽说她明白了那香之所想,但这一下午自己也没往那事儿上寻思,可眼下这时辰太微妙,她又不是个傻子。

这般越想抖得越厉害,以至于都到了那官人居住的逸翠轩了,她也没稳下来。

丫鬟很是温和,“姑娘,到了。”

“嗯。”

簌簌跟着还了一礼,娇艳的唇瓣颤着,心好像要飞出来了,抬手颤微微地试了几次,才敲响了门。

“爷......我是......”

她刚要自报名字,但未及出口,里头便传出了那男人冷淡的声音。

“进来。”

“是。”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推开那门,战战兢兢地抬步进了去。

屋中陈设颇为奢华,有着一股子淡淡的檀香之气,烛台上燃着红烛,火苗微微跳跃,仿佛被染上了红光一般,说不出的旖-旎。

簌簌进来便立在了门口,脚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半晌一动不动,揉捏着小手,拘谨打怵的说不出话来。

不时,珠帘发出一声清越的声响,蒙蒙烛光下,她看到了那男人走了出来。

那男人还是那身白衣,肩宽腰窄,身姿瘦削伟岸,腰封之下系着两块晶莹剔透的美玉,也不知是不是被烛光晃得,那张脸瞧着比白日里更俊美了,但眸光依旧冷冰冰的,仿佛还透着几分凉薄,让人望而生畏,不敢接近。

他立在帘边,出来眼眸落在了她的身上,缓缓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双手负后,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小簌簌仰着头望着,随着那男人越来越近,头仰的越来越高,娇柔的身子也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哆嗦,眼中含着一层水儿,纯的仿若麋鹿一般无辜无害,但懵懂中又裹着几丝欲-色,唇瓣颤着,说不出话,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出了口,微一矮身,“爷.......”

那小声音娇气软糯,楚楚可怜,甚是好听。

但那男人却是连答都没答,只一步一步过来。

屋中除了他的脚步声,也没什么别的动静,簌簌深切地体会到了空气的冷凝。

终是在半臂之遥的距离处,那男人止了脚步,居高临下,眸子微动,观赏似的瞧着她。

俩人差了一头还多,一个绫罗绸缎,穿金戴玉;一个衣服旧的都褪色了,穿着上看甚是不搭。

小簌簌仰着小脸儿,一只手使劲儿按着另一只,控制着颤抖,乖乖地立在那。如此距离,她已然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拘谨的手都捏红了,浑身发烧,双颊染了红霞,心口中的“咚咚”声就没缓过。

此时,她就是个傻子,也知道人买她是为了什么了。

这般短短进来一会儿,簌簌的腿早就软了,哆哆嗦嗦堪堪不受控制,加之他冷冰冰的模样就更害怕,这会儿突然就没站稳,一下子差一点摔倒,千钧一发的一瞬,也是出于本能,小手去抓东西扶,眼前也没什么可抓,一不小心便扯了一下他雪白的袖子。

那男人站在那纹丝没动,就那么漠然地看着,瞧着就算是她摔倒了他也不会扶一下似的。

簌簌的脸更红,心中也显然更怕,手自然是碰到了就立马收了回来,慌张地连连解释。

“爷,我,我不是有意的。”

萧珏并未说话,还是那般模样,瞅了她半晌后缓缓抬臂,慢条斯理地扑了下那袖上被她碰过的地方,沉着声音开口道:“去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