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让穿着睡袍的蔺金年夫妇走了出来,看着儿媳妇关上了房门,儿子站在过道里,一脸颓废。
“今天,爷爷去找金老太爷,请金老太爷做中间人,让二房在外的私生子回来,听金三说,爷爷甚至允诺,要是那个野种回来,立马宣布继承人。以安许家和庄家的心,现在许家拿矫,没有答应。”
大太太看着蔺金年:“放着蔺家这么大的家业不要,待在许家?许家就算家大业大,又跟他有什么关系?给他个两三千万也就到顶了?”
“是啊!许家和庄家是多精明,不过是教他拿腔做调,让老爷子更加高看他一眼而已。尤其是老爷子一直看轻私生子,求着他回来,以后谁再敢拿他的身份说事。”蔺金年一脚踹在自己儿子腿上,“都是你个没用的东西,就连私生子都比不过二房。”
大太太可不这么认为,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她要是肯生,今天早就没二房什么事儿了。不肯生,还不肯把外头的孩子认进来,这下好了,白白便宜了二房。”
“我跟她商量,认回来一个,以后哪怕分得九牛一毛,那也跟毓彤平分,她也不肯。”蔺嘉祺满脸委屈。
“简直是莫名其妙,不知所谓!”大太太气得不行,“都是你不争气,但凡你争气一点,也不会这样。”
大太太气鼓鼓地回房间,拨通了小女儿的电话。
何蔺嘉丽接到电话,听她妈吧啦吧啦一通话,她自认为跟蔺邹壁君关系好,说:“妈咪,明天我过来劝劝大嫂。”
“你告诉她,不认也得认,认也得认,她要再这么闹,我找她父母去,好好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这么好的女儿的?”
“好,您先别生气。明天等我过来。”
何蔺嘉丽挂断电话,心里高兴得不行。她可不在乎谁继承蔺家的产业,反正蔺家的产业是轮不到她继承,再说了大房的私生子继承了产业,她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看好戏。
爷爷要让那个私生子进门,秦蔺嘉兰能挡得住?闵玉仪的儿子成了蔺家继承人,这可真够膈应秦蔺嘉兰的。她想想就快笑出声来了。
一大清早,送老公出门,何蔺嘉丽就开车过来,蔺邹壁君刚刚伺候对她浑身上下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翁姑吃过早饭,陪着老太爷院子里喝茶。
“壁君,你是不是认为我不该去认回那个孩子?”老太爷问孙媳妇儿。
蔺邹壁君沉吟了一会儿:“爷爷,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孩子的时候,第一个感觉就是兴许这个孩子回蔺家是对的。”
“你见过他?”
“他们在我的柜台买衣服,应该是许家那位少奶奶陪同着……”蔺邹壁君把那天所见跟蔺老太爷说,“爷爷,我以为他们不肯相认也是有道理的,他们可能并不在意蔺家的家业,而且现在丽珍的情绪很不稳定,所以?”
蔺邹壁君没有说下去,她认为按照老爷子一辈子的人精,他可以懂。
“壁君,爷爷老了。当年嘉祺闹出那些事情,你跟他之间成那样。我也是一直站在你一边,哪怕你们只有毓彤一个小姑娘,我从没有逼你。幸亏嘉旭有了一对双胞胎,我也算是放宽了心,可世事难料。现在你让我怎么办?这个孩子对风烛残年的我来说,是溺水的人抓到的一根浮木。丽珍的身体已经那样了,我没办法左右兼顾。”老爷子一声长吁短叹一番。
说到底就是自己的利益第一,蔺邹壁君刹那间明白了女儿说的那句话:“妈咪呀,包括太爷爷,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好自私的,他们只从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太爷爷明知道你有男友的情况下,替爹地求娶你。爹地娶了你,女人不断。所有人还怪你,没能勾住老公的心,你认为太爷爷不说,就是他不怪吗?只是他对大房失望了,他还有二房而已啊!”
蔺邹壁君沉默了。
何蔺嘉丽看见爷爷和大嫂坐在一起,过来叫:“爷爷,大嫂。”
陪着爷爷吃了一杯茶,何蔺嘉丽站起来:“大嫂,我有两个物业的事,想要问问你怎么处理法?”
蔺邹壁君知道小姑子定然是听到什么了,所以才过来。她站起来跟小姑子一起到院子的花架边聊天。
“大嫂,我爹地妈咪的意思很简单的,你只要认一个回来,你不用花任何心思的,只要大房有正儿八经的孙子就行了,你何必跟我哥和我爹地妈咪犟呢?”
“他们要认我一点意见也没有,只是跟我没关系而已。”
“你知道他们让你认下,是考虑到爷爷的想法,你要是认下了,爷爷总是要给你三分面子的呀!”
“其实,你们没搞明白吗?只要本身够优秀,你爷爷自己求上去认了。他不想要那两个,是因为那两个根本不行,在他眼里压根就不配做蔺家子孙。”
听蔺邹壁君这么说,何蔺嘉丽一下子没有了话,大嫂说得太有道理。
她在这里略微聊了两句:“说过了,我就算是完成我妈咪的任务了,那大嫂,我走了。”
“嘉丽。”蔺邹壁君叫住了小姑子。
“大嫂。”
“别去跟嘉兰说这些。”
何蔺嘉丽下一步打算就是去找秦蔺嘉兰,被大嫂这么一提,她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大嫂,我劝你的话,你不是也没听吗?”
何蔺嘉丽出了娘家,回到家就给秦蔺嘉兰打电话,听秦家的佣人说秦蔺嘉兰约了人出去打牌。
那帮子太太,早上把老公送走,就去海湾那里的高端会所开牌局,蔺嘉丽是偶尔一起玩过,终究是她夫家身家不够,人家也不会次次都叫她。秦蔺嘉兰倒是常客了。
何蔺嘉丽驱车前往,进了会所报上秦太太的名头,就有侍者带着她去牌室。
里面跟秦蔺嘉兰打牌的有地产商和珠宝商家的少奶奶,秦蔺嘉兰出了着牌,看见自家堂妹倒是微微有点意外。
“嘉丽,你怎么来了?”
何蔺嘉丽往她堂姐边上一坐:“大宅里听到个消息,我吓得魂儿差点没了,你定然想要知道,就第一时间跑过来告诉你了。”
“什么事情神神叨叨的?”一位太太先开口。
秦蔺嘉兰可不认为自家这个堂妹有什么好意,奈何边上的几位太太可都是想要听八卦的。
何蔺嘉丽一脸为难:“我跟三姐说。”
边上几位太太看着秦蔺嘉兰:“我们之间还要保密吗?有什么说不得的?非要你们窃窃私语?”
被这么一说,秦蔺嘉兰左右为难,不过想来她这里也没有做生意方面的商业机密,她拍出一张牌:“别装模作样,有什么说什么,左不过你们大房那点子私生子的事。”
有了秦蔺嘉兰的这个话,何蔺嘉丽笑:“私生子倒是私生子,就是是你们二房的私生子。”
“哼,做什么梦呢?”秦蔺嘉兰大致是知道自家亲爹和哥哥在内地的遭遇,对她来说不管是何种原因不跟这个私生子相认,只要不相认就好了,否则不是让闵玉仪打她的脸吗?
“爷爷看到那个私生子了,一眼就动心了,请了和进商行的金老太爷去说合,而且爷爷还说了,可以跟那个私生子谈谈,只要他肯回家,立马宣布继承人。”
这话出来几位少奶奶还怎么出牌?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牌都打不下去。
“我哥哥和爹地妈咪好着急,让我劝劝大嫂,让大房进一个私生子,好歹老爷子能看在大嫂的面子上给大房留点东西。”何蔺嘉丽笑着说,“爷爷想要让那个私生子回来是铁了心的。那个私生子现在还不肯回来。你知道的,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越是这样爷爷越是想得慌。”
其他几位牌友是知道一些,却不是知道地那么详细,趁着机会问:“这个私生子有什么魅力能让你们家老爷子这个死都不要私生子进门的人改变?”
“还能怎么着?江城许家和庄家多有名?这个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运,居然被许家在内地的七小姐给收养了,养得一身贵气,又考了内地最好的大学。找的女朋友呢!是庄家三爷唯一的血脉。那姑娘以江城高考第一的身份进了内地航空航天的大学。许家姑奶奶的孙子,庄雄未来的外孙女婿,谁还管他是什么出身?”何蔺嘉丽皮笑肉不笑,看着秦蔺嘉兰,“关键是,他和他的小女朋友说的那些话,他还叩中了我爷爷那颗对内地的拳拳赤子之心。”
“那是真麻烦了。”
“不过,你家老爷子定然是看不上那个闵玉仪吧?这个女人搅出了这么许多的事情来,定然是要那个小子跟闵玉仪断得干干净净才能进你们家门?”
“呵呵!”何蔺嘉丽笑得讽刺,“以我爷爷老派的思想,我可是听我妈咪说了,那一日我爷爷把二哥叫过来骂了个狗血淋头,二哥说什么了?”
秦蔺嘉兰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等她说,何蔺嘉丽这个时候真的出了一口恶气:“二哥说,当年他是蔺家二房子孙,本没有机会继承家业,闵玉仪是洋行大班之女,配他也算门当户对,他和闵玉仪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只是克制不住才有了孩子,又世事变幻这才有缘无分。”
她笑着看秦蔺嘉兰:“若非闵玉仪出了那档子事,他内心是对闵玉仪有亏欠的。所以,爷爷那种想法,必然是要为这个孙子正名,为这个孙子正名,必然是要为闵玉仪正名。承认蔺家对不住闵玉仪,那闵玉仪借着儿子登堂入室,加上二嫂身体又那样,看在儿子的份儿上,时间一长,二哥和她顺水推舟也不是不可能。”
“你胡说!”秦蔺嘉兰怒吼。
何蔺嘉丽皱眉:“三姐,你先别发脾气啊!我是念着姐妹情分来提醒你,要是闵玉仪进门做了二嫂,这里面唯一吃闷亏的就是你,其他人是皆大欢喜。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你先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嘉丽的话说的也没错。”秦蔺嘉兰的牌友说,“给闵玉仪正名,也是给你家老太爷全了面子。再说如今达美洋行风生水起,闵玉仪又是他们的高级经理,打理他们内地的生意,也不算辱没了你们家蔺二少。”
秦蔺嘉兰推倒了牌说:“我先找我妈咪去问问清楚。”
秦蔺嘉兰一走,其他三位少奶奶还想打探细节,把何蔺嘉丽给留了下来。
却说蔺邹壁君去柜台走了一圈,今天心里想着何蔺嘉丽那句话,她本不该去插手二房的事,只是想着蔺钟丽珍两个孩子没了,还要面对这一摊子事,将心比心?
下午,她去街角的一家开了几十年的饼店买了豆沙饼和摩啰酥开车往蔺家二房家去。
“大少奶奶!”佣人给她开门。
停了车子,蔺邹壁君问:“太太不在家吗?”
“太太刚刚和三小姐出门去了。”
“少奶奶呢?”
“少奶奶在楼上房间里。”
她上楼去,敲了敲门,里面一声:“请进。”
推开门,里面厚重的丝绒窗帘将外头的阳光完全隔绝,昏黄的灯光下,蔺嘉旭的妻子蔺钟丽珍坐在轮椅上:“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