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三中的严校长还是讲武德的,比赛地点选在平成路中学,规模也不大,江城三中出了五个,民航子弟中学出了五个。
从公交车上下来,进了学校大门,两棵高大雄伟的广玉兰,树干直径目测超过五十厘米,在冬日里郁郁葱葱。
陈玲玲听见XX路中学,一开始以为,这就是上辈子的一个菜场中学,看到墙壁上石刻,才知道其他几家中学有那么点儿看不上他们那个学校也在情理之中,人家有底蕴,民航子弟中学有啥?
陈玲玲直起腰,挺起胸,民航子弟学校有飞机还有他们。
去到一栋教学楼,上二楼。
“老陈。”一位穿着灰色毛呢中山装,戴着眼睛,胳膊上还带着袖套的男人走了过来。
“老陆。”陈校长过去握住了手。
“让孩子们先进教室,你跟我一起进去,老严他们已经等着了。”
这位老师指着的走廊尽头的教室说:“同学们先去最前面的音乐室坐一会儿。测试九点开始。”
大家点了点头,往前面走去,进门就是一台钢琴,不愧是老牌学校,到底是有家底的。
教室里一个老师和四个男生一个女生已经在了。
“你们的位子已经排好了,自己找名字坐。”那位老师说。
陈玲玲看见桌角上贴着人名儿,她是中间排第一个,绝对是监考考试跟前,丝毫没有偏差。
她刚刚坐下,感受一下被监视的位子的feel,后背被人戳了几下,听见后面的人叫:“同学,你好!”
陈玲玲转头是对方唯一的一个妹子,那个妹子圆圆的脸蛋,梳着两条长辫子,笑起来两个酒窝,很是可爱,即便是竞争也要保持友好吗?
她指了指她的名字:“我是诸蕴佳。江城三中的。”
“你好呀!我是陈玲玲。”
“知道,我看见座位名字就等着你来了呢!”小姑娘一笑还露出了小虎牙,越发可爱。
“等我?”
小姑娘很开心地说:“对啊!我看过你的试卷,作文写得很好。我就是看着全会,可真的自己写了什么都不会。我这次其他几门都不错,就是语文和政治不行。好羡慕你们能考好这两门的。”
“啊?这个还是挺简单的呀!”陈玲玲笑着说,“有空我教你几个小妙招。”
“还有小妙招啊?”小姑娘发出了轻声的惊呼。
“诸蕴佳。”一个声音带着恼怒传来。
陈玲玲循声而去,一个男生,五官长得很好,就是让她感觉有点不协调,说不出的不太和谐。
那个男生眉头一皱,陈玲玲恍然,这个男生两条眉毛几乎连在一起,在鼻子上头交汇。眉间距太宽地人,显得有点傻,眉间距太窄的人,又显得整个人小气吧啦,这位给她的感觉就是有点尖刻。
诸蕴佳看着那个男生说:“严雪峰,有什么事?”
“你问她怎么写作文?人家背诵的范文誊抄的,你也当真了?”这个男生张口就来。
陈玲玲不知道这个年代对抄袭是怎么看法,她的灵魂来自几十年之后,被人空口鉴抄很恼火:“什么叫范文誊抄?我的作文你曾经在哪儿看到过,你倒是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个男生看着陈玲玲,讽刺地冷笑一声:“临场作文和之前经过修改很多遍的作文是不同的,你不知道?你那篇作文明显就是架构非常完美,里面措辞都是仔细思考过,而且上面的改动都非常少,临场作文能这么好?”
“同学,你是不是思路有问题?刚才,你说我是范文誊抄,我问你哪儿来的范文?然后你转过来说,这篇作文不是临场作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范文誊抄就是抄袭,而非临场作文,经过修改很多遍的作文,那还是自己的作文,只是非当场写,拿了个套子套。这完全是两码事,好不好?你把这两眼混为一谈,让我怀疑你思路是不是跟尿路一样,而且还跟某些尿路一样里面生了结石,所以才说出这么狗屁不通的话。”跟一个小崽子吵架要是吵不赢,陈玲玲就别叫陈玲玲了。
那小子气得站起来:“别这么得意,在我爸爸面前说那种大话,今天有得你哭了!”
陈玲玲恍然,问圆脸妹子:“这是你们严校长家的公子哥儿?”
“嗯!”诸蕴佳认了。
“跟你们严校长倒是一个风格。”陈玲玲笑,“你平时在学校里写作文,是不是写《我有一个校长爸爸》之类的,你们老师看到了就给你高分了?所以才这么想别人呀!”
这话说出来这群半大孩子都笑出声来,这话把那个小子的脸都激地绿了,那个小子走过来,到陈玲玲面前,容远也站起来走了过来。
陈玲玲伸手拉住容远,仰头看这位:“严公子,你到底不如你爸爸有风度,你爸爸那天说不过我,就组织了这么一场测试,想要公平公证地来验证他的话。但是严公子就不一样了,说不过就急了,跑过来要打架?”
在班级里的老师过来劝:“同学们,今天来测试的,不是来闹事的,两所学校一直以来关系都很好,不能冲动,要为各自学校荣誉着想。”
“老师说的是呢!今天我们都是为各自学校的荣誉而战。”陈玲玲笑看那个小子,“要不这样,除了咱们为各自学校荣誉而战之外,我们还拿着自家的名誉来堵。刚才在来的路上听我们校长说,今天是考一门,批一门成绩,然后公布,等我们走的时候是可以得出胜负的。团体是一回事,要不咱们俩个人比一比?谁输,谁叫对方‘爸爸’,怎么样?”
“陈玲玲,你也太狂了!”那个小子暴怒。
陈玲玲发现这位年轻的老师,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她跟这个小子打赌,对方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她是知道底线了,只要不打架怎么都行。
“什么狂不狂的?既然你们父子都认为我们作弊,这次考卷又是你们委托其他几个学校出的,有点信心好不好?”陈玲玲用激将法激他,“就一句话,赌不赌?”
熊海健绝对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严雪峰,你可是代表你们三中,三中可是咱们江城老牌的高中,从解放初就是样板高中,你不会这么怂?不敢赌吧?”
陈玲玲没这方面的知识:“是吧?是吧?”
“当然啦,你以为三中跟我们一样啊?”熊海健跟陈玲玲科普三中历史。陈玲玲结合上辈子的知识,内心大喊一声:卧槽!原来是这样一家牛校啊?
想想上辈子自己就从来没听过民航子弟中学。
秦老师,翁老师,张老师的脸出现在陈玲玲的脑海,他们那么努力想要让多几个孩子上大学,最后没想到学校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好惨!
“熊哥,你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要是他们真那么牛,今天还需要跟我们比?”
“那当然不是,我只是说让你别轻敌,等下输了可真的要叫‘爸爸’的!”
“我拿得起放得下,真输了别说爸爸,我还要加一个字,叫他‘亲爸爸’。”陈玲玲气势十足,“严公子,敢不敢赌?”
那个严雪峰或许是真被她激将给激到了,或许他还是内心认为陈玲玲不可能考那么高的分数,他说:“赌就赌!你输了别哭。”
“不会,不会!我要是哭,就是龟儿子。”陈玲玲笑着说。
容远提醒她:“你是女的。”
“龟女儿行不?”陈玲玲瞪他。
严雪峰指着陈玲玲:“你给我记住自己说的话。”
陈玲玲看着同学们:“大家给我作证。只要你到时候别怂。”
铃声响起,两位老师进来,一位老师给他们发卷子,一位眼睛如鹰隼盯着他们。
陈玲玲低头看向第一门语文,试卷一共三项,前面几句文言文,还有几个改错题,最后一篇占80分的作文。
之前高考语文试卷是充满政治意味的题目,而这次这次作文变成了发挥自己想象的《春天》。
不得不说,比之之前高考题算是难了不少,但是跟上辈子那种,给你用描红写个“人”,来个什么“逆锋起笔,藏而不露……”,让你理解意思再来写文。《春天》这个题目显然直白很多。不管是春夏秋冬,在这个年代绝对不能写出靡靡之音,一定要铿锵有力,紧紧抓住时代特点。
万变不离其宗,其实这个严雪峰也没有说错,陈玲玲把那么多政治相关的书籍看过之后,结合了自己的笔记,准备二十多篇作文。一改再改,一修再修,拿到题目往上套。这是上辈子中考技巧了,反正卷了之后,真的是什么招数大家都想到了。这确实是一种投机取巧的办法,但是这在规则之内。
陈玲玲依旧手速飞快,写完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她举手:“老师,可以提前交卷吗?”
老师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点头:“可以!”
过来收了考卷,陈玲玲走出教室,看见她出来,陈校长过来问:“怎么样?”
陈校长这么问,却脚步飞快地带着她走到僻静的地方,等陈玲玲回答。
“还好,文言文都是论语里的句子,不算难,改错也可以。作文是……”陈玲玲跟校长说,“这张卷子出得比之前的卷子更深一些。”
“是吧!所以还是很顺利的?”
“应该是开门红。”陈玲玲笑。
容远和熊海健也交卷了,两人一起奔过来,熊海健问她:“陈玲玲,你也太厉害了,跟人打这个赌。虽然我认为你赢的概率大,但是万一要是输了?你真叫他?”
陈校长听见这话,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个陈玲玲又闹幺蛾子了,问:“你又干什么了?”
熊海健平时挺闷的一个少年跟陈校长居然就完完整整地给说了。
陈校长皱眉:“你这孩子,怎么就跟人打这个赌?”
陈玲玲:“我们小朋友之间打赌,您大人参与进来干嘛?行了,校长,您去看批卷子,我们继续下一场了。”
陈玲玲转身,熊海健还没得到陈玲玲的回答跟在她身后:“输了,难道你真的叫他‘爸爸’。”
陈玲玲转头:“我这个人愿赌服输,必须叫他‘亲爸’。”
“嗳!你……”
熊海健还要说话,被容远伸手一巴掌拍在头上:“想想玲玲的爸爸,横竖玲玲不会吃亏!”
熊海健想起家里人在聊陈玲玲的爸爸陈建强的时候,一口一个“绿头乌龟”,啊这?还真的不怎么吃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