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红梅一双不大的眼睛滴溜溜地圆。
陈玲玲把盆儿放在另外一个水槽里:“只是按照莫医生的描述,这个病的名称叫做‘淋病’。是细菌感染引起的。90%以上的概率是你懂的那种方式得的。当然也可能是你沾染了病人的分泌物,然后得病。还有就是女人生孩子,新生儿从产道里出来感染。具体是不是,你还是得问莫医生。”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懂这些?”
陈玲玲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刚才还说怕我给人骗了。一个女人,如果不懂这些,那才会被人骗。这个毛病是起病急,不过打上两针也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他这两天已经少了,就证明应该是去看了,已经打针吃药了。”
“这?”
“细菌感染吗?用抗生素基本上就能好了,青霉素,四环素,红霉素之类的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这个毛病有个特点。”陈玲玲决定好好给这个无知的阿姨科普一下
“什么特点?”
看在马阿姨求知欲很强的份儿上,陈玲玲继续:“女人的症状比男人轻很多,所以很多女人得了之后,她不知道,或者她根本不管,然后那个男人跟她还在一起,会反复发作。”
马红梅这个时候已经如坠入冰窖:“不可能,他是个正经人。”
陈玲玲两手一摊:“在水桶腰,丝瓜胸,大饼屁股面前,他或许是个正人君子。”
这话杀伤力没有,侮辱性极强,马红梅本就是很小气狭隘的一个人,眼看就要暴走。
“马阿姨,你等等啊!”陈玲玲开始浸泡床单,“听说徐伯伯帮费雅茹弄了工作?”
马红梅转头看她,陈玲玲问她:“我那个特别懂事的后妈,这次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吗?”
“你什么意思?”
陈玲玲笑:“谢礼总是要送的,关键是怎么送的问题。我说的话,你懂吗?你这个年纪了,你爸爸已经中风了,你们家整个民航系统就徐伯伯现在位子最高了。你现在跑出去,当场质问,有用吗?”
马红梅发现陈玲玲居然猜中了她的心事,听陈玲玲继续说:“阿姨,他要是告诉你是澡堂子里得的,你打算信还是不信?男人的爱人是个又老又矮又胖的老妇人,女人的爱人,是一个三拳打不出闷屁的老实人。男人想要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女人想要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当然在我看来徐伯伯的位子真不算什么。不过抵不住人家眼皮子浅不是?”
陈玲玲把马红梅拉过来到水槽前:“好好洗衣服,想想明白,该怎么做,别冲动!”
马红梅机械式地搓揉着衣服,陈玲玲在另外一条水槽里洗床单,她轻声叹息:“马阿姨,你看你多傻?你是不是打算说我一顿之后,等下跟她去说,你把我说过一顿了?然后趁机再去提醒她,她该送点东西给你了。你认为她心里会怎么想?”
马红梅像是被人扇了耳光似的难受,这几天她可是跟那个女人提了好几次,她男人帮她把女儿弄进来了,是不是该意思意思了?那个女人满脸堆笑,她还以为那个女人在想办法弄紧俏货呢!原来她是在装聋作哑啊?兴许那个贱人还在心里笑话她呢!
外头一个女人端着盆子进来,看见马红梅叫:“马大姐啊!你也在洗床单啊?今天你们夫妻俩都不上班啊?我刚刚看见你们老徐,从小区里走过。今天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今天,他是正常上班的,怎么可能不上班呢?
“马大姐,讲一件笑话给你听哦!”这个女人在闲聊,陈玲玲背对着门口洗衣服,她没在意,也不管马红梅是不是想听。她就自顾自说了。
“那个机务的陈建强,去大闹混堂了。你晓得的呀!混堂里么,肯定不干净的喽!不过也没听说传染那种病的。这个陈建强据说是得了脏病,然后赖上混堂了。我家那口子在那个混堂洗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得病。而且,里面的那个看混堂的老头,解放前就看混堂了,说以前就是妓女洗澡的地方都没见传染。这个戆度,他自己老实,就以为他女人也老实了?”
刚刚陈玲玲跟她说,她男人得的是淋病,话里话外都是谢美玉传给她男人的,现在陈建强也得了这个病?
马红梅问:“你怎么觉得她不老实?”
“哦呦!你看她穿衣服,我们基地哪一个穿得像她一样花样多?空乘大队那些都没有这样吧?再说了!这个女人离婚的呀!让一个男人可以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管,就成天想着她和她的女儿,不是狐狸精是什么?”这个女人跟她说,“我们背后都在说,别是陈建强被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指不定跟他们单位的男人私底下勾勾搭搭……”
马红梅说了一句:“是吗?”
“可不是吗?马大姐,你看看你,一个正正经经的女人,会像她那样打扮吗?”那个女人又开始细数,“你看她那个头发梳的,没有一根头发是乱的,那个腰扭的,走路谁能不看她那个屁股……”
有马红梅应声,那个女人说得就更加起劲了。
陈玲玲没想到她爸居然去大闹了混堂,外头那个混堂等于是基地的第二浴场,多少男人去那里洗澡。男人嚼舌根可不比女人差,恐怕他得了脏病的事情已经传遍了吧?
不过,这个嘴碎的女人的那些话就是恶意揣测了,陈玲玲知道后妈原本是想要和陈建强认认真真过一辈子的,步入乌泥坑非她所愿,虽然她也是顺着形势往下扑了,但是最初,她还是想要做个冰清玉洁的好女主。
那个女人衣服少,很快就洗完了,夹着盆子出去之前,才发现马红梅有点不正常:“马大姐,你好像有心事?”
“没有!没有!”马红梅回了她一句。
那个女人好像想到了什么,她问:“马大姐,你们家老徐给谢美玉的女儿亲自打招呼了,你知道吗?”
“她的工作是我们家老徐弄的。打个招呼不是很正常?”马红梅说。
“可这个招呼打得一点都不合适,上飞机清扫一共就两个人,谢美玉的女儿就是娇小姐,不能擦厕所,不能收拾乘客的呕吐物,这些脏活累活全让别人干?这个招呼还是你们老徐打的。谢美玉现在又传出那样的流言,就是谢美玉跟你关系好,你也讲点分寸。要不然被人要瞎传的!”
这一番临别赠言,真的是切中了马红梅的要害。
等人走了之后,马红梅洗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把手里的搓衣板使劲往水槽里敲去,好似在发泄心头的愤怒。
陈玲玲也洗好了,端着盆子往外走之前跟马红梅说:“马阿姨,今天我后妈休息。”
很显然,哪怕马红梅再迟钝,她也是听出来了,徐永根在工作时间出现在小区里是干什么了。
走出盥洗室,陈玲玲听见里面搪瓷脸盆摔在地上那清脆的声音。
马红梅内心的愤怒如何能抑制?
陈玲玲回到家里,看见谢美玉用审视的眼光盯着她看,她问:“玲玲,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才啊!”
“哦!”谢美玉说,“我刚才在外头,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听见这种故意撇清的说法,陈玲玲看了她一眼:“你在哪里跟我有关?”
陈玲玲进屋关了门,谢美玉看着关闭的门,不知道刚才陈玲玲是否发现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见什么?
虽然,徐永根跟她说:“要是她听见什么,也就不会在背后跟人议论咱俩了。你会明知道里面有人,还说人坏话吗?”
她还是担心,要是陈玲玲听到什么,跟陈建强说了,可怎么办?
现在看起来陈玲玲就算是听到了什么,她也不打算跟陈建强说?
中午了,谢美玉打算下碗面条,发现挂面没有了,她下楼去,刚刚走到中间的主干道上,碰上马红梅正端着盆子回来,心事重重的样子。都对面碰上了,她绽放出笑脸,打招呼:“马大姐,怎么在家呀?”
要是平时,这句问话,马红梅压根不会当一件事,今天完全不同,总觉得谢美玉是心里有鬼,是不是在探她口风。
“是啊!前几天不是下雨吗?衣服都快发霉了,所以今天趁着天气好,洗一洗。”马红梅说。
“还是你们坐办公室的开心,要回来就回来,我们站柜台的,走掉一会会儿都会被领导说。”谢美玉只是随口说。
马红梅等着她下一句给她女儿说换岗位的事情,谢美玉没有下文了,只是跟她聊起了家常,好似徐永根给她女儿打招呼并没有发生。马红梅确认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想再送她什么了。
谢美玉跟马红梅聊了两句,不想再给这个女人赔笑脸了,她说了一句:“那马大姐,您忙!我去买卷面。”
马红梅看着谢美玉的背影,小蛮腰,屁股翘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