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弈鸣在地下车库里的事情最后还是闹大了, 说来也是奇怪，他明明一副暴躁的随时都要崩溃的模样，被保安按住的时候, 都会甩开所有人冲到她面前。
可冲她面前时却立马压制下来, 强挂着笑, 拼了命的也要变得温柔听话。
就像一只被驯服了的、哪怕被暴打也不会朝主人露出獠牙的狗。
“听话。”吴芷红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
徐弈鸣身体颤抖了一下, 他安静下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现在的眼神, 明明就是一双黑色的眼珠子, 却向她传达出一种情绪。
他心碎了。
吴芷红的心尖忽然被针扎了一下。
安静下来的徐弈鸣被保安拖了下去, 从她叫保安就跟着下来的杨奕铭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你是怎么把人搞成这样的？都疯狂了，看你生气竟然还听你的话？”
“你闭嘴。”她心情非常的糟糕，“帮我给他找个心理医生。”
“我看现在，你比心理医生更管用。” 杨奕铭也算是半个知情人士, 大概清楚里面的内情，“我觉得他现在更需要你。”
“我就是对他太心软了, 让他没看清现实, 才搞成如今这个场面。”看到以前那么一个正常人变成现在这样, 吴芷红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年轻人就爱这样，为了感情, 要死要活。”
杨奕铭：“是你心软，养个听话的小金丝雀也没什么。”
“我还没混蛋到那个地步。” 吴芷红没好气的说道，“你就是当断不断, 才导致的那个‘吴芷红’变成现在偏执的样子吧？”
杨奕铭沉默下来。
“你说得对，我就是当断不断。”
吴芷红现在心里很烦，也没那个心思和他谈心, “接下来我不会和他见面……别的方面，就拜托你帮我看下他，让他看看心理医生什么的。”
“行。”杨奕铭一口答应下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你现在应该也没心情开车。”
吴芷红：“你现在不忙了？”
“我又不可能天天上班不休息，看你状态也不好，作为朋友关心一下。” 杨奕铭说。
吴芷红：“……你不要说这种很暧昧的话，我们之间没可能的。”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即便是墨镜也遮不住他脸上嫌弃的神情，“我要和你有什么，早几年前就从了好不？”
“我就觉得你对我是不是太好了点？” 吴芷红早就觉得他对她还挺不错的，一开始还可以说是合作，不想原主意识再出来，现在知道原主死亡后，他还是一如既往。
“……这个啊，算我愧疚吧。” 杨奕铭扶了扶脸上的墨镜，“毕竟你也算‘她’的一部分。”
吴芷红知道他指得是原主，对于里面这两人是抱有怎样的感情纠葛，她是完全不想，也不想深想，顶多是感叹一番便继续自己的生活。
“不用把我送回家，我想去趟片场。”
她发现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像杨奕铭靠近，最开始她偶尔还会惊讶他的心思冷硬，现在一路走来，才发现情情爱爱确实伤神，不如搞事业来得实在。
“好。”杨奕铭没多问什么。
和他这种人相处就是这点愉快，不会像徐弈鸣那样问些不合时宜的问题，保持一定的距离，很舒服。
杨奕铭把手机卡在手机支架上，在屏幕上点点，车内响起一道清脆柔和的纯音乐。
“你现在可以休息一会儿，路上时间还是挺长的。”
吴芷红直接把座椅降下来，杨奕铭则把挡住天窗的挡板打开。
像他这样的人，虽然平时都是被人恭维的对象，可也非常清楚别人需要什么，看到他如此贴心的举动，吴芷红都忍不住冲他开起玩笑。
“杨总，你要是没钱了，去当个小白脸，肯定能把富婆哄得团团转。”
杨奕铭：“算了吧，当小白脸要看人脸色，我这人看了人二十多年的脸色，不想看了。”
这点吴芷红很有共鸣，好不容易穿书一场，身份阶级大跨越，肯定想着能玩都要玩一场，她脑中闪过徐弈鸣最后被保安带离看她的眼神。
“所以说，我们这种人不适合玩真爱。”
“认识挺透彻的。” 杨奕铭笑了笑，“睡吧，别想那么多了。”
吴芷红仰头看天窗，脑中思绪翻飞，想着这样应该睡不着，结果闭上眼没多久竟然还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杨奕铭站在车外，手里捏着一根烟。
“等很久了？” 吴芷红坐起身，身上披着的外套滑落，她将外套捡起来从窗户递出去。
“没有，刚点。”他接过外套，随手拧灭烟，丢进车里的烟灰缸。
吴芷红：“不抽了？”
“戒很久了，就是看看解解馋，中年人得多注意身体了。”说着，他穿上外套，“沈乐康那边，你还想吗？”
“我想了，你难不成给我强抓来？”
“怎么可能。”杨奕铭取下墨镜，他眼下绕着一圈黑眼圈，看着有些憔悴，“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会采取一些特殊手段。”
他说得很认真，并不像是开玩笑。
吴芷红：“你是在安慰我吗？”
“嗯。”杨奕铭也不否认，“我觉得你应该还是有点难过。”
人又不是石头，怎么可能没感情，更何况还是在一起呆过的人。
“不需要，我自己来，老是你帮忙，玩得多没意思。” 吴芷红一口拒绝道。
“好。”他点头，又犹豫了一阵，“要是你想攻心，最好摸清他的需求。”
“这也要教我？” 吴芷红笑，“我不玩心。”
把人送走后，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望着微信XYM的头像发了会儿呆，上面闪烁着13的红点，并不断的增加着。
很快，她点进头像，按下了加入黑名单。
*
“吴总来了。”
见她进来，立马有人搬着凳子过来让她坐。
吴芷红摇头，“沈乐康在哪里？”
通常而言，拍片讲究的是效率，所以偶有演员演技不过关不入戏的情况，拍摄周期就在这里，能看得过去自然就过去了。
只是这片子的制片人是她，吴芷红想打磨片子质量，对沈乐康也有诸多包容，他在某些方面就有了特权。例如单间的休息室。
吴芷红找到他的时候，他正蜷缩在房间角落，嘴里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
她还真被他那种神神叨叨的劲给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上前。
还是等他抱着剧本转身看到她，他整个人弹了下，似乎也被吓到了。
沈乐康：“您……来了？”
吴芷红：“你刚刚在干嘛？”
他现在这个状态很奇怪，眼周都是黑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左边翘一块右边翘一块，可就是这样邋遢的装扮，看上去竟然也是好看的。
所以脸好的人做什么穿什么都是好看的吗？
“我在分析剧本，张阳磊内核是有点神经质的人，可我还是喜欢不上王香茹。”也不知道是入戏太深，他现在看起来就有点神经兮兮的。
“要不就这样吧？” 吴芷红看他这样，有点担心结束后他把自己搞疯，“有些事情强求不来。”
“不行，不行。”沈乐康连连摇头，“我不可能一辈子都不演感情戏，在杨总的片场也是演不好就过了。”
合着把她的片场当作磨演技的磨刀石了？
不过沈乐康是红馆旗下的演员，演技好一点后期也能带来更多的收益，吴芷红想了想。
“问题出在哪儿？”
“无法投入。”他还是那句话。
“既然无法投入，你要不要模仿？” 吴芷红提议道，“有些演员会演绎死亡，你总不能真去死吧？”
沈乐康没有说话，似乎正在沉思。
“你和徐弈鸣的感觉是怎么样？”
“啊？”火突然烧到自己身上，吴芷红愣了愣，“我和他，准确来说，是他喜欢我，不是我喜欢他，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
沈乐康：“他为什么喜欢你？”
这话问得她有点不太好回答，还涉及一些隐私，她想了想，含糊说道。
“大概我出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
沈乐康又安静下来，过了会儿。
“就像张阳磊喜欢上王香茹那样。”
听到这里，她心中一动，杨奕铭的话从她脑中闪过，她找到了沈乐康此刻的需求。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沈乐康：“……一个对下属挺不错的上司。”
吴芷红：“在男女感情方面呢？”
沈乐康沉默了，可能是要说的话并不是那么好听，他没有开口。
吴芷红：“直说吧，我不介意。”
沈乐康停顿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您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
看吧，随便一个人都比徐弈鸣看得清楚，吴芷红心想。
她此刻被沈乐康挑起了好胜心，又弄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不会走心，如果能够拿来作为排解寂寞的工具，那就更好了。
“那你作为男性来看，我身为异性，值得被爱吗？”
他再一次的安静下来，过了很久，才张开口。
“值得。”
“要不要试一试？” 吴芷红问道，“你作为张阳磊，我作为王香茹，你爱我而我不爱你，当作演戏前的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