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喵

等到中岛敦和泉镜花回来时,已经快到八点。

夏目千绫帮他们煮好关东煮,又帮泉镜花包扎好不小心受伤的地方。中岛敦也有一些剐蹭,却由于异能力“月下兽”的自愈能力,反而没什么伤势。

夏目千绫摸摸泉镜花的头,叮嘱道:“要注意安全。敦君也是。”

泉镜花和中岛敦连连点头:“好。”

“敦君吃完就回去休息吧。太宰先生也应该回去了。”

夏目千绫说着,起身准备收起医药箱时,却被太宰治揪住衣角:“千绫酱,我也痛,我也需要包扎。”

夏目千绫本不想理他。可又记起下班前他的呼痛,还是心软地问他:“哪里痛?”

太宰治试探性地说道:“哪里都痛?”

夏目千绫:“……别闹了,太宰先生。说正经的。”

“有好多地方。难道千绫酱要在这里帮我包扎?”太宰治指指自己:“伤口的地方可能不适合让镜花酱看到呢。”

泉镜花眼睛都没抬一下,异常冷静地说道:“我见过男性的各个身——”

中岛敦赶忙捂住泉镜花的嘴:“没事没事,夏目小姐,我来帮镜花酱收拾厨房,你去给太宰先生包扎吧。”有过惨痛教训的他还能看不出来?太宰先生这绝对是想和夏目小姐单独相处。万一被镜花酱破坏,说不定太宰先生又要记仇了。

太宰治对中岛敦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回过头却可怜兮兮地看着夏目千绫:“千绫酱,真的很痛欸。”

夏目千绫无可奈何地叹气:“去你的宿舍吧,太宰先生。”

太宰治没料到夏目千绫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他高高兴兴地拉过夏目千绫的手,还顺手帮夏目千绫提起医药箱。

太宰治没少来夏目千绫这边蹭饭,夏目千绫却是第一次进入太宰治的房间。

屋子里并不算十分整洁,角落里更是杂七杂八地堆着各式各样的箱子,简直就像个杂货铺。厨房显然是闲置的,只有冰箱稍微起一点用处。榻榻米旁边的矮桌上还摆着不少清酒,有几瓶是空的。

夏目千绫没忍住问道:“太宰先生晚上睡前还要喝酒?”

“唔,助眠嘛。”太宰治说。

“可是实际上酒精并不能助眠。因为酒精睡过去,也只是轻度睡眠,即使睡着了,醒过来还是会很疲惫。”夏目千绫帮太宰治把空瓶子收起来,说道。

“但不喝的话,会一晚上都睡不着。”太宰治说。

夏目千绫皱了皱眉:“太宰先生的睡眠质量总是这样?”

“是呀,”太宰治把医药箱放在榻榻米边,说道:“不过,要是千绫酱愿意过来住,说不定就会好起来呢。”

“我可不是安眠药啊,太宰先生。”夏目千绫吐槽完,又提议道:“明天我们逛超市时买一瓶薰衣草香薰。”

“比起香薰,还是更喜欢千绫酱身上的味道啦。”太宰治歪头,仿佛不知道自己说着怎样不得了的话。

夏目千绫恼怒地瞪他一眼:“太、宰、先、生!”然而女孩子的嗔视没有什么威慑力,凤眼上挑的眼尾都平滑而迤逦,牵出几分粼粼的波光。

太宰治意态闲闲道:“我在哦,千绫酱。”

夏目千绫恼得推了推太宰治的肩膀:“快别说了,到底哪里受伤,给我看看。”

太宰治顺着她的力道倒下来,装模作样地露出害怕的表情:“哇,千绫酱要对我做什么!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如果忽略他紧抓着夏目千绫的手,这话说不定还能有点说服力。

“……”

夏目千绫好气又好笑:“我看你是真的不知道痛!”

她在榻榻米边跪坐下来,从太宰治掌心抽出自己的手,打开医药箱:“把上衣脱掉。我帮你处理一下上半身的伤口,其他地方你自己应该可以解决。”

太宰治却没动,问她:“千绫酱没想过我可能在骗你,其实我根本没有受伤?”

“是漱石先生动的手吧?”夏目千绫不答反问。

“嗯?为什么这样说?”

“下午我收到了漱石先生的短信。联系到太宰先生的‘失踪’,再加上你也不肯坦白遇到了什么,我想,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所以,她才会答应太宰治过来得那样爽快。否则,她哪里好意思大晚上到男朋友的房间去?

夏目千绫说完,示意太宰治把伤口给她看。

“千绫酱,真的要看?”太宰治再次向她确认。他是真的没想到夏目千绫会答应过来,反而有些不太敢让她看到了。

“不然呢?总不能让太宰先生放着伤势不管啊。”夏目千绫话是这样说,耳尖却早就烫得发红。她虽然也帮哥哥涂过药,但哥哥和男朋友怎么可能一样呢?

她耐心地哄道:“快点上药才会不痛,太宰先生听话。”

见夏目千绫坚持,太宰治乖乖脱下风衣和衬衫,露出一些青紫的地方。其实没有那样严重,奈何由于他的皮肤白得过分,看上去格外凄惨。

夏目千绫一直以为,太宰治的体质不如她,应该是偏于瘦弱的,结果脱下外衣才发现,他的身体比例好得出奇。宽肩窄腰,线条优美,只是肤色略显苍白,被层层叠叠的绷带遮着,无端透出几分禁/欲之感。

她尽量使自己的眼神不要乱飘,提醒道:“还有绷带挡住的地方。”

太宰治张开双手:“千绫酱帮我~”

夏目千绫脸色红彤彤的,哪里还有空跟太宰治掰扯?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把绷带解开,一些明显是陈年的伤疤映入她的眼帘。手臂上,肩膀上,脊背上,最骇人的当属胸口前一道几乎横穿的狭长伤疤,狰狞蜿蜒,触目惊心。和这些相比,夏目漱石动的手,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夏目千绫瞳孔一缩,顾不上害羞,手指搭在太宰治的手臂上,低声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都是在港口Mafia受的伤?”

“有的是,有的不是。比如手腕上这个,是第一次还不知道自杀方式还有痛苦与否区别的时候,尝试割腕留下的。可惜太疼啦,我就放弃了。”太宰治说这话时,语气一如既往的活泼轻快,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

然而,一滴滚烫的水珠砸在他的手背上,让太宰治后面原本准备想卖惨博取同情的话忽然说不出口。

太宰治停住话语,转移话题,说:“好啦,千绫酱,快涂药吧。”

话落,他就趴在榻榻米上,流畅的背部线条暴露在夏目千绫眼底。

夏目千绫抿了抿唇,撇过头,抹掉眼底的水雾。她没有追问其他伤疤的来源,安静地帮太宰治上药。指尖拂过的每一道伤疤,都像在对她诉说着过去他曾经遇到的一切。

女孩子带着暖意的指尖缓慢地擦过那些伤疤,像是生怕碰疼他,动作轻柔得像一阵微风拂过。

但很奇怪,明明都是愈合的伤口,却好像一瞬间燃烧着炙热的火苗。灼人的温度从那些被触碰过的地方蹿上神经末梢,酥酥麻麻的。

太宰治暗暗苦笑,本以为是给自己谋取福利,没想到却是甜蜜的折磨。

夏目千绫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上完药后,夏目千绫收起东西,合上医药箱,小声道:“对不起,太宰先生。”

要不是因为她,夏目漱石也不可能对太宰治动手。

“又不是千绫酱的错,为什么要道歉?”太宰治转过头看她,笑着说道:“能换千绫酱过来上药,是我赚啦。”

“不是这么算的。”夏目千绫摇摇头,怕太宰治着凉,就把衬衫和风衣递给他:“我会和漱石先生好好谈谈,不会再有下次。”

“不用啦,千绫酱。夏目老师已经承认我了哦。而且,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一件事,千绫酱。”

“什么?”

“就是,千绫酱从夏目老师那里收到的消息,是不是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太宰治没穿衬衫,只是随手披上风衣,拢了拢风衣的领口,露出一线胸膛,若隐若现。

“……是。”夏目千绫迟疑片刻,还是没有隐瞒:“漱石先生说,那些是和太宰先生以前有过纠葛的女性。”

太宰治问道:“千绫酱就一点儿都不吃醋吗?”

夏目千绫的手指蜷曲了一下,还是坦白承认:“有一点。”

“只有一点?”太宰治状似不满地抱怨道:“千绫酱多在乎我一点呀。”

“可是,那是属于太宰先生的过去,而我没有参与。”夏目千绫慢慢说道。

她又冲太宰治笑了笑:“好啦,太宰先生,放心吧,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计较太多。药涂好了,我也该回去了,晚安。”

夏目千绫站起身,一只手却攥住她的手腕,猛地一拉。

一阵天旋地转,她毫无防备地撞倒在太宰治身上。

太宰治身上的沙色风衣本来就只是随意披着,这样一番动作之后,直接散开。太宰治牵着风衣裹住夏目千绫,风衣上的腰带卷起,像猫咪圈地盘的尾巴。

他又摸索到女孩子扎着丸子头的发圈,手指灵活地转动几下,就把发圈取下来。女孩子柔顺如丝绸的茶色长发一刹那散披下来,垂了几绺挠过他的胸口,激起拨人心弦的痒意。

夏目千绫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发现自己被裹在沙色风衣里。只要一低头,就会与太宰治脸部相触。

呼吸那样近,夏目千绫脸上的温度直线上升。她下意识想撑着起来,却听到底下太宰治抽气:“痛痛痛,千绫酱。”

她顿时不敢动了,担心地问道:“是不是碰到伤口了,太宰先生?”

“是的哦,因为感觉千绫酱根本就没有在吃醋嘛,超~伤~人~的~”太宰治笑意盈盈道。

女孩子的脸庞近在咫尺。近到他可以看见她的眼睫微微翩跹着。因为赧然,那双琥珀色的凤眼轻轻垂下,眼角还有未曾褪去的水光和微红,可怜又可爱。

夏目千绫闷声道:“怎么还有你这样非要人吃醋的?”

“不,尽管我也很想让千绫酱为我吃醋啦,但我是想和千绫酱说,”太宰治微微仰头,气息喷洒在她的耳侧:“虽说有时为了方便,会和那些人搭话套取情报,可是如果沦落到要出卖美色到这个地步,我这个港口Mafia干部也未免太过失败啦。与其说她们是和我有情感纠葛,倒不如说是她们意识到自己被骗以后的怒火。”

“所以啊,千绫酱,”灯光下,他鸢色的眼睛闪烁着星辰一样的细碎流光:“从来都没有其他人哦。最重要的是——”

“我可不会对其他人这样。”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不会对其他人这样。”

接着是眼角的水珠,被轻轻舔舐掉:“不会这样。”

然后是脸颊:“也不会这样。”

最后是唇角:“更不会这样。”

他的手却在这其间扣住她的五指,之前被拆下来的绷带成了最好的“联系”。一圈一圈又一圈地绕过他们的指尖,手掌,最后到手腕。

夏目千绫早就被他的话惊住,直到他撬开她的唇,索取了一个长长的吻以后,她混乱的大脑才终于清醒过来。她刚想挣扎,却发现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太宰治用绷带绑在他的手腕上。

她用剩下的还能活动的那只手捂着脸,瓮声瓮气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太宰先生,不用再示范了!”

“诶?可是我觉得还不够呢。”他晃动了一下和她绑在一起的手,笑眯眯道:“千绫酱的梦,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梦……?

夏目千绫倏地想起来那个梦,说话都磕磕绊绊起来:“你、你……太宰先生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太熟悉千绫酱啦。千绫酱不用单单在梦境里想那些哦,现实也是可以的。”太宰治含笑望着她,声音染上几分意味深长的喑哑和引诱:“千绫酱难道不想对我做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哦。”

“虽然我没有猫耳朵,不过,如果千绫酱想的话——”

他弯起眼睛,咬得又轻又软:“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