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澜回到宴席上,齐王已经画完了,他正坐在席位上喝茶,见谢云澜回来,他便笑着让他题诗一首。
齐王不闻政事,在这些修养身心的闲情雅致上倒是用心,谢云澜见画作精妙,也不欲推辞,提笔在纸上留了一首。齐王见状连声赞叹,一时间这宴席上唯他风头最盛。
有心人都知道齐王的用意,看向谢云澜的目光不免带了几分艳羡。
到底的状元之才,能得齐王如此赏识,再加上他又生得俊朗潇洒,正好郡主也到了适嫁之龄,若有幸同齐王结姻,那也是京城人人称道的好姻缘。如此福气,寻常人求都求不来。
喧嚣褪去,齐王召他来到身前,含笑道:“谢公子文采出众,本王甚是欣赏,而且又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啊。”
谢云澜回礼道:“王爷实在是谬赞了。”
齐王打眼看他,只觉得这人儒雅又端正,颇合自己心意,心中很是喜欢。但欢喜之中又不免有些忧虑,因顾虑着他的出身,齐王也没有直言,只旁敲侧击道:“谢公子如今多大了?看你这样意气风发,本王也想起了往昔岁月啊。”
“下官今年二十有四。”
他算了算年纪,心里也觉得合适,又笑道:“果真是年少有为啊,听说你如今定居在芝兰巷了?那是个好地方,离你任职的地方也近,在京中住得习惯吗?”
谢云澜心中清明,面上依旧一片平静,他温声回答:“多谢王爷关怀,京城繁华,趣事也多,下官和母亲住得都很好。”
齐王微笑。看来对方也知道他的心思了,他单提自己和母亲,是在和自己暗示他尚未婚配,这也正中他的下怀。
于是齐王端起茶杯,哈哈笑道:“谢公子是青年才俊,必定前途无量。本王今日看你这诗作得好,往后若还有这等宴席,定会邀请你来参加,还请谢公子千万赏脸啊!”
这话无疑是一个信号,告诉谢云澜已经有了同王府靠拢的资格。齐王对他的才华很满意,只要他足够聪明,同王府交好,往后也会是一帆风顺。
谢云澜恭敬道:“王爷言重了,此乃下官之幸。”
但他心里清楚,齐王对他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
齐王不参与政事,他是皇室宗亲不假,可对朝野之事毫不留心,也不爱和官员交际太多,这样的门第一旦进去自然是享尽荣华,但对谢云澜来说,却远远不够。
他要的不仅仅是名,是利,他更要地位。要人人都足以仰望他的地位。
这才是他十年寒窗苦读的目的。他要的是光耀门楣,扬眉吐气,再不居于人下,受尽权贵冷眼。为此,他可以踩着任何人向上走,他知道自己虽得中状元,但仕途仍然需要助力。
这也本没有错。但他又明白,只靠自己太过困难,他家世不行,要真的想在京中扎根,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娶一位贵女。
其实这个贵女是谁,他本来并不十分在乎的,他在乎的只是对方有助于自身仕途的身家背景。
若放在以前,他听到齐王这样说,就算明知这不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会满足的。王府之女亦是金枝玉叶,若与他这个新科状元相配,也可以称得上一桩良缘。
只是如今,他应下齐王的话,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少女的面孔。
踏青宴上惊鸿一瞥,原以为他是配不上叶相千金的。
不过如今看来,既然齐王都能看中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能力,让叶府看中他呢?
如果是叶家……叶平樟纵横官场多年,如今一人之下,朝中根基自然深厚,且家中的两个儿子都身居要职,这样的家世根系,当然比一个整天醉心山水的闲散王爷对他更有助力。
更何况……如果是叶家的女儿,如果是她的话……
他想到少女那明丽的笑容,心跳不禁快了一拍。
如果是她的话,他一定会好好怜惜的。就算外面有很多闲言碎语,说她种种不好,但他觉得,至少他看到的叶知微都是明媚活泼的,她从未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像齐瑾说的那样过分。
就算是荣文轩前有过一些摩擦和尴尬,在他看来也不过是女儿家的玩笑。
女孩子嘛,都会耍些小性子的,被娇惯的千金小姐有点脾气也没什么,嫁人后就会好的,他自信能将她的性子改正。
况且,女子若太过端庄娴静,总会显得木讷无趣,她这样的刚刚好,活泼娇俏,明朗鲜活,谁会喜欢一个没有自己悲喜的木头美人呢?
他会好好照顾她,宠着她,如此举案齐眉,娇妻在侧,仕途顺遂,方可成就一番功名。
只是如此一来,他恐怕要有负齐王青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