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你先别哭, 奶奶在家里摔倒受伤了还是被人打了？”苏笑笑问。
小柱子再早熟也只有六岁多，这个点大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邻居家都没什么人在家, 加上他和奶奶平时就不怎么和其他人来往, 除了新认识的朋友饭团和好心的苏阿姨，他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他一边打哭嗝一边回答苏笑笑的问题：“娘, 娘不小心推的。”
苏笑笑记得韩城说过柱子的娘改嫁了，估计是和小柱子奶奶发生了什么争执。
“好的小柱子，阿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先别着急，你出门的时候奶奶还清醒吗？有人守在她身边吗？”
小柱子摇摇头, 眼泪还是一个劲地掉：“娘走了，阿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好, 阿姨知道了, 你先别急。”
苏笑笑转身蹲下去问饭团, 看着孩子的眼睛：“饭团知道爸爸上班的地方吗？”
“知道！”饭团小时候有时会跟着爸爸去上班, 次数多了, 自然就记得了。
“那妈妈给你布置一个新任务, 你现在去找爸爸，告诉他柱子哥哥的奶奶在家里摔倒受伤，流了很多血, 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需要他的帮忙, 你要把这段话一字不落告诉爸爸, 能记住吗？”
妈妈难得这样严肃, 饭团知道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也不耍宝，利索地重复了一遍妈妈的话。
苏笑笑又说：“如果找不到爸爸，或者爸爸在忙，你跟任何一个医生或者护士阿姨说都可以，总之务必要请到医生去柱子家救奶奶，能明白妈妈的话吗？”
饭团重重点头：“明白！”
苏笑笑轻轻拍拍他的脑袋：“棒棒的，去吧，尽量快一点，但是要注意安全。”
小饭团抿着唇一脸严肃点点头，跟小钢炮似跑去“出任务”。
“小柱子，阿姨现在进屋拿个急救箱，你等一会。”苏笑笑担心老太太失血过多，能快一点止血就快一点。
苏笑笑把急救箱交给小柱子，不能留小豆包一个人在家，她抱上小豆包，让小柱子在前面带路。
柱子家离苏笑笑家不远，挨着市场，走路也就十分八分钟的路程，加上救人脚程快，苏笑笑估摸着也就走了五六分钟的样子。
因为抱着小豆包，苏笑笑还跑得气喘吁吁。
家属区的房子是统一建造的，按级别和家属人口多少分配房子大小，柱子爸爸牺牲后，柱子和奶奶搬到了一座二居室的房子，这里说的居室是正屋房间的数量，比如苏笑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四居室，其他配套是一样的，院子稍微小一点而已。
柱子奶奶就倒在正屋门前的台阶上，整个人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血迹是从脑袋后面流出来的，估计是磕到了后脑勺，血流量不算太大，也没有明显在流，苏笑笑稍微松了口气，这个量看来应该不至于失血过多。
她把豆包放下：“豆包乖，找个地方先坐着，不要出这个院子，妈妈去看看奶奶。”
豆包点点头，“咚咚咚”迈着小短腿走到最近的石墩子坐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妈妈。
“柱子不用害怕，箱子给我吧，奶奶可能只是磕到脑袋晕了过去，没那么严重。”苏笑笑安慰小柱子说。
其实这些都是苏笑笑安抚小柱子的话，她不是医学生，也不是很确定，如果磕得严重，脑颅内出血，脑震荡都有可能，所以老人家年纪大是一定要小心一点的，小朋友经常经常摔到，很多时候没什么大事，但是很多老人家会一摔不起。
“奶奶倒地多久你才来找我的？”苏笑笑问。
柱子抹了抹眼泪：“她倒下去就不动了，我叫她也不答应，还流血，就马上出门找人帮忙了。”
苏笑笑上辈子学过一些急救常识，但从来没有用过，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她不敢随意移动老太太，伤了脑颅或者骨折什么的，可能还会造成二次伤害。
她看了下表，算了算时间，估计倒下得有十来分钟了。
苏笑笑蹲下去探了探老太太的鼻息，呼吸是正常的，喊了几句没有反应，就没敢再动，保持呼吸顺畅等医生来就好，她对柱子说：“柱子快，你去大路口等着，穿白大褂的医生认得吗？看见他们或者饭团用最快的速度把人带过来，节省找路的时间。”
柱子找到了主心骨，点点头往外跑。
苏笑笑看老太太面色也不至于苍白，感觉上应该不会太严重，希望医生快点到，晚了也肯定会大问题。
其实心里很着急的苏笑笑把视线转到小豆包身上，正好对上小家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
小家伙坐得端端正正，在小石墩挺直腰背上一动不动，见妈妈看过来，就弯起眼睛对着妈妈露出八颗小米牙。
苏笑笑心情缓和了一点，笑着说：“小豆包不害怕，奶奶摔了一跤，伤到脑袋所以流血，小豆包以后走路也要更加小心，不然摔倒了会很疼的。”
小豆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柱子很快回来，他刚走到大路口就碰见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在问路，其中一个手里抱着饭团，就赶紧把人带过来。
韩城没有过来，不知道是饭团没找到人还是在忙。
“老人家磕伤后脑勺，现在昏迷不醒，有二十多分钟了，没有移动过。”苏笑笑用最简短的语言解释事情原委。
来人居然是陈爱民，他抱着饭团，身后还有两名抬着担架的护工，看到苏笑笑在这里也不意外，毕竟是饭团去医院搬的救兵，小家伙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韩主任在开会，他直接带人过来。
陈爱民放下饭团，接替苏笑笑的位置，手脚麻利地检查老太太的情况，检查完瞳孔呼吸脉搏，旋即做了急救。
不多时柱子奶奶睁开了眼睛，陈医生问了她几个简单的问题，见她虽然很虚弱，但也能回答出来，松了口气，让护工把老太太扶起来坐着，开始帮她处理脑后的伤口。
陈医生带来的工具很齐全，把把老人家的头发都剪了以后才开始清理伤口。
“小柱子不用担心，奶奶只是受了点外伤，养养就能好了。”陈爱民见孩子眼眶红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孤儿寡母也是可怜，这要不是饭团通知得及时，哪怕再拖上十来分钟，后果都不堪设想。
苏笑笑也松了口气，摸摸柱子的脑袋，这年头的医疗水平不算发达，但只要不是脑颅内出血或者特大面积的创伤，应该问题不大。
陈医生还是建议到医院去再做一个详细一点的检查，再住两天院观察一下比较稳妥。
柱子奶奶那里肯去？当下就要挣扎起来：“我不能 去医院，我去了就没人照顾我孙子啦，我家柱子才刚满六岁。”柱子奶奶缓过来便开始难过，万一她就这样去了，以后谁来照顾她的孙子啊，她那个不靠谱的娘，每次回来都只知道要钱，问都没问一句孩子过得好不好。
两名护工赶紧摁住她。
陈爱民：“柱子奶奶你先别动，伤口还没处理好呢。”
苏笑笑坐到她对面的石板台阶上，问她：“婶子还认得我吗？”
柱子奶奶虽然一只眼睛不怎么好使，但是苏笑笑她怎么可能不认得，她不过是让柱子送了几斤石螺过去，她又拿钱又拿米来换，还给柱子奶糖吃，请他喝鱼汤，这么好心的人她一辈子也没遇见过几个。
不过这么多外人在，柱子奶奶也不好说什么，就说：“认得，是柱子让你来救我的吗？”
柱子奶奶不傻，她倒地失去意识，肯定是柱子找她来救她，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
苏笑笑眨了眨眼，心照不宣笑了下：“婶子安心跟医生去医院，让柱子到我去住两天，柱子跟我家饭团是朋友，你就放心吧。”
柱子奶奶还是摇头：“上医院费那个钱干啥，有那个钱还不如给我孙子买本子。”
陈爱民说：“放心吧柱子奶奶，不收您的钱，还管饭。”
柱子奶奶半信半疑：“你说真的？上医院还管饭？”
陈爱民点点头：“是的，管您一天三餐，还管饱。”
医院是不可能管饭的，但陈爱民本来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他来这个军区有段时间了，柱子家的事他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他反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管老太太吃几顿饭的钱他还是掏得出来。
柱子奶奶真的以为医院还管她的饭，这才同意：“那行，那我去医院住两天，韩城媳妇，我孙子就拜托你了，柱子的口粮在屋里，等一下我让他一并带上。”
老太太爱财，却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柱子去吃苏笑笑家吃饭，她还不忘让他带上口粮。
苏笑笑看了下四周，见菜园子里的菜长得不错，俩婆孙估计也吃不了那么多，就说：“我家里的地还空着，如果您不介意，我在你的菜园子里摘点菜回去，这样我就不用去市场买，又可以抵了柱子的伙食。”
柱子奶奶喜出望外，这年头的菜不管种多少都只能自己吃，拿出去卖就是割资本主义的尾巴，吃不完也只能烂在菜园里，拿来换柱子的口粮那是最好不过，她自然是千万个乐意。
“我们吃不了多少，你能吃多少摘多少，柱子去吧，里面那小块韭菜刚刚长出来，嫩得很。”柱子奶奶说。
柱子见奶奶没什么事，人也不那么慌了，点点头进屋找镰刀。
饭团说：“柱子，我跟你一块去摘菜，我要摘我喜欢吃的！”
苏笑笑无奈摇了摇头：“饭团你跟着柱子走，可别糟蹋了奶奶家的菜园。”
饭团说：“妈妈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
陈医生处理好柱子奶奶的伤口，这才有空跟苏笑笑说话：“笑……咳，那个嫂子，我跟韩主任一个科室的，我叫陈爱民。”
苏笑笑冲他点头一笑：“你好陈医生，那天在我家门口大喊的人是你吧？”
苏笑笑记得他的声音。
陈医生跟熟人相处时很贫，但对着人家女同志还是很守规矩的，还有点不好意思，韩主任的家属笑得也太好看了点，他挠了挠头：“是我，那天路过闻着你家饭菜很香，可惜韩主任不让我进门。”
苏笑笑弯了弯眼睛：“今天谢谢你救了柱子奶奶，我们家晚上吃石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下班后可以过来尝一尝。”
陈爱民瞪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笑笑：“真的吗？我真有这个荣幸吗？”
苏笑笑觉得这个陈医生有点憨，吃顿粗茶淡饭不至于吧？
“下班和韩城一块过来就行。”
陈医生差点绷不住，想要大笑三声，韩主任不是不让他进门吗？他现在不仅可以登堂入室，还是苏笑笑亲自邀请的！
“嗯嗯嗯，我去我去，我一定准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