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 棠钰还心有余悸。
同样心有余悸的,还有陈倏。
两人在马车上都没怎么说话,脑海里都是早前刘大夫的叮嘱, 每日都要施针,用药,一日都不能停, 尽量保持每日多活动,多饮水, 注意御寒, 不要再受旁的闪失了。
再有闪失, 神医也治不好。
棠钰应声, “我会照顾好陈倏的。”
刘大夫颔首。
宅子离医馆有些远, 原本棠钰是想搬到离医馆近一些的地方,但刘大夫是说保持每日多活动, 棠钰其实每日无事,来回的路上马车行一段, 在热闹的地方停一段,同陈倏一道走一走, 刚好满足刘大夫的叮嘱。
她也怕他终日闷在苑子里, 胡思乱想。
从医馆去宅子,一路平坦, 也不颠簸。
刚至桃城,棠钰便同陈倏来了医馆, 小初六让黎妈带着先回宅子,棠钰是怕顾及不上小初六。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缓了下来,停在宅子门口。
棠钰扶他下了马车, 叮嘱了声,“台阶。”
他轻嗯。
门口至锦棠苑的一路,正好可以陪他走走。
入了宅子,棠钰也一直挽着他,宅子中熟悉的幕幕映入眼帘,勾起了早前的许多回忆,只是陈倏眼下看不见。棠钰却有感触,轻声叹道,“真快,长允,我们成亲三年了。”
是快,小初六都两岁了。
她仿佛还记得早前的场景,眸间都是笑意,也温柔挽着他。
陈倏似是也想起早前,心底缱绻,又低声道,“阿钰,说了与你安宁,但这三年总是聚少离多……”
棠钰看他。
他眉心轻蹙,清朗俊逸的脸上,多了一层尘霜。
棠钰伸手抚平他眉心。
他微颚。
她指尖有暖意,暖意顺着眉间渗入心底。
耳旁,清喉婉转,“一辈子很长,三年很短,只要你和初六平安。”
陈倏噤声。
忽然想起在离开淼城之前,他想得最多的是他们母子的将来。他幼时有过闪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病秧子,靠药吊着续命,一直到他早前及冠。
当魏昭庭的药灌到他口中,他开始一点点失明,心中最多的念头是要活着回去见棠钰,除此之外,就是恐惧,怕回到早前,更怕他一旦再有闪失,他们母子两人会成众矢之的。
即使魏昭庭不在,叶澜之仍旧野心勃勃,鎏城有公孙旦,他很容易将矛盾头对准他们母子。
除了叶澜之,还有公孙旦。
没有永远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公孙旦很聪明,他要给棠钰足够的屏障。
除了叶澜之和公孙旦,还有旁的诸侯,封疆大吏,一旦他不在,整个万州和平南虎狼环伺,他必须要替棠钰考量。所以在回淼城的路上,他都在想称君侯之事,宜早不宜迟。
若不是棠钰坚持,他不会离开淼城。
但也因为棠钰的坚持,才得了刘大夫口中一句话,他看不见,也知晓棠钰心中舒了口气。再好的安排,都比不上陪伴,他应当好好地陪着她和小初六……
他握着她的手,温声道,“阿钰,我会好的。”
棠钰牵着他停下。
他立在原处,身侧,棠钰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侧颊。
他揽紧她,俯身吻她,既而是拥吻,仿佛回到早前时候,也不用在意周遭。
动容间,不远处传来小初六“咯咯咯”的笑声。
陈倏回神。
棠钰轻声笑道,“长允,到锦棠苑门口了。”
锦棠苑是他取的名字,四季锦绣,都予棠钰……
陈倏再度吻上她额头,棠钰的初心,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敬平侯,而是因为他是陈倏……
入了苑中,小初六的笑声更喜庆。
小初六在锦棠苑中同黎妈和宝香一道玩耍,因为新鲜,玩得特别开心。
小初六两岁的,走路,跑步都已经熟练,而且在开始认真听旁人说话,也在模仿旁人说话,因为小,能流利说出的不多,但周围的人,譬如黎妈妈,宝香,小米,平娅,小初六都能唤得出来。
这一路又一直同陈倏和棠钰在一处,小初六的性子越发活泼起来。
方才是在同黎妈和宝香一道扔球。
黎妈和宝香在两端,他在中间,跳着去够黎妈和宝香扔的小蹴鞠球,笑声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又带了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
“初六在和黎妈,宝香一道玩蹴鞠球。”棠钰说给他听。
难怪笑得那么开心,陈倏嘴角微微扬了扬。
“爹爹,娘~”好容易拿到小蹴鞠球的初六,忽然转头看见他们两人,小初六撒腿就朝他们两人跑来,但又舍不得手中的小蹴鞠球,于是干脆抱着怀中的小蹴鞠球朝他们两人跑来。
陈倏虽然看不见,但也习惯了小初六的高度,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半蹲下,小初六果真扑入他怀中,“爹爹!”
陈倏轻嗯一声,笑着问道,“蹴鞠球好玩吗?“
听到爹爹问他,小初六的喜悦忽然被加倍调起,“好玩!爹爹,我拿到小球球了~”
这是小初六心中值得骄傲的事,也想要同他一道分享。
陈倏摸了摸他的头,又伸手拥他在怀中。
阿钰说的对,小初六不会在乎他能不能看见,在乎的是同他一处,陈倏温声道,“爹的小初六这么厉害?“
得了陈倏的赞许,小初六又“咯咯“笑开,朝棠钰道,“娘~爹爹说我厉害。”
棠钰也俯身摸了摸他的头,“娘听见了~”
小初六亲了亲陈倏脸颊,又跑回去同黎妈和宝香玩小蹴鞠球去了。
陈倏起身。
耳旁都是小初六的脚步声和“咯咯咯咯“的笑声,陈倏心底似蜜糖融化,他想见到小初六,想见到棠钰,很想……
棠钰扶着陈倏入内。
锦棠苑是他们成亲洞房的地方,虽然有三两年没有来过了,但是一直留了人在宅子中打算,苑中近乎和离开时保持原样。
棠钰一路都在同他说着苑中的景致,陈倏脑海中都能寻到印象。
等入了屋中,棠钰牵他在内屋的小榻上落座,准备去端水给他喝,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棠钰回眸看他,“怎么了?”
他脸色微红,轻声道,“试喜袍的时候,我们在这里……”
棠钰怔了怔,也忽然想到那个时候……
那时候,他正准备成亲,也是对未来充满遐想和憧憬的时候,都在这里。
这里有他二人很多记忆。
若不是这一趟来桃城治病,兴许很久都不会回到这里。
但回到这里,心里又颇多感触,也有早前的记忆,美好而温暖,慢慢涌上心头。
棠钰合上屋门。
折回时,替他宽衣。
他伸手揽紧她,低声道,“阿钰,我要你……”
棠钰脸色微红,这一路从淼城到桃城,他是精神好了不少,不似早前迎风咳嗽,途中也有温存的时候,但大都是她替他纾解。陈倏俯身吻上她,棠钰起初还有些担心,“长允……”
他温声道,“我心中有数。”
她慢慢放下心来。
腊月里,屋中燃着银碳,不算冷。
他同她亲近又熟悉,知晓她每一处的敏锐,很快,棠钰眸间些许纷乱,食指被他轻扣着,轻声唤他的名字……
他酣畅淋漓,也出了不少汗。
棠钰扶他去耳房休整,替他擦头时,他照旧环紧她腰间,埋首在她怀中,只是不同于早前在淼城时候的悲观绝望,而是玉石般温厚的声音道,“你怎么这么好?”
棠钰手中微微顿了顿,脸红道,“你还好吗?”
她有些担心。
“嗯。”他轻声,“我想快些好……阿钰,我想看见你……”
***
往后的时间,棠钰每日同他一道去医馆。
大都时候是坐马车到剩一段路的时候,下了马车,她挽着他的手,一道去医馆。
陈倏的眼睛失明过,并不好医治,每日都会在医馆里呆很长一段时间,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疲乏,在马车里昏睡。
这是起初一个月的时候。
等到第二个月上慢慢好转,每日从医馆出来,棠钰会同他一道去集市逛逛。
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陈倏和她,也不用介意旁人的目光。
有时候是给小初六买糖葫芦,有时候是买些糕点,还有零嘴,还有时候会带着小初六一道,小初六蹦蹦跳跳,有时是陈倏领着,有时是棠钰领着,有时候同黎妈和宝香一道走在前面,总能听到“咯咯”笑声。
陈倏莞尔。
两人仿佛很少有这样一段安静的时间相处,眼下反而很好。
夜里的时候,也会有事情到陈倏处,棠钰会念给他听,她也会替他代笔。平南和万州有冯叔和顾伯在,诸事平稳,虽然外界有不少传言,也有打听陈倏的人在,但是眼下敬平侯府尚且太平,冯叔和顾伯也支开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
有时,也能收到茂之的信,说起家中一切都好,让他两人别担心,又问候陈倏和棠钰,还有小初六。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倏的情况也越渐好转。
除却看不见,也不能太长时间剧烈的互动,或是操心,旁的都在一天天的起色,也能偶尔抱抱小初六。
小初六很喜欢他抱,也要陈倏替他洗澡。
父子二人的相处,温馨而有爱。
但每次都是棠钰催着,才愿意从浴桶中出来,棠钰给陈倏披上浴巾,怕他着凉……
生活慢慢归于平静,小初六也会每隔几日就发现被爹娘抱了出去,明明前一晚是同爹爹一道睡的,但起来就是在自己房间了……
小初六朝黎妈说起此事,黎妈道,侯爷和夫人要商量重要的事,怕吵醒小世子。
小初六听进去了。
某晚入睡前,他同爹爹睡在一处,娘亲坐在床沿边看着他们,小初六忽然认真问,“爹爹和娘亲要商量很重要的事吗?”
棠钰:“……”
陈倏:“……”
还是陈倏脸皮厚些,“嗯,等你睡了的,睡吧。”
小初六仿佛也没想旁的,搂着陈倏很快便睡了。
夜里,棠钰将小初六抱给黎妈,折回时,陈倏伸手将她带到榻上,伸手放下锦帷。
其实她觉得眼下比早前好,早前他总是太折腾,一折腾就是一宿,如今反倒克制,两人亲近也恰到好处,是刚刚好。
又慢慢地,她觉得他应当是身体恢复得很好,腊月的时候,棠钰被他折腾得软在他怀里,良久才同他去耳房……
***
腊月的时候,收到淼城的信。
是转的丰州府的来信。
棠钰早前还在同陈倏说起,不知道袁柳生了儿子还是女儿,眼下的信是丰州来的,陈倏和棠钰来桃城的事为了保密,连丰州都未知会一声,袁柳和盛连旭的信应当是从去了淼城,然后再从淼城送到桃城,所以耽误了些时候,腊月初才送到陈倏和棠钰手中。
“说什么了?”陈倏见棠钰许久都没动静。
棠钰是有些惊讶,方才也忘了同他说起,眼下才道,“袁柳生了,生了一对龙凤胎~”
龙凤胎?
陈倏意外。
棠钰叹道,“难怪那个时候袁柳显怀,原来是龙凤胎。袁柳性子原本就活泼,但后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怏怏的,龙凤胎是辛苦了。”
棠钰又看向陈倏,二哥信上是说,“两个孩子还都不小,袁柳生孩子的时候遭了不少罪,养了好些才好,但是眼下母子三人都安好,让我们不用担心。袁柳怕是还要在府中将养些时候,二哥近来都要府中陪着袁柳。”
太奶奶不在,侯夫人又病着,袁柳后来还在分心照看着侯府的事,的确不容易。
棠钰又道,“长允,等这段时日过了,我们去丰州看看袁柳和龙凤胎吧。”
陈倏颔首,温声道,“听你的。”
棠钰收起信,陈倏又忽然开口,“小初六出声的时候,你是不是也遭了许多罪……”
他方才听棠钰说起袁柳的时候,心中除了担心袁柳,便是想起早前小初六出生的时候,他那时不在万州……
棠钰吻上他皱起的眉心,温声道,“小初六很好,我也很好。”
他伸手,顺势将她带到身下,指尖抚上她平坦的小腹,棠钰轻声道,“长允,小初六还在苑子里玩……”
陈倏鼻尖贴上她鼻尖,“黎妈会照看好他的……”
只是话音刚落,“爹爹!娘亲!”
清脆的童声伴着脚步声,冷不丁冲到屋中。
陈倏连忙撑手坐起,棠钰绾了绾耳发,从床榻上下来,就见小初六上前,“爹爹,娘亲~”
小初六跑得太快,而且想一出是一出,方才还在和黎妈,宝香躲猫猫,忽得就往屋中冲了过来,黎妈和宝香猝不及防,所以撵不上。
眼下,棠钰抱起小初六。
小初六往陈倏怀里钻,然后看着一侧的信笺,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棠钰道,“是伯父写给你爹的信。”
小初六好奇眨了眨眼睛,其实对娘亲口中的伯父并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是还是好奇问起,“信上说什么?”
棠钰正欲开口,陈倏先开口道,“说你有媳妇儿了。”
棠钰:“……”
小初六:“……”
宝香和平娅都低着头,掩袖笑笑。
黎妈则是略带恼火得看向陈倏,叹了声“侯爷……”
陈倏正欲开口,小初六抢先开口,很认真地问道,“爹爹,媳妇儿是什么?”
棠钰:“……”
陈倏:“……”
都忘了小初六还小,连媳妇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陈倏尴尬握拳轻咳了两声。
棠钰正欲解围,小初六又好奇开口,“媳妇儿是可以吃的吗?”
棠钰:“……”
陈倏:“……”
就连宝香和平娅,还有黎妈妈都愣住。
陈倏叹道,“也不是不可以……”
棠钰脸色微红,“长允……”
陈倏改口,“当然不可以!”
小初六疑惑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陈倏抱起他,认真同他进行父子间的对话,“因为媳妇儿是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小孩子天生是十万个为什么。
陈倏吻了吻他额头,温声道,“你娘对你爹那样重要。”
小初六似懂非懂,但是见娘亲低眉笑了。
小初六有些等不及,“那媳妇儿在哪里呀?”
这些问题越来越来不好回答,陈倏硬着头皮道,“在你伯父伯母家中,还太小了,日后带你去看她好不好?”
“好!”小初六搂着他脖子,“初六要去看媳妇儿!”
“好!”陈倏应声。
棠钰和黎妈,宝香,平娅都一头黑线。
陈倏揽着棠钰亲了亲额头。
棠钰轻叹。
……
夜里,将小初六哄睡,棠钰带着陈倏去耳房洗漱。
这段时日,虽然在桃城很平静,平南和万州也很平静,但其实平南和万州以外,因为新帝的威严渐失,不少诸侯和封疆大吏之间纷争渐生。
再加上鎏城的影响力一天天壮大,外界又有传闻,说新帝的心腹魏昭庭背地里对敬平侯下杀手,后来敬平侯侥幸逃脱,但是敬平侯府已经同新帝撕破了脸,万州和平南,还有丰州,态州都已经同新帝陌路,敬平侯眼下正在平南养病,等病好了,会称君侯。
终归,外界猜测纷纷,也有不少诸侯或遣人,或亲至平南拜访,都没见到敬平侯。各种谣言漫天传着,还有说敬平侯其实已经病故的都有……
在局势越渐混乱的时候,反倒只有万州和平南两处最安稳……
新帝的威严逐渐扫地,也逐渐管不住各地,只能听之任之,朝廷在新帝有限的势力范围之外,其实已经形同虚设。
各地的战乱与纷争不断,不少百姓苦不堪言,一些势弱的诸侯,或是州郡,不得不面对被人掠夺土地,攻占城池,任人鱼肉的境地。此时,都希望有人能站出来,或是能让这些诸侯和州郡依附。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鎏城周围的州郡投靠了鎏城,晋帝。
新帝鞭长莫及,只能守着自己跟前州郡。
而旁的州郡,都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万州和平南。
不少诸侯州郡郡守,城守都纷纷前往平南,是想请敬平侯称君侯,以求依附敬平侯府,求得安稳顺遂。
尤其是腊月以来,淼城的书信一封接着一封来,都是临近的诸侯和州郡,请敬平侯称君侯的。这些在陈倏意料之中,又有些在陈倏意料之外……
陈倏朝棠钰道,“最多到四五月,鎏城的势力就会发展到叶澜之无法轻易动弹的地步,眼下叶澜之还能讨伐,但只怕也是强弩之末,这个年关过去,驻军的军心更为涣散,各地的封疆大吏和诸侯恐怕都会借机收兵,叶澜之再想调兵向东讨伐,能调得动的,恐怕只有他手上的人,旁人连模样都不会做,也不会再听天子号令,发兵征讨了……”
棠钰也没想到形势变得这么快。
但对敬平侯府来说,却是利好。周围想要依附陈倏的人越多,敬平侯的话语权便越强。
眼下,才真正到了公孙旦说的,三家相互制衡的局势,再往后,谁想轻易吞并谁都不容易,大规模的战事相对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事。
而陈倏,自始至终都在幕后。
到眼下还没有称君侯,却是旁人心中呼声最高的一个,旁人也都忌惮敬平侯府,称不称君侯,陈倏都已经是实至名归的君侯……
腊月中旬的时候,陈倏的眼睛开始缠上绷带,避免强光和旁的伤害。
除了眼睛,陈倏的身体这几个月都在慢慢好转,剩下的就是调养。
而从眼下开始,绷带要缠上一个月,也就是这最后的一个月决定了陈倏之后能不能复明,再看见。
所以从眼下起,一分闪失都容有。
棠钰会特别照看着陈倏,小初六在的时候,也会留意他的手脚,或是睡觉的时候忽然翻身踢到陈倏的眼睛。
从腊月中旬起,小初六开始单独在自己房间睡觉。
棠钰也会按照刘大夫的嘱咐照顾陈倏起居。
越临近拆绷带的时候,陈倏便越渐紧张起来。他日后能不能看的见,其实就是看正月中拆除绷带的时候,他的眼睛能不能复明。
要是能看见,便是好了。
要是看不见,日后便都看不见了。
尽管这几月,他每日都在做最坏的打算,但临到这样关键的时候,他还是开始紧张,一紧张,夜里就辗转反侧,很难入睡,半夜醒了,又很难再睡着。
棠钰宽慰,“长允,刘大夫的医术这么高明,不会有事的,刘大夫说了你要放宽心,眼睛治好的机会才会大些。”
他颔首。
她拥他至怀中,笃定道,“长允,你能看见的……”
陈倏抱紧她,“嗯,小奶狗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