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倏良久才回神, 小豌豆是他和棠钰的儿子。
他想到的,太奶奶也都想到了。
叶澜之让他出使南顺,是支开他, 他以最大限度去揣测天子的心思,才会想到阿钰有身孕在,他与阿钰又是新婚, 阿钰身后并无世家在,所以叶澜之若是想去父留子, 万州也会牢牢攥在叶澜之手中。
叶澜之早前就曾费尽心思, 在安城演了一出戏给他, 让他信赖他, 也死心塌地跟着他起事。故伎重演, 让他去南顺,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是在棠钰这里。
他不可能在一个地方跌到两次,所以会在叶澜之面前为难, 会在叶澜之口中说出兄弟和睦几个字后,出发去了南顺, 是不想叶澜之起疑。但离开之前, 就让范瞿带信给万超,让万超调驻军去到平南, 而他自己将回南顺的时候,安排人截杀自己, 趁此失踪。
他绕了一大圈,但不如太奶奶来得谨慎。
他能平安回到万州,并未同天子撕破脸,还保持着面上的兄弟和睦, 在眼下看,是太奶奶从一开始就了解叶澜之。
叶澜之有野心。
这股野心并不会因为周遭之人的亲近而停下。
对他是,对大嫂是,对旁人也是。
叶澜之是乱世枭雄,即便没有他,也能在乱世闯出一片天地,但因为万州的助力,让叶澜之的野心急速膨胀,到他自己都要驾驭不住的地步。
他身边留下的,只会是魏昭庭这样的人。
太奶奶阅人无数。
他们几人早前在太奶奶膝下时,太奶奶就同叶澜之说过,要收敛锐气,否则会伤到自己。
但叶澜之并未听进去过。
他的锐气会让他锋芒毕露,也会让他自己刺穿自己的羽翼。
陈倏微微敛目。
他如今才领会太奶奶的意思。
……
马车上,陈倏的目光未从棠钰和儿子身上离开过。
从丰州入京时,棠钰才有身孕。
等他回万州的时候,儿子已经两月多了。
陈倏目光久久没有离开。
棠钰看他。
即便他一句都未开口提及入京的事,但从太奶奶叮嘱,无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女儿,棠钰也能猜到陈倏在万州之外并不安稳太平。
她有身孕在,府中的人将她照顾得周全。
更不会让她知晓任何陈倏不安稳的消息,让她乱心神。
但她很清楚,她能做的,不是杞人忧天,而是照看好自己,照看好小豌豆,还有陈倏离开时告诉她的,照看好家。
她都有听他的,认真在做。
方才见他看着小豌豆,眼神中父爱,喜欢,惊喜,愧疚和有些不知所措混在一处,这是他和小豌豆父子相处的第一刻,她没有出声扰他,只是在他问起他爱哭吗,会笑吗,生病吗这些时候,棠钰会简单应两声。
父子两人的相处,从对视和观察开始。
陈倏小心翼翼抱着他,像抱着最珍贵的东西,仿佛怎么放手的位置都用心。
忽得,肉眼可见小豌豆的眉头皱紧,既而哇得一声哭出来。
陈倏明显紧张又手足无措,“阿钰?”
棠钰安慰,“别怕,他是饿了。”
……饿了?
陈倏紧张的神色方才舒缓下来。
“给我吧。”棠钰从他手中接过小豌豆,小豌豆闻到了母亲的味道,仿佛情绪得到安抚。
帘栊是放下的,小豌豆终于不哭了。
陈倏看了看她,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能撩起他的记忆,而眼下,他心中更多是愧疚,亦眸色黯沉。低声道,“阿钰,辛苦你了,我欠你们母子许多……”
眼下这种时候,棠钰有些不敢看他,轻声道,“长允,家中都在,也将我照顾得很好。”
“但我不在。”他沉声打断。
棠钰抬眸看他。
陈倏眸色黯沉,“对不起,阿钰……”
这句话在回万州的路上,就一直在他心口灼烧着,眼下说出口,仿佛喉间还有灼烧在。
不止喉间,还有心口,他不知如何表达。
棠钰温和唤他,“长允。”
他看她。
棠钰温婉笑道,“你现在在就好啦……”
陈倏微怔。
棠钰吻上他侧颊。
陈倏心底暖意涌上,吻上她双唇。
……
过了好些时候,小豌豆终于心满意足。
不吵不闹,睁开眼睛,仿佛认真看了陈倏一会儿。
因为并不熟悉陈倏的味道,所以在陈倏怀中会有稍许紧张和不安,但又因为母亲在一侧,所以这种紧张和不安又很快消融了去。
小豌豆太小,每日大部分时候都在睡。
刚才耗费了好大力气,眼下看了看陈倏,就眼皮子打架,很快困了睡过去。
陈倏没见过小豌豆要睡不睡到入睡的模样,一颗心都融化了去。
到小豌豆终于在他怀中沉沉睡了过去,他眼中又都是惊喜,“儿子睡了。”
仿佛儿子被他哄睡,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棠钰笑了笑,温柔道,“嗯。”
马车再平稳,也免不了颠簸。
陈倏小心翼翼护着他,仿佛怕他被颠簸扰到,尽量用自己的臂膀维护他。
棠钰整理好先前的衣衫。
陈倏转眸看了她一眼,没敢多看,轻声道,“他咬你了吗?”
棠钰愣愣,笑道,“他还没长牙齿呢?”
但很快,棠钰反应过来,陈倏是在挑.逗她。
他咬过,在闹腾得厉害的时候,非要她连着唤他长允,他才不闹了……
棠钰脸色泛红。
陈倏吻上她耳后,“我想你了,各种意义上的想。”
棠钰低下头,“还不行……”
陈倏笑了笑,再次吻上她侧颊,“逗你的。”
他再不懂事,也知道心疼她。
马车应当快至侯府了,路过青石路上,车轮在凹陷处晃了晃,陈倏伸手揽紧她。
棠钰叹道,“我是不是看错,你好像又长高了?”
陈倏笑,“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只有长辈看到小孩子才会夸对方长高了,长壮了……
“我是你夫君。”陈倏掐了掐她的腰。
他许久没有在她跟前闹腾,她忍不住脸红。
陈倏喜欢看她脸红。
咬不了旁的地方,还能咬一咬她而后,炽热的声音道,“也是你的小奶狗。”
棠钰整个人懵住。
……
陈倏回得低调,并未大肆张扬。
顾来同范瞿知晓,但今日侯爷今日肯定是心思都在夫人和小公子身上的,所以除了陈元和陈磊,还有黎妈跟着要去城门口接陈倏,旁人都未去。
马车缓缓在侯府停下。
陈倏抱了小豌豆出了马车。
燕韩的冬日很冷,抱被将小豌豆裹得严严实实,也遮挡得很好,黎妈上前,从他怀中接过小公子。
陈倏伸手牵棠钰下了马车。
说是牵,但实则是抱来着。
这么多人看着,棠钰好容易才不怎么红的脸,又红了起来。
他宠溺道,“这么不经逗。”
棠钰没应他了。
祖母,舅母,茂之,佟媪都在侯府门口等,见了陈倏牵了她下来,眼中都是笑意。
“祖母,舅母。”陈倏行礼。
“回来就好。”老太太见他们小夫妻两人许久不见,还同早前一般,老太太高兴。
杨氏也道,“阿钰总算盼到你回来了。”
陈倏看了看一侧的棠钰。
最后,陈倏目光落在佟媪上。
佟媪不是长辈,但胜似长辈,“佟媪。”
棠钰方才已经同他说过了,佟媪是奉太奶奶之命来的。
佟媪笑容满面,“侯爷平安就好。”
陈倏会意。
“姐夫!”茂之这才上前拥他。
陈倏不在的日子里,茂之很想他。
茂之同陈倏的感情很好,眼下抱着陈倏就不松手,陈倏也抱起他,忽然发现,“高了一头。”
茂之笑道,“我都十一了!”
陈倏笑着放下他。
杨氏温和道,“茂之,先让姐夫和姐姐,还有小豌豆在一处,我们回去了,明日再来。”
杨氏方才就同茂之说起过,茂之会意。
“姐姐,姐夫,明日再来!”茂之懂事。
茂之又在黎妈怀中看了看小豌豆,“走了,小豌豆。”
旁人都被逗乐。
自从棠钰有了身孕,老太太搬回了长乐苑,好陪着她。
但是杨氏和茂之是住在侯府外的。
杨氏带了茂之离开。
长允上前,伸手搀了老太太回府,“祖母,府外天凉,回府中说。”
老太太颔首。
陈倏搀了老太太走在最前,棠钰和佟媪在身后,黎妈抱了小豌豆在一侧。
侯爷回来,府中各个脸上都挂着喜色。
棠钰在身后看着陈倏。
无论是早前,还是当下,陈倏都待祖母亲厚,未曾变过,到长乐苑时,祖母驻足,“好了,送到这儿吧,长允,你从京中赶回路上风.尘仆仆,早些歇着,明日再来见祖母。”
老太太是明事理的。
佟媪笑了笑。
陈倏温声应好。
……
等回了主苑,其实已经晌午过去许久了。
“黎妈,我想吃阳春面。”一路奔波,旁的没什么胃口,但是眼下想吃一碗黎妈的阳春面。
黎妈笑了笑,“老奴现在就去。”
棠钰在内屋照看小豌豆。
佟媪同陈倏在一处。
“佟媪,代我谢过太奶奶。”陈倏不用多说旁的,佟媪心中也清楚。
佟媪温声道,“夫人和小公子母子平安,侯爷也平安回来,奴家也可以回丰州交差了。”
陈倏有些不舍,“过完年关再走吧。”
眼下都腊月初六了,前后不到一个月时间,若是佟媪走,年关便要一人在路上过,陈倏过意不去。
佟媪摇头,“不了,侯爷,老夫人身边要人伺候。侯爷回府了,老夫人也安心了。老夫人喜欢了奴家照顾,眼下回去,还能早些到。”
佟媪是跟了太奶奶许久,太奶奶用得顺手,早前唤佟媪来,太奶奶身边应当也是极不方便的。
陈倏知晓留不住佟媪,便道,“那隔两日,我让陈惑送佟媪一程。”
佟媪颔首,“好。”
一侧,内屋中传来棠钰的说话声,应当是小豌豆醒了,棠钰在安抚。
她的声音温和,很容易让人心生平静。
陈倏转眸,眼中都是缱绻。
佟媪笑道,“侯爷,夫人很好,夫人能替侯爷看好万州府。”
陈倏微怔,转眸看回佟媪。
佟媪笑道,“夫人每日会去议事厅安抚万州官吏,顾长史等人也都很信任夫人,流民之事,还有临近州县冲突之事,顾长史等人都会听取夫人意见……夫人让我想起了老夫人。”
陈倏意外。
佟媪去不再说了,“侯爷,好好陪夫人,老奴告退了。”
“好。”陈倏没有多留。
等佟媪走,陈倏入内,才见棠钰在整理衣裳,应当是又喂了小豌豆一次。
小豌豆眼下才又好好睡了。
陈倏上前,吻了吻她耳后,又抱起她。
她是比早前圆润了不少,好看了不少,只是应该照顾小豌豆辛苦,脸上有倦意。
“阿钰,我想死你和儿子了。”屋中没有旁人,他埋首在她颈后蹭了蹭。
小豌豆还太小,棠钰伸手抱起他,放在一侧的婴儿床上。
两人都俯身看着,头凑在了一处。
“他会睡一整晚吗?”陈倏知晓得不多。
“还太小,不会。”棠钰应道,“一个多时辰就会醒一次。”
一个多时辰?
陈倏意外。
但忽然,陈倏又反应过来,小豌豆从早前到方才饿了,也就是一个多时辰的事。
陈倏心疼,“你怎么睡得好?”
棠钰温和道,“习惯了倒也好,等小豌豆大些就好了。”
陈倏低声,“找个乳娘吧。”
大户人家,找乳娘是常事。
棠钰看他,“我想自己照顾小豌豆。”
陈倏眸间微滞。
棠钰没说的是,因为陈倏不在,她想给小豌豆更多照顾。
棠钰转了话题,“长允,小豌豆还没名字呢。”
陈倏方才也正好想到此处,棠钰问起,陈倏笑道,“阿钰,你怎么想?”
棠钰顿了顿,他的笑容就在眼前,棠钰心中微暖,“要不,让太奶奶取吧?”
“好啊。”陈倏笑道,“阿钰,你我想到一处去了。”
没有比让太奶奶起名更合适的了。
“等我。”陈倏亲了亲额头,起身去了外阁间。
棠钰在屋中听他唤了一声“陈惑”,而后陈惑入内,陈倏交待了陈惑一声,让他去书信给太奶奶,让太奶奶给小豌豆起名。
他做什么事情都上心,也不会拖沓。
不知这么小的孩子会不会做梦,但棠钰见到小豌豆皱了皱眉头,伸手抚了抚,小豌豆又沉沉睡过去。
他还好小。
棠钰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佟媪抱着他来她跟前。
她一眼看出像自己,但又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子是这幅模样,有些皱巴巴的,但又很可爱,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陈倏折回的时候,棠钰还在俯身看着小豌豆。
陈倏道,“交待陈惑了,今日就送信给太奶奶。”
他惯来雷厉风行。
陈倏上前,棠钰才起身,让出更多的位置给他,让他同儿子相处。
陈倏更看不够,也温声道,“名字请太奶奶取,乳名我们自己取吧。”
棠钰道,“听你的。”
陈倏折回倒是没拒绝,但脸色微微沉了沉,没有多少太多的笑意,反而是郑重,“初六。”
“初六?”棠钰微讶,想起儿子是十月初六出生的,棠钰笑道,“好听。”
陈倏起身看她,认真道,“也让他爹爹记得,他出生的时候,爹爹没陪在他们母子身边,日后要好好弥补。”
棠钰轻叹,“长允……”
陈倏拥紧她,“乱世之下,安有完卵?你我同儿子一处,就是太平。”
棠钰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唇角。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处,宛若一堆璧人。
……
再晚些,棠钰一面摇着婴儿床,小豌豆一面睡着。
睡着的时候,两只手是放在耳朵两侧的,这是舒服的体现。
棠钰同陈倏说起小豌豆。
陈倏仿佛听不够。
小豌豆习惯了棠钰的声音,棠钰轻声说话时,小豌豆反而睡得很好。
等到小豌豆睡熟,棠钰也才看向陈倏,“长允,同我说说路上的事吧。”
她在议事厅中,听过万超将军提起调动驻军去平南是陈倏早前安排的;也猜到太奶奶让咬定小豌豆是女儿,是为了让陈倏脱险;但具体陈倏为何去了南顺,路上遇到什么事,她其实并不知晓。
她亦关心他。
陈倏早前让人瞒她,是怕她担心,想让他们母子平安。
眼下,他自己说起比旁人同棠钰说起好。
“知晓太奶奶为何要让佟媪告诉你,说生下的无论是儿子女儿都要说女儿?”陈倏问,
棠钰摇头。
陈倏沉声道,“天子想去父留子。”
棠钰怔住,“怎么会?你们不是……”
棠钰又噤声。
早前确实在愗城听陈倏说起过天子和魏昭庭的事情,但即便如此,陈倏也是同天子一道起事的人,天子同他之间即便有猜忌,也是君臣之间的猜忌,怎么会去到去父留子?取陈倏姓名?
棠钰心中莫名后怕。
忽然有些担心,若是那时候没有太奶奶的叮嘱,真将消息漏了出去,她生下的是陈倏的儿子,那陈倏还能平安回来吗?
棠钰从未觉得朝堂的斗争,像眼下这般触目惊心过……
就在她眼前。
陈倏命悬一线。
棠钰眼眶微红,也从未像眼下这般担心过他的安危。
他不过入京一趟,她在府中众人照顾着,她生小豌豆的时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他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棠钰伸手抚上他的脸,“你……有事吗?”
她莫名想起当初在莞城的时候,那时得天家要取他性命,他九死一生,后来被太奶奶寻到,也落下了一身病,到眼下冬日里还容易风寒沾身。
陈倏伸手抚上她的手,沉声道,“我同天子的事,明日再细说给你听。但这次,他是特意支开我去南顺的。阿钰,若是你生了女儿,他会放我回来,因为还需要有人替他看着万州,万州不乱,他的后方安稳;但若是你生了儿子,他会去父留子,然后将你和儿子接到京中,控制万州。”
棠钰惊住,她从未想过这一出。
陈倏又道,“所以我让陈枫安排人在路上‘截杀’我,借此失踪,若是有消息传来,我们的孩子是儿子,我会逃回平南,从平南转回万州,所以让万超安排驻军,怕生战事;但若是我们的孩子是女儿,我就照常回宫中复命,不给天子借口,全身而退……无论我是不是提前安排妥当,但太奶奶此举让我进退有余……”
棠钰仍是心惊,“长允。”
她伸手拥他。
仿佛同他一道经历了这一道波折,与生死时速。
陈倏低声道,“说了要与你和孩子安稳,眼下看,未来许久都不见得有彻底的太平。我与天子之间,即便不会有直接冲突,也会有暗波涌动。阿钰,我想你和孩子安好,平南和万州都要有动作……”
棠钰颔首。
这一年时间,变化好快,朝中之事瞬息万变。棠钰想起太奶奶说的,清楚前朝,才清楚长允经历了什么。
这就是长允经历的……
她若不知晓,还只会以为岁月静好,诸事顺遂。
陈倏握住她的手,“阿钰,等年后春巡结束,你我可能要去趟平南,应当会在平南待半年。既然与天子生出间隙,万州要以平南做屏障。”
棠钰颔首,“好。”
“阿钰,我回家中了。”他抱起她。
棠钰伸手抚了抚他额间碎发,“我想你了,长允。”
“我也想你……”他眼中充满赤忱,“让我好好看看……”
他替她宽衣。
衣裳在榻间层层落下,灯盏的光在她身上投下淡淡光晕,绮丽又动人。
陈倏伸手抚上她,眸间沾染了玉色,喉间微哑,“让我亲亲……”
棠钰脸色红透。
***
翌日醒来,陈倏睁眼,棠钰又去照顾小豌豆了。
屏风后,正好能看到棠钰的身影。
他温和笑了笑,想起昨晚的绮丽亲近,分别多久后生疏都在亲近中消融殆尽。
还是早前的陈倏与棠钰。
外阁间,棠钰正好将小豌豆递到黎妈手中,忽然陈倏从身后抱起她,“夫人,早!”
棠钰吓了一跳。
黎妈和屋中伺候的小米,宝香,卉鸢都忍不住掩袖笑起来。
“长允……”棠钰恼火。
他强词夺理,“怎么,在自己家中抱自己夫人不行吗?”
屋中再次纷纷笑开。
棠钰忽然觉得,像回到了从前。
……
棠钰昨晚睡得不好。
好容易小豌豆照顾好了,黎妈和陈倏都在,棠钰回了屋中小寐会儿。
陈倏就抱了他一会儿,就将陈倏尿湿了。
陈倏忍不住笑,黎妈去给小豌豆拿衣服换,眼下就剩了陈倏和小豌豆两人。
“儿子,这是男子汉之间的对话。”陈倏郑重其事。
但黎妈和棠钰早前都交代过,小豌豆还太小,不能举高高,陈倏只能将他抱在怀中,进行男子汉之间的对话。
小豌豆看他。
他认真道,“不要欺负你娘啊,不然你爹揍你!”
黎妈正好折回,恼火叹道,“侯爷……”
陈倏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