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广走后的几日, 万州的日头渐渐开始热了起来,仿佛几场雨落下,就陡然进入了夏日。
棠钰开始换起了夏日宽松一些的衣裳, 肚子更显怀了一些。
夜里也从早前的嗜睡开始进入到夜里频频醒,频频起,又频频睡。
起初的时候, 棠钰还很不适应。
夜里睡不好,白日里的精神也不怎么好。
大夫也会开些安神的汤药, 让她服用, 但只是减缓, 因为孕后期的缘故, 总需要起身。后来慢慢习惯, 也能在起身后,很快就入睡。
慢慢的, 也适应了这样的变化,到七月初的时候, 能稍微好了些,只是身子更沉了。入睡的时候, 不仅肚子下和后腰要塞软枕, 让自己舒服些,也会在脚下多塞几个软枕垫高。
白日里, 祖母和舅母会陪着她说话,散步。
万州府的官吏家眷也会来陪她, 有时说说江城的趣事,各处的趣闻,有时就是来送些孕期的零嘴,或是过来招呼一声, 同她和孩子亲近亲近。
这些时日陈倏不在,棠钰除了会想他,倒也不怎么难过。
只是每天夜里入睡的时候,都会告诉小豌豆,爹爹不在,但是我们要勇敢些。
小豌豆也会特别配合得踢踢她。
她总觉得无论小豌豆是个儿子,还是个女儿,都是个很有劲儿的孩子,而且精神十足……
黎妈的如今的心思几乎都放在照顾她身上,从吃的,用的,到睡的床褥被套是否舒服,都尽心尽责,陈倏虽然不在,但是她被照料得很好。
……
因为夜里会睡不好,所以棠钰晨间醒得都迟,而且也慢慢养成了要固定午睡的习惯。
尤其是午睡,基本要一个时辰左右才醒。
这日,棠钰睡得迷迷糊糊的,仿佛听见苑中有说话的声音。
一般黎妈都会照顾仔细,她午睡的时候,不会让旁人来苑中说话吵到她,但她今日隐约听到是黎妈自己的声音。
棠钰醒了,便不怎么睡得着了。
见她坐起,小米上前帮她穿鞋。
如今夫人月份大了,越发不能俯身,蹲下这样的危险动作,穿鞋这样的事大都是小米几人代劳的。
棠钰顺带问了句,“是黎妈在苑中吗?”
小米反应过来,“可是吵到夫人歇息了?”
棠钰笑道,“不是,我正好醒了,听到好像是黎妈的声音。”
小米应道,“是黎妈和范大人,好像在说什么事情,奴婢瞧着,黎妈和范大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所以也没留意,声音大了些,扰到夫人了。”
“没事,我正好去苑中走走。”棠钰言罢,小米扶她起身。
棠钰简单洗漱精神了些,就撩起帘栊出了内屋,去到外阁间。
外阁间的门没有关,果真见是黎妈同范瞿在一处说着话,黎妈脸上的愁容多些,范瞿也似在想事情,最后,范瞿应道,“先这样吧,等侯爷回来再说,也不拿此事扰夫人了!”
黎妈正准备点头,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范瞿和黎妈都转眸,见是小米扶了棠钰出来,两人迎上前,“夫人!”
“方才慕然是说什么事,等长允回来?”棠钰正好问起,听刚才范瞿口中的话,应当是早前是想来找她的,但是被黎妈拦住了,怕她操心。
棠钰问起,黎妈和范瞿也不好再瞒。
黎妈叹道,“原本是不想夫人操心的,但确实范大人也不好出面,若是借夫人的口,倒是好些。”
黎妈欲言又止的模样,棠钰笑道,“说吧。”
棠钰看了看小米,小米会意。
棠钰一手扶着腰,一手托着肚子,慢慢在苑中暖亭的石凳上落座。
坐落前,平娅放了两层蒲垫。
棠钰坐着也舒服。
黎妈起了头,剩下的便是范瞿来说,“侯爷有同夫人说起过周妈妈吗?”
周妈妈?
棠钰颔首,陈倏说起过,而且说起过很多次,小时候家中遭天家迫害,当时貌似带着陈倏逃亡平南找她外祖父的,就是周妈妈。
后来周妈妈因为护着陈倏,死在平南。
周妈妈是陈倏管事妈妈,也是陈倏的恩人,所以提起周妈妈,陈倏都是想念和愧疚。
陈倏的态度,便是敬平侯府的态度。
所以敬平侯府上下对周妈妈都是尊敬的。
范瞿突然提起周妈妈,棠钰便清楚基调了,棠钰点头,“提起过,长允时常同我说起周妈妈。”
既然夫人知晓周妈妈,那便好说多了。
范瞿和黎妈对视一眼,范瞿继续道,“周妈妈没有子女,但是有个侄子在江城。侯爷念及周妈妈的恩情,所以将一些事情教给周妈妈的侄子阮杰去做。阮杰不是侯府的人,但是拿钱帮侯府做事,侯爷心大,也不曾管过,但实则阮杰手中的事越攥越多,下面便越不好做事……”
范瞿说得很隐晦了。
但棠钰清楚。
宫中这样的事情不少,施恩情的是主子,但是难做的事宫中的人,做得好,做得不好,都夹在中间难做人。
这事陈倏不管,那范瞿和黎妈都不好管。
可范瞿会说,一定是过了。
尤其是方才那句阮杰手中的事情月攥越多,下面越不好做事。
“能具体说说吗?”棠钰问。
范瞿和黎妈心中都松了口气,夫人并没有一听是周妈妈侄子的事,就说放着等侯爷回来,那就是可以管。
范瞿道,“其实侯爷只是想帮阮杰一把,但阮杰自从替侯府做事以来,也尝到了甜头,就想接更多的事。但阮杰也清楚,侯府有侯府的规矩。这些事早前有人做,阮杰总以很低的酬金将此事盘下来,等真正要做的时候,他又会告诉侯府,说之前的酬金做不下来,确实有难处……因为这事儿阮杰接了,旁人没跟,侯爷又确实说起过要帮他,所以他说酬金做不下来的时候,只能再增加钱。一来一回,总这样,侯府内部难做,也会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帐,但又不好戳破。侯爷不管这些琐事,阮杰又来……所以方才同黎妈商议,是否要请示夫人,用夫人的名义先堵住阮杰的口子?”
棠钰听完,算是明白简单的来龙去脉了,顿了顿,又很快问道,“所以,早前看近几个月的支出账本里,有好几笔数额巨大的补款,都是阮杰的?”
范瞿意外,没想到夫人真的看了账册,而且就是最近这几月的账册。
范瞿拱手,“是,夫人。”
棠钰停了停手中的画扇,轻声道,“那也确实不是一两次了,光这几月少说也有十几次。”
若说方才范瞿想的还是夫人看过了账册,但眼下,他能确定的是夫人是极其认真得看过账册,才会连十几次这个数字和金额都能记住。
“他在江城吗?”棠钰问。
范瞿拱手,“在。”
棠钰轻声道,“你让他明日来见我,就说,如今府中的账册是我在看,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正好问起来,请他明日来府中。”
范瞿诧异,“夫人?方便吗?”
黎妈也担心,夫人毕竟七个月身孕了。
棠钰笑,“你们都在这里,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是这意思,范瞿和黎妈是怕她费神。
棠钰笑道,“不费神,让他明日来吧。”
范瞿拱手应好。
棠钰又道,“让他来之前,先把事情接了。”
范瞿意外,“可是夫人?”
棠钰温声道,“先接了,我来处置。”
范瞿和黎妈对视一眼,还是朝她应好。
棠钰笑了笑,也正好坐了些时候了,让小米扶她起身在苑中走走,平娅也跟在身侧照看着。
看着棠钰背影,黎妈担心道,“夫人能处置好吗?”
不知为何,范瞿倒是莫名宽心,“会的,从桃城回江城,再到府中这些时候,夫人回回说好的事,没一件是搞砸的。瞧着夫人刚才的模样不像太担心的样子,黎妈,你我二人先静观其变。我看夫人当是心中有数的。”
黎妈颔首,“好。”
……
棠钰也确实没多往心中去,宫中这样的事情太多,她见到过,也遇到过,如今在敬平侯府,她是敬平侯夫人,只会更好处理。
棠钰没太操心,等着明日阮杰来就是。
散步的时候,卉鸢撵了上来,“夫人,糖水做好了。”
棠钰笑道,“取来吧。”
卉鸢应好。
小米扶着棠钰,身后跟着平娅,卉鸢和小果几人往议事厅去。
夏日里,最是炎热的时候。
议事厅里虽然通风,但是并未冰块降暑,这几日忽然滚烫起来的天气下,议事厅里的人都似被烤干一般,口干舌燥。
“夫人来了。”小米唤了声。
议事厅中,顾来等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夫人!”
茂之也跟着起身,“姐姐!”
棠钰笑着上前,“我见这几日天气太热,酷暑难耐,让小厨房做了一些冰粥给各位大人送来。东西不多,抽空用了消暑,稍后再议旁的事情。”
棠钰开口,众人不好推辞。
更重要得是,原本也确实热了,口干舌燥了,忽然夫人的冰粥置到跟前,消暑解渴。
而且冰粥并不太冰,只放了少量的冰镇,不会太凉。
早前议事厅中紧张的氛围也好了些。
“姐姐!”茂之上前。
“有没有添乱?”棠钰问。
茂之摇头,“没有。”
顾来道,“茂之公子很认真,已经能慢慢跟得上一些了。”
茂之不由笑了笑。确实,从早前的一头雾水,记笔记都记不完整,到眼下能跟上了,也能听得懂多数了,茂之自己也都清楚是否有进步。
棠钰朝茂之道,“劳逸结合。”
茂之点头。
……
议事厅内还有旁的事情,棠钰并没有久待。
离开议事厅的时候,还在听议事厅内在争论是否要放周遭得流民入境,如果放,一旦开了口子怎么办?以后所有人都会往万州这处来,等灾情走后,人又走了,万州各处被搅和一番,什么益处都没有。
也有人道,那就想办法将人留下来。
第三种观点是,流民太多,容易滋生暴.乱,原本是想彰显我万州如何款待流民的,反而得不偿失,而且流民很难管束,稍有动静就会聚众闹事等等。
棠钰离开的时候,还在争论着。
棠钰随意问起,“眼下就有流民了吗?”
小米应道,“每年六月到八月是汛期,若是洪灾,或是旱灾就有流民,各位大人应当是想提前商议。”
棠钰明白了。
她原本也没准备在议事厅久待,从议事厅回来,也差不多从苑中出来好些时候了,小米扶着往苑中折回。棠钰又了宝香一声,“明日还是照旧做些消暑的汤水,绿豆汤就好。”
宝箱应是。
其实每日这样花不了太多功夫,但是细节处,也能让议事厅的人心中舒服些。
太奶奶说,前朝的事和后宅分不开。
只有万州府安稳,敬平侯府才安稳。
棠钰心中通透。
……
等回苑中时,都是下午好些时候。
眼下七个多月身孕,总是没一顿吃不了太多,但是隔一阵子就会饿。
下午这个时辰,可以用些点心和水果。
棠钰喜欢吃酸的。
黎妈在一侧说,酸儿辣女,多半是个小公子。
棠钰愣了愣,未曾听过还有这种说法。
黎妈又道,小小姐也好,侯爷肯定喜欢小姐。
棠钰仿佛也憧憬到了,陈倏同孩子一处的场景,便也跟着笑起来。
虽然陈倏不能赶在十月前回万州,但是周围还有祖母,舅母,黎妈,范瞿,顾伯伯,满夫人和陈元,陈磊,她也并不怕……
***
用过晚饭,棠钰照例在苑中散步消食。
大夫不让她每日吃太多,也让她要多运动,旁的激烈些的运动不行,棠钰每日都在苑中散步很久。
黄昏左右散步是最舒服的。
等到散步回来,大夫也来了苑中替棠钰诊脉。
棠钰七个月身孕,若无特殊的不舒服,或是其他大碍,大夫是每隔四五日来看一次。
今日大夫又到了例行诊脉的时候。
等了很久,大夫轻声笑道,“夫人胎相很稳,没什么大碍,一切照旧即可。”
黎妈放下心来,亲自去送大夫。
也差不多入夜了,棠钰睡得早,小米和平娅伺候棠钰洗漱沐浴完,又扶她回了床榻休息。
棠钰习惯在睡前看会儿,有时候会不知不觉看到睡着,小米和平娅就会替她盖好被子,然后将书册拿到一侧放好,收起来。
夜里,小米和平娅,宝香,云藏,卉鸢,小果,会两两一组六轮值夜。
所以棠钰夜里起身也不怕。
***
很快,到翌日,宝香几人伺候棠钰洗漱梳妆完,范瞿来了苑中,“夫人,阮杰到了。”
“叫他去偏厅等,我稍后就来。”棠钰吩咐一声。
范瞿微讶。
阮杰虽然不是侯府的人,也确实不便去各处苑中,但夫人眼下有身孕在,与其让夫人去偏厅,还不如唤阮杰来苑中。
范瞿提议,“夫人有身孕在,不如让他到苑中来?”
棠钰笑道,“偏厅是办正事的地方,来苑中说话反倒显得亲厚了。”
范瞿恍然大悟。
“去吧,我稍后就来。”棠钰知会完,范瞿这才先去。
阮杰早前还未曾见过夫人。
过往的事,府中都是范瞿和黎妈做主,因为姑姑的关系,侯爷关照过,所以范瞿和黎妈都不好说什么。
昨日范瞿同他确认了文书,盖了手印,而后同他说,夫人要见他。
他顿时愣住,“夫人……要见我?”
范瞿道,“夫人近来在看账册,也不知道看到何处了,我昨日给夫人呈消息,说此事定下来你做之后,夫人就说要见你。”
阮杰心里一咯噔。
夫人为何要见他?
范瞿也说不清楚。
早前府中的事都是范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有侯爷的缘故在,也基本没有人过问过他的事,他的事其实也做得好,只是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而已。
但眼下忽然换成夫人,阮杰心中没了底。
范瞿到底只是长史,当夫人是敬平侯主母。
阮杰打听道,“府中是夫人管事了?”
范瞿忽然领会到此事夫人出面的好处,范瞿诉苦,“当然,府中来了主母,自然大小事宜都是主母做主。夫人七个月身孕了,府中上下都仔细得紧,侯爷自然更是。”
阮杰一听,知晓万万不能惹到夫人,这可是府中的大忌讳。
阮杰又问道,“那夫人……府中这么多事儿,夫人能看得过来吗?恐怕还是依赖范长史您吧?”
范瞿叹道,“夫人可精明着!光这些时日都挑了我好些错来,让我.日后仔细了些,夫人不是好糊弄的人,稍后,千万别想糊弄夫人,有什么直接同夫人说清楚就是。”
阮杰心中又忐忑了几分。
两人也在偏厅中说了好些时候的话,也没见棠钰的影子。
范瞿尚且还好,阮杰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一起一坐,又来回在偏厅中踱着步。
侯爷念及姑姑的恩情,夫人念不念还不知晓,如今若是夫人再较真,怕是场面很难看。
终于,等到阮杰已经实在焦头烂额,甚至觉得夫人是特意让他在此坐冷板凳,急如热锅上蚂蚁的时候,偏厅外的脚步声传来。
一身宽松衣裙的棠钰由黎妈扶着入了偏厅中,身后,是宝香和小果两个丫鬟,两个丫鬟手中都捧着好些厚厚的册子——像是账册?
阮杰脸色变了。
“夫人!”棠钰落座的时候,范瞿拱手。
阮杰回过神来,“阮杰见过夫人。”
棠钰温和开口,“是周妈妈的侄子吧?”
阮杰愣了愣,“是。”
夫人是知晓姑姑的,阮杰心中松了口气,刚准备再开口。
棠钰又道,“既然周妈妈的侄子,旁的也不同多说了,是我们敬平侯府能信得过的人。我看过慕然昨日给的文书,既然按这份文书签订了酬金,又有按手印在,我也放心了,那我们就按照文书办事。城南那处宅子,一个月要翻新好,那就等到一个月,到范瞿这里来领尾款。你报的酬金太低,若不是周妈妈的原因,我都不会慕然答应,那就一个月后让慕然去验收,中途,旁的我也不过问,那既然已经按了手印了,就按文书中的做。”
范瞿拱手应好。
阮杰傻眼,“夫……人……”
那文书中的酬金,阮杰是知晓往低了给得,而且一个月的工期也是胡乱说的,再怎么也要两个月,若是真要压缩到一个月,恐怕什么都得翻倍。
阮杰正欲开口,棠钰又道,“我原本还想问问这些账册里,怎么还有好多多出来的尾款是同你相关的?该不是也要再变动吧,我不太喜欢旁人在这些地方使小心思。”
阮杰支吾,“怎……怎么会?”
棠钰笑道,“玩笑罢了,若真是如此,我肯定让范瞿将早前多付的银子都一并追回来。”
阮杰脸色顿时又变了,追回来……
但又想,确实是文书上都盖了手印的,若是夫人真想追回来,也是有理有据的。
夫人并不买姑姑的帐。
但夫人又不是范瞿……
棠钰又朝范瞿道,“慕然,此事你帮我看着。”
范瞿拱手应是。
阮杰脸色很是难看。
从敬平侯府离开,心中还是忐忑的,这酬金原本就是瞎报的,时间也是,如果要按照文书上约定的时间和效果,他赔得什么都没了。
他是应当咬牙做了,还是现在转身回去像夫人认个错,然后将此事撤下来?
阮杰一面走着,一面想着,脑海中嗡嗡一片。
敬平侯府来了一个较真,又不怎么好糊弄得主母。
范瞿确实松了口气,“夫人这么一说,阮杰应当会打退堂鼓了。”
棠钰笑了笑,“那也未必,他若是真能咬牙在一个月工期改出来,这个人还可以用。”
范瞿诧异。
棠钰道,“你等我盯着。”
范瞿应是。
……
等偏厅这头的事情处理完,棠钰刚想起身,陈元来了偏厅中,“夫人,建平侯府老夫人身边的佟媪来了。”
“佟媪?”棠钰惊喜。
佟媪已经入了偏厅中,“夫人。”
在愗城的时候,棠钰就同佟媪熟络,眼下见到佟媪,不由更亲切了些,“佟媪怎么来了?”
佟媪道,“老夫人听说侯爷出使南顺,来不及赶回万州,怕夫人在侯府担心,老夫人行动不便,来不了万州,特意让奴家来侯府,陪夫人一些时日。”
太奶奶……
棠钰心中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