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第二日, 棠钰都没见到陈倏。
拜堂成亲的前一日,新郎新娘不能见面,从古就有, 怕寓意不好,所以即便在同一个宅子里,棠钰和陈倏两人也都在各自苑中, 没有见面。
于是累坏了何茂之。
昨日陈元去接了杨氏和何茂之来新宅子,何茂之和他们住在一处很开心。
第二日, 棠钰和陈倏不能见面, 茂之就当起了陈倏的小跟班, 时不时就往老太太苑子里的东暖阁跑, “姐姐, 姐夫说他想你了!”
喜娘们原本正在同棠钰说着明日成亲的大致流程,茂之没有入内, 就在东暖阁的窗户外,朝着窗户内笑嘻嘻喊了一声。
棠钰愣住。
喜娘们也纷纷笑开, 棠钰顿时脸都红了。
喜娘们都道,做这么久喜娘, 还没见过哪家新郎官这么粘人的!
棠钰无语。
但这是陈倏能干得出来的事……
茂之托腮在窗户边笑着, “姐,姐夫问, 你有没有话要捎给他?”
喜娘们再度笑开,棠钰的脸更红了, 其中一个喜娘道,“难得新郎官这么上心,新娘子你就捎句话吧~”
就是呀,另外几个喜娘纷纷附和。
……
茂之又脚下生风跑去陈倏的苑落, 一样有喜娘围着陈倏说起明日成亲和洞房礼的流程,见了茂之来,几个喜娘都笑着看向他。
方才陈倏让茂之去捎话给新娘子的时候,几个喜娘都听着的,既觉得新郎官上心,又觉得新郎官有趣。
眼下,茂之跑了回来,众人都好奇看向他。
陈倏笑道,“你姐有话捎给我吗?”
喜娘们都好奇听着。
茂之一面挠着后脑勺,一面应道,“有是有……就是有点短……”
这头的喜娘们也纷纷笑开。
“好话不怕短。”陈倏指尖轻叩桌沿,“说吧。“
茂之叹道,“我姐说,闭嘴。”
陈倏:“……”
屋中轰的一声笑开,茂之也跟着笑开,远远听去,苑中都是一片欢声笑语,经久不断,让原本有些紧张的大婚前一日忽然变得欢乐起来。
虽然往后,茂之也没闲着,还是在两头跑,但茂之也很开心。
……
譬如,在被姐夫怼“闭嘴”之后,他再次出现在东暖阁外。
棠钰见到他又来了,心中唏嘘,不知道陈倏又要说什么语出惊人的话,但是喜娘们倒是挺好奇的。
果真,棠钰轻声叹道,“怎么又来了?\"
她想的都说得那么直接了。
茂之笑道,“姐夫说,这一句不是给姐姐的,是给喜娘们的,辛苦了,内子事多,烦请多照顾。”
茂之言罢,棠钰脸色耷拉下来。
喜娘们却是笑个不停。
这个新郎官当真是有意思,比早前见到的新郎官都有意思得多!
大婚前一日,往往都是新郎官和新娘子最焦虑的一日,而且两日不能见面,许多话也都不能说,所以两个人都各自在原处紧张着,但到这里,全然是反过来的。
喜娘们都知晓,这新郎官是在换着方子讨新娘子开心,也不让新娘子焦虑。
所以,喜娘们都跟着喜欢起这新郎官来。
……
这一整日,茂之都在两头苑落跑着,两人的传话其实不算频繁,就是茂之突然出现的时候,两边的喜娘们都不会觉得被打断讨嫌,而是等着听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对话。
渐渐的,棠钰也不觉得陈倏有多恼人。
反而也会在看到茂之的时候,会跟着想,陈倏这回又捎了什么话给她。
他总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譬如,会让茂之同喜娘说,各位喜娘辛苦了,歇一歇,喝杯茶润润喉吧。
棠钰也跟着低眉笑起来。
今日的时间其实很紧,棠钰原本也有些紧张,却因为这些小小的插曲变得不同起来……
这一日,也很快过去,快得不留痕迹。
晚些时候,喜娘们先回去了,明日大婚不用去到很远接亲,都在宅子里,从一个苑中到另一个苑中,所以省出了很多时间,新娘子也不必像旁的新娘子一样很早就醒。
成亲的地方在正厅,洞房就在主苑内,明日的婚礼根本不怕赶不上吉时,喜娘们心中都松了口气。
临行前,又交待了一些,新娘子今晚不必紧张,早些睡,明日一切都会顺利之余。
棠钰应好。
这些喜娘很好相处,又尤其是今日陈倏这么往来,让喜娘对他们二人的婚事多了一份额外的好感,便诸事都多替新郎官和新娘子着想,棠钰也轻松了许多。
……
入夜,茂之倒没有再来了,陈倏那端应当也有事在忙。
屋外有扣门声,棠钰上前,见是杨氏,“舅母?”
杨氏温和笑道,“我来看看你。”
“舅母快进来。”棠钰侧身让出位置,杨氏入内。
屋中有备好的水,棠钰倒了茶水给杨氏,杨氏接过,微笑看她,“没打扰你吧?”
棠钰摇头,笑道,“怎么会?我正好也睡不着,舅母来了,还能一道说说话。”
杨氏也跟着笑起来,“新婚前一日,是容易紧张。”
棠钰看向杨氏,“舅母有话同我说?”
杨氏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既而才缓缓放下,杯面上漾起浅浅波纹,杨氏叹道,“阿钰,我今日寻喜娘问过了,明日迎亲前的梳头,是可以省去的……”
杨氏一开口,棠钰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原本,明日迎亲前,在闺房内有家中女眷长辈给新娘子梳头的环节。
陈倏和棠钰商议后,请了杨氏。
杨氏是舅母,但却从未以舅母的身份出现过,棠钰是想借梳头的环节,给舅母心中留一道暖意。
杨氏其实心中都知晓,但给新娘子梳头的环节,寓意舒心如意,是想请家中有福报的长辈给待出嫁得女儿梳头,赠予祝福,所以替新娘子梳头的女眷长辈大都父母健在,儿女双全,夫妻和睦……
但棠钰并未在意。
杨氏心中感激。
但她今日私下寻喜娘问过,喜娘是说着环节可以拿掉,所以杨氏才会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来。
杨氏看了看棠钰,继续道,“钰儿,你和长允的好意,舅母心领了,舅母也知道你们的心意,但成亲不是小事,一生就一次,诸事都需讨吉兆。舅母也想替你做些事,但舅母不算福寿双全的人,舅母也有舅母的心意,你们的好意,舅母会永远记得。明日的梳头,舅母真的不能去了,但你若是不嫌弃,舅母明晨起会一直陪着你,不必紧张。”
棠钰原本还想着还怎么同舅母说起,但见杨氏眼中的诚恳,忽得,这些话又掩在喉间。
舅舅和舅母并未成亲,所以对舅母来说,成亲是一件最值得羡慕的事,所以才会诸多避讳。忽然间,棠钰有些明白舅母的心思,有些坚持,与对方来说有时其实并不妥当。
棠钰坦然接受,“听舅母的。”
杨氏如释重负。
棠钰莞尔。
杨氏眸间氤氲,“钰儿,我没有女儿,但从此往后,你就是我女儿。”
杨氏上前拥她,棠钰鼻尖也跟着微微红了红,“舅母,会好起来的。”
杨氏颔首,“新婚燕尔。”
……
送走杨氏,棠钰其实想了想,要不要去祖母屋中看看祖母,但棠钰知晓祖母不来有祖母的道理。
她出嫁,最舍不得她的人是祖母。
眼下,祖母许是还在屋中抹眼泪。
明日是她成亲的日子,祖母不想她今日担心,所以早早就歇下,但其实祖母一定没睡……
棠钰想了想,还是起身。
但刚推开屋门,见苑中陈磊在,棠钰诧异,稍许,又见到祖母屋中的灯是亮着的,也隐约有说话声传来,棠钰诧异。
陈磊上前,“棠……”
原本的棠钰姑娘几个字,眼下已经开始改口,“夫人,侯爷在陪老夫人说话,让属下在这里守着,怕夫人过去,侯爷是说,夫人早些睡,他陪着老夫人说说话。日后成亲了,老夫人还同侯爷和夫人在一处,并无变化,侯爷说他同老夫人多聊些时候就好,等老夫人歇下他就走,让夫人宽心,他在就好,夫人今日累了,先歇着吧。”
棠钰又看向苑中主屋处,温声道,“好,我知道了。”
陈磊拱手。
棠钰重新回了东暖阁中。
榻上,棠钰辗转反侧,反倒有些睡不着了。
祖母处有陈倏在,她是没什么好担心的,祖母原本就喜欢陈倏,陈倏一直都很懂怎么哄祖母开心,他方才说的那番话,是让她宽心的,祖母听完也会宽心。
他处处周全,今晚也是。
她会想起,初次见他的时候,只淡淡在驿馆外阁间扫了一眼,听到他清淡的声音。
再后来,是在归鸿镇的客栈里,他穿着宽松的外袍,语气淡淡,抱着糖糖离开
回到淼城时,她开门见到他,他也眼中惊讶,是你?
陪在祖母身边时,他温和尔雅,也会同她说上一两句话。刘青峰来淼城时,他撑伞走在雨中,给她打伞,说祖母在等,也请刘青峰一道去家中喝茶。
她在布庄遇到意外时,跌跌撞撞扑入他怀中,他替她挡了一道刀口子,她替他在马车上包扎伤口。
他让她先带祖母去桃城治眼睛,他稍后就来,她拎着桂花酒站在屋檐下时,又是他撑伞走近她,也会在马车疾驰揽住她的时候,同她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背地里总是对糖糖说,他是爹,她是娘亲,他们也一起照顾糖糖。
去愗城的路上,瓢泼大雨,他同她毫无默契得在农户屋外上演苦情桥段,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她确认他就是陈倏,他也坦诚说喜欢她。
她同他去见太奶奶,在太奶奶家中的几日,他们似夫妻一般,会一道陪太奶奶说话,煮茶,打马吊,还会同陆冕诚一道,排皮影戏逗太奶奶开心。
他们相拥而眠过,有莫名心动的一刻,有心心相惜,也有尴尬窘迫的时候。
他偷偷亲了她,会倒头就睡,会不情愿喝药,会在太奶奶跟前撒娇,会对陆冕诚照顾,与她而言,见到的都是一个不一样的陈倏,也是一个愈发同她亲近的陈倏。
离开太奶奶家中回桃城不久,两人又去了币州城见舅母和茂之。
在币州城,他是有担当,诸事周全的陈倏,若不是陈倏,舅母和茂之许是不会再见到茂之的外祖母,舅母和茂之也不会同他们一处回桃城。
等到桃城,祖母的眼睛看得清了,她也才知晓陈倏眼睛曾失明过……
她同陈倏越加亲近在一处。
也终于,他们就要成亲了。
棠钰想起这一路,忽然觉得时光如梭,恍然若梦。
明日起,他们就是夫妻了。
棠钰微微阖眸。
***
翌日醒来,喜娘们已经在苑中等候。
在宫中,棠钰习惯了早起,这个习惯一直没怎么变过,等到回淼城照顾祖母的时候,棠钰晨间也都起得早。
棠钰今日不必像旁的新娘子一样,寅时四刻就要醒,时间相对要宽裕的多。
东暖阁内就耳房,喜娘们簇拥着她去耳房内沐浴。
她其实并不习惯沐浴的时候有喜娘在,但今日是大婚,诸事都有喜娘代劳,是为了沾福气。
喜娘都是挑的父母健在,儿女双全,本身相貌和福泽都兼具的人。
大婚当日,喜娘来服侍新娘子,便是将这些福气和喜气都穿给新娘子,让新娘子日后家中也福运双全,这就是为何好的喜娘抢手的缘故。
今日,棠钰苑中足足来了七八个喜娘,棠钰都有些懵住。
有些是早前见过的,有些是不曾见过的,但喜娘越多,喜气越足。
沐浴出来,喜娘们又簇拥着棠钰更衣。
喜袍,棠钰已经试过两次了,这次是正式穿,繁琐的流程比试穿的时候要冗长得多,也要穿戴得正式得多。喜娘中有给她牵衣角的,有顺裙摆的,有束腰的,有整理衣领的,忙乱中又尽然有序,让棠钰忽然觉得,成亲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
昨日喜娘就说过,上妆之前,喜袍先穿到中衣处,等妆成后,等待迎亲,才会将喜袍完全穿戴上,免得褶皱,或是中途刮伤。
新娘妆也是早前试好的,喜娘们轻车熟路。
新娘子原本就生得好看,新娘妆很好画,底子好,需要修饰得少,但要镇得住喜袍的端庄艳丽,新娘妆也需秾绸艳丽,这应当是新娘子一生中最好看的一次。
棠钰看着,也听着喜娘们忙碌着,诸事依照要求来,不添乱,譬如上妆时,睁眼,闭眼,侧头,仰首,低头,棠钰都配合着,妆画得也很快。再等喜袍悉数穿戴好,做最后妆容的修饰时,棠钰听到阁中的喜娘们好些都在私下感叹,这新娘子好好看,她脸色微红。
时间是充足的,所以诸事都很顺利,没有仓促。
老太太远远在东暖阁门口看了棠钰一眼,云鬓花颜,皓齿蛾眉,唇若涂脂,羽睫下一双清波流盼,明艳动人,好看到了骨子里。老太太不敢上前,怕惹她哭,哭花了新娘妆,耽误了时辰。
棠钰还是觉察,祖母在窗口处,只是等她转头时,窗口处已经没人了。
祖母是怕惹她伤心难过。
思绪间,有新郎官处的喜娘来了苑中,欢喜道,“新娘子准备好了吗?新郎官准备出发接亲了。”
东暖阁中棠钰也忽得紧张起来,喜娘们安慰着不紧张,也一面再做最后的定妆。
定妆后,确认无误了,再戴上了凤冠,披上霞帔,将红盖头盖上了去。
新宅子不小,但从锦棠苑出来到这处,即便在前院绕了一圈,也很快,几乎在红盖头盖上的时候,棠钰就听到了鼓瑟吹笙往苑中来。
是迎亲的队伍来了。
喜娘们还记着安慰她,新娘子别紧张。
她不会不紧张。
陈倏也同样紧张。
“新郎官来迎新娘子了!”对面的喜娘唤了一声,棠钰隐在袖中的指尖攥紧了去。
暖阁里,有喜娘开门。
棠钰低着头,从红盖头的缝隙中,见到陈倏的脚步朝自己走来,一步一步,似踩在她心间上,让她心跳砰砰加快,如同揣了一只小兔般。
喜娘笑道,“请新郎官领新娘子拜别家中长辈。”
喜娘将陈倏手中喜绸的另一头交到棠钰手中,棠钰接过。
陈倏握着喜绸,朝她行拱手礼。
握在手中的喜绸漾了漾,仿若她凌乱的心绪,身侧的喜娘也伸手扶她起身,轻声道,“新娘子同新郎官去拜别家中长辈。”
棠钰起身,旁的几个喜娘都纷纷跟在陈倏和棠钰身后。
两人脚步跨出东暖阁的时候,苑中的鼓瑟吹笙又起,又伴着鞭炮声,喜娘在喜庆的声音中提醒她小心脚下。
她带着红盖头,其实不怎么看得见,但若是太低头,凤冠上的红盖头会掉,所以陈倏走得很慢,一侧也有喜娘搀扶着她,这条线路,昨日喜娘们都带她练过,她也知晓哪些地方有槛,哪些地方不平,所以去祖母屋中的一路,伴随着苑中热闹喜庆的声响,棠钰都走得很平顺。
等到祖母屋外,喜娘们都退下了。
棠钰只觉身侧熟悉的气息接近,一手握着喜绸,一手牵着她的一只手,一道跨步入了屋中。
辞别家中长辈,新郎新娘就够了,无需喜娘在。
陈倏牵着她,去到祖母跟前。
棠钰看不见,但也知晓祖母一定是红着双眼哽咽着,这样的场景,对祖母来说不容易,棠钰眼前也微微红了。
她听到祖母熟悉的声音道,“钰儿,出嫁之后,要同长允和睦相处,婚后相互扶持,相敬如宾。”
祖母的声音已经尽量平静了,但还是哽咽着。
棠钰也颤声道,“孙女记住了。”
老太太又道,“长允,钰儿交给你照顾了。”
陈倏拱手,“祖母放心,长允必待阿钰如一日,此生无二心。”
棠钰转眸,方才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忍不住沿着脸庞滑落着,梨花带雨。
长辈叮嘱完,喜娘们此时才入内,“请新娘子朝家中长辈拜别。”
棠钰朝着祖母福了福身。
喜娘又道,“请新郎官同长辈行迎亲礼。”
迎亲礼没有特定之说,只是如男方地位尊崇,大多是颔首礼,而后是躬身礼,但陈倏处,是掀了喜袍的衣摆,朝着老太太跪下,“祖母,阿钰我带走了。”
老太太含泪点头,没敢再多看,怕再多看一眼,更忍不住。
陈倏牵了棠钰离开屋中。
杨氏遂也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轻声道,“今日是喜庆日子,老太太若是哭,棠钰听了该伤心了。”
老太太颔首,“你说的是。”
其实老太太已经控制了,但还是让棠钰听见……
陈倏听见身侧的哽咽声,轻声道,“出嫁了,不是分开了,我们还同祖母一处。”
棠钰也想起,遂颔首。
因为拜堂成亲就在正厅内,不用出宅子,也不用花轿,所以循着礼节,陈倏抱着她在前院绕一圈,而后往正厅去即可。
他们出来的时候,礼乐和鞭炮声再次响起。
乐声和鞭炮声中,陈倏抱起她,她脚下凌空,也伸手揽上后颈,将头靠在她怀中。
他的怀抱结实而温暖,很容易驱散心中的紧张与畏惧。
前院离正厅不远,在前院的门槛处新郎官抱着新娘子跨了火盆,入了厅中,老太太和杨氏,还有茂之都在了。
老太太和杨氏眼中都有稍许泪痕,茂之却是高兴的!
陈倏在正厅外将棠钰放下,棠钰握紧了喜绸,一侧的喜娘也上前搀扶着她,一道入了正厅。
“吉时到了,请新郎新娘拜堂吧。”司仪话落,正厅外的乐声停止,鞭炮声也踩着点儿停止。
陈倏牵着喜绸,带着棠钰到了厅中。
陈倏家中没有长辈在,坐在主位上的,便是老太太。
“一拜天地!”喜娘扶着棠钰转向身后,棠钰躬身,目光落在自己脚上那对绣着金丝鸳鸯戏水的婚鞋上,格外显眼而明目。
“二拜高堂!”喜娘再扶着她转身,面向老太太处。
两人对着老太太躬身。
“夫妻对拜!”棠钰躬身,对面熟悉的气息温和而润泽,这一刻,仿佛有数不清的画面在脑海中若浮光掠影般流过,浮上心头。
“礼成!新郎新娘入洞房!”
棠钰忽然有些恍惚,拜堂礼后,他们就是夫妻了,棠钰垂眸,敛了眸间氤氲。
手中的喜绸动了动,陈倏领了她往锦棠苑去。
今日不用宴请旁的宾客,在稍后洞房之礼结束后,陈倏去陪太奶奶和舅母饮一杯酒水就能折回,再后来,直接就是她同陈倏在一处的时间,比旁人的洞房时间足足多出了一整个下午。
临到锦棠苑,陈倏抱起她,棠钰心跳倏然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