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禾和陆希然找到陆言采。
她正在跟律师商量怎么把叶谨打这场官司, 见到这兄弟俩过来，她让律师将情况简单讲了一遍。
结论和陆希然之前从金父那边听来的差不多。
不过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救叶谨。
陆希然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律师这边有具体案例可供参考, “只要叶谨承认他和江梦科技之间有内幕交易。他就可以平安回到国内。阿尔斯通的高管皮耶鲁齐就是认罪后被释放的。只要叶谨认罪，他也可以。”
陆希然看向陆希禾, 面露一丝喜意，“哥, 表哥有救了。只要咱们说服他认罪, 就可以带他回国。”
陆希禾不像妹妹那样无知。如果真这么容易, 为什么小谨不肯认罪？除非小谨认罪后, 后果非常严重。
陆希禾看向律师，“如果他认罪，结果会如何？”
律师是个负责任的好律师, 他直言不讳, “江梦科技会遭到制裁。M国可以对江梦科技开巨额罚单。甚至他们可以强制收购江梦科技。就如当初他们对待阿尔斯通那般。”
陆希然试探问，“如果江梦不交罚款会怎么样？”
律师摇头，“最好不要，那M国政府就可以有理由制裁江梦科技。”
之前江梦科技只是上了黑名单，只是不允许从M国进口设备和原材料，不能将东西卖到M国。可是制裁就不同了，江梦会面临和华为一样的结局。只能自主研发半导体, 自己生产芯片，一切自给自足。没有芯片商敢跟他们合作。
半导体行业97%都是M国设备和专利。江梦再怎么厉害, 也仅仅只是做半导体研发。而制造芯片的设备却全都是由M国进口。
可以说叶谨要是认罪, 江梦科技就毁了。
江梦科技现在只负责制造芯片，不做芯片设计，它不涉及国家安全, M国就算想对付江梦科技也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陆希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公司比她表哥的命还重要吗？她耸了耸肩，“那就让她换个行业做呗。”
陆希禾打断她的幼稚言论，“小谨不会认罪的。他这人性子倔。”
如果小谨承认罪行，江雨彤肯定要跟他离婚，在她心里，事业比小谨重要多了。小谨毁了她的事业，她怎么可能原谅小谨。更何况她之前劝过小谨，是他非要来M国找弟弟。
陆希然也清楚表哥的性子，看起来认罪最简单，但是根本行不通。她眼睛紧盯着律师不放，“如果我表哥不承认罪名，他要坐多少年的牢？”
律师一脸正色，“二十年起步。”
陆希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竟是二十年？等他出来，岂不是年过半百了？
陆希禾看着律师，“那官司能打赢吗？他毕竟和江雨彤是夫妻 ，夫妻之间互赠财务很正常。”
“但是悦美需要提供公司与江梦科技无关的证明。在这边查阅卷宗、对案件进行复核鉴定、寻找有利于被告的证词，这些步骤的费用都必须由被告人支付，而且耗时极长。”律师显然对M法律官司流程非常清楚。
陆希然气得面目涨红，“他们怎么这么霸道。就算他们之间有黑幕，关他们什么事。悦美和江梦都是华国公司。”
陆希禾叹了口气，“这就是长臂管辖以执行本国法律为名，干预别国政事。”
随着华国经济快速崛起，华国企业受制裁数量显著增加，而这种情况还将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律师这边还打探到一个消息，“三日后，叶谨就要被送到加州San Quentin监狱。你们可以去看他。”
陆希禾怔住，“叶安也在这所监狱。”
他们是在威胁表弟吗？
陆言采示意他们可以去探监，“你们也不用找江雨彤了，这律师就是她拜托我给叶谨请的。但是你们也听出来了，要么叶谨认罪，要么江雨彤停止研发。没有第三路可走。”
陆希禾和陆希然对视一眼，这两条路无论哪条难度都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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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叶谨被送到加州San Quentin监狱，刚被送进大门，许多囚犯停下手头动作看了过来。
有许多男人暧昧地吹起了哨子。
更有人嬉笑叫道，“又一个黄皮猴子！热闹喽！”
污言秽语以及哄笑声不断，叶谨面无表情打量这些囚犯。
这是他以前从未接触过的人，他们不同肤色，说着各式的语言。看着他的眼神各不相同，有的挑衅，有的锐利，有的同情，有的默然……
他们尽情嘲笑他的皮肤，好像就能侮辱他的人格。叶谨的视线一一扫过这群人，他的视线在一人身上停留。那人坐在草地上，嘴里还叼了一根草，看似悠闲自在，但他就像一个皮球被旁边的人踢来踢去。他的身材是那样矮小，看起来就像一个初中生，偏偏又生得那般瘦弱，明明还算冷的天，他却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长袖T恤。
察觉有人看他时，他缓缓抬头，那眼神刚开始是瑟缩，而后是定住，随后却蹦起来，像疯子似的大吼大叫。
他的声音很细，突然来这么一下，立刻有人踹了下他的腿弯，将他踹翻在地，他也不以为意，更不觉得痛，反而捂着肚子顺势在草地上滚了几圈，发出畅快的嘶笑。
“哈哈哈哈”
他眼睛死死盯着叶谨，“你也有今天！”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娘娘腔与新来的黄皮猴子有仇。
叶谨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在众人的注视中，缓缓走进自己的牢房。
等犯人们被关进牢房，叶谨的舍友缓缓走了过来。
他左臂纹着青黑色猛虎纹身，额角有一处刀疤，整张脸微黑且伶俐，那眼神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神。就好像从前过着刀口舔血一般的生活。
一道刺耳的哔哔声响起，其他牢房的囚犯们一脸看好戏。
有人甚至冲他高喊，“莱恩，给黄皮猴子来场好戏！”
莱恩是来自黑1手1党，在帮派内是老大的左膀右臂，也是一名穷凶极恶的罪犯，死在他手里的人不计其数。他的刑法已经叠加到三百多年。又因为加州废除死刑，他死不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去。所以他在牢里依旧作威作福。
其他人立刻起哄，牢门被缓缓拉上，莱恩扭过头，将帘子缓缓拉上。
这边都是关押男人的牢房。而男人欲求不满的时候，就会将魔爪伸向弱小的同伴。当他们办事的时候，就会将帘子拉上。
外面起哄声此起彼伏，叶谨坐在床上，两只手紧紧交握在一起。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叶谨看着那着只，头往边上闪了下，警惕地看着对方。
莱恩却也不恼，手再次伸了过来，暧昧的声音响起，“漂亮男孩，别害怕！只要你守规矩，我可以保护你。”
别看叶谨已经三十多岁，但外国人不会看华国人的年龄，见叶谨细皮嫩肉，面容精致，下意识以为他才十六七岁。
叶谨站起身，在对方伸过来时，手一拉，反手就是一下，将他整个人拧了过去。
这些年叶谨一直在锻炼身手，刚开始是为了保护老婆孩子，后来江江看到爸爸打拳，男孩子多多少少有英雄情绪，小家伙非常感兴趣，叶谨平时也会教江江打拳。闲着无聊的时候，他还会和程钢和赵大勇对对招数。他的武艺与那两人不相上下。
程钢和赵大勇擅长的是近身格斗，以实战为主，出招又狠又快。叶谨跟着他们学到不少。他没想到自己真正跟人比试居然会在这种场合。
莱恩没想到面前这个男孩手段如此狠辣。也怪他大意了，被对方一击即中，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叫。外面以为他得逞，起哄声一阵比一阵热烈，那声音就比开演唱会还要热闹，这些人就好像身临其境一般兴奋，疯狂地尖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被缓缓打开，那张白色的帘子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里面扯开，从里面走出一个挺拔的男人。
他身材修长，长相精致，比电影明星还要英俊优雅，他走到栏杆处，手里拿着一件囚衣慢条斯理擦着自己另一只被血染脏的手。
周围刹那寂静，好像一切喧嚣都远离这个尘世，每个人都像庙里的泥塑呆呆看着那人。
他面无表情，一点点擦拭自己的手，擦完后，他仔细端详自己的手，确定没有一丝血变，轻飘飘看了眼对面，随后在对方躲闪的目光中，手下一松，囚衣缓缓掉落。随后发出震天般的吼叫。
在这所弱肉强食的监狱，只要是强者就有无数人拥护。莱恩失败，远比他胜利更让人振奋。
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嗓子，“中国功夫！他会中国功夫！”
这些人都是看着中国功夫电影长大的，他们把叶谨当成李小龙一般的人物。
住在对面的叶安静静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一丝噬人的微笑。
莱恩的小弟们挤开欢闹的人群挤进牢房，随后他们抬出一个血人，旁的地方倒也还好，唯有两腿中间血肉模糊，显然已是废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谁能想到呢，这个高中生一样的男孩初来乍到第一天就轻飘飘废了这里的小头目。
狱警很快赶到，将陷入癫狂的囚犯们关进牢内。
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叶谨被带去调查事情经过。
他简单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他的理由是自卫。
监狱长这边给上级打了电话，也不知那边说了什么，撂下电话后，让狱警将他押回禁闭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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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房间里，周围是冰冷的墙壁，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光亮。
习惯城市生活的叶谨突然陷入无边无际的黑夜根本不适应。怪不得儿童专家门说不要将孩子关进小黑屋，这样会加深他们的恐惧，就连他一个大人都害怕。
叶谨坐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数着，心里万分煎熬。
24小时半禁闭后，叶谨被放了出来。
出来后，他被带到审讯室，一个M国人，可能是政府官员，问他认不认罪，叶谨想都不想拒绝。
最终他又被送回监狱。
叶谨要求见律师，让对方帮自己打自卫官司。
律师这边一直在跟进他的案子，在他伤人后没多久就被退知，他正在整理卷宗，“我们会慢慢打。你不认罪，咱们有的是时间。”
也就是说他有很大概率能打赢这场官司，唯一的缺点就是慢慢磨时间。
那也没事，他现在在牢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律师见完后，“你的家人也来了。他们正在审核身份，马上就会过来。”
叶谨一头雾水，家人？
随后陆希禾和陆希然兄弟俩走了进来。
陆希然看到他的头发被剪得这么短，直接哭出声，表哥最喜欢的发型没了。
叶谨握住表哥的手，担忧地问，“表哥，你没事吧？”
陆希禾拍拍妹妹的背，示意她别哭了，一边冲叶谨道，“我没事。倒是你这次不该这么莽撞。对了，你见到小安了吗？”
叶谨点头，“见到了。”他叹了口气，“小安没事，我就知足了。”
陆希禾觉得事情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为什么你要来M国。江雨彤不是不让你来吗？”
叶谨不想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雨彤预想的没错，M国确实想要对付她。他对此也深信不疑，但是当灾难来临时，一味躲避是没用的。只有勇敢战胜他们，让他们的伎俩失败，他们才会放弃。
叶谨神色淡然，“我已经来了。”他从身上掏出一封信，“这是我刚刚写的。狱警已经查验过了。你们帮我带给雨彤，这次是我辜负了她。你让她好好保重自己。”
陆希然抹干眼泪，“表哥，要不你认罪吧？你不认罪的话要坐二十年牢啊。你还这么年轻，还有大好时光。你怎么能浪费这么长时间待在牢里呢？”
叶谨拍拍她的肩膀，就像安慰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别说傻话，罪名怎么能乱认呢。”
两人对视片刻，陆希然的眼泪越来越多。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他只要认罪就可以回国啦。就算江雨彤恨他，两人离婚，但他至少是自由的。他还可以享受他的美好生活，可以陪在江江身边，可以经营他的事业。为什么要留下。
陆希禾将信收好，“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叶谨点头，“还真有。这个监狱没钱不行。你走的时候，别忘了给我的账户转两万美金。”
陆希禾想都不想就答应了，“要是缺钱，别忘了给我写信。我再给你转。”
“好”
三人聊了一会儿，狱警催促两人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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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江雨彤深夜回到家，方姨却还没有睡觉。往常这个时候她早睡了。
江雨彤下意识以为江江又要请家长，“江江在学校是不是又闹情绪了？”
方姨愣了一下摇头，“没有。跟江江没关系，自打你让他每周给他爸爸写一次信，他现在变得很乖。老师今天下午还跟我说，他现在精神多了。”她指了指桌上的咖啡，“我是因为八点多喝了一杯瑞幸咖啡，才睡不着的。跟孩子没关系。”
江雨彤哭笑不得，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没想到方姨居然也赶一回时髦，“您怎么想起喝咖啡了？”
方姨脸皱得一张脸，“这不是小谨之前跟我说这个咖啡马上就要涨价了吗？我今天瞅了一眼，哎哟，真的要涨了。我就想趁着它还没涨之前买一杯尝尝味儿。没想到这味儿……”
表情一言难尽，也不是说不好喝。而是这味儿忒苦了。加糖加奶还是苦。也不知那些年轻人为啥爱喝这个。
江雨彤似乎知道她所想，顿时哭笑不得，“年轻人喝这个是为了提神。您这么大年纪没必要喝它。”
方姨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以后再也不喝了。打死也不喝了。”
江雨彤突然问，“叶谨之前经常喝咖啡？”
方姨点头，“是啊。自打M国那边有他弟弟消息，他好几晚都睡不着。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楼上灯没关，还以为进了小偷。谁知走到楼上，看到他坐在客厅刷手机，我问他，他说晚上喝了太多咖啡睡不着。我当时还以为他太担心弟弟找的借口，没想到这咖啡真的能让人兴奋。”
江雨彤默然，叶谨可能真的就是借口。他心里一有事就睡不着。以前要卖万千美妆也是这样。
他弟弟就是他的心结，他不解开这个心结，这辈子都难安。
方姨见她一直站着发呆，看了眼墙上的时间，“你快上楼睡觉吧。天天熬那么晚，别把身体熬坏了。”
江雨彤点头，径直上了二楼，“您也早点睡觉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