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尚优品的公司年终大会, 江雨彤没有出席，因为她还要赶到汽车联盟开会。
许方和刘宏州羡慕得眼珠子都快掉了，“我要是有你这么多钱, 我做梦都能笑醒。”
江雨彤揉了揉脸，“我又不是为了赚钱。我还有别的愿望。”
“什么愿望？”
江雨彤不想说, 反正她现在说出来，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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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省城, 江雨彤哪都不想去, 她今年领了一大笔分红, 但是压力很大, 她下飞机后去了银行，用木匣装了满满一箱钱塞给她妈，“我就在家待半个月, 我哪也不想去, 也不想应酬，只要你们答应我，这些钱就都是你们的。”
李秀珍看着这么多钞票，眼睛都瞪直了，“你哪来那么多钱？”
江建业把木匣盖上，紧紧抱在怀里，“还能哪来的, 她每年不都能领到分红嘛。肯定是分到的呗。”
女儿满十八岁以后，不需要他签字领分红, 但是他猜想现在分红肯定不止五十万了。
李秀珍一把夺过木匣子, 瞪了丈夫一眼，“有你什么事。这是女儿给我的。”
她扭头冲小女儿和颜悦色道，“行, 行，不回老家就不回。我还省事了呢。”
关上门，她忧心忡忡，“这孩子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你瞅那黑眼圈厚的，这是熬了多少个夜啊。”
江建业还想夺回木匣子，李秀珍似乎知道他的心思，特地换了个方向，将木匣子夹得更紧了，冲丈夫以及两个孩子道，“不许打扰她。咱们今年不回老家过年了。”
江雨欣倒是无所谓，不回去才好呢，省得来回折腾。
江雨恒却是气愤难当，脸上写满委屈，“凭什么呀？说好了要回家过年？怎么又不回去了。”
李秀珍才不惯儿子这个臭毛病，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没看到你二姐累那样啊。你能不能懂点事！”
昨天才说要回家，今天就改了口，江雨恒才不信母爱这么伟大，他视线扫了眼木匣子，成心挖苦他妈，“我看不是她懂事，是钱懂事吧。”
说话不算话，他还想回老家逮鱼呢。大人怎么都这样说话不算话。
说着气哼哼回了屋。
江雨欣倒是没有那么多抵触情绪，反正在哪都一样，“我瞅着小妹心情好像不太好。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她能有什么心事。她刚刚毕业，手头又有那么多钱。我像她这么大岁数只想着赚钱。”江建业不满媳妇把钱全收走，没好气道。
李秀珍也觉得小女儿那么聪明，什么事能难倒她，她有自己的理解，“她就是太累了。她那行累的是脑子。你去菜市场给挑两条鲜鱼，给她补补脑子。”
江雨欣接过母亲递过来的钱，点头就要出去。
江雨恒急急忙忙从屋里出来，立刻跟上，“我也去吧。”
“你去买菜？”江雨欣有些不敢相信，之前不是一直吵着闹着要罢工，不想再做菜了吗？
江雨恒在家待得喘不过气来，愤愤不平道，“我已经好久没弹钢琴了，我去钢琴房练练手感。”
江雨恒是真的喜欢钢琴，要不然他也不会花了三年半就考上八级，可惜他现在高二了，没时间练琴。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他就想去重温一下，顺便解解压。
李秀珍却对他的举动不满，“我看你还不如待在家学习呢。你再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很有可能考不上清华北大。”
江雨恒现在只要一听到清华北大字样，他就头皮发麻，他快要崩溃了，怒目而视，冲母亲嘶吼，“我考不上清华北大就不是你们儿子了吗？”
自打二姐考上Q大，他爸妈对他的要求直线攀升，江雨恒压力好大，他只想逃离这个家好好放松。
大过年的，他嚷嚷那么大声，李秀珍吓了一大跳，“你能不能小声点？我让你学习有错吗？你什么时候能像你二姐那样自觉，不用人催就去学习，我能追在你屁股后面天天督促你吗？”
江雨恒气得浑身发抖。
江建业瞅着情况不对，赶紧拦住媳妇，“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你就让他轻松一下，别把孩子逼得太紧。”
李秀珍瞪了丈夫一眼，“就你是好人。”
趁他们聊天时，江雨恒溜之大吉。
到了岔路口，江雨欣去菜市场，江雨恒去少年宫。
钢琴辅导班还没关门，江雨恒刚进去就听到一阵悦耳的琴音。
这琴音优美动听，一看就是练家子。
钢琴老师见他来了，笑着打招呼，“你好久没来练琴了，有没有生疏啊？”
“有点生疏。”
钢琴老师示意他进去，“叶谨正在里面呢。”
江雨恒点头道谢，他推门进去时，叶谨正弹得入神，但是这琴音好像孟姜女哭长城，凄凄惨惨。又好像孤魂野鬼游荡人间，只剩下清冷。痛失亲人的悲伤，壮志累撒战场的悲恸，情侣分别时的哀怨，被他淋漓尽致弹奏出来，什么欢乐，什么美酒，什么美人，最终都化为一抔黄土。
江雨恒不知不觉竟泪流满面，他看电视女主死在男主怀里他都没哭，现在居然听琴声听哭了。
他抹掉眼泪，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大过年的，你怎么弹这么悲伤的曲子？”
叶谨侧头看到是他，眼睛一亮，“你好久没来了。”
“今年我们不回老家过年。我就想来练练琴。”江雨恒有些好奇，“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随便弹的，我也不知道。”叶谨给他让地方，“来，你好久没弹了，我看你有没有生疏。”
江雨恒坐到琴凳上，心里暗想：生活本来就够难了，弹个悲伤的曲子太压抑了，他要弹首欢快的曲子解解压。
他的琴音欢快，就像在林里嬉戏打闹的小鸟，又好似美丽的姑娘在跳舞，又像是庆典时载歌载舞的欢闹。
他情不自禁哼起了歌，这歌声与音乐非常应景。
一曲弹完，叶谨表情一言难尽，“你手型倒是没问题，只是弹得不够熟练，有些地方磕磕绊绊。尤其这种快音，你突然断掉了，就显得很突兀。”
叶谨最后来个总结，“你以后一定要勤练。这才多久，你就忘得差不多了。”
江雨恒终于找到有个人大吐苦水，就把自己的压力说给他听，“我也知道他们是为我好。可是清华北大啊，那么难，我真的考不上。”
叶谨以前经常来钢琴房，两人时不时聊几句，对他的情况也算非常了解，“你怎么知道自己就考不上呢？我记得你以前成绩很好的。”
江雨恒满脸都是愁苦，“初中确实还行，可是高中压力太大了。全班都是尖子生。我……”
叶谨恍然，原来是自卑了。自信心大受打击。
叶谨也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当初他也是从差生一步步往上爬的，到最后他进了实验班，成绩几乎垫底，要不是有爱情支撑着他，他真的坚持不下去。
他试探问，“你有没有想过将来做什么？”
江雨恒理直气壮摇头，“不知道啊。”
叶谨被他噎住，亲姐弟性格居然相差如此之大。江雨彤才十四岁就目标明确，并且为之努力。而江雨恒呢？十六岁了，连自己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他抚了抚额提醒他，“你明年就高三了，考大学肯定要报专业。你知道自己的喜好吗？”
江雨恒还真想不出来，“我不知道啊。”
叶谨提醒他，“我看你很喜欢弹钢琴，其实你完全可以走这条道路。”
江雨恒完全惊呆了，双手摇摆，“不行，我爸妈肯定不让我学这个。他们一定会觉得不务正业。想当初我大表姐要报表演专业，他们就觉得不好。学音乐和表演也差不多。他们肯定也是同样想法。”
叶谨没有再劝，以江雨恒的年纪确实有点晚了。
他只好转回原来的话题，“你爸妈只是对你期许更高一些，其实想要考清华北大并不难。我以前成绩也很差的。”
他将自己的情况说给他听，江雨恒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也上过外国语？”
“是啊。”叶谨笑道，“正好我没事，要不要我帮你补习功课？”
“好啊好啊”江雨恒有些迟疑，“会不会太麻烦了？其实我二姐也是Q大的，不过她这次回来很累，我不想打扰她。”
叶谨喉头一紧，心脏狂跳，“没关系，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江雨恒喜欢叶谨，因为他教钢琴的时候就很耐心，不会贬低他。他投桃报李，“那我让大姐给你做好吃的。”他嘴里咕哝，“其实我二姐做菜更好吃，可惜她太懒了。”
叶谨神色动了动，她曾经也给他做过饭，味道确实不错，可惜在一起之后，她就没下过厨，他挤出个笑脸，“没关系，我不挑食的。你刚刚说你二姐也是Q大的？”
江雨恒有些得意，“是啊。我二姐很聪明的，她高中跳了两级，高一参加奥赛拿了金奖，保送进的Q大。厉害吧？”
叶谨点头，“确实厉害。”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你二姐还擅长什么？”
“我告诉你她这人最奸诈了。”江雨恒一想起自己被二姐耍得团团转，他就来气，“我第一次做饭时，味道不怎么好，不是盐放太多，就是放太少，还有个菜炒生了。可她夸得天花乱坠。我还以为我做菜有天赋，美滋滋的。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她是懒得做饭，想训练我给她当厨子。我就这么给她做了一年的饭，每次还屁颠屁颠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蠢？”
叶谨没忍住笑出了声，这像是她能干出的事，“后来呢？”
“后来她上大学了，可能在创业，忙得好几个月才打一回电话。这次回来后，她瘦了十几斤。可能工作后真的很辛苦吧？”江雨恒转眼又心疼上了。
叶谨心里一阵酸涩。小恒没有看过她创业都能心疼她，可他身为她的男朋友，却从来没有体谅过他。怪不得她不肯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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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江雨彤正在和蓝书瑶通话。
张梅回到乡下，人也开朗多了，但是有个麻烦事。七大姑八大姨要给张梅说媒。蓝书瑶留在省城开股东大会，还没回去，保姆偷偷打电话向她汇报。她气得想立刻坐车回去，把那些亲戚全都轰走。
“我现在特别害怕我妈真的被那些人鼓动。她这人思想特别传统，如果再婚她肯定又会被男人牵着鼻子走。”
一想到她妈又变成毫无尊严的样子，她就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了。
江雨彤让她别急着回去，“你妈的思想转变不过来了，过完年你让她再去旅游呗？你不是说她旅游之后，心情能好点吗？”
“也不能一直旅游吧？”蓝书瑶有点迟疑。
这倒也是，江雨彤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觉得你妈思想比较传统，出嫁靠丈夫，老了靠儿女，不如你找个厨师教她烹饪，然后告诉她，你身体不好，需要好好调养身体。”
蓝书瑶不确定，“这样不是骗人吗？”
她还是不想骗母亲。
江雨彤叹了口气，“这是善意的谎言。你工作那么忙，又不能二十四时看着她，保姆又管不了她。这可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你妈就是个菟丝花，她得有寄托才能存活。她现在没了你爸，只能依靠你，你给她下任务，就等于给她寄托，她一定会拼命讨好你。”
蓝书瑶听着辛酸，小时候可从来都是她讨好她妈，怎么现在反过来了呢？
江雨彤怕她下不了决心，极力劝她，“你只要照我说的，你妈就不会出大问题。反正你已经退役了，走哪都能带着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江雨恒的叫嚷声，“爸，妈，大姐，二姐，家里来客人了。”
声音太大，江雨彤根本听不清对面在讲什么，直接把门关上。
客厅里，江建业和李秀珍热情邀请叶谨坐下。
江雨恒把叶谨介绍给自己的家人。
叶谨一一点头叫人，只是视线一直在逡巡，双手攥在一起，手心开始冒汗。马上就要见到她了，她会不会被他吓了一跳。
江雨恒探头瞅了瞅，“我二姐呢？”
江雨欣洗好水果端过来，“她在屋里打电话，你就别叫她了，当心她跟你急。”
江雨恒点头，“那待会儿再介绍你认识吧。”
江雨恒向家人道，“爸，妈，我能免费练钢琴多亏了他。他是钢琴辅导班的小老板。他也是Q大的，今年上大三。我请他回来替我补课。”
江建业白了他一眼，“你怎么好意思麻烦别人。你二姐不也是Q大的，让她给你补课就好啦。你也太不懂事了。”
江雨恒撇了撇嘴，“二姐那么忙，她哪有空啊。而且她是学霸，我怕她嫌我笨。”
叶谨也跟着表态，“不会，我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和小恒是朋友，谈不上麻不麻烦。”
李秀珍对这么懂事的孩子越看越喜欢，“那你一定要留家里吃饭，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江雨恒想到他妈做的饭菜，色香味没一个能及格的，别回头再吓到叶哥，他立刻表态，“妈，你亲自下厨就不用了。”他指了指主卧，“你让二姐露一手就行。”
李秀珍拍了他一下，“瞎说什么呢。你二姐累成啥样了，还让她做菜。让你大姐做吧。待会儿我再去买两个卤菜。”
说着，她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江雨欣笑道，“那我去下厨。”
江建业要去看超市，跟在妻子后头出了门，走时还不忘嘱咐小恒，“一定要招待好客人。”
“我知道！”江雨恒拉着叶谨，“去我房间吧。”
叶谨点头，路过主卧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眼紧闭的主卧，听到里面传来江雨彤爽朗的笑声，他喉头有点发干，忍不住开始紧张。
房间里，江雨彤挂上电话，打开房门，客厅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大姐在厨房忙活，江雨彤站在边上，看了眼手表，“这才几点呀，你就开始做晚饭了。”
江雨欣正在炸东西，“小恒带了个朋友回来，说要给他补习功课。客人来了，不得做顿好吃的呀。”
江雨彤随手拿起餐桌上的酒鬼花生，一边吃一边道，“他补习功课还用找别人？我就可以啊。”
“小恒说怕被你骂。”江雨欣失笑摇头，“对了，你要不要露一手？”
江雨彤闲着也是闲着，占了大姐的位置，让大姐负责洗菜、切菜，她负责掌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