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寒正要站起身, 忽然想到什么，又继续弯着腰，搂着陈果的肩, 凑到她颈间嗅了嗅，“怎么一直没用我送的香水？嗯？”
他呼吸温热, 落在她的肌肤上, 让她觉得有些痒, 本能地偏头稍稍躲了下，说：“现在这个还没用完呢。”
季楚寒笑着拍拍她脑袋, “没用完算了，你用新的，以后我都给你买，无限量供应。”
“既然这样的话。”陈果歪头想了想，“我考虑考虑。”
季楚寒听她这么说，轻笑了声, 直起身将她面对面抱进了怀里。
什么也没再说, 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陈果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的腰，问：“是不是累了？”
“嗯，有点。”季楚寒声音轻而柔, 而且可能在宣讲会上持续发表了太长时间演讲, 此刻听来就显得有几分疲惫的低哑。
“那，回房休息吧？”陈果从他怀里抬起头, 视线越过他的嘴巴、鼻子，再到眼睛。
季楚寒眉眼弯笑，还是抱着她没放, 继而用下巴在她头发上亲昵地蹭了蹭，“抱抱就好。”
两个人这样抱着，耳鬓厮磨，莫名有种依恋感，陈果便没再说话，两只手扣在一起锁在他劲瘦的腰上，安安静静地跟他拥抱，闭上眼睛，享受独属于二人的片刻宁静。
不远处，姜雨薇站在一株跟人差不多高的绿植旁，皱着深深的眉头看着这一幕，身侧的两只手紧攥。
须臾，她转过身，大步朝电梯间走去。
刚进入电梯，她就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搜索到陈果的号码，旋即拨打过去。
此时的陈果，还沉浸在二个人的世界里。
突然震响的手机，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眼睛倏然睁开。
她轻拍了两下季楚寒的背，“我接一下电话。”
季楚寒这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松开。
陈果从他怀里退出来，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她还在等姜雨薇的修改意见呢，见到正是对方打来的，她立即接通放耳边。
“喂，姜秘书。”
“你写的新闻通稿我看了，需要修改的地方有很多，一会儿我去你房里，当面谈。”
需要修改的地方有好多？陈果听到这个，心中大呼不好，但还是表面淡定地回应道：“好的。”
等她挂了电话，季楚寒摸摸她头发，问她：“姜秘书找你什么事？”
“就之后要发媒体的通稿，需要修改。”陈果锁了手机屏，抬起头看他，“你累了就回房休息吧？我要回去改稿了。”
说完，她跟他招招手，转身朝酒店里面走去。
随后，陈果乘电梯上楼，回到房间。
范伊已经不在房里，被人事部请去帮忙筛选简历，给陈果发了条消息报备。
陈果看过消息，随手放下手机，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等待姜雨薇过来。
她起身去烧了壶热水，刚烧好，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她放下两个刚洗好的杯子，移步出去开门。
门敞开，姜雨薇站在外面，脸上无甚波澜地看着她。
从昨天在机场开始，陈果就感觉到了，对方好像对她存在某种敌对的情绪，跟最初认识她那会儿，态度上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她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因为季楚寒，不过两人还要一起工作，只要对方不撕破脸，陈果自然也会维持表面客气，往旁边让了让，说：“请进，姜秘书。”
姜雨薇点了下头，扬着天鹅颈，高傲地提步进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陈果忽然闻到一阵特别熟悉的香味。
她眉头微拧了下，关上门，跟着进去。
呼吸着姜雨薇身上的香气，陈果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是什么香了。
姜雨薇自动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陈果倒了两杯水过去，放了一杯在她面前，“热的。”
“谢谢。”姜雨薇也跟她维持着表面和气，但并没有碰那杯水。
一张茶几，配备两张单人沙发，陈果将其中一张沙发往姜雨薇那边挪过去，跟她坐在一起，然后将准备好的电脑摊开放两人面前。
“姜秘书觉得哪里要改。”她问。
姜雨薇滑动着笔电上的触控板，这里那里地给她指出来。
两人就这么挨坐在一起，陈果时时刻刻闻着她身上的香气，脑子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
于是，她有些心不在焉，嘴上嗯嗯的应着，却迟迟没有动手改。
姜雨薇转头看她，“那你把这段重新改一版出来给我看看。”
“哦，好。”陈果稍微回过神，直起腰身，手放在键盘上，却半天没敲出一个字出来。
姜雨薇端详着她，又问：“你怎么了？”
陈果转头跟她对上一眼，端起旁边的热水喝了一口，“没什么。”
放下杯子，陈果打起精神，重新面对电脑，认认真真地开始按她要求改稿。
投入到工作状态后，陈果很快重新改了一版新的通稿出来。
然而，以她的专业角度来看，她还是觉得先前的版本更好。
她试着跟姜雨薇沟通，然而姜雨薇突然反问她一句：“陈小姐是不是忘了谁才是甲方？”
姜雨薇是合众科技CEO的秘书，一定程度上代表的就是合众科技。她都这样说了，陈果无力跟她争辩，说：“那好，就按姜秘书说的来。”
“那行。”姜雨薇这才满意，从沙发上站起身，“发给媒体吧。”
说完，她理了理身上的外套，转身离开。
“慢走，不送。”陈果坐在沙发上没动，保存好文档后，点开邮箱，将稿子发送给公司媒体部的同事，并交代清楚发哪些媒体。
阖上笔电，陈果端起桌上的水杯，又喝了两口。
空气中，还残留姜雨薇适才身上的香气。
陈果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放下杯子，起身到角落，拖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粉嫩包装的盒子，然后打开，从里面取出那瓶香水。
她蹲在地上，朝着手腕喷了下。
柑橘的果香味顿时在空气中散开。
这是这款香水的前调，陈果虽然近两年都没有用这款，但之前连着用过好几年，她对它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她还记得，它的中调糅合了玫瑰和牡丹的花香。
细腻的白麝香，则作为它的尾调。
而这，跟适才姜雨薇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陈果看着手中粉嫩的香水瓶子，再次微微蹙了眉。
是凑巧，还是季楚寒送给她的同时，又送了一瓶给他的秘书？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响，将陈果的思绪猛地拉回。
她放下香水，起身过去拿手机。
来电显示上，“季楚寒”三个字在闪动。
陈果此刻心情有点复杂，失神地盯着看了半晌，在自动挂断前，还是接了起来。
“喂？”
“稿子的问题解决了吗？”
算是解决了吧，虽然是按姜雨薇的意思，而不是按她的。
不过转念一想，稿子发出去，如果反响没有预期的好，她是要负责任的，而那时候，姜秘书一点事儿没有。
陈果内心挣扎了一下，说：“写了两版，姜秘书说要发出去的那版，我觉得没有另一版好。”
闻言，季楚寒说：“那发我看看。”
陈果一听还有回旋的余地，眼睛一亮，“好。”
随后，两人暂时先结束了通话，陈果边去开笔记本电脑，边给公司同事打电话。
她通过电脑上的微信，将另一版稿件发给季楚寒，而此时，耳边的通话也接通了。
“阿ken哥，我刚刚发给你的稿子，你发出去了吗？”
“怎么了？”
“可能要换一版，如果还没发，先等等。”
“哦，已经发出去了。”
陈果：“……”
而此时，电脑上的微信跳出季楚寒发来的消息：
【这版】
【文件】
而季楚寒转发回来的文件，正是陈果认定的那版。
陈果扶了扶额，敲键盘回复他说：【来不及了，姜秘书选的那版，已经发给媒体了。】
【囧jpg.】
季楚寒：……
【没关系，那版也还行。】
——接着季楚寒又发来这样一句话，显然是安慰她的。
确实也就只是“还行”，但都已经发给媒体了，也没办法撤回，陈果只能心塞地回了个“嗯”。
那头的季楚寒看着她回的简单的一个字，切进另一个人的微信里。
【杨经理，帮我物色一位新的秘书。】
【这件事暂时先不要让姜秘书知道。】
杨经理：【好的，明白。】
**
宣讲会的第二天，是清大2019年首场秋季校园招聘会，昨天人事部已开放简历投递通道，然后在上千份电子简历里面，筛选了一百份有效简历，并邮件通知了他们，打算在今天给他们做个简单的初试。
参加校招的企业有五十多家，每家占据一个固定位置，布满学校的文化广场。
季楚寒本人当初也是一枚高校大学生，自主创业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因此，许多大学生将他视作人生的偶像、榜样，昨天的宣讲会有他亲自为公司站台，合众科技在吸纳人才方面，自然具有绝对优势。
以至于这五十多家企业里面，合众科技的应聘者队伍最长，除了那一百个过来参加初试的，还有就是通道关闭前没来及投递电子简历，想现场争取一个机会的其他应届毕业生。
人一多，人事部三个人就有些忙不过来了。
陈果本来是过来拍几张现场图，用作后续宣传的，见她们忙得打仗一样，拉过身边范伊的手，说：“走吧，我们过去帮帮忙。”
“好啊姐。”范伊答应得很爽快，跟着陈果走下斜坡。
原本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的季楚寒，提步正要跟上，姜雨薇从身后站到他身边来，提醒他说：“寒总，“十点跟周总和池总有一场视频会议，我们该回酒店了。”
季楚寒脚步顿了下，掏出口袋的手机看了眼，已经九点四十二分了。
他最后看眼往坡下走的陈果，握着手机转过身，朝不远处停着的轿车走去。
范伊跟着陈果快到广场入口时，回头望了一眼，说：“还以为寒总也会跟过来呢？不过这种小事，确实也轮不到他动手。”
陈果下意识跟着回头看了眼，季楚寒已经转身离开，身后是紧跟着他的秘书，绑着高马尾，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
陈果没说什么，回过头，拉着范伊混进广场人群里。
穿过重重人群，两人顺利来到合众所在的位置。
杨经理和一位专员在面试，另一位专员负责在后面整理简历。
见杨经理刚刚结束一个面试，陈果走上前，从后面轻拍了下她的肩，说：“杨经理，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
杨经理听到她这句话，见她就像见到救星。
“需要，特别需要。”杨经理先让对面刚刚坐下的应聘者等一下，然后起身带着陈果她们到后面。
杨经理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两口，然后现场快速教了一遍她们如果做简单的初面：可以通过问什么问题，从应聘者身上获取信息，什么样的回答才算合格等等。
“好的，明白。”陈果最后消化掉所有杨经理提的要点，随手拎了张椅子到前面。
“伊伊，我们新开一条队，你到前面去跟同学们说一下。”
“好哩！”范伊领命，绕过桌子往前面去。
“同学，这里！”范伊把手举高，在空中摇了摇，边沿着队伍往前，边像个小喇叭一样广播通知，“这里也是合众科技，可以再排一条队。”
她走到队伍三分之一的时候，有人突然伸手，往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范伊下意识看向那人。
“嗨！”李斯年笑着跟她打招呼。
范伊手还举着，直愣愣地望着他，“嗨~”
“我先到前面排队了。”说着，李斯年往旁边移了一步，朝着新队伍前方行进。
在桌前坐下，李斯年笑着将手里的纸质版简历，双手递给坐在对面的陈果。
陈果拿过他的简历，视线快速扫描的同时，笑问：“你也想进合众啊？”
“那当然，寒哥是我偶像啊，有机会跟着他做事，那当然是最好的。”李斯年端正坐在那里直言道。
陈果看完一遍他的简历，抬起头说：“那我要开始问你几个问题了。”
作为刚刚才培训上岗的临时面试官，陈果等于是拿李斯年练手了。
不过李斯年确实优秀，对她提出的几个问题，回答得都超乎她预料的满意。
两人按程序走完流程，陈果收住话题，说：“好了，今天的面试就先到这里。”
“那我这轮面试，算是通过了吗？”李斯年期待地笑问她。
陈果挑了下眉，按培训的说法回应说：“等通知吧，祝你好运！”
还跟他玩保密，哼！李斯年抬了抬下巴，信心十足道：“一定会的！”
“走吧走吧。”陈果扬手赶他，让下一个应聘者上来。
待李斯年起身一走，她就在他的简历右上角打了个勾。
范伊从排队的队伍里回来，见李斯年刚走，凑到陈果身边盯着看。
陈果顺手将简历给她，“这个放到后面的箱子吧。”
“好。”范伊笑着接过，捧着到后面，暗戳戳地环顾了一圈，见大家都在忙各自的事，她赶紧掏出口袋的手机，对着简历拍了下来。
杨经理到后面去接了通电话，回来看到她对着简历拍，走过来问：“怎么了？这个简历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范伊慌慌张张地将手机收起来，把简历往箱子里放。
由于应聘者实在太多，时间不够用，合众科技又在下午加了半场。陈果和助理的工作相对较少，照例过去现场帮忙。
她们是在第二天上午，才又一同启程飞往海城，到另一所高校举办第二场宣讲会。
陈果这次是直接被安排跟季楚寒一起坐在头等舱里，没有上次临时升舱的麻烦。
她坐的位置靠窗，飞机起飞后，她就一直盯着窗外。
季楚寒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轻声问她：“累了？”
他发现了，陈果从前一天开始，就变得格外沉默，怀疑她是累的。
其实对陈果来说，工作并不累，她有时候举办活动，现场操办的东西很多，比最近这几天的工作量大多了，只是心中有所思虑，整个人看起来气压就变得很低，完全不想说话。
所以她也没多作解释，只嗯了一声，“有点。”
“那先睡一会儿。”季楚寒又温柔地摸摸她的头说。
“好。”陈果身子稍微动了动，调整好坐姿后，将座椅靠背放低，闭上眼睛。
随后，季楚寒叫住从旁边经过的空姐，让她拿条毯子过来。
陈果闭着眼，黑暗中感觉季楚寒轻柔地将毯子盖在她身上。
他这样的举动，其实让陈果感觉到很矛盾。
跟他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季楚寒对她的用心，她不是感受不到，甚至他的一次牵手，一次亲吻，都会开始在她心里掀起一丝丝心动的感觉，譬如此刻他的举动，会让她觉得自己是被他珍视的。但是一想到那个香水的事，她都不知道是该相信季楚寒，还是相信自己看到的了。
她轻不可察地叹口气，拉高毯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