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告诉你？！”林生狂怒, 周围漆黑的煞气都跟着晃动摇曳。
“呼呼呼——”风声更响。
伴随着煞气飘荡，这一幕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骇人，换个人估计都被吓傻了。
然而白芷就跟没看见似的, 脸上没有一丝害怕或者恐惧。
白芷：“因为我是你朋友。”
众人：“……”
林生：“？？？”
他一愣，皱眉：“我不认识你。”
“现在认识了。”白芷漫不经心。
林生大怒：“我要吃——”
“啪——”白芷反手将剑抽了出来, 用剑刃拍了拍林生的脸。
剑刃就在脸上，哪怕是林生这样强大的恶鬼，也能感觉到上面的锋芒。
还带着锐利的杀气, 好似下一刻，就能一剑将他斩杀。
——他感觉到了威胁。
这个女人和之前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什么天师不一样, 她看起来没有杀气, 甚至都不像一个天师, 但她可以杀了他！
林生笃定！
白芷：“我们是朋友吗？”
林生看了看剑，又看了看面无表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
他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回复：“……是。”
“所以说吧, 你到底还兼职了什么？”白芷面无表情。
林生：“……网络小说作者。”
白芷看着他的头发，露出了然的神情, 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林生被这个眼神刺激到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芷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一边看着自己的本子，一边核实：“林生，二十五岁, 程序员兼职网络小说作者, 会编程，会创作，工作经验两年。”
她点点头, 合上笔记本：“跟我走吧。”
林生：“？？？”
其他人：“？？？”
走？
李老先生忍不住出声：“莫天师，你要将他带去哪儿？”
白芷来了以后并没有出手，但无论是她来之前的防护符篆，还是她来了以后对煞气的视若无睹，都让这些第一次见她的人震惊。
“天师”两个字，毋庸置疑。
白芷对李老先生点了点头，随即道：“安排工作。”
“啊？”纵是李老先生见多识广，此刻也懵逼了。
白芷背后，林生朝着她扑了过去，眼神凶狠，带着杀气，漫天煞气瞬间朝着白芷扑了过去，然而……
扑了个空！
是的！
林生和那些煞气，竟然直接穿过白芷！
仿佛她是虚影，或者说他是虚影，一人一鬼交错而过，煞气穿过，丝毫都没有伤害到她！
白芷依旧站在那儿。
林生穿过她以后，整个人就呆住了，扭头，惊恐地看着白芷。
此刻，他们身份都仿佛反转了。
鬼被人吓得不轻。
自从他成为恶鬼以后，白芷是第一个让他没有办法，也是第一个他无论如何也伤害不到的人！
以前，他待在这一栋楼里面，那些低楼层没有接触过他的人，都会陆陆续续生病。
就连那些想要来捉拿他的天师，也会在他的煞气面前退步，然而这个莫白芷……
她竟然被他和煞气穿过，还毫发无伤？！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邪性？！
他没有伤到白芷，但白芷眉头皱在一起，缓缓看向角落拎包的萧雨。
哪怕害怕恶鬼，萧雨还是立刻冲过来，将包在白芷面前打开。
白芷从里面拿一根链子出来，缓缓走向林生。
林生猛地后退，声音惊恐：“你、你、你要做什么？！“
其他人：“……”
他们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闲书成也一脸震惊。
——那个让张天师都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阴煞鬼，竟然像是遇到歹徒的小可怜，不断后退，一脸惊恐。
“你站住！！你到底要做什么？！”林生咆哮。
自从成为恶鬼以来，他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强大无比，但今天，他拿这个女人就完全没办法！！
“我很不高兴。”白芷幽幽开口，“我把你当朋友，想带你出去，给你介绍一份工作，但你不听话，老是对我出手……”
说话间，白芷已经将恶鬼逼到了墙角。
她往前一步，他就慌张后退一步，直到碰到墙。
事实上，恶鬼也没什么攻击力，他活着的时候也不过是个身体瘦弱的亚健康年轻人，没有一点拳脚功夫，他攻击别人完全是借着煞气。
现在煞气伤不到白芷，就只能被她逼到角落，用链子将他的手拴了起来。
林生看着手上的链子，怒极：“我不要出去！！”
“不出去留在这儿做什么？眷念你生前的工作单位吗？你这样有些实力在身的恶鬼，整天待着办公室做什么？”
“……”
“你是加班猝死的，所以你是怀念生前没加完的班吗？”
“……”
“还是你想继续躲在这小小的办公室里面，悄悄变秃，然后出去惊艳所有人吗？”
“……不要提那个字！”
白芷看着他，冷漠脸：“秃吗？我说的是实话，比起你死的时候，现在的你，更秃了。”
“……艹！”这个魔鬼！！
白芷突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朋友，想开点，你变秃了，也变强了。”
林生：“……噗！”
他的嘴角吐出一口黑血，周围的煞气瞬间散了大半。
显然，这是恶鬼受伤了。
——被气的。
闲书成等人看着白芷，脸上带着惊恐。
白芷扯了扯手上的链子，金丝边眼镜的双眸带着冷意：“走吧，虽然你这个朋友不太友好，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恶鬼林生被扯得往前踉跄了几步。
他本身是鬼，如果在她不用道法的情况下，是不可能将他扯动的，但她给他贴了实体符，就可以像对人一样对这只鬼。
只是……
刚刚贴着实体符的他，朝着她扑过去的，却又穿过了她！
这他妈邪气！
而且这个女人，说话太他妈气人！！
-
这一晚上，太多离奇的事情发生，而最离奇的——还是莫白芷！
一切离奇的事情都是围绕着这个女人的，尤其是她到底是如何克制住煞气的？这一个疑惑，浮现在他们所有人心头。
眼看白芷扯着恶鬼就要离开，李老先生立刻着急道：“莫天师，等一下！”
张天师德高望重，也开口：“莫天师，你带他到底要去哪儿？”
刚刚李老先生问的时候，她说了个“安排工作”，让他们几人一头雾水。
白芷还没有开口，其他天师也忍不住，纷纷上前——
“莫天师，你既然能够制住这只恶鬼，那就赶紧将他收了，这样的恶鬼要是被他逃了，肯定会祸害一方！”
“对，我这儿有可以诛杀恶鬼的法器，让我来诛杀了这只恶鬼！”
“恶鬼，你害人不浅，不该入轮回，应灰飞烟灭！”
“趁他受伤，赶紧诛杀了他吧！”
……
闻言，林生咬牙切齿，死死瞪着那些天师，周围煞气再次聚集。
“啪——”白芷一巴掌呼在林生的脑袋上。
林生被打蒙了。
周围的煞气也瞬间就打散了。
白芷这才看向其他人，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诸位，林生就不用大家操心了。这是我的名片，我成立了一个阴阳两界人事公司，他以后就是我公司的程序员，大家如果需要员工，可以联系我的公司，你们要什么员工都有。”
说话间，她递出名片。
李老：“……”
张天师：“……”
其他人：“……”
这又是哪一出？？
“怎么可以？！这是在胡闹，这样的恶鬼就应该诛杀掉，留着就是一个祸害！”有人不服气，看白芷的眼神也满是不悦。
白芷睨了他一眼，也没有什么尊老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林生害死了两个人，这是他的罪孽，肯定是要记在他的简历上的。”
“他们该死！！”林生突然再次怒了起来。
“林生，你说说你是怎么死的？你和被你害死的两个人的因果。”白芷扯了扯手上的链子。
林生已经被拴了起来，白芷想要诛杀他，实在是轻而易举。
但是他自己也看出来了，这个叫做莫白芷的天师，没想杀他，她想留他的鬼命……
林生冷静了下来，苍白着脸开口——
“他们该死！我本来是不会出事的，那段时间工作压力大，一直熬夜，老板刘劝非逼着我们加班，还一直扣着工资不发，要不然我也不会因为缺钱，去兼职。
“那天我身体不舒服，找老板请假，但他说如果我不加班，上个月的工资就扣光，一毛钱也不给我发。我还要交房租，辞职都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加班。”
说到这儿，林生显然是更加愤怒，咬牙切齿：“平时996就也就算了，那天我身体不舒服，刘权还逼着继续加班，必须把他要的程序写完！没人性的家伙，他该死！！”
“后来呢？”闲书成忍不住追问。
“后来晚上九点的时候，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准备离开，没想到我组长竟然不让走，还把他要加班的活丢给我！我当时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但组长没有报警叫救护车，反而直接跑了，将我丢在办公室！”
林生手握紧成拳：“我平时被他们欺负就算了，事关人命，他竟然也完全不管！”
林生猛地抬头看向白芷：“我其实没想杀他，是他自己害怕，偷偷拿着符篆和鸡血跑来办公室，说要我赶紧超生，我才不要投胎！我就现了个身，他自己就被吓死了……”
萧雨忍不住插了句：“那个，投胎不是你想投就能投的，我们这些良家鬼都还在排号，你这样的恶鬼，轮不上的。”
林生：“……”
他的气势陡然间就泄了。
他怀疑，莫白芷和她的仆鬼都是故意的！
每当他愤怒、或者是豪气冲天的时候，她们就瞬间一戳，让他泄了气，气势荡然无存。
“但你也害死了人，必须——”有天师不依不饶。
白芷不耐烦了，打断那人：“不至于灰飞烟灭，他身上的煞气是因为碰巧成了阴煞鬼，以后林生是我公司的人，归我管。大家都是朋友，别打打杀杀的。”
声音很和气，但眼神很锐利。
金丝边眼镜的都泛着冷光，她穿着白大褂，背后还有阴煞之气飘荡，但她仿佛没有感觉到，也仿佛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那个厉害的阴煞鬼，也被她拴着链子。
有这样的一幕在眼前，甭管白芷语气多和善，他们都只会觉得毛骨悚然……
那天师：“……”
李老先生：“……”
他想了想，看向白芷：“林生这样的恶鬼，是要送去地府审判的，但是现在人鬼两界模糊，就算将他送到阴间，没人管，他还是会偷偷跑来。你说你负责，那你能保证他以后都不再伤人？”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白芷显然是说一不二，霸道又不容置喙。
而且除了她，没人能够制服林生。
容不得他们答应不答应。
白芷微微扬了扬下巴，声音笃定：“当然，我能保证。这些鬼们不管是来人间作恶，还是来找对象谈恋爱，闹事，无非都是闲得慌。身为大家的朋友，我会帮助他们生活充实起来的！”
不知为何，林生觉得有些脊背发寒……
李老先生点了点头，显然，他赞同了白芷带走这只恶鬼。
那些天师不同意，还想说什么，张天师摆了摆手，阻止他们，反而问白芷——
“莫天师，可以冒昧请教，刚刚你是怎么让煞气不伤害到你的吗？是因为法器？还是符篆？”
这些问题也是他们所有人的问题。
于是，这些人立刻都不说话了，全都盯着白芷，这其中，也包括林生和萧雨两只鬼。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莫家还传承了什么厉害的法宝？！
白芷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都不是。”
众人一愣。
“那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给他用了实体符，那他又为什么会穿过你？”闲书成忍不住问道。
他了解实体符，知道那东西可以让鬼实体化！
白芷推了推眼镜，红唇轻启：“因为科学。”
众人：“？？？”
“可以给我一些纸吗？”白芷将手上的笔记本夹在腋下，握着笔，拔出笔盖。
“好好好！”有人慌慌张张在办公室找了一些白纸过来。
白芷拿着纸，在上面一边写一边说：“那就先说说阴阳两界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其实，我们和阴间从来都不是在一个维度上面，但是因为这个世界空间有些崩坏，所以维度在重叠。”
众人：“？？？”不是说捉鬼的事情吗？怎么提到什么维度？？
“这么说吧，林生是在我们面前，但是如果没有实体符和你们的道家法器，大家都不会触碰到他，因为他和我们就没在一个维度里面！”白芷声音斩钉截铁。
闲书成立刻追问：“那他是怎么伤害到我们的？”
白芷抬眸，双眼从眼镜上方看向他，带着锐利：“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他能伤害到我们，和我们能看到他都是一个原因——空间崩坏，发生了重叠。”
“更深层次的我就不给你们解释了，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攻击，以及我们的攻击，都可以跨越崩坏的空间，直接作用在另一个维度的对方身上。这就是有人可以看见，有人不能看见，有人可以攻击，有人不能攻击，摸不着，也碰不到的原因。”
白芷继续画着图：“林生贴上我的实体符，就从他的维度到了我的维度，但煞气还在他的维度。他攻击我，是从我的维度，发动他的维度的煞气，到我的维度来攻击我，这中间，连续两个维度跳跃，我只要干扰了其中一次维度跨越，就可以让他不能攻击到我！”
她手上打了两个箭头，她将第二个圈了起来：“而刚刚，我带着的干扰器，干扰的是煞气进入我的维度！也因此，煞气是在他的维度攻击，哪怕看起来穿过了，实际上，根本就没在我的维度上，自然也就不可能伤到我！”
众人：“……”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
白芷收起笔，将笔盖盖上，挂在自己的笔记本上。
“我已经用最简单、最浅显的话告诉了你们，如果你们还是不能理解，那么……请多看看书。”
而后，她看着面前的天师们微笑：“所以诸位，相信科学，一切都可以用科学解释，也可以用科学解决。”
白芷一扯链子，牵着林生离开，只留下一句——
“如果有需要的话，欢迎和我们阴阳两界人事公司合作，各位朋友，再会。”
萧雨拎着包，赶紧跟上去。
众位天师：“……”脸都绿了！！
——他们这是被莫白芷嘲笑没文化了吗？！
看书？！
他们是抓鬼的道家天师！！
闲书成憋笑。
——活该。
——让你们偷偷在背后说莫天师坏话！
——话说……莫天师不会是知道这些天师偷偷在背后说她坏话吧？？
城南可怕的阴煞鬼被解决了。
但过程实在是一言难尽，结果更是所有天师都被气绿了脸。
-
白芷扯着林生，带着萧雨走出大楼。
林生想到白芷刚刚的话，忍不住再次追问：“你真的不杀我？”
哪怕他是只恶鬼，在活着的时候如果知道这样的事情，也会觉得恶鬼就应该被除掉。
所以白芷愿意留下他的性命，让他颇有些心情复杂。
白芷挑眉：“我为什么要杀你？我说得都是真的，现在你还是我公司的人，我当然要负责你的安全和工作问题。”
林生：“……阴间也有程序员的工作吗？”
白芷点头：“当然，你就是员工，放心吧，大家都是朋友，我会给你安排好工作的。”
林生：“？？？”
“莫天师！！等等我！”背后，闲书成追了上来。
白芷回头看过去。
闲书成一脸激动：“莫天师！我就知道你很厉害，果然如此！谢谢你的符篆，我和雪婉现在很幸福。”
“不用客气。”白芷微笑，“你在兼职吗？”
“对……”闲书成有些尴尬，他这样的半罐水，实在是没办法和莫白芷这样的天师相比。
白芷：“那你来我的阴阳两界人事公司兼职吧。”
闲书成：“？？？”啥？
白芷：“工作时长短，每月六千。”
闲书成：“好！！！”
萧雨终于忍不住，问道：“您……什么时候成立的阴阳两界人事公司？”
白芷推了推眼镜，一脸淡定：“刚刚。”
萧雨：“？？？”
林生：“？？？”
闲书成：“？？？”
-
“愿不愿意接受加班？”胖子何总打量着面前的应聘男人。
那人张了张嘴，最终说：“可以适当加班……”
“你走吧。”何总面无表情。
那人：“老板，我……”
“不要说了，我们公司的口号是‘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你显然不行。”何总冷着脸。
那人垂头丧气离开。
下一个是个年轻女人。
何总立刻皱眉：“结婚了吗？”
“刚结婚……”
“请你离开，我们公司不要刚结婚的女人，因为你马上就要休产假了。”
“我没有，我……”
“请你离开！”
一连好几个求职者，都被何总以各种各样理由拒绝。
终于，最后是一个身强体壮，愿意加班，孩子上小学，家里有人照顾，不要二胎的年轻男人。
何总满意地点点头：“就你了。”
那人忙问：“可以问一下薪酬吗？”
“三千。”
那人：“我觉得这个薪水太低了……”
何总大怒：“请你离开，你这样眼高于顶的员工，迟早会碰壁的！”
那人也硬气，拿起包就离开了。
何总一边往办公室中，一边抱怨：“现在的员工怎么这么难找？不都说社畜吗？我还没把他们当做畜生呢，他们怎么一个个都不知道努力工作，报效老板？”
他愤怒地回到了老板椅上。
这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桌面上多了几张简历。
何总皱眉，下意识就想要骂收拾办公室的员工。
是的，他连一个整理办公室的助理都吝啬请，所有收拾办公室的活儿，都分摊给了员工。
然而很快，他注意到简历上的内容，脸陡然间就白了。
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后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