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月并不清楚某些神明的小心思, 她心惊胆战地吃了口板栗烧鸡，其实连味道都没尝出来就给咽下去了。
而深渊神听到她称赞自己做的食物好吃，很快又夹了一筷子放在她嘴边。
应明月十分不适应这种饭来张口的待遇, 于是她稍微避了避, 提议道：“我自己来吧。”
“没关系，我喜欢喂你。”
深渊神并没有答应她，反而继续用温柔目光注视她, 动作显得十分执着。
应明月顿时想起了曾经的瑟纳尔。
很好，神父那味有了。
她静默了一会儿, 张开嘴继续接受深渊神的投喂。
在她吃到第三口的时候，天空的神国突然有了变化。
璀璨的光门闪耀起微弱光辉，一个人缓步从光辉中走出。
应明月一开始以为是天空神，她飞快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深渊神喂食的动作，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准备迎接另一位父神。
倒不是她嫌弃深渊神, 她主要是怕被天空看见然后打起来。
但很快她发现走出来的并不是天空神, 而是教皇大人。
之所以她能肯定, 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虽然也穿着雪白的神袍, 但身上并没有神明的威势，气息和人类一样。
显然, 天空和教皇大人还没有完全融合。
教皇大人像是没看见捧着碗的深渊神一样, 径直走到她面前, 微笑着说：“奥芙拉, 你是来找我的吗？”
应明月愣了一下，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来找教皇大人的。
“好。”教皇笑着伸出手来，似乎想握住她的，还一边说：“跟我来。”
他伸出来的手被深渊神用力挥开。
这位一向霸道的神明在融合之后似乎冷静许多, 但祂的脾气在某方面依然没有改变。
比如现在，深渊神捧着碗的动作显得没那么威严，但祂的声音却很冷漠。
“你瞎了？”
看不见祂在奥芙拉身边吗？
教皇大人这才把目光放在祂身上。
他依然带着笑，没有半点恼怒。
“看来你融合得很成功。”
“你也配和我说话？”
深渊神对待自己的人性都毫不客气，更不能指望祂融合之后能对天空的人性表现得礼貌。
但教皇大人却丝毫不介意，他甚至看着应明月，却愉快地对祂道：“别这样，深渊，你总像个孩子一样，既然无法开启第二次神战，冷静点总是好的。”
他的话听起来很温和，但暗地里的嘲讽却很重，应明月只听懂了他前半句说深渊神像个孩子一样，却没听懂他后半句想表达的意思。
神界的神明大约现在都知道新晋的爱神权柄中有和平，谁想挑起战争就是与她为敌，而深渊神显然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和她为敌的状态，然后便宜了天空神那个丑陋的东西。
所以教皇大人这句话暗含的意思在祂听来就很阴险。
果然是天空的人性，和祂的神性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深渊神不想和他继续神战的话题，于是祂松开手里的碗和筷子，让它们悬浮在身边，然后才伸出手搂住应明月的肩头，略带挑衅道：“我很冷静，说起来你还没见过我和奥芙拉的孩子吧？改天也让你见见，那孩子很优秀，继承了我和奥芙拉的优点。”
应明月有些僵硬地缩了缩肩膀，下意识看向深渊神露出笑容的面容，总觉得祂这句话既嘲讽又挑衅。
至于孩子什么的......祂真的觉得那是孩子不是工具吗？
她正在想着这些，却看到教皇大人脸上笑容加深，祂甚至更加愉快地说：“你是说‘爱渊’？我倒是见过一面，确实优秀，就是喜欢缠着奥芙拉，原来是你的孩子，深渊，你倒是很大方。”
祂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应明月很快就看到深渊神脸色难看了一些，祂微微抿着唇，侧过脸来小声询问她：“他总是缠着你？”
神明吃起醋来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爱渊’只是与祂们的权柄有关，并没有血缘关系，要知道奥芙拉从名义上来说也是祂的‘孩子’呢，很多时候只是一个名称而已。
应明月顿了一下，如实回答祂：“没有，真的，而且我很早就将他送到月亮的神国里学习去了。”
她的解释没有让深渊满意，这位显得有些吃醋的神明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深蓝色眼眸里盛满了暗色，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
“奥芙拉，你和月亮神关系是不是很好？”
连自己的‘孩子’都能送到祂的神国里去学习，而且祂融合的时候月亮神好像还来过一趟，据赫丽黛说，与奥芙拉交谈之后就离开了，也就是说月亮神很可能是找她的，而不是有什么事需要禀告。
“没有，真的没有！”
应明月急忙否认，她略带幽怨地看了眼教皇大人，解释道：“您知道的，我和许多神明都交好，但都只是普通的朋友，父神，你不允许我交朋友吗？”
深渊神脸色一顿，张了张嘴，然而没发出什么声音。
祂很想说是，甚至对于任何一位眷者祂都可以毫不犹豫地给出肯定回答，但这个人是奥芙拉就不行。
而且她现在也是神明了，本能上祂抗拒她和其他神明接触，但理智告诉祂，祂不可能控制她的一切，哪怕祂很不愿意这样。
奥芙拉有自己的朋友、也有自己的圈子，这是祂需要学着接受的。
特别旁边还有一个等着看祂倒霉的天空神。
所以深渊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祂有些憋屈地抿了抿唇，尽量温和道：“当然不是，你是我的亚神，不是我的囚徒。”
“看来你的人性让你聪明了很多。”
这句话并不是来自于教皇大人口中，而是来自于从神国光门走出来的人。
应明月看着祂的脸愣了一下，又看了眼教皇大人，很快反应过来。
主要是她还从来没见过天空和教皇同时出现，两张一样的脸，看起来冲击力很大。
倒是深渊神视线一下子凝固在祂脸上，略微静默之后，祂语气显得很冷：“天空，你还是这么令人厌恶。”
不等应明月向天空神行礼，祂又继续说：“看来你融合得也差不多了，还弄两个身体是什么意思？你真是虚伪。”
应明月想行礼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教皇大人和天空神，不太确定道：“您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奥芙拉，你应该远离这种虚伪的东西，祂明明已经快融合完成了，还弄两个身体，就是想骗你。”
深渊神一眼看出其中的奥妙，并且第一时间就解释给她听，以防她再被欺骗。
而应明月却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两秒，她才下意识说：“您是说教皇大人和天空父神现在是共享意识吗？”
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和复杂。
“差不多。”
深渊略显警惕地叮嘱她：“奥芙拉，祂也许很早之前就开始融合了，只是瞒着你，但我不一样，我对你没有隐瞒。”
应明月茫然地听着，点了点头，事实上她根本没把深渊神最后一句话听进去，她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
很早是多早？是她发现教皇大人和天空神有联系的时候吗？还是更早之前？教皇大人来到南大陆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缓慢的融合？
当时和她一起在爱神协会的是天空神还是教皇大人？
如果是天空神的话，那她岂不是当着神明的面做了很多不得了的事？
当初祂们想掠夺风暴神的读心术，还是教皇大人告诉她这个消息，现在回想起来，应明月只觉得自己倒吸一口凉气。
大概看见她表情比较惊异，天空神露出和教皇大人相似的笑容，祂温和道：“奥芙拉，不用害怕，我的孩子，我也是近期才开始融合，你之前去了深渊的神国，我没办法打扰你。”
说到这里祂缓缓叹了口气，似乎对于她去守着深渊这一举动有些伤心，但祂依然选择了原谅，甚至并没有去打扰她。
应明月顿时有种莫名的自责感油然而生，她轻声说：“抱歉，父神，我.....”
“奥芙拉，别信祂的鬼话。”
深渊神没等她说完，在她茫然的目光中将她的脸扳到自己这边，祂似乎有些恼火道：“天空，你这个喜欢装可怜的家伙。”
天空神没有丝毫波澜，也没有理会祂，只是再次轻叹：“奥芙拉，你选择了深渊神吗？”
“她当然选择我，不然选你吗？”
深渊神飞快接着祂的话往下说，甚至带着些微急切：“我们孩子都有了，你有什么？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的鬼话可以骗到奥芙拉，她早就看透了你这副虚伪的模样。”
说完祂紧紧注视应明月，紧张地说：“对吗？”
“......”
应明月静静看着祂，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不过天空神这个问题很奇怪。
还是说这位神明融合之后看开了？终于决定把她当成真的孩子了？
她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才在深渊神捧着她脸的动作中艰难扭过去一点点，侧着脸注视天空神依然显得温和的眼眸。
她诚恳地询问：“父神，您想通了吗？”
“当然。”
天空神微笑的面容仿佛带着悲天悯人的仁爱。
祂愉快道：“你可以试着选择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