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明发怒的时候, 应明月只沉默地蹲在祂脚边，听着深渊神斥骂天空，她默默抿着唇,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天空神、明明知道深渊神性格不太好还喜欢刺激祂, 而深渊神明明知道天空神喜欢刺激祂，祂还每次都会被刺激到。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也许只能等到神明发泄完祂的怒气, 才能平静下来好好交流吧。
应明月有些出神地想着，又听深渊神骂了好几分钟, 不过大多数都是在说天空丑陋、阴险之类的。
论骂人，神明显然没那么擅长，毕竟祂们很少说一些不太文明的词汇。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有些太过茫然和呆滞，深渊神骂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注意到她，祂俯下身子看了她两眼，刚刚消下去一点的郁气又重新浮了上来。
“奥芙拉！”
祂咬着牙说：“你竟然在发呆？”
应明月飞快反应过来, 忙端正在祂脚边跪伏好, 迅速说：“没有, 我主, 我在听您说话呢。”
“你果然被那个咕噜兽生的家伙教坏了。”
深渊神看起来有些暴躁，也许换个眷者祂早就动手捏死她了, 但面前的这个人是奥芙拉, 是祂最心爱的小眷者, 祂只好忍着脾气说：“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亲近天空那个丑陋的东西的代价, 你变得傲慢、不恭谨，甚至变得不虔诚，祂教导了你许多坏毛病。”
“是，您说得对。”
应明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劝祂, 或者让祂消弭怒气，只好点头赞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卑谦。
但深渊依然觉得不满足。
祂甚至将视线从她的衣物上扫过，然后拈起她的裙角，嫌弃地说：“你看看，你连审美都变得和那个丑陋的东西一样差了，白乎乎的，一点都不好看。”
“......”
应明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本来觉得沉默和等待能够让深渊的怒气消弭，可现在看来，这位神明看哪里都觉得不顺眼，祂只会越来越暴躁，而起因自然是源于那一句话。
但事情已经发生，她改变不了历史，也无法辩解说那句话不是她说出来的，只能头疼地再次附和祂：“是，您说得对，我回去就换一件。”
“你现在就换。”
深渊在她这句话说完之后立刻拿出了一套黑红色的神袍，并且催促道：“快点，以后在我的神殿里不许穿白色。”
祂现在正在气头上，应明月也不想和神明计较这种小事，她十分自然地把外面的衣裙脱下来，当着深渊的面换上了祂给的黑色神袍。
深渊神目光注视了她一会儿，不知道是抱怨还是不满，又或者其他情绪，祂有些不悦地嘟囔：“你还是喜欢穿这么多。”
应明月抬头看了祂一眼，什么也没说，再次低下头去。
等她换完了新的衣服，深渊开始了第二轮找茬，祂目光定格在她的眉心，依然用嫌弃的语气说：“为什么不用红色的宝石，要用绿色的？绿油油地，很难看。”
祂还不知道这枚宝石是天空赐予，否则应明月怀疑祂会立刻扯下来，然后换成祂自己赐予的宝物。
可这个东西和普通饰品不一样，是用来控制她还未完善的爱神权柄，应明月改变不了颜色，她也不想做这么麻烦的事情。
于是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平静地说：“我主，绿色代表生机，与天空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与黑暗也没什么关系。”
深渊神依然盯着她的眉心，但看了一会儿，应明月没有什么反应，祂收回了视线，再次打量她，祂又说：“你怎么穿了一双这样的鞋子，和天空那个家伙的风格一......”
应明月实在受不了祂不停找茬的举动，她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在这位主神絮絮叨叨的时候捧住祂的脸，她吻了上去。
于是世界安静了。
深渊的目光难得愣住。
应明月的目光却很平静。
她以前一直觉得亲吻主神的时候会产生心慌、紧张等等情绪，但直到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平静。
也许是受爱神权柄的影响，应明月觉得这件本该显得突兀的事情她做得很自然。
用非常自然的方式阻止了深渊神喋喋不休的念叨和抱怨之后，她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再次在祂的神座边跪伏下来，她镇定地询问：“我主，您还生气吗？”
深渊神似乎被她的举动震惊到，毕竟祂的小眷者以前从来不会主动做这种亲近的举动。
祂在长久的凝视之后，才下意识挪开自己的目光，轻轻咳了两声，深渊的语气显得平静了很多，祂才回答她：“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只是看那个丑东西不爽而已。”
祂的怒气果然消弭了很多。
应明月突然地就对自己的权柄有了一些体悟。
不知道是不是邪神曾经篡改过爱神权柄的原因，她总觉得自己的权柄之中除了爱与和平，也包含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她刚刚产生的想法，以前绝不会产生。
难道这就是神明的威严？
爱神的威严？
她正在想着这些，体会自己的明悟，突然看见深渊神默默凑近，祂深蓝色的眼眸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异样的明亮感，祂的脸凑在她身边，声音也轻了很多，深渊非常温和地问她：“奥芙拉，这是你新学的侍奉神明的方法吗？”
“？”
应明月对祂的问题感到不明所以。
但很快深渊神又继续说：“你还有其他侍奉神明的办法吗？我下次再生气，你还会这样侍奉我吗？”
“......”
应明月默默抿了抿唇，冷静地说：“我主，您不是没有生气吗？”
“我是没有，但我觉得你的方法很好。”
深渊似乎觉得这样有失神明的威严，祂轻轻咳了一声，又直起身体，重新靠坐在神座上，表情有些矜持，祂用正常的语气说：“奥芙拉，虽然你的方法很好，但你要明白，有些事情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不会原谅你第二次，你再做出违背我的事，就算你侍奉我......”
祂停顿了一下，突然改变了话语。
“就算你侍奉我，我也只能勉强再原谅你一次，所以不要再触怒我，主神的怒火你无法承受。”
应明月不知道祂到底是在暗示她什么还是在真的在警告她不要再犯，总之深渊的语气很奇怪。
想了想，她点点头，“我明白了。”
“嗯。”
深渊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静默了半分钟后，祂再次弯下腰把脸凑到她身边。
应明月微微往后仰了仰，奇怪地说：“我主？”
“奥芙拉。”深渊神用一点也不羞耻并且十分正大光明的语气和她说：“你再亲我一下。”
应明月呼吸微滞，默默看了眼深渊神那张和瑟纳尔神父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奇怪的期盼，她再次往后仰了仰，“我主，您卑微的眷者不敢冒犯您。”
“没关系，我不介意。”
深渊神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对天空的憎恨，祂现在的心思全部在和自己的小眷者‘亲近’上。
看到应明月身躯往后仰，祂又贴近了一些，继续说：“快点，不要让你的神明等待。”
应明月眉头微凝，突然有点后悔刚刚为什么就按照心里突然出现的想法安抚深渊神。
她总有一种开了头就回不了头的既视感。
而深渊神在等待了十多秒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之后，祂终于扭过头来盯着应明月，略微有些不悦，“你对我的信仰又不虔诚了？”
“我主，我并没有。”
“那为什么不听从我的命令？”
深渊皱起眉头，用不满的眼神看了她一会儿，祂目光不耐地微微叹气，然后说：“算了，我知道你害羞，小女孩就是麻烦。”
就在应明月认为祂终于放弃这个想法时，祂迅速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并且用充满神明倨傲的语气说：“但我愿意宽恕你。”
应明月微微睁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诧异，就感觉自己被一双大手捞起，深渊神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她捞到了自己的神座上，然后拨开她耳边的头发亲了上去。
神明并没有过和别人亲近的经历，但祂似乎天生就比人类聪明，祂迅速地在应明月脖颈上靠近耳朵的地方狠狠亲了一下，在应明月反应过来想推开祂之前，祂已经松开了手。
摸了摸那个浅浅的印记，深渊神目光微微闪烁，指尖划过那块皮肤，就在应明月不知道的情况下，她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个非常显眼的印记。
祂满意地点了点头，依然搂着她的腰肢，并且温和地和她说：“奥芙拉，你比其他人类好像要香一些，你是不是偷偷地抹了香料？”
应明月脸色有点难以言喻，她盯着深渊神近在咫尺的面容，然后小心地抬起手自己闻了一下，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香味，顶多就是沐浴露的味道。
神明并不介意她的举动，祂甚至在她闻了自己之后再次用温和的语调询问：“再亲一下？”
“不......”
应明月拒绝的话还没说完，祂已经按着她又亲了一口。
然后祂重复道：“再亲......”
“我主！”
应明月几乎是咬着牙说：“您冷静一点。”
“我很冷静。”深渊神确实用很冷静的语气回答她，并且询问道：“我看起来很冲动吗？”
应明月没说话，可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的错，她就不该开那个头。
“你竟然怀疑你的神明，我要惩罚你。”
深渊神微微抿起唇角，显得有些冷漠，但目光透露了祂的心情，祂以惩罚之名，飞快地握住她的双手，又亲了她一口。
也许祂第一次知道，原来亲吻自己的眷者是一件这么快乐的事情，至于天空......谁还在乎什么天空神？
有那个埋怨的时间，不如待在神殿里和自己的小眷者玩一些‘快乐’的游戏，远比看见天空神那个丑陋东西要好得多。
深渊神想得很明白，祂看着有些生无可恋的应明月，大概觉得还不满足，于是又把人捞在怀里，像抱着小婴儿那样的抱法，祂的手掌贴在她身侧，另一只手还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胸口，并且愉快地夸赞她：“奥芙拉，我上次就觉得你的胸口很软，摸起来很舒服，以后我都这样哄你睡觉好不好？”
应明月目光透露出难以言喻的情绪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神明该说的话吗？
微微低头瞥了眼自己起伏并不太明显的胸膛，应明月语气艰难地说：“我主，一位绅士永远都不会这么对一位女士说话。”
“可我不是绅士。”
深渊神丝毫不在乎地又拍了拍她的胸口，语气非常温柔，“我是神明，奥芙拉，你以后也是神明了，并且是我的亚神，神明和神明之间是很正常的。”
应明月微微抿唇，只对祂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她算是发现了，这位深渊神的话大概只能听一半，也许另外一半都是祂杜撰的，比如什么‘神明和神明之间是很正常的’这样的话。
说到底还是怪她，她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亲祂一下，这下好了，总觉得开启了深渊神什么奇怪的开关。
她想着这些的时候，深渊的目光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祂仔细打量了一下怀里的小眷者，忍不住再次说：“奥芙拉，虽然你并没有那么好看，但很可爱，我还想再亲一下。”
应明月忍不住磨了一下后槽牙。
夸她可爱前面还要加一句‘并没有那么好看’，然后还想再亲她一下，深渊神要是人类，恐怕连老婆都找不到。
但祂是神明。
神明总是有任性的资格。
但应明月并不想再和祂进行一些‘亲密互动’，她稍微挣扎了一下，想从神明怀里起来，并且一边对深渊神说：“我主，您克制一下，天空神还在您的神国之外。”
“不管祂。”
深渊神按住她的动作，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奥芙拉，如果你想，我可以让祂看着我亲你。”
“我不想。”
应明月吓得飞快说出了制止的话。
深渊神在某些方面简直丧心病狂。
“好。”
大概之前的举动让祂得到了一些愉悦，深渊并没有和她计较这个问题，她说不想，祂就点头同意，但还是坚持：“让我再亲一亲你可爱的小脸蛋。”
应明月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好想离开这里，离开这种奇怪的氛围，离开深渊某些惊人的话语，但她逃不掉。
而且深渊并没有觉得自己说了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话，祂迅速地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并且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奥芙拉，你真的不想生孩子吗？你这么可爱，我觉得你的孩子一定也会像你这样可爱。”
应明月被祂抓住了双手，无法挣脱，她咬着牙说：“也会像我一样不那么好看。”
“怎么会呢？我们的孩子长得一定像我。”
深渊似乎十分笃定：“我是主神，神力强大，就算孕育孩子，那孩子也会像我，但他同时也会像你这样可爱。”
应明月默默看着祂好久，她突然就不想和深渊神说话了。
而深渊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中有什么不对，祂还在继续说：“要是像天空神那样就不好了，祂那么丑，会污染你的孩子。”
应明月只是沉默，她抿着唇角，一点搭话的兴趣都没有。
深渊神自己说了两句，大约发现了她有些闷闷不乐，祂凝视了她一会儿，想了想，祂安慰道：“奥芙拉，别伤心，成为神明之后，你也会慢慢变得好看，而且你很可爱，比天空好看多了。”
应明月依然不太想和祂说话，毕竟这位深渊神的‘好看标准’是对着神明比较，神明都是完美的，她一个人类当然没有神明那么完美了，但深渊神说话的艺术真的很差。
深渊神又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这个话题不那么让人开心，祂想了想，十分珍惜地在自己的小眷者额角吻了一下，才搂着她起来，然后祂用略微冷漠的声音说：“奥芙拉，你说得对，天空还在神国之外，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默默看了眼她脖子上那个十分明显的痕迹，深渊神眸光微深，但祂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松开了抓着她的手，祂顺手捞起她的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根发带，祂平静地说：“你这个发型不好看，我帮你绑起来。”
应明月并没有对祂的举动产生什么疑惑，毕竟深渊神之前就以这样的理由找了她很多茬。
她只是对祂说的‘解决’有点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神明口中的解决不是真的和平解决，但她实在想不通深渊神突然又想见到天空神是为什么？
祂对之前那句话不生气了吗？
还是祂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总之，她并不知道神明的打算，而深渊帮她仔细绑好头发、露出脖颈之后，祂就带着她再次离开了神国，来到了神国之外，看见了天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