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神带着深深疑惑, 首先给自己的小眷者止了血，神光漫过她的胸口，鲜血回流, 伤口很快愈合, 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应明月一下子就从脸色苍白失血过多的状态回复成活蹦乱跳的样子，但深渊依然搂着她，语气甚至有些冷漠。
“你在做什么？”
应明月小心翼翼打量了祂一眼, 用卑微又愁苦的姿态说：“我主，我有罪。”
深渊神没有说话。
应明月则继续说：“我破坏了神界的安宁, 我该死。”
“和你无关。”
祂扭头看了眼终于从神国里走出来的天空神，有些憎恶道：“明明是有些神不要脸。”
眼看深渊有想要放开她继续去找天空神麻烦的意思，她忙拽住神明的衣袖，小声说：“我主，众神都看着呢，一个小小的礼物而已, 不值得您这样生气。”
要是众神知道深渊神和天空神吵起来的原因只是因为1000镑, 不, 只是因为500镑, 不知道有多少位神明该在暗地里笑话主神了。
这么丢脸的事情，她得阻止, 而且两个主神再打下去开启神战就不好了。
“这不是礼物的事。”
深渊特意和她强调了一句：“祂想掩盖2镑的事实。”
可祂就是要提醒天空那个丑陋的家伙, 祂在奥芙拉眼里只值2镑。
应明月对神明的想法和举动简直无法言说。
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想了想, 她从深渊怀里站了起来, 环顾一周，意有所指般说：“我主，诸位大人好像都在看热闹。”
她的话音才落，周围浮现的神明踪迹飞快消失, 无数神明走进了自己的神国，表示自己并没有看主神热闹的意思。
天空神国附近瞬间只剩下两位主神和应明月自己。
连赫丽黛都已经回去了。
没了神明围观，她的压力稍微小了点，不过面对两位主神的注视，应明月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她手里的水果刀还没放下，如果待会儿再出现她控制不了的局面，她指不定还要给自己来一刀。
眼泪和鲜血总是最容易凑效的。
稍许的静默中，应明月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就听到天空神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
“奥芙拉，你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的话吗？”
应明月立刻想起了天空神要她好好锻炼身体的那一句，她瞬间觉得屁-股一麻，还没来得及辩解一下，就看到深渊神往前一步，把她挡在了身后，祂在她来到之后似乎冷静了很多，哪怕被天空神抢走了怀表也没有那么愤怒了。
“奥芙拉受我庇护，天空，你别自作多情了。”
说完这句话祂似乎还有些不满足，又跟着说了一句：“你也就只能从我手里抢东西了，我真是可怜你。”
不得不说，深渊虽然性格霸道，但刺激人的话说得非常到位。
天空注视了祂一会儿，突然对应明月说：“奥芙拉，你先回人类世界。”
看样子祂还有些话想好好和深渊‘说说’。
深渊却不同意的祂的决定，祂立刻嘲讽道：“奥芙拉是我的眷者，凭什么听你的命令？”
天空没有理会祂，只是再次对应明月说：“神明的矛盾与你无关。”
祂与应明月说完话才看向深渊神。
“难道你想让奥芙拉承担触怒神明的罪责？”
深渊神嘲讽的语气微顿，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祂突然改变了态度，点点头：“好。”
祂伸手摸了摸自己小眷者柔顺的头发，语气温和地说：“奥芙拉，你先回人类世界，等我把你送给我的怀表抢回来了，我再召唤你到神国里来。”
几乎没给应明月反应的时间，两位神明已经决定好了这件事，她想再给自己一刀都没有机会，深渊神的神光将她笼罩，眼前景象变幻，再然后她就发现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卧室。
深渊神也许是习惯了，直接将她送回了在海滨城市邪神那座公寓的卧室里。
应明月坐在卧室床上愣了整整一分钟，她抿了抿唇，从床上爬下去，打开门走到客厅，客厅里空无一人，桌几和沙发上甚至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
好像从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去拜访瑟纳尔之后，邪神他们就没有再回来，房间没人打扫，所以才落了灰。
应明月本能地想再祈求神明注视，可动作到一半又停了下来。
不知道深渊和天空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隐秘存在，但祂们竟然能做出共同的决定，先把她送了回来，应明月觉得自己再祈求注视效果可能不大。
看祂们的模样，既然还能一起商量，应该不会掀起神战，也许只是简单的交手。
想到这里，应明月放弃了祈祷，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
她管不到神明，如果真的发生了大事，月亮神一定会告知她。
她很多天没回来，之前瑟纳尔受了重伤，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在客厅略微停留，应明月立刻出门往城市里的传送阵走去。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下午四点钟左右，应明月赶回了瑟纳尔的大公寓。
她带着些许急切敲门，开门的依然是凯伦。
这位忠诚的骑士看到她出现在门口似乎有些愣住，两秒之后才打开门将她迎了进去。
应明月很快在客厅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塞西斯。
但其他人都不在。
她环顾一周，走到目光有些愣怔的塞西斯面前，询问他：“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就连阿灯阁长老都不在。
塞西斯眼神有些木然，但脸色非常好，很红润，似乎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他过得非常不错。
呆呆看着她愣了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挪开目光，他讪讪地对她说：“奥、奥芙拉，你怎么从外面进来了？”
一般不应该是从哪里接引就从哪里回来吗？她上次可是在这座公寓里被深渊接引到神国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其他人呢？”
应明月停顿了一秒，继续说：“你这些天似乎过得不错？”
“是、是吗？”
塞西斯目光有些躲闪地笑了笑，才小心翼翼回答她：“邪神大人出去传教了，瑟纳尔大人伤势好得差不多，也出去招揽信徒了，至于阿灯阁长老......”
他的表情有些奇异，看了眼应明月，才以更低的声音说：“你不在的这几天，我们爱神协会又有一位核心人物加入，阿灯阁长老和他一起出去了。”
“核心人物？”
应明月皱起眉头，不明白连她都没有同意的人算什么核心人物。
还有，塞西斯的语气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对啊，不过奥芙拉你放心，这个人你一定会答应他加入我们的，就是他和瑟纳尔大人好像有些矛盾，这些天我们协会又壮大了很多，而且......”
他咬了咬唇角，压低声音才和她说：“奥芙拉，你可一定要注意，我们协会现在的人越来越多，我怕以后爱神协会都不是你的协会了。”
他的话很奇怪，不过应明月更好奇他说的那个人。
“我熟悉的、又和瑟纳尔有矛盾，还和阿灯阁长老一起出去了......”
应明月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吸了口气。
“你说教皇大人？”
“是啊，你看，你果然会同意吧，不过这几天可不太平，教皇大人抢夺了邪神大人的大教宗职位，但邪神大人好像没有之前被瑟纳尔大人抢夺时那么生气，总之他们看起来都怪怪的，你小心一点。”
塞西斯是这些人之中唯一一个被排斥在外，真正的‘局外人’，他了解地不多，能告诉应明月的也只有这些。
可应明月很诧异。
教皇大人不是在奥普斯托吗？他怎么会突然来到南大陆，而且这么准确地找到她的踪迹，这似乎有些不太合常理。
从东大陆到南大陆要经过漫长路程，她可以祈祷天空或者深渊帮她传送，但教皇大人只能坐船来，从时间上来说有点对不上，毕竟他当初和她说过，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奥普斯托。
总不至于她走了之后他立刻就改变主意了吧？
应明月总觉得这里面有些秘密。
毕竟她现在不像当初那样什么都不知道了，她甚至还知道教皇并不是天空的孩子，他应该是天空神的人性。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让人理不清头绪。
看了眼眼神十分无辜的塞西斯，应明月没有打算询问他这些。
塞西斯现在已经像个退休的老大爷一样开始养老了，没有一点当初初遇时的斗志，问了估计也是白问。
这几天公寓里一定过得非常勾心斗角，但他却养得红光满面。
应明月缓缓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她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现在下午四点钟，他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五点左右吧。”
塞西斯对这个问题倒是很清楚，他十分认真地回答了她，大概看到她脸上有一些奔波之后的劳累，他讪笑着说：“奥芙拉，要不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叫你？”
“不用了。”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略微停顿之后，她真诚地说：“塞西斯，你连三十岁都没到，不能因为海神不再眷顾你就这么颓废，难道你希望我给你养老？”
塞西斯脸上的讪笑突然僵住。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符合自己的年龄，可又觉得这样挺好，毕竟之前的生活太刺激了。
于是他小声辩解了一句：“奥芙拉，我觉得、觉得相比起你身边这种惊心动魄的生活，现在很好啊。”
他以前也向往星辰大海，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奥芙拉。
应明月凝视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
“算了，你开心就好。”
应明月也懒得激励他了，她随手从茶几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吃。
咬了一口之后她才下意识问塞西斯：“洗过了吗？”
塞西斯一直盯着她看，听到她询问，忙点点头：“洗过了，厨房里还有一些茶点，我给你拿几块吧？”
“不用，吃多了等下吃不下晚饭。”
应明月听到他说洗过了之后就开始安心地啃苹果，吃完了一整个苹果，她把果核丢到垃圾桶里，擦了擦手，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金属钟。
四点半。
塞西斯则忍不住又问了她一句：“奥芙拉，你这次去深渊的神国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没什么。”应明月淡定地说：“就是回来的时候深渊和天空正在争吵，不知道最后谁会赢，你放心，不会开启神战的。”
“嘶——”
塞西斯倒吸了口凉气，突然不敢再问了。
他觉得他问了一个白痴问题。
奥芙拉回来了，神界怎么可能不出大事？
相比起来他这几天过得真幸福。
也许是这件事让塞西斯心灵受到震撼，接下来半个小时他都没有再询问应明月问题，直到五点之后，应明月听见门口传来脚步声。
走进来的是瑟纳尔。
他看见应明月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愣了一秒钟才快步走来。
他有些激动地将应明月拥入怀中，仔细打量了一下才询问她：“奥芙拉，神明有没有为难你？”
塞西斯十分自觉地挪到了沙发另一边，将位置让给了他。
应明月则轻轻推开了他拥抱的举动，平静地说：“瑟纳尔，你别担心，我没事。”
“那就好。”
瑟纳尔深蓝色的眼眸里似乎藏着许多情绪，他并没有向塞西斯那样好奇，询问她在神界发生的事情，只是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说：“你没事就好，这几天协会也一切正常，已经有几个闯荡者愿意加入协会、信仰爱神，用不了多久，我们的协会也会像那些神明势力一样传遍南大陆。”
至于那些闯荡者‘加入’协会的过程是怎样的激烈，瑟纳尔并没有想要详细说的意思。
应明月也没有问，她只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才问起：“听说教皇也......”
瑟纳尔的目光略微暗沉了一些，但他竟然十分宽容地说：“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别担心，我收留了他。”
应明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瑟纳尔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并且看他的意思，他和教皇大人和睦相处？
她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光线，发现太阳投下光线的方向很正常，并没有从西边升起。
也许是她的表情太过明显，瑟纳尔于温柔中露出一些笑意。
“别这样想，奥芙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试着接受。”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坐在对面沙发的塞西斯露出了诡异的表情，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有些瑟缩。
他好像知道一些内幕，但看了眼瑟纳尔微笑的表情和应明月有些愣怔的目光，想了想，他闭上了嘴。
应明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句话，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她只好清了清嗓子，掩盖住自己的不自然，然后挪开目光，有些尴尬地笑着说：“瑟纳尔，谢谢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公寓大门又被打开，这次她看见了一个久违的人。
教皇似乎习惯了深渊教会的风格，依然穿着黑色的衣服，不过他没有穿神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暗色衬衫，袖钉上还镶嵌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应明月从来没看到他穿得这么随意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教皇大人？”
“哦？奥芙拉回来了？”
教皇的动作十分自然，他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将外套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走到她和瑟纳尔身边，然后用略显愉快的声音说：“瑟纳尔也在，看样子今晚可以聚个餐。”
应明月抿着唇默默咽了口口水，她忍不住小心翼翼掐了自己一下。
有点疼，说明没做梦。
可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诡异了。
教皇大人和瑟纳尔神父很熟吗？
应明月把目光放到低着头喝茶的塞西斯身上，她清了清嗓子，用略微严肃的声音说：“塞西斯，你跟我到阳台上说几句话，我要询问一下爱神协会的事。”
塞西斯喝茶的动作一停，他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就觉察道一些说不出的危险，于是他立刻露出茫然眼神，自言自语道：“这个茶好像有点淡，我去厨房里看看，你们慢慢聊。”
“塞西斯！”
应明月的声音让他跑得更快了。
然后教皇走了过来，他坐在了应明月身边。
加上瑟纳尔神父就蹲在她另一边，她顿时有种被诡异包围的感觉。
“别为难塞西斯，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不是更好？”
教皇面带笑容，看起来依然和从前一样，应明月感到窒息，只好把目光放到刚从门口走进来的阿灯阁长老身上。
但还不等她询问，阿灯阁长老已经飞快说：“塞西斯，我和你一起看看。”
然后他也走进了厨房。
应明月更加窒息了。
左边是神情温柔的瑟纳尔神父，右边是笑容愉快的教皇大人，被这种奇怪的气氛包围，应明月目不斜视，只好盯着正前方的果盘，双手端正地放在膝盖上，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她突然觉得同时面对深渊和天空也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