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能不说话吗 邪神是谁?

瑟纳尔对于神界的消息并非一无所知, 事实上,神秘世界的大人物们对于神界的消息总会有自己的渠道,这也是他们能成为大人物的原因。

关于应明月与太阳神的传闻已经不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了, 瑟纳尔尽管不清楚, 可也知道太阳神有个十分宠溺的眷者,祂为了这个眷者甚至去教训过月亮神。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被太阳神宠爱的眷者会是奥芙拉。

在他的印象里,奥芙拉一直虔诚信仰着天空, 哪怕天空和太阳的关系很好,但信仰这种东西再亲密也不能混为一谈。

他刚刚看见的那枚太阳徽章上有明显的太阳神力, 这不是普通的圣器,神明不会随意把含有自己神力的东西赐予人类。

而且太阳神性格暴戾,就算太阳教会里的神职人员也未必能得到祂的宠爱,更何况一个天空神的眷者?

祂与天空神亲密,这和一个眷者有什么关系?

除非这位眷者同时也是祂宠爱的眷者。

这对于瑟纳尔来说是一件让他意外又诧异的事情。

奥芙拉单纯、善良,她从来没有对他隐瞒过什么, 但他现在却发现他的女孩也许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虔诚, 至少在对待天空的信仰上, 一个虔诚的信徒不会把自己的信仰分给第二个神明。

瑟纳尔有些沉默。

他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不悦, 甚至觉得心里轻松不少,但他在意的是奥芙拉原来还有很多秘密他并不知道。

这让他感到些微恐慌。

天空宠爱她, 太阳也宠爱她, 他的女孩从来轮不到一个人类去拥有。

眼看瑟纳尔神父脸色有些沉郁, 也没有说话, 应明月偷偷抿了抿唇,压住心中翻涌而上的翻车感,再次解释道:“这个、这个其实是有一次我遇见了太阳神降,祂脾气不太好, 迁怒到我,然后我主训斥了祂,祂才将这个赐予我的,瑟纳尔大人,你别多想。”

瑟纳尔依然有些沉默,大约过了好几分钟,他从沉郁里回过神来,恢复了以往温和的表情。

“没关系,向太阳神祈求也可以。”

他似乎是在笑,但应明月看见他眼里黑暗翻涌,没有任何笑意,显然他并不觉得愉快,笑容只是给她看的假象。

她微微咬了咬唇瓣,有些难过。

“瑟纳尔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欺骗了你?”

“当然不是。”

瑟纳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很温柔的力道,但他的声音低沉了一些。

“我只是很难过,你遇到了危险,而我只能祈求神明庇佑,奥芙拉,在祂们面前我只是一个无用的人类,但有那么多神明喜欢你,我觉得无力又恐惧,害怕有一天你再也不会回来。”

他留下她在身边,只是基于神明没有注视的情况下,一旦有神明插手,他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瑟纳尔每次这样想的时候就觉得体内的黑暗力量翻涌得更激烈了。

他从一开始抗拒、到慢慢接受,到主动寻求获取的途径,沉沦到黑暗里只是因为他害怕失去。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当初抗拒黑暗时的感觉了。

他必须要汲取更多的力量,哪怕从一只蝼蚁变成一只强大一些的蝼蚁。

这就是瑟纳尔深陷黑暗力量的原因。

应明月一直觉得他变化太快,以及他身上的黑暗力量出现得太强大与迅捷,其实最终原因只是他从内心发出的渴求。

瑟纳尔神父一直是个很单纯的人,他以前一心向往光明,现在一心向往黑暗,都很纯粹。

沉重的黑暗里,被昏黄的灯光映照的这一小片空间里,应明月静静看着他,仿佛透过他平静面容看到了他内心深沉的痛苦,她轻轻叹了口气,主动张开手拥住了这位眸光暗沉的神父。

“瑟纳尔大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该去经历的旅途,但无论如何我永远都在你身边,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就会出现。”

她是这样想的,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力量的属性没有对错,但应明月不希望他被黑暗蒙蔽了心神,人的一生想做的事情太多,活着永远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她觉得瑟纳尔就是被黑暗力量影响,以至于太过执着,事实上这个世界很大,就算由神明主宰,也有足够的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弱小如她也在奋力挣扎,更何况瑟纳尔?

也许她的怀抱给了瑟纳尔一些温暖,在静默之后,他眼底翻涌的黑暗沉下去不少,他回抱住她,在略显温馨的氛围中,瑟纳尔静静开口:“所以奥芙拉,太阳神说的那个眷者是你吗?”

“......”

应明月僵住了。

她没想到都说了这么多安慰的话,气氛这么温馨之后,瑟纳尔竟然还记得这件事。

在这位神父看不见的角度里,她表情挣扎了一下,然后深吸了口气,点头说:“对,是我。”

她本来想再说些什么借口瞒过去,但后来一想,一个谎言要用千百个谎言来维系,好不容易因为这次意外有了坦白的机会,其他不好说,这种浅层次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的秘密,告诉瑟纳尔神父也没什么关系,免得以后再暴露时更难熬。

瑟纳尔似乎没想到她真的直接承认了。

稍许的静默后,他松开手,微微低头看她,他耳边的发丝垂下,遮住了映照在他脸上的灯光,也因此让应明月觉得他的表情有些许晦暗。

她听见瑟纳尔用温柔的语气询问:“所以,其实你也可以接受天空神之外的宠爱,对吗?奥芙拉。”

应明月表情顿住了。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

说不是显得太假,说是又显得太直接。

应明月偷偷抿唇,含糊模糊地回答他:“瑟纳尔大人,我违抗不了神明的宠爱。”

“你身上带着太阳神的徽章,也许你并没有那么抗拒祂。”

瑟纳尔用平静的语气叙述了一句,就在应明月感到尴尬并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时候,就看到他以低头的动作靠近了她一些,他轻轻捧起她的脸。

“奥芙拉,就算你是天空的信徒,可你不抗拒太阳,为什么要抗拒我?”

他目光透着说不出的渴求,不等应明月回答,又继续说:“只因为我没有力量吗?”

“当然不是。”

应明月苦恼地皱起眉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她纠结了一下,才再次重复:“太阳是神明,我不能抗拒祂,瑟纳尔大人,这不是因为力量的关系......”

“可你珍藏祂的徽章,至少说明你并不憎恨祂。”

他似乎十分注意这一点,哪怕听到她的解释,他也执着道:“祂抢夺你对天空的信仰,可你依然不憎恨,依然收藏祂的徽章,说明你也可以接受祂的宠爱,那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奥芙拉,除掉神明的身份,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太阳神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当然比太阳神重要!”

应明月提高了一些声音,她试探和瑟纳尔说清楚。

“但这是不一样的,你是我的朋友,和神明是不一样的,我对神明是信仰。”

她的朋友都是她主动交往,但神明多少都带着些强迫性质,因为她本身是个没有信仰的人,这两者之间的本质就是不一样的。

“可你连太阳神的宠爱都能接受,却接受不了我的喜欢。”

瑟纳尔眼眸彻底暗沉下去,他垂着眼睑,看上去很难过,连表面的温柔都维持不了。

应明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

按照瑟纳尔的意思,他甚至都不介意天空神和太阳神对她的宠爱,只是希望她也接受自己,能接纳他的喜欢。

这种想法出现在一向都很正派的瑟纳尔身上,说实话应明月是感到震惊的。

瑟纳尔不介意这种奇怪关系,可她介意啊。

她是想成神,又不是想成海王?

应明月愁苦着脸沉默了很久很久,直到昏黄温馨的灯光重新透过发丝映照在瑟纳尔脸上,她都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闭着眼咬了咬牙,干脆直接说:“瑟纳尔大人,我只是把你当成朋友,我不想和朋友有什么奇怪的关系,太阳神......祂并不是我的朋友。”

她说得已经足够清楚。

可瑟纳尔没有回答她。

他在寂静里静默了几分钟,声音又变成了和之前一样的温柔。

“既然这样,那我不想成为你的朋友。”

他微微抬头,目光里的黑暗完全沉寂在眼底,只剩下一抹渴望和深不见底的幽光。

“奥芙拉,只要你想,我可以成为你的情人,神明不会知道,如果祂们因此而生气,都是我的罪过,是我引诱你,和你无关。”

应明月有些不敢置信。

她不着痕迹往后挪了挪,突然觉得瑟纳尔温柔的面容变得危险起来。

“瑟纳尔大人,你冷静一点。”

她无法想象在天空教会长大、一切都遵守天空教义而活的瑟纳尔有一天竟然会变成这样?

情人?这是瑟纳尔会说的话吗?

应明月紧张地抿唇,眼神带着几分不安。

“其实你现在的想法都是因为黑暗力量的影响,你知道的,深渊的教义就是享欲,可你不能被祂的力量的影响到自己的思维,瑟纳尔大人,你是独立的个体,应该是你驱使力量,而不是力量在驱使你。”

瑟纳尔静静看着她,一直等她说完,他才用平淡的语气说:“奥芙拉,到底是我被黑暗力量影响,还是你在欺骗自己?你明明知道,我的话都出自我的内心,可你却把这些当做黑暗力量的影响。”

他的语气很冷静、很清晰,一点也看不出被黑暗力量影响的痕迹,似乎一切都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但应明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可真是太特么狗血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上-我?

如果不告诉自己那都是黑暗力量的影响,她怕她以后再也不能直视瑟纳尔神父了,毕竟他刚刚开口就是‘情人’。

她以前可是一直觉得瑟纳尔神父是个正经、善良、克制的虔诚天空信徒,而不是能随口说出‘情人’这种话的男人。

应明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表情又偷偷往后挪了挪,已经接近床边了。

瑟纳尔神父看见了她的动作,但他没有试图靠近或者逼迫,他只是坐在原地,静静看着她满脸抗拒,直到她无法再往后退,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也许你只是单纯讨厌我。”

所以在接受了太阳的宠爱之后,她依然抗拒他。

她甚至连一丁点儿喜欢也不肯分给他。

应明月唇角微动,很想和他仔细解释一下她只是单纯事业心比较强,可在看见瑟纳尔的表情时,她又觉得那些话说不出口了。

也许无论她说什么,瑟纳尔都不会在乎,他想听到的只是‘可以’或者‘不可以’。

其他的原因他并不感兴趣。

头一次碰上这种感情难题,应明月十分发愁。

如果面对敌人,她有一百种方式能制敌坑害,可面对朋友,很多时候会感到难以下手。

因为她没有错,她现在接受不了瑟纳尔突然提出的请求,可瑟纳尔也没有错,谁也不能说喜欢一个人是错误的,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发生了一些事。

她把那当做友情,而瑟纳尔也许把那些当成了别的感情。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

应明月默默沉思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她开口:“也许......”

“我可以让你离开。”

瑟纳尔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她还没说出口的劝诫,应明月神情一愣,不自觉露出微笑:“瑟纳尔大人,你想通了?”

要是瑟纳尔能自己想通,那再好不过了,也免得她为难。

但瑟纳尔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释然的表情,他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她:“我可以让你离开,但我必须跟随,奥芙拉,就算神也不能阻止一个人的喜欢,我想,你至少不会因为和我见面而感到厌恶。”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害怕她说出肯定的回复。

应明月当然不可能点头说自己见到他就觉得厌恶,事实上那也不符合真相,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她见到瑟纳尔神父是感到很轻松快乐的。

但瑟纳尔想跟着她这件事她很为难。

他现在只知道她同时被太阳神宠爱,并不知道她私底下还和深渊神、月亮神、海神关系也很好,甚至在默默针对战神,与邪神这样的偷盗者同居,这些事情绝对会颠覆她在瑟纳尔心中的形象。

成神这件事她很难和瑟纳尔详细解释。

于是这个难题似乎又抛给了应明月自己。

人家都已经退了一步,愿意让她离开,只想默默跟随她,而她依然拒绝,与此同时连塞西斯都能跟随她一起,这种情况下,她觉得她是瑟纳尔她也会多想。

应明月直视他幽暗眼眸,总觉得自己再次拒绝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几分钟的犹豫之后,她点头。

“好。”

答应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瑟纳尔大人,也许有一天你会发现我和你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那时候你可能连朋友的关系都不想和我维持。”

瑟纳尔在她点头答应之后表情更加温柔了。

他眼底久违地出现了真实的喜悦,哪怕听到应明月这么说,他依然用带着笑意的温柔语调回答她:“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哪怕你背叛神明、不被人类世界所接受,在我心里你依然是那个善良、热心、带着爱意拥抱世界的女孩。”

也许表情可以假装,语句也可以假装,但一个人面对事情所表现出来的处理方式和情绪是假装不了的。

他无比确信,那个时候的奥芙拉只是单纯想救他,她没有考虑任何后果,甚至不在乎未来如何,只为了从神明手中救赎他的生命。

她宽恕了他的罪孽。

只要那一刻是真的就够了,其他他不在乎。

瑟纳尔的想法应明月无法得知,她甚至不知道这位神父大人原来想得这么开。

不过达成了一致之后她总算轻松了不少,气氛也从刚刚的低沉变得欢快起来。

瑟纳尔只是得到能够跟随她的机会,他整个人就显出十分柔和的气质来,这种柔和不再是表面上的假象,而是真正的、令人感到温暖的温柔。

应明月甚至有种回到了天空教会与他相处时的感觉。

然后就在她觉得终于折腾完了准备睡觉时,听到瑟纳尔用担忧的声音说:“奥芙拉,你想向谁祈求庇佑?”

他还记着刚刚她被月亮神眷顾的事情。

瑟纳尔怀揣着对神明的嫉妒,可他却硬生生把这种嫉妒压在心底,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抗拒月亮,哪怕陷入黑暗,他依然把应明月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再嫉妒那些神明,他也想先确认她是安全的。

应明月表情一怔,但月亮神有没有对她做些什么她最清楚不过了,看着瑟纳尔神父严肃凝重的表情,仿佛黑暗都从他身上短暂退去了一些,她只好按着眉心说:“我、我明天就祈求天空的庇佑,今天太晚了,瑟纳尔大人,这么短的时间不会出什么事的。”

她再次感觉到了作茧自缚的滋味。

瑟纳尔似乎有些不赞同,但看着她眉宇间的疲倦,他略微沉默,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守夜,不会再让人打扰你,睡吧,奥芙拉。”

他侧身躺在她身边,亲吻她的额角之后就关上了灯,带着柔和的表情在黑暗里静静注视她的面容。

应明月很想说不用,可看他坚持的表情,她微微顿住,然后果断地钻进被子里开始睡觉。

至少和他说开了之后,她睡觉的时候安稳多了。

带着这种略显奇怪的想法,应明月很快沉入梦想,出乎意料睡了一个好觉。

自然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很炙热。

她有些迷糊眨了眨眼,才发现瑟纳尔依然保持着昨晚入睡时的姿势,侧躺在她身边,目光温柔又静谧看着她。

应明月眨眼的表情一僵,又很快恢复。

她从床上起来,顺便看了眼昨天移植到窗外的花卉,在阳光下开得很不错。

微微伸了伸懒腰,她才询问道:“瑟纳尔大人,你不困吗?”

“我不困。”

瑟纳尔露出温柔的笑容,声音很轻:“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早餐。”

在他柔和的表情里,应明月又有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只是这次少了几分心惊,多了一些安逸。

别的不说,神父大人确实很会照顾人。

压下某种微妙想法,应明月起床洗漱,在盥洗室里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看起来精神了很多,才满意地和瑟纳尔一起走出房间,来到餐厅。

塞西斯今天来得特别早,他双手伏在餐桌上,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困的,总之和昨天一样精神萎靡。

应明月走到他对面看了他一眼,平静道:“塞西斯,你看起来不太好。”

塞西斯目光带着一些幽怨,从她身上扫过,又看了眼坐在她身边面色平静的瑟纳尔神父,他抱怨道:“他们说你还没起床,没到时间,不给我准备早餐。”

他今天好不容易有点食欲,早早走到餐厅,结果餐厅的仆人告诉他要等到奥芙拉起来才能开餐。

塞西斯觉得瑟纳尔肯定没把他当人看。

应明月因为暂时解决了一个困扰,她心情倒是不错,听到他这样说还笑了一声,“你不是还在为失去神明眷顾而伤心吗?能吃得下饭了?”

塞西斯没说话,但目光更加幽怨了。

而且他发现奥芙拉和瑟纳尔之间的氛围好像和昨天不太一样,那种令人压抑的感觉消失,反倒多了一些平和。

他略微犹豫,试探着说:“你和瑟纳尔大人......”

“奥芙拉同意让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瑟纳尔一边帮应明月布置食物、一边语气平静回答了他一句。

塞西斯惊讶道:“一起回去?”

他下意识就和应明月说:“这不太好吧?瑟纳尔大人万一和邪神大人打起来——”

“你不说话是不是不行?”

应明月用力扳着手里的银质叉子,一边磨了磨后槽牙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看他。

“我说错什么了?”

塞西斯却有些茫然,但很快他反应过来,有些诧异睁大了眼睛,“你该不会还没和瑟纳尔大人说......”

他以为奥芙拉既然都说了一起回去这样的话,至少应该告诉过瑟纳尔有关于爱神协会的事,难道她没说?

塞西斯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看向瑟纳尔,却看到这位神父大人面容平静,唇角温柔的笑一如既往,他微敛着眼眸,目光直视他,声音似乎没有什么波动。

“邪神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