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邪神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 可他对深渊的恐惧无法压制。
应明月拉住他,让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再次安慰:“没事的, 要是深渊时刻注视我, 那天空召唤我祂岂不是都知道了,你看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就知道祂并没有时时刻刻注视我, 上次我亲吻太阳的神像,也是月亮神向祂告状, 月亮神你不用担心,祂并非什么都告诉深渊,那位神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邪神唇角一颤,有些无言以对。
奥芙拉说月亮神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第一次听到人类敢这么直接说一位神明不是好东西,哪怕他们这些偷盗者提起神明也十分迂回,她倒是毫不客气。
可见奥芙拉确实受神明宠爱, 不然怎么这么嚣张了。
而应明月安慰完他之后又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微笑道:“邪神大人, 你说的成神之路我很有兴趣, 不如我们详细说说。”
塞西斯在旁边听得一颤。
这种不得了的隐秘真的是他能听的吗?
他咽了口口水,刚才的畅快突然消失, 僵硬着身体从沙发上起身, 塞西斯尽量让自己镇定道:“奥、奥芙拉, 我有些闷, 出去透透气。”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只轻描淡写说:“塞西斯,这可是别人想听都听不到的隐秘,你好歹也是海神眷者, 神明的宠儿,你自己抉择。”
塞西斯想要往外走的脚步再次僵住。
他皱着五官,似乎在做激烈的心理抉择,不知道想到什么,他咬咬牙,最后又坐回了原地。
应明月就不再理会他,而是用热切的目光看向邪神。
“邪神大人,您一定会与我分享吧?”
邪神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扶着额角,语气很低:“所谓的成神之路,其实只是我们这类人给自己寻找的一个希望而已,我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神明最重要的两点,权柄和信仰,在神明眼皮底下传教虽然危险,但以你的情况也不是做不到,可权柄这一点才是最关键的。”
略微停顿,他才继续说:“我们偷盗的边缘力量说好听点也是神明伟力,被称之为邪神,但事实上,这点力量远远称不上神明,而且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得到相应神明的权柄,甚至连你得到的、深渊与你分享祂的权柄也只是借用,它并不属于你,每位神明的权柄都独一无二,比如月亮神的梦境之地虽然也属于黑暗领域,与深渊的权柄有部分重叠,但它依然独一无二。”
应明月听到这里有点迷糊:“既然这样,那你说的希望是指什么?”
听邪神这么一说,好像没有成神的希望啊。
“窃取神明力量,发现或者创造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权柄,这才是成神之路的正确方式,我们所做的偷盗只不过是强大自己,毕竟神明伟力和人类修炼的魔法元素有本质上的区别。”
“创造权柄?”
应明月有种在听天书的既视感。
既然神明伟力和人类修炼的魔法元素有本质上的区别,人类无法涉足神明的领域,那又怎么创造呢?
“没错,创造,当然,这只是我们一些小小的探索,能不能成功、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从古至今,所有正神都是天生神明,并没有人类通过某些途径成为神明的例子。”
邪神叹息了一句,用有些羡慕的目光看向应明月:“因为没有人能创造权柄,也没有人得到过神明权柄,深渊与你分享祂亡灵领域方面的权柄,虽然这些不会属于你,你也无法掠夺,但至少,你有机会接触,或许你能成功也不一定。”
只是这条路太难了。
神明与人类之间的鸿沟从来没有人能跨越,他虽然觉得奥芙拉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但也只是可能。
他说得艰难,也并不是那么清楚,但应明月却听得很认真,甚至产生了一丝向往。
没有人不想成为主宰般的存在,至少,神明可以改变世界,而人类只能等待被改变。
邪神说完之后,她没有再追问,而是陷入了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应明月才从这种沉思里回过神来,她面色严肃,“那你传教就是在做第二步?”
第二步,得到信仰。
邪神轻轻点头,提到这件事,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瞥了应明月一眼,语气有些挑逗般说:“所以我可是在为你打基础,我心爱的奥芙拉,你怎么还能这样对我呢?”
“你觉得我信吗?”
应明月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过很快她就清了清嗓子,正经道:“传教可以,但是神名、教义、和权柄必须更改。”
什么‘心灵支配者’?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神明。
“那你想怎么改?”
邪神似乎很无所谓,她问起他就直接附和。
应明月想了想,突然露出温和的笑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她略微提高声音:“这样,我说,你记着,以后就按我说的来做。”
“好啊。”
邪神无所谓地点点头,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支钢笔和一个本子,他将带着硬质壳的笔记本摊开,修长指节夹着鎏金的钢笔,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应明月有些诧异他这么听话,但很快把这些归结于深渊的威胁上,想了想,她开始说话。
“教义要传达给人爱与善良的想法,每个生命都平等无差,不应以地位身份或者名誉来定高贵,富饶者应该主动帮助贫穷者,贫穷者要感激帮助者,每个孩子都应该得到爱与善待,每位老人都应受到尊重与爱护,以信奉和平为主的意志,以固守诚信为......”
应明月一边想一边说,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有关于‘真善美’的形容全说了出来,听得一旁的塞西斯表情十分奇怪。
不过邪神没有丝毫感觉,等她说完之后还笑着询问:“神名与权柄呢?”
这个很重要,也很难想。
应明月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了好久,才笃定道:“权柄就是让人感受到爱与和平,善良与仁义,在我的领域,大家都会过得非常美满。”
虽然这是个不太可能的事,因为只要有人就有斗争,但应明月还是许下了一个美好期许。
最后她深吸了口气,露出微微兴奋神色,笑着对邪神说:“神名就叫......爱神!”
“爱与和平之神、爱与仁爱之神,总之简称爱神。”
应明月想了好久才想出这么个名字,她觉得这个名字和自己很配。
邪神笑着看了她一眼,也不反对,他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上‘爱神’这两个字,然后悄悄划掉了之前应明月说的那些权柄,写上:引诱、心灵支配、只要在祂的领域中,就会不可自拔爱上祂,为祂奉献一切。
写完后他还在最底下备注了一句:此为我主隐藏权柄,只有资深信徒可以悉知。
邪神笑着合上笔记本,看应明月笑得很开心,他也很开心,还对她伸出手赞颂道:“我信奉爱与和平、仁义与善良、愿世界充满美好的爱神大人,愿您的荣光与爱永存。”
应明月虽然觉得这么做好像有些羞耻,但看邪神说得这么正经的样子,她掩盖般咳了咳,把手掌放入他手中,“我会庇佑你,大教宗阁下。”
两人相视一笑,邪神在她手背轻吻,彼此都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愉快。
唯独塞西斯目光更加诡异。
这两个人当着他的面就谈论这种渎神之事真的好吗?而且还达成了协定?
不过经过邪神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什么,塞西斯竟然也觉得奥芙拉也许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会成功呢?
毕竟他从未看到过有人这样被神明宠爱。
他默默想着,眼看那两人已经完全协商好了,他也忙堆起笑容,对看过来的应明月恭贺道:“我觉得,你一定是有史以来离神明最近的人,奥芙拉,以后要是真成了神明,可不要忘记我。”
“一定一定。”
应明月此刻就像个即将高升的大官人一样,对谁都喜气洋洋,不过这种兴奋感只维持了大约十多分钟,她很快冷静下来,收敛笑意,对邪神正经道:“你传教可以,但是不准用那种制造混乱来博取庇佑的方法,我希望每个信仰‘爱神’的人都是真心实意的,还有,如果有可能,也要多帮助那些贫苦者。”
想了想,应明月咬咬牙,把之前抢的空间储物戒指从手上摘了下来,灵赋探入其中,将普通人用不到的东西取出来,剩下的她没动,又还给了邪神。
“这些当做善款,你不准私吞,不然我就请深渊降下雷霆劈死你!”
狠狠威胁了他一句,应明月这才把戒指递给他。
邪神接过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空间储物戒指,温和笑着说:“好的,尊您的神谕。”
“咳咳。”
虽然刚刚很兴奋,但此刻听他这么说,应明月依然觉得有点羞耻,于是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摆出严肃神色道:“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至于神明威胁,如果有神明发现并且想消灭你,就告诉我,我去祈求主神庇佑。”
“好的。”
邪神笑得十分温和,姿态也很温顺,看着应明月的目光温柔又真诚,仿佛刚刚篡改权柄的做法只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