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月花了好久才压下心中怒火, 然后听那位传教者殷勤道：“女士，信仰我主，你会得到心灵的安宁和满足。”
“呵呵。”
她很想一镰刀划死这位传教者, 但终于还是忍耐下来, 忍着怒气尽量心平气和问他：“你们还有其他传教者吗？”
“当然，主的信徒无限，自然不会只有我一个。”
传教者似乎对她问起这件事感到十分热切, 他带着自豪的笑容，再次介绍道：“我们的大教宗就在隔壁的尼托尔, 您要是对主虔诚，就可以得到他的接见。”
“大教宗？”
应明月眼眸暗沉了些，她露出一丝令人心悸的笑容，在塞西斯心惊胆战的目光中弯出和善微笑。
“好啊，我对你们的主和大教宗，都很有兴趣。”
用她的名字骗人还有什么大教宗, 肯定是这个大教宗搞的鬼, 她倒要看看, 是谁这么缺德竟然这么坑她！
和传教者说好之后, 应明月就决定去拜见那位大教宗。
尼托尔也是一座海滨城市，就在隔壁, 倒是用不上传送阵这么高级的赶路方式了, 应明月雇了辆车, 和塞西斯还有传教者一起迈上了拜见大教宗的路途。
看得出, 这个什么‘心灵支配者’很缺少信徒，她一表明有兴趣，这位传教者立刻就答应了带她去寻找大教宗。
一路上，他又说了不少‘心灵支配者’的教义和威能, 这让应明月判定，这个大教宗、或者说创立这个什么‘心灵支配者’信仰的人肯定是个熟人，不少东西确实是按照她本人来设定的。
但熟人更可恶！
太过分了！其他神明还可以说是真正的信仰，但她这个什么‘心灵支配者’哪有力量去回馈信徒，这不是信教，分明是传销！
虽然在圣托世界没有传销犯法这一规定，可拿她的名字去搞传销，等她知道了是谁搞的鬼，一定让那个人知道坑她的代价！
怀着无法消弭的怒火，应明月拉着不停打量她的塞西斯，一起踏上了复仇之旅。
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他们就跟着传教者到了隔壁的尼托尔。
下了车，打发车夫回去，应明月冷静瞥了眼这座风格和之前那座城市差不多的海滨城市，闻着淡淡的海风味，她看向满脸虔诚又兴奋的传教者：“先生，你让我们先下车，大教宗到底在哪里？”
传教者整理了一下衣物，露出虔诚的神色，又清了清嗓子，才严肃说：“女士，步行才能体现出你对主的虔诚，乘车到这里已经是对主的不敬了，按照规矩，我们应该一直步行走过来。”
应明月唇角微颤，尽量压住郁气，再次附和道：“是，您说得对，那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大教宗了吗？我们也想早些投入主的怀抱。”
“很好，你们很虔诚。”
传教者对她满意笑了笑，大步走在前面，为他们领路。
塞西斯有些担忧看了眼应明月，总觉得待会儿会发生一些他无法想象的大事。
顿了顿，他小声说：“奥芙拉，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千万别......”
他的话还没说完，走在前面的传教者突然停住脚步，差点被他们撞上，就在塞西斯有些诧异，想提醒一句的时候，那位面色虔诚的传教者仰面倒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塞西斯和应明月同时后退，背上寒毛悚然竖起。
隔得这么近，但他们没有感觉到半点异常，这个传教者已经无声无息倒下，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晕了。
应明月咽了口口水，往前望去，就看到前方大约十多米处的地方站着一个有着黑色长发、带宽檐礼帽、穿着长风衣、眼眸暗红的男人。
他胸口别着一支如血般娇艳的红玫瑰。
应明月愣了一下，随后脱口而出：“D先生！”
竟然是个熟人。
塞西斯防备和警惕的表情一滞，有些匪夷所思道：“又是你的朋友？”
奥芙拉不仅得到多位神明眷顾，还有这么多圣阶以上的朋友？
这个看起来有些神秘的男人绝对又是个圣阶，他敢肯定！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她略微犹豫，往D先生的方向走去。
“D先生，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D先生应该活跃在阿尔廷的奥普斯托。
D先生静静看着她，表情有些冷漠，片刻后，他说：“你背叛了我主？”
应明月神情一愣，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突然想起来，D先生一出手就解决了传教者，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这个什么‘心灵支配者’的事？而她在他眼里可是深渊的眷者，深渊的眷者自立门户？
倒吸了口凉气，她立刻解释：“不是的，先生，您听我解释，我也是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存在，所以我原本是想跟着他找到大教宗，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用我的名义来传教，您是知道的，我对深渊的虔诚毋庸置疑，而且我之前还去过主的神国，受了主的神谕，我不可能背叛主。”
她生怕D先生下一刻就出手置她于死地，所以一股脑解释出来。
D先生听完她的解释，表情缓和了许多。
他点点头，看向倒在地上的传教者，目光冷漠无比，“亵渎我主、背叛我主的都不该存于世。”
“是，您说得对。”
应明月微微松了口气，对还站在身后的塞西斯使了个眼色。
塞西斯表情有些奇怪，但很快走了过来，他朝D先生行了一礼，礼貌道：“您好，先生，我是塞西斯。”
应明月为他加了句，“塞西斯是海神眷者，这些天和我一起在南大陆游历。”
D先生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过多关注，他沉默了会儿，才说：“既然‘心灵支配者’不是你，那一定是认识你或者熟悉你的人。”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应明月稍稍附和了一句，又有些好奇：“对了，D先生，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是深渊的虔诚信徒，就算离开奥普斯托，应该也会去赫兰柏才是。
D先生却静静注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从东大陆追查这件事而来。”
“东大陆？”
应明月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敢置信道：“您是说，这个什么‘心灵支配者’不是在这里诞生，是从东大陆传过来的？”
如果是从东大陆传过来的，那就不是最近的事了，起码得一两个月之前。
“嗯。”
D先生点了点头，移开视线，看样子已经彻底排除了她的嫌疑。
应明月却觉得更生气了。
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用她的名字搞了一两个月传销，简直可恶！
“一定要找到这个人。”
她说得咬牙切齿。
D先生理所当然点点头，用冷漠的声音说：“亵渎我主，他该死。”
倒是塞西斯有些莫名，他小声问了句：“这位先生是深渊的眷者？”
D先生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
应明月则低声告诉他：“这位你称呼D先生就好了，D先生不是深渊的眷者，但他是深渊的虔诚信徒。”
所以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诋毁深渊，或者对深渊不敬。
塞西斯这才恍然大悟起来，他有些唏嘘看了眼应明月，再一次感叹奥芙拉交友很广。
那位瑟纳尔大人以为她是天空的虔诚信徒，这位D先生则觉得她是深渊的虔诚信徒，这可真是厉害，他甚至觉得，那位建立‘心灵支配者’的人说不定也是奥芙拉的朋友，人家也许真认为她像描叙中那么厉害呢，不然干嘛不用别人的名字，要用她的？
他随意想了些乱七八糟的，看应明月和D先生都沉默下来，就试探问了句：“那我们现在怎么去找大教宗？”
这位D先生一来就把传教者给弄倒了，没了传教者，他们也不知道大教宗在哪里啊。
他说到这里，应明月也看向D先生。
虽然她接触过很多位神明，但D先生在她眼里依然非常强大神秘。
D先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他很快就说：“跟我来。”
他显然对这个‘心灵支配者’有不少的了解，毕竟是跟着追查到南大陆来的。
D先生大约已经有了目标，他带着他们在尼托尔的街区里快速行走，大约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了一座看起来还算体面的公寓，D先生停住脚步，看着这座公寓，平静道：“我已经追踪过很多位传教者，他们的聚集地就在这里，但大教宗非常警惕，也许已经不在了。”
说完他没有等待，直接走了进去。
应明月和塞西斯忙跟在他身后。
公寓打开，里面果然已经空无一人，但还散落着不少像传单一样的宣传语，上面写着‘信仰我主，能得永生’这样的字样，正面是‘心灵支配者’的教义，反面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桃心标志，正是‘心灵支配者’的图徽。
应明月目光在那个巨大的黑色桃心上停留了一会儿，她有些恼怒道：“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非得撕碎他不可。”
谁家神明的图徽会是黑色的桃心？分明就是在说她黑心肝！简直太可恶了。
塞西斯轻咳了一声，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来，他偷偷捡起一张宣传单叠好放在了口袋里，然后当做若无其事继续跟他们站在一起。
D先生倒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在得知‘心灵支配者’并不是奥芙拉、她没有背叛深渊之后，他心中的怒火消散了不少，此时只是单纯想找出这个人是谁。
不过大教宗消失，线索中断，应明月倒是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想了想，询问D先生：“要不我们祈求神明帮助吧。”
虽然上次深渊说不准她祈求月亮神的帮助，但除了月亮，不是还有其他神明嘛。
D先生却皱了皱眉，他有些严肃看着应明月，冷静教导她：“这种小事，不应该打扰我主。”
和应明月总想着薅神明羊毛不同，D先生一般都是主动为深渊扫除荆棘，哪怕他并不是深渊圣殿的人。
“好吧，那您有什么办法吗？”
应明月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先生永远是以深渊为重，她也没有意外。
但D先生看了她一会儿，没有继续说这件事，反而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赞赏道：“很好，你已经是中级魔法师了，没有让主蒙羞。”
他是第一个正式夸赞应明月晋级中级魔法师的人，其他人都对这个消息无动于衷。
应明月听到他说这个，自己也挺开心，她也不在乎D先生这种全归功于深渊的语气，反而笑着说：“感谢您的称赞，赞美深渊，这都是我主的荣光。”
“赞美深渊。”
D先生跟着赞美了一句，并且面色虔诚面向西边行了一礼。
唯独塞西斯站在他们中间有些不自在。
这位D先生好像又和那个瑟纳尔大人不一样，他对深渊神真的很虔诚啊，奥芙拉的朋友总是这么奇怪。
他默默瞥了眼应明月，明智地选择了不说话。
毕竟他是海神的眷者。
认真赞美完深渊，D先生才继续说：“我会追查这个‘心灵支配者’的下落，如果找到，就通知你。”
他把胸口别着的红玫瑰拿下来递给她，并嘱咐道：“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捏碎它，我会出现。”
他之前有给应明月留下一个感应痕迹，不过现在又给了她一个通知他的方法。
应明月十分郑重收起这朵玫瑰，点头道：“好的，我们最近应该也会在附近这几座城市游历，如果您找到了‘心灵支配者’，请一定要告诉我。”
追查这种事情D先生向来很专业，之前在奥普斯托，很多事情包括当初的邪神踪迹都是D先生告知她的。
短暂的交流结束，D先生并没有准备和他们一起游历，他选择了离开。
等他离开之后，塞西斯才缓缓松了口气，有些感叹道：“奥芙拉，你到底还有多少朋友？”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没好气说：“没多少，塞西斯，你可是我亲近的朋友，你看看我其他朋友多厉害，我不指望你多厉害，起码下次见到神明的时候不要吓得趴下好不好？很丢脸诶。”
“被神明吓爬有什么好丢脸的......”
塞西斯小声嘀咕了一句，但是没有正式反驳她。
比起奥芙拉其他朋友，他好像是怂了点。
随口和塞西斯聊了两句，再加上D先生已经离开，应明月又看了圈大教宗的公寓，叹了口气，“好了，我们也离开吧，晚上还得继续寻找亡灵呢。”
“好。”
塞西斯点点头，挪动脚步，也准备离开。
不过就在他转身准备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在公寓卧室的桌角，一只细颈的玻璃花瓶里，单只红色的鲜艳百合正在迎着窗外吹拂进来的微风轻轻摆动。
因为花瓶之前堆积了不少文件，他们之前都没看到，但他刚刚转身的时候，从那个角度窥见了一点红色。
塞西斯有些莫名的奇怪，于是又顺着这个角度再次走近了一些想看得更仔细。
而应明月这时已经走到了公寓门口，她站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疑惑道：“塞西斯，你在看什么？”
他们刚刚看了一圈，房间里并没有人，也没有什么神秘力量的残留。
塞西斯走到卧室门口，探头仔细观察了一下，皱着眉头和她说：“奥芙拉，你过来看看，这支花是不是有些奇怪？”
红百合不奇怪，但这只百合红得太鲜艳了，就像被血液浇灌过一样，和周围的颜色格格不入。
应明月本来都准备走了，听见他的声音又往回走，她随口问了句：“什么花呀？”
塞西斯回答她：“好像是支红百合。”
“......”
应明月脚步一顿，随后以更快的速度走到他身边，果然看见了那只随风飘扬的鲜艳红百合，她目光呆滞了一秒，然后咬牙切齿道：“红、百、合！”
又是红百合！她就知道，这种事除了邪神那个王八蛋谁能做得出来？他竟然用她的名字传教！
塞西斯略微有些不解，“奥芙拉，你见过这种红百合？”
“我当然见过！”
应明月恨恨道：“我不仅见过，我还知道这种血红的百合是属于哪个王八蛋的图徽。”
塞西斯呆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还真认出来了，短暂的愣怔之后，他迅速道：“那你赶快通知D先生吧。”
既然知道是谁，那就好解决多了。
“不行。”
应明月虽然和气愤，但毕竟还有一些理智在，她咬着牙想了想，突然镇定下来，愤愤道：“不能通知D先生，不过我们可以在这里守着，等待那个王八蛋出现。”
邪神这个王八蛋她当然不在乎，但他现在和霍尔伦一体，如果告诉D先生，D先生不会在乎霍尔伦的死活，他会直接出手抹杀掉邪神这个亵渎神明的存在。
应明月不清楚D先生到底是不是邪神的对手，不过她并不希望霍尔伦因此而丧生。
“为什么？”
塞西斯对她的决定有些不解。
应明月不好解释，干脆按着眉心说了句：“你可以理解为，这个打着我名义传教的王八蛋也是我的朋友，虽然我很气愤，但是并不想他死掉，而一旦告诉了D先生，他也许会死。”
塞西斯愣了一下，下意识说：“你这个朋友也是圣阶？”
“不知道，他是偷盗者，力量途径是深渊的亡灵领域。”
塞西斯顿时倒吸了口气，有些不敢置信：“嘶——邪神！？你还有这方面的朋友？”
奥芙拉的朋友可真是遍布各个神明领域啊。
“我也不想。”
应明月揉了揉眉心，也不准备走了，她就在公寓里的沙发上坐下，一边磨牙一边低声咒骂：“混蛋！要不是看在霍尔伦的份上，我一定让他感受一下群神汇聚是什么样子。”
塞西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对她咒骂的话有些胆战心惊。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感受群神汇聚是什么样子，当奥芙拉的朋友真危险啊，他不会是她朋友中最弱小的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