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弄得顿住, 但很快祂就说：“柔和的光芒？”
“是。”
应明月咬了咬唇角，还有些泪痕的脸上露出些许期盼和喜欢，她憧憬道：“月亮大人的光芒就很好看呢。”
这话非常的茶里茶气, 但深渊没听出来, 祂略微思考，才回答她：“月亮和太阳不一样。”
月亮是黑暗阵营的神明，祂不能抢夺祂的权柄。
“这样啊。”
应明月流露出微微的失落, 但很快打起精神，勉强笑着说了一句：“没关系, 月亮大人也很眷顾您的孩子，上次还邀请我去祂的神国游玩呢。”
深渊目光凝固了一下，祂平静道：“祂邀请你去祂的神国游玩？”
“嗯嗯。”
应明月飞快点头，带着些向往道：“听说月亮神大人的神国到处都是柔和光芒，很漂亮。”
说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又加了句：“当然，我主您的神国也很漂亮。”
这大概就叫欲拒还迎和欲盖弥彰。
深渊明显沉默了一下, 才对她说：“祂的神国没有我的神国大。”
“是。”应明月面色真挚点了点头。
深渊就继续说：“也没有我的神国好看。”
这次应明月停顿了一下, 才点点头, 依然真挚道：“是, 不如我主的好看。”
然而就是这一丁点儿停顿，让深渊有些不悦起来。
祂的小眷者觉得月亮的神国比祂的神国好看。
想了想, 祂再次说：“月亮的神国里没有光。”
应明月这次没有点头, 她有些诧异道：“可月亮神大人不是和太阳一样, 执掌月光吗？”
“不, 祂的神国里黑黝黝的，不好看。”
深渊用镇定而冷静的语气告诉她，并且还加了一句：“太阳和月亮诞生的时候都很丑陋，不如我好看。”
应明月这次是真的满脑袋问号了。
神明是天生的, 难道不是一诞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有不好看的时候？但深渊的样子，应该不屑于在这种话题上骗她吧？
或者深渊神其实审美异常？
想了想，她露出乖巧的笑容试探道：“我主，您觉得您的孩子好看吗？”
深渊几乎没有犹豫，祂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一般。”
应明月脸色僵住了。
而深渊很快又说：“但很可爱。”
说明这位主神大人确确实不会说谎，不然也不知道哄一下祂宠爱的‘女儿’。
应明月有些悲伤又有些复杂，起码深渊神还愿意夸奖她一句‘可爱’，也是，面对神明个个完美得不得了的样子，她确实只能算一般，或者说，人类都挺一般。
她接受了这个说话，刚想再说两句月亮神的坏话，就听见深渊用低沉的语气说：“你还没回答我关于天空的问题。”
“......”
好嘛，祂还记得这个。
应明月顿了一会儿，认真道：“天空可能是因为我当初在天空教会任职的原因，但您知道的，我当初到天空教会任职，是因为您的教皇让我去教会卧底，我实际上只是您的眷者，后来天空不知怎么的，也眷顾了我，但我心里永远只有您一位神明。”
有些事她瞒不过去，干脆就直接半真半假说好了。
其实在天空教会那会儿，她把自己当成天空教会的人更胜于深渊圣殿的人，因为她确实比较喜欢教会的氛围和天空教义的理念。
深渊圣殿更偏混乱和冷酷一些。
不过见到神明之后，其实这两位主神对她都挺好的，她之前信仰太阳神，天空知道了也没责怪，还认为这是太阳的过错。
但二五仔讲真话是会死人的，她只能左右逢源，以期能让深渊不至于捏死她。
深渊听完她的话，沉思了一下，才说：“教皇？”
“是。”
应明月说起教皇，目光亮了一些，她笑着说：“那也是您的虔诚信徒，虽然有时候人有些......嗯，性格缺陷，不过倒是对您很虔诚，之前我来神国侍奉您，他还有些吃醋呢。”
教皇对她也不错，应明月也就顺口提了一句。
但没想到深渊却陷入了沉默。
在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疑惑中，祂低沉道：“我感觉不到他的虔诚。”
这是一句很严重的话了，如果让深渊圣殿的人听到，恐怕立马就要反了教皇，应明月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好像就给教皇大人招惹了麻烦，她立刻补救道：“怎么会呢？他和我一样对您虔诚无比，圣殿的人都知道的，您千万不要怀疑他的虔诚。”
她的补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深渊神似乎对教皇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提了一句，很快祂就放下这个问题，继续说：“天空有很多孩子，你并不是祂唯一的孩子，但我只有你一个孩子。”
这种类似于宣誓主权的话听得应明月有些头疼，但她只能认真点头，并且赞颂道：“您说得是，赞美您，您才是我唯一的仁父。”
深渊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月亮也对你提起同样的要求，你就向我祈求。”
“嗯？”
这个转折倒是出乎应明月的意料。
深渊突然又提起月亮神？她目光微微一转，很快把握到了深渊的想法，她睁大眼睛，露出些许天真，用单纯的语气对祂说：“我主，月亮大人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的，祂是您的景仰者，祂说让我称呼祂为‘妈咪’。”
深渊视线突然停顿，有些听不出语气道：“祂想成为你的母亲？”
“是的呢。”
应明月再次笑着点了点头，以示祂说得对。
深渊抱着她的手掌微微紧了紧，然后应明月就听到他冷漠道：“赫丽黛。”
执政官大人很快出现在神殿里。
她并不感直视神明，只深深跪伏，虔诚道：“我主，请您吩咐。”
深渊以一种不可违逆的语气说：“你去月亮神国一趟，让祂来见我。”
“是。”
赫丽黛很快离开神殿，应明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默默露出一丝笑意。
好像谁不会搞挑破离间一样，月亮神天天在深渊神这里告状，她也要打一次小报告。
主神召唤，月亮神很快来到深渊的神殿，祂一眼就看到了被深渊抱在怀里的少女，那少女还对祂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目光。
显然，祂来到这里不是意外。
不等月亮神说话，应明月已经依偎进深渊的怀抱，甜滋滋道：“我主，月亮妈咪对我很好，祂还允许我从祂的宝库里挑选宝物，还让我为祂执掌月亮圣殿，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呢，祂真是一位温柔、善良、仁慈的神明。”
她十分生动地演示了一遍什么叫话要反着说。
深渊果然有些不悦，祂声音略带冷漠、生硬：“月亮，你想夺取我的眷者吗？”
祂的‘女儿’不仅被月亮神哄骗觉得月亮神国更好看，还觉得祂温柔、善良、仁慈，更胜于祂。
深渊对此非常不满。
月亮神深深看了眼依偎在深渊怀里的少女，只一眼就知道大约出了什么事，祂不慌不忙，先对深渊神行了一礼，才笑着说：“深渊大人，您误会了，奥芙拉是您的‘孩子’，所以我对她多照顾了一些。”
言外之意全是因为深渊的关系，祂才眷顾她。
应明月无声撇了撇嘴，继续柔声对深渊说：“我主，您别责怪月亮大人，祂是位真正友善和仁慈的神明。”
月亮神脸上温柔的笑意更深了。
深渊有些不悦，但毕竟不是对待太阳，祂看了月亮神一会儿，才对应明月说：“我不仁慈友善吗？”
应明月单纯的笑意一顿，突然有种引火烧身的既视感，她忙宽慰道：“您当然仁慈友善，和月亮大人一样温柔。”
深渊轻轻哼了一声，愈加不满了。
在奥芙拉眼里，祂竟然才和月亮一样温柔？月亮难道能赐予她分享权柄？小孩子果然什么都不懂，只会被表像蒙蔽。
深渊被神秘遮盖的面容静默了一会儿，祂沉默松开了手，把应明月从膝上放了下来，祂有些冷漠道：“你触怒了父神，我要罚你......”
在应明月不明所以的目光中，祂似乎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我要罚你为我撰写圣典。”说完深渊还看了眼月亮神，又加了一句：“也顺便为月亮撰写一份圣典，好好写，没写完之前不准祈求我的眷顾，也不准祈求月亮的眷顾。”
月亮神被祂看了一眼，只好有些苦笑道：“深渊大人，我并不需要圣典。”
“没关系，让我的孩子书写，看看她这些时间游历的成果。”
深渊并没有说得十分明显，应明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祂的意思。
书写圣典=赞美深渊。
顺便为月亮神也书写一份圣典=随便写一份，不赞美月亮也可以，或者最好不赞美月亮。
总之通俗点说，她对月亮的崇拜让深渊爸爸成功心生不满并有些微的吃醋。
这段话的深意月亮神一开始就听出来了，所以祂才会拒绝。
应明月抿了抿唇，看了眼月亮神，心中暗道月亮神果然精通这些东西，她都是抿了一会儿才抿出来深渊神有这个意思。
略微想了想，应明月恭敬道：“谨遵您的神谕。”
但月亮神却淡笑着提醒道：“深渊大人，这样不好，如果奥芙拉遭遇危险不能向我们祈求，她只能向天空祈求了。”
这句话瞬间击中了深渊神的内心。
祂指尖微动，立刻改口道：“我准许你向我祈求。”
可这样一来，惩罚好像失去了意义。
深渊微微停顿，又一次改口道：“算了，我换一种惩罚，不用书写圣典，每天夜晚，你要赞美我半个小时，不能重复。”
这其实根本不叫惩罚，因为虔诚的信徒每天祈祷赞美主半个小时是很正常的，深渊神竟然以这个作为惩罚，这让月亮神又多看了应明月一眼。
深渊，果然宠爱她。
应明月没感觉到祂的目光，深渊这么换来换去，她都麻了，此刻听祂这么说也只是再次道：“谨遵您的神谕。”
她行礼完成之后，突然听见月亮神轻笑着感叹道：“果然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
应明月总觉得月亮神不是个好东西。
她见了那么多神明，包括暴躁的太阳，唯独月亮神天天神神秘秘的，一句话非要说出几个意思，还喜欢挑拨离间神神叨叨。
微微抿了抿唇，应明月突然露出一丝微笑来，对祂诚恳行礼道：“是，感谢您的偏爱。”
深渊的目光又凝重了些。
不等月亮神在说些什么，祂已经开口说：“好了，月亮，你可以回去了，下次不要欺骗我的眷者，月亮神国里黑黝黝的，一点也不好看。”
月亮神微微一愣，祂顿了一下才从深渊神‘黑黝黝’这个描叙里反应过来。
祂的神国本来就是有光的，月光柔和，当然比深渊神国好看，但深渊神这个意思，是要祂欺骗奥芙拉，还是想让祂的月亮神国里从此陷入黑暗？
月亮神思索了一会儿，再次行礼：“是，谨遵您的神谕。”
祂微笑着扫过应明月平静双眼，显然她并不知道内情，也不知道深渊在欺骗她。
但月亮神什么也没说，祂笑着离开了深渊的神殿。
祂离开之后，深渊才放缓了声音，祂对应明月再次伸出手：“来。”
应明月内心有稍许抗拒，不过依然没能抵抗得了深渊爸爸的‘温柔’，再次被祂抱上了膝盖。
祂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罕见温和道：“我的孩子，你想侍奉我吗？”
应明月本来还有些恍惚和放松，结果听到这句话，她立刻僵住了身体，扭头看向深渊被神秘遮盖的脸，她试探道：“您、您认真的吗？”
深渊今天的情绪起伏非常诡异，她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深渊神却依然温和点头，继续摸着她的头发，还用宽容和宠溺的语气道：“你是人类，人类的天性无法克制，以后你可以祈求我的庇佑，来神国侍奉我。”
这话令应明月大为震惊。
这、这不就和天空的意思一样？
到底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神明都这么开放吗？舍身饲人？
由于实在怀疑，应明月定了定神，忍不住询问：“我主，您说的侍奉，是那个意思吗？”
“哪个意思？”
深渊似乎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意思，语气非常镇定。
可应明月实在不好说出口，她有些脸红，想了想，趴在这位神明的耳边小声描叙了一遍。
深渊静静听完，然后祂沉默看着应明月，动作似乎有些微凝，过了好一会儿，祂才有些勉强道：“我可是你的父神。”
应明月差点哭出来。
这不是你说的侍奉吗？说得那么暧昧，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吗？这......弄得她像个色魔一样。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哭出来，就听到深渊叹了口气，用一种略带无奈和宠爱的口吻说：“好吧，不过你祈求的次数不要太多。”
应明月脸红得像个柿子，她很恼羞成怒，咬牙道：“不用了，我主，请您送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