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月花了好一会儿才从深渊爸爸抢了太阳权柄这件事中回过神来, 又听见这位先生自爆名字，她赶忙也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奥芙拉, 深渊眷者。”
“哦？你也是眷者？”
塞西斯目光深沉了些, 他带着笑意说：“主神的眷者可是很少的，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一个。”
和他们这些正神眷者不一样，天空和深渊的眷者通常都在深渊圣殿或者天空教会, 极少有在外面的，而且他们的眷者不多, 甚至比大部分正神眷者更少，随随便便就遇上了一位深渊眷者，这可不是容易的事。
海神处于中立范畴，和深渊还有天空的权利都有接触，所以他对这两位主神的眷者没有什么敌对或友善，只是觉得稍许惊讶。
并且面前这位小姐看起来如此年轻。
而应明月秉持着传教者的职业素养, 决定好好向他取经。
她十分礼貌询问塞西斯：“请问, 你们一般是如何为主传教的呢？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塞西斯微微一愣, 才依然笑着说：“您说笑了, 您是深渊眷者，和我们这些正神眷者不一样, 深渊圣殿财富无数, 只要能加入圣殿, 恐怕有无数人都迫不及待, 不需要准备什么。”
这就是主神和正神的区别。
当然，并不是说正神就不强大，神明高高在上，无论是哪一位神明, 就算是最弱小的正神，碾死邪神这种偷盗者都像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应明月没有太过惊讶，那是因为她的起点太高了，她之前见到的都是主神，连两位主神的神国都去过，所以她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而世人对任何一位神明都十分敬畏。
听完这位海神眷者的话，她稍稍明了，然后她清了清嗓子，当场实验：“塞西斯先生，您对深渊有兴趣吗？如果有，我现在就可以举荐您加入深渊圣殿，放心，海神不敢惹怒深渊。”
塞西斯露出一丝苦涩，有些无奈道：“眷者大人，您是不是以前没有离开过深渊圣殿？”
应明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疑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她表现得这么菜鸡？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才出门？
塞西斯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黑暗中泛着无数光点的海域，压低声音道：“我们正在大海里航行，奥芙拉小姐，你在大海之中让海神的眷者改变信仰，就算你是主神的眷者，可这里是海的领域。”
应明月呼吸一滞，迅速看了眼一望无际的大海，有些尴尬咳了两声，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就是随口一说，赞美海神，您的宽容无限。”
她急着实验，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没关系。”
塞西斯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他露出虔诚表情，赞颂道：“刚刚雅克力说太阳神温和宽容，但谁都知道太阳神性格暴戾，不过我主不一样，我主执掌海域权柄，是真正的宽容、仁爱，庇护祂所有的子民，只要在海中，都能成为祂的孩子。”
应明月若有所思点点头，突然对怎么扮演一个传教者有了些体悟。
看来她果然不称职，她应该像塞西斯一样，时时刻刻保持对主的虔诚。
嗯......白天对天空的虔诚，夜晚对深渊的虔诚。
应明月满意给自己定下了目标，她这趟南大陆之旅，至少要给天空爸爸和深渊爸爸拉拢一百，不，一百太少了，至少要拉拢一千个信徒。
有了准确的目标之后，她心情轻松了不少，端起面前的咖啡，她敬了塞西斯一下，愉快道：“塞西斯先生，愿你有个美好的旅途。”
一个美丽的夜晚就此过去，第二天清晨，应明月迎着朝霞在晨曦中睁开眼睛，准备开始自己的传教新生活。
虽然雅克力昨天的搭讪很让她莫名其妙，但她倒是从他身上得到了灵感。
应明月洗漱完毕，去九楼的餐厅吃了早餐，然后她走下了上四层，来到了第五层。
雅克力昨天的想法很好，但他忽略了住在上四层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哪有那么容易信仰神明或者改信？真要传教，要到下五层，这里都是没那么有钱的，但又想去南大陆，有些是被生活所迫，有些是得罪了人逼不得已，总之无论哪种都更容易有信仰，因为信仰能救命。
应明月带着无比虔诚的表情，特意换了白色神袍，她面带悲天悯人的微笑，目光中含着悲怜，整个人被圣光笼罩，估计只要是个活着的生物，都能看出她是天空信徒。
曙光号第五层果然和上四层完全不一样，这里混乱许多，房间也很小，更没有什么体面，她从楼梯走下来之后，就看到有不少人蹲在角落，用警惕的目光注视其他人。
她看了两眼，走到五层大厅中央，用力咳了两声，等到不少人将目光注视到她身上之后，应明月才露出温和笑容，她面怀怜悯高声道：“我主，是光明的主宰，是生命的仁父，是无数病痛者与绝望者的救赎，祂居于神国之上，但仁爱洒满人间，只要信仰我主，就能得到祂的庇佑。”
她说完这些话，周围人雅雀无声，许多人用冷漠的目光注视她，既不反驳也不赞同，只是沉默。
应明月看了他们一会儿，依然带着温柔的笑，她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了一百枚金灿灿的钱币，淡定道：“成为我主的信徒，可以到我这里领10镑。”
大厅依然寂静，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一分钟后，她身边已经挤满了信徒。
应明月大声维持秩序：“大家别急，排好队，我只为主招收十位信徒，你们将得到主的庇佑，其他人想要得到主的庇佑，需要作出一定贡献，比如为主传播祂的信仰。”
100镑花下去，天空的信徒顿时布满了第五层。
应明月满意点头，觉得自己的办法挺好的。
人都很现实，什么好处都不给，人家怎么相信你？她一向是个现实主义者，以己度人，她觉得别人也一样，上面那两个太阳神和海神的眷者这一趟下去都不知道能拉到几位信徒，她就不一样了，等她离开，这艘船上的下五层就只剩下深渊和天空的信徒了。
想到这里，应明月又微笑着说：“已经成为我主信徒的人可别又去信仰别的神明，我主是神界主神之一，祂注视着你们每个人，要是改变信仰，主可是会生气的。”
拿到金镑和刚刚才承认信仰天空的人顿时面色一僵。
这种二五仔的事情应明月做得熟悉，不代表别人也熟悉。
圣托大陆的人们从小就在有神明传说的世界里长大，就算没有信仰也会对神明有敬畏之心，现在听到她说天空注视，不少人背后一凉，总觉得神明真在注视自己。
哪怕只是说说，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宣扬自己背叛主神。
于是在他们僵硬的表情里，应明月点点头，心满意足离开第五层，回到了自己居住的第九层，还把神袍换了下来。
午后甜点时分，她与那位海神眷者塞西斯又在甲板相遇。
应明月现在也就能和他说上两句话，那位雅克力先生见到她像老鼠见到了猫，根本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塞西斯先生，您今天有为海神大人拯救祂的孩子吗？”
塞西斯明白她的意思，但他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在大海上，但为主传道也不是那么容易，奥芙拉小姐呢？”
他们像极了不同公司的职员汇聚在一起交流工作心得。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带着种说不出的优越，愉快道：“我上午刚为主拯救了一百多位迷途的孩子。”
“？”
塞西斯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随便和应明月聊聊天，不过涉及到为主传道，总是忍不住慎重些。
奥芙拉说她为天空拯救了一百多位孩子？第九层加起来有一百位吗？
“奥芙拉小姐真会开玩笑。”
“谁开玩笑了？关于主的事情，我一向很认真。”
应明月端正了一下神色，带着一种卷了别人的莫名愉快，笑着说：“塞西斯先生，无论做什么都是要动脑子的，主眷顾我们，是希望我们能好好侍奉主，虽然海神不是主神，塞西斯先生也要努力呀。”
昨天她还是个初出职场的菜鸟，今天她已经可以卷别的传道者了，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塞西斯注视了她一会儿，半响，他露出微笑：“奥芙拉小姐不愧是深渊眷者。”
他以前只听说过深渊圣殿的人很厉害，毕竟深渊本身就充满冷漠、霸道，但还从来没亲自体会过，这次总算见识到了。
深渊的眷者，真厉害。
成功向别的神明眷者炫耀完之后，应明月心情愉快回到了901号房间，准备睡个午觉，晚上再去第四层为深渊爸爸传教。
不过她没等到晚上传教。
不知道睡了多久，下午时分，应明月睡在自己的房间里突然感觉床在摇晃，她从睡梦中惊醒，才发现不是床在摇晃，而且整座船都在摇晃。
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一艘有九层高，巨大无比的船只，而且船上有那么多魔法师和魔法设置，再大的风浪也能抵挡住。
应明月飞快背起自己用来掩盖储物装置的背包，走出房间，来到九层甲板，然后就看见熟悉的塞西斯和一直躲着她的邻居雅克力都在。
他们都站在甲板上，紧紧抓着栏杆，目光紧张看着远处。
应明月也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捂着眼睛飞快收回了视线。
卧槽！那是个什么东西，太阳掉到海里了吗？眼睛都快给她刺瞎了。
她揉了揉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一些。
甲板上塞西斯也许是看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高声道：“奥芙拉。”
应明月踏着摇晃的甲板艰难走到他身边，也抓住了栏杆，她急切道：“怎么回事？”
塞西斯眉头皱起，有些愤慨道：“太阳神之前被深渊侵袭，夺走了一部分太阳权柄，你也知道太阳神一向性格暴戾，祂无法去报复深渊，于是就去侵袭我主！”
太阳神确实是正神之中比较厉害的，雅克力之前说的话有些夸大，可也不是毫无依据。
太阳照耀世间，哪怕被深渊夺走一部分权柄，祂也能压制海神。
所以出现了应明月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深渊和天空强大无比，但应明月还真没见过神和神打架，现在她看到了。
两位正神爆发矛盾，弄得海面上幽蓝色的海水与剧烈的阳光分割交缠，世界末日一样。
应明月面色震惊看了好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些极其细微的于波影响，都能对曙光号造成这么大的波动，她不敢想象两位神明身边会是什么样子，只要祂们愿意，祂们可以轻易毁掉这个世界。
这就是神明、是这片世界至高无上的主宰者。
她心内震撼不已，有些许恐慌，也有些许向往。
塞西斯倒是没她想得那么多，他只是极为愤怒道：“太过分了！太阳神怎么不去找深渊！”
只会欺负他主。
应明月被他在耳边吼了这么一句，逐渐从神明伟力中回过神来，她略有些心虚挪开了视线。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曾经和深渊说过，祂的神国没有阳光，所以她生活不了，深渊不会真是为了她才去抢了太阳神的权柄吧？然后太阳神又来欺负海神？
这......海神要是知道罪魁祸首是她，会不会现在就一道浪头过来拍死她？
应明月总觉得自己无意之间好像得罪了挺多神明，尽管祂们可能还不清楚。
她抿着唇角默默围观了一会儿，大约半个小时后，神力平息，海面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她什么也没看出来，但是塞西斯愤怒道：“我主失去了一部分海域。”
应明月带着心虚安慰了他一句，不敢多说什么其他。
但就在此时，她看到甲板另一边的雅克力目光幽冷看了她一眼，双手合十向着发生了神明大战的方向祈祷了一会儿。
应明月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想起了教皇曾经的叮嘱，南大陆和北大陆的神明是很活跃的，只要祂们的眷者祈祷，祂们将有极大几率神降。
而现在雅克力看着她做出祈祷的姿势，应明月觉得他很可能是在和太阳神说她是深渊眷者的事。
这......太阳神打完了海神不解气，不会神降过来捏死她吧？
她呼吸一滞，立刻就想走回房间。
可还不等她走进房间，天空中的太阳突然灼烈起来，雅克力已经深深跪伏在甲板边上，灼烈到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光线中，应明月听见了一个充满暴戾与愤怒的声音：“深渊眷者？”
她顿时内心惊呼一声不好。
说什么来什么，太阳神竟然这么轻易就神降？
应明月倒吸了口凉气，觉得现在喊深渊爸爸恐怕有点来不及，这里已经不是赫兰柏，而且还是白天。
她当机立断，动作飞快从储物装置把天空神袍拿出来套在身上，然后面色虔诚赞美了一句：“天空在上，您的孩子祈求您的庇佑。”
这倒是不是为了真的祈求天空庇佑，可她听说太阳神和天空的关系更近一些，天空还是主神，太阳神应该不至于伤害天空的眷者吧？
她的动作太迅速，不止她身边的海神眷者塞西斯和甲板另一边目光呆滞的雅克力愣住，就连神降的太阳神也沉默了一会儿，声音稍稍恢复了一点冷静，祂说：“你是天空眷者？”
应明月面不改色跪伏下去，对这位强大的神明道：“是的，赞美您，愿您与天空永存。”
太阳神在炙热的光线里再次沉默，就在应明月觉得已经糊弄过去的时候，祂突然愤怒道：“我不信！你就是深渊的眷者！王八蛋，我要捏死你！”
“？？”
应明月还没从神明也会爆粗口这个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充满火焰的手掌从天而降，似乎真准备捏死她。
“嘶——”
太阳神脾气也太暴躁了吧？
但应明月还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一阵温和的白色光芒覆盖住了弥漫天空的炙热岩浆与火焰，然后是她熟悉的、带着些温和与仁爱的声音响起：“太阳，你越界了。”
这并不是深渊的声音，而是天空的声音。
天空以温和却不可违抗的语气说：“奥芙拉还年幼，她是我宠爱的孩子，你不能伤害她。”
天空虽然希望应明月能多出去游历，不要对祂产生什么奇怪的想法，但并不代表祂厌恶她，事实上，祂对这位小眷者已经算得上宠爱，太阳神与祂同一个阵营，天空一直注视，所以才能这么快发现应明月的困境。
而太阳神似乎有些不甘心道：“天空哥哥，我明明看见她身上有深渊气息，她就是深渊那个王八蛋的眷者！”
应明月听到这里忙在神明谈话中插了一句：“我没有，我不是，我主，我只信仰您。”
天空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好了，太阳，你该回去了。”
“天空哥哥！”
“奥芙拉还年幼，你也还年幼吗？”
“......”
天空中的太阳猛地爆发出一圈光线，像极了泄愤，但太阳神没有任何办法，应明月很快看见天空中那些灼热光线和火焰岩浆都收缩进了太阳里，消失不见。
圣洁白光中，天空似乎有些头疼，祂的视线穿越神国，倾注在委屈巴巴的应明月身上，好一会儿才说：“不用理会祂，你比祂懂事。”
太阳其实在神明中年龄不大，加上太阳属性，所以才性格暴躁，天空并不觉得自己的小眷者会冒犯到太阳，大约又是太阳神在欺负人，就像欺负海神一样，但海神与祂无关，欺负祂的眷者就不行了。
想了想，天空又加了一句：“下次祂再欺负你，向我祈祷。”
应明月目光灼亮，立刻跪伏下去，声音甜甜道：“好的，谢谢您，我仁爱的君父。”
天空目光欣慰，很快也离开。
应明月一直等到祂离开了才走到甲板边目瞪口呆的雅克力面前，压低声音，指尖点在这位先生的胸口，她勾唇挑衅道：“太阳神了不起？你给我记住，迟早有天，我会报这个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