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月愣了一下, 但很快轻哼出声。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教皇在骂她，她又不是傻子, 就算昨晚真的没发生什么, 看他脖子上的红痕也能想到些可能。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扭捏的人，亲了就亲了吧，谁让教皇骗她喝药。
想到这里, 应明月有些怒气未消，她再次哼了一声, 小声又不满道：“果然是男人的险恶。”
看教皇陛下长得一表人才，俊俊朗朗的样子，没想到竟然会做这种事，人果然不可貌相。
她叹着气摇头，十分憋屈。
教皇却微笑着压了压眼眸，眯起眼睛说：“圣女觉得是我故意骗你喝下那支药剂的？”
应明月很想说是, 但一看他的眼神, 只好畏缩道：“陛下您是教皇, 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小不点心思还挺多。”
教皇伸出手掌把她的头发揉乱, 才慢腾腾道：“我都说了那是上任教皇的东西，他不是个好东西, 你觉得我骗你还需要这么麻烦？”
他说的也有道理, 但应明月还是有些不悦, 她瞥了眼教皇, 很小声说了句：“您也是教皇。”
教皇都不是好东西。
后面这句话她不敢说，但教皇一眼就看出这小不点肯定在心里骂他。
他微微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教皇的心胸，其实比应明月想象中的要宽广得多。
从床上爬起来, 应明月在教皇的盥洗室里做了简单的洗漱，才和他一起出门，准备去吃午餐。
路过门口，她好像觉察到了一些魔力痕迹，但她等级太低，看不出具体，只看到教皇略微停顿，似乎出手消除了些什么。
出了教皇的卧室，走在深渊圣殿之中，一切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只是圣殿中的神职人员对她的态度更加恭敬。
在餐厅里遇见了阿灯阁长老，这位长老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奇异，应明月总觉得他在盯着她和教皇看。
于是她小心翼翼拉了拉教皇大人的袖角，轻声询问：“陛下，您看阿灯阁长老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还在记恨我骗他金镑的事？”
她第一次来到深渊圣殿，骗的就是这位阿灯阁长老。
她现在都是深渊宠爱的眷者了，不至于因为1000镑记恨她到现在吧？
应明月设身处地想，要是有人骗了她1000镑......好吧，那她肯定能记一辈子。
“不用理会。”
教皇瞥了眼不远处的阿灯阁，想起昨晚的事，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
阿灯阁忠于他，就算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也不会出去宣扬。
“哦。”
应明月若有所思，又看了几眼那位长老，很快抛到脑后。
她虽然被教皇抓了回来，想和邪神一起引渡亡灵的计划破产，但这件事还是要做的，毕竟提升天赋她势在必得。
一边吃着食物，她一边沉思，在午餐尾声中，应明月向教皇试探道：“陛下，我可能很快要离开圣殿。”
教皇目光一顿，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动作优雅擦拭了唇角，平静道：“你是一分钟时间也安静不了？”
应明月每次来到深渊圣殿都很快离去，这一次都算长了，呆了一整个晚上加一个上午。
“咳咳。”
应明月有些掩盖般清了清嗓子，摆出正经的表情来。
“是这样的，这次我离开神国，是受了我主的神谕，祂令我为他传播黑暗与信仰，拯救那些还未投入我主怀抱的无辜者，所以我得出去，不能一直呆在圣殿。”
“准备去哪里？”
“南、南大陆。”
应明月有些心虚看了他一眼，但并没有隐瞒。
教皇果然皱起眉头，他语气冷静道：“南大陆和北大陆都是混乱之地，那里比你想象中要混乱许多，东大陆的阿尔廷是天空领域，西大陆的赫兰柏是深渊领域，这两个帝国基本上占据了这两块大陆绝大部分地域，但南大陆和北大陆完全不同，那里有许多神明信仰，你应该知道，除了深渊和天空，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正神，祂们同样是天生神明，和那些偷盗者不同。”
比如之前让深渊皱眉的太阳，就是太阳神的权柄，这位性子火爆的神明信徒领域也在南大陆。
南大陆和北大陆，从面积上来说，比东大陆和西大陆要大很多，其中有许多位正神和一些神力偷盗者的信仰都在那边，但论繁华和稳定，是比不上东西大陆的。
所以那两块大陆通常又被称为‘混乱之地’。
这些东西都是应明月加入天空教会之后逐渐才知道的，她以前认识的神明只有天空和深渊。
不过这些并不能阻挡她出去闯荡的信心。
混乱之地也许更适合她得到亡灵之地，毕竟那里枉死的人恐怕很多。
“我得到了主的庇佑，不会有危险的。”
看到教皇皱着眉头，应明月小声解释了一句，然后就听到教皇愈发严肃的声音。
“那里不是主的领域，黑暗力量会弱很多，主是主神之一，但你不要以为主的庇佑就是万能的，很多时候，你可能根本来不及祈求主的庇佑，主也未必会时时刻刻关注你。”
按照正常的情况，神明别说时时刻刻注视，能偶尔庇佑一下就算无上荣幸了，毕竟神明信徒众多，如果所有人的祈求都能得到回应，那神明恐怕会忙死。
应明月也明白，但她觉得她有神明权柄，安全还是没问题的，可这件事不好和教皇说。
于是她只好沉默。
教皇看她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奥芙拉看起来胆子不大，其实只要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会去完成，她是个很执着的人。
教皇微微按了按眉心，叹着气说：“我无法陪伴你去南大陆。”
“陛下您说笑了，哪用得上您陪伴啊。”
应明月忙笑着恭维了一句：“我自己去就行了，为主传道完毕，我就会回来的。”
她其实就是想出去长长见识，历练一下，顺便看看瑟纳尔神父，有时间的话再为两位神明传个教，也算尽了她这个二五仔的职责了。
“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那我就不拦你了，你是个有想法的孩子，不甘永生只做个侍奉神明的眷者，既然这样，那就出去闯荡吧，温室里的花朵永远也当不了教皇。”
“咳咳咳——”
应明确差点被汤呛到。
教皇轻笑一声，朝她挑了挑眉，有些愉悦道：“怎么？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不是说想当教皇？我当年可是去过世界各地，成为至强者才当上深渊圣殿的教皇，我倒是想看看，你准备怎么篡我的位。”
应明月抿了抿唇，有些委屈嘟囔：“陛下，我骗别人的话您也记得这么清楚？”
她都说了那是为了骗两位圣女候选人，教皇还记得她想篡位这件事。
“你是圣殿圣女，说出来的话是有分量的，既然说了想当教皇，那我就等着看你最后能不能当上。”
教皇似乎并不介意应明月想要篡他的位，反正露出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看得应明月腹诽不已。
她有些闷闷不乐喝完了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轻哼一句：“等我也成了至强者......”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并且她深深看了眼教皇，意味不言而喻。
等她以后也成了至强者，她迟早要把教皇按在地上打，以报当年社死之仇。
而教皇大人只是笑了笑。
吃完午餐，他给了应明月一枚金属戒指。
应明月有些茫然看了他一眼，才听见他说：“空间装置，和装血月蔷薇的不一样，可以装一些生活用品，你不是最喜欢收集金镑吗？你那个小书包可装不了多少，别弄丢了，空间装置圣殿也不多。”
一听是这么个宝贝，应明月立刻把刚刚的不悦抛到脑后，她把戒指带到了手上，看了好一会儿，才亲亲热热道：“谢谢陛下。”
这可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正愁没地方装东西呢。
而且她用灵赋探入戒指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竟然有不少金镑，估计得有上万镑了，堆在一起，非常壮观。
教皇笑容温和捏了捏她的脸，随口道：“我的孩子，给你路上用的，不准存着。”
“好的。”
应明月答应的声音很甜，笑容也很乖巧。
教皇爸爸果然是个好人。
她一下子又爱教皇爸爸了。
应明月十分善变想了想，还很正式向他行了一个吻手礼，轻轻吻了一下教皇的手背，这才斗志满满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盼，将主的荣光洒遍南大陆。”
“嗯。”
教皇随意点了点头，没有对她这句话表示什么，想了想，他又嘱咐了一句：“正神之中也有不少区别，有些神明偏向深渊，有些偏向天空，我等下给你一份名单，你可以根据这份名单来判别，如果遇上了偏向天空的神明信徒就要小心，混乱之地的神明都很活跃，随时都可能神降，深渊毕竟远离那里，未必能及时庇佑你。”
“嗯嗯，我记住了。”
应明月把他的每句话都记在心里，这可是教皇当年的经验，她虽然对历练充满向往，但也并不想某天死在途中。
“其他的也就没什么需要嘱咐你的了。”
教皇静静看她，目光温和、有些复杂，还有些难言的情绪，但最后他只笑着叹了口气，俊美如天神般的脸上是一丝难以察觉的宠溺。
他祝福她：“奥芙拉，我的孩子，愿你之名响彻混乱之地，愿你的荣光洒满南大陆。”
他是有些担心，但教皇更明白，温室中的花朵永远也无法盛开得璀璨，既然奥芙拉不想做温室中的花朵，那就去闯荡吧，他尊重她的决定。
应明月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子想到了还远在东大陆的其他朋友和家人，突然有种真正要离开家外出闯荡的感觉。
哪怕是西大陆，有教皇的庇佑，而且是深渊领域，所以都算半个她自己家，但混乱之地就不一样了，她刚刚吃饭的时候问过教皇，连深渊圣殿的传送阵也无法传送到这两个大陆，她得坐船过去，哪怕是架设了最好的魔法阵的巨型船只，路上也要半个多月的时间。
连过去都要这么远，这是应明月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感慨，甚至想起了某句歌词，非常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啊，再见了妈妈，我今夜就要远航。
她在内心咏叹了一句，然后给了教皇一个真诚的拥抱。
当天傍晚，教皇亲自将她送到路威提亚最近的码头，看着她登上了去往南大陆的巨型船只。
因为是来往于两座大陆之间的船，这艘名为‘曙光号’的巨型魔法船甚至比得上她前世见过的一些巨型邮轮，而且速度更快，航行得更稳定。
整艘船只都是由特殊金属制成的，以蒸汽魔法作为动力，据说这艘船上有整整三位大魔法师维持航行的稳定，船身一共九层，非常宏伟。
每一层都有房间，但是上面四层的船票很贵，下面四层便宜些，环境也差一点。
应明月其实就想买张普通船票就好了，可是教皇非得给她买上四层的，所以她上了船之后，房间在最顶层，可以从窗户俯瞰整片大海，视线非常开阔。
这艘曙光号并不是深渊圣殿的产物，而是来自一家横跨四大陆的商会，听说是许多势力一起组建的。
应明月对这些不是很清楚，这辈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她只是觉得很新鲜。
夜晚的大海显得神秘又充满未知危险，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魔法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大海和她前世见过的大海不一样，这片海里有许多发光生物，她就站在甲板上，都能看见许多鱼型发光体在海里畅游，美丽非常。
很多乘客都和她一样，没有回房间，而是站在甲板上欣赏大海的美丽。
应明月饶有兴致看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边有人礼貌道：“您好，请问您是住在901号房间的乘客吗？”
她扭头看去，只看到一位穿着得体衬衣、合身马甲、以及外面套着长风衣的男人。
这位先生有着赫兰柏风格深邃的眉眼，看起来很英俊。
应明月礼貌道：“是，您有事吗？”
“抱歉打扰您，我是902的乘客，我们是邻居，去往南大陆的旅程还有很多天，很高兴认识您，您可以称呼我为雅克力。”
应明月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是邻居，总归就一个半月多一点点的路程，有什么好认识的？
不过作为一个有礼貌的人，她还是笑着对这位先生说：“雅克力先生您好，我叫奥芙拉。”
“原来是奥芙拉小姐。”
这位看起来很体面的先生指了指不远处甲板上的咖啡区域，笑着说：“夜晚还有很久，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奥芙拉小姐喝杯咖啡？”
应明月更莫名其妙了，但出于礼貌，她想了想，点头答应。
同这位先生坐到了甲板边的椅子上，他很体贴询问了应明月的喜好，然后为她点了一杯咖啡。
端着咖啡抿了一口，应明月才听到这位先生笑着说：“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听说过太阳？”
“？”
应明月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太阳神？”
“是，祂是主神之下唯一执掌太阳权柄的神明，是正神中的至强者。”
太阳神确实是位挺厉害的神明，但要说主神之下第一......应明月觉得他在吹牛皮。
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信，这位先生又笑着开口：“我知道小姐不太了解祂，不知道您今夜有没有时间听我讲述这位神明的伟大？”
他说着话，还露出一个稍许暧昧的目光，意味不言而喻。
应明月有些吃惊看了他一会儿，难以置信道：“现在传教......都要色诱了？”
这位先生刚刚说起太阳神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他是想为太阳神传教，可是色诱是不是离谱了点？
应明月一瞬间感觉到了传教者的卷意。
太卷了，原来大家传教的时候都这么努力吗？她是不是太悠闲了一点？
她陷入了失职的沉思中。
而那位雅克力先生见她沉默，又趁热打铁道：“太阳光辉无尽，祂是一位极仁爱、宽容、温和的神明，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孩，一定会得到祂的喜爱。”
虽然不是主神，但神明的宠爱依然是每个人遥不可及的梦想——除了应明月。
她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也试图堆起一个温和的笑容，试探道：“那个，深渊了解一下？”
坐在她对面的雅克力先生神色巨变，差点把面前的咖啡杯打翻了，一句话没说，他起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应明月面前。
应明月有些不解道：“我很有诚意啊。”
不是吧，她的职业生涯才一开始就受到了这么大的打击？
正当她难过时，旁边有人笑着说：“雅克力是恐惧。”
一位穿着深蓝色长袍，头上还带着波浪花环的俊美男人在她面前坐下，他看起来有些浪荡，气质和英斯顿很像，他目视雅克力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和应明月说：“神界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深渊侵入太阳神国，强行从太阳神手中夺取了五分之一的太阳权柄，祂的信徒现在听见深渊这两个字就害怕。”
应明月被这件事给惊呆了，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面前穿着深蓝色长袍的男人笑着说：“忘了介绍，我是塞西斯，海神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