募捐会结束之后, 应明月收到了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大一笔金镑。
贵族们的财富远超她的想象,所有的募捐加在一起竟然超过了10万镑,许多人直接捐献了银行凭证, 即便这样, 还是塞满了十个募捐箱。
她不得已多给出去一些‘主的眷顾’,来应付那些热情的贵族们。
等募捐会结束,最后应明月看着眼前这笔超乎她想象的财富, 突然生出了一种不真实感。
遥想不久之前,她连10银克的午餐都吃不起, 现在竟然能坐拥10万镑。
虽然这些钱大部分要用来救济那些普通人。
菲利克斯主教倒是没什么感觉,只笑着说:“你准备用这笔钱做什么?”
奥芙拉以前一直想着要在康帝斯区买一座大房子,现在可以如愿了。
应明月瞥了他一眼,很快收起那种拥有巨额财富的不真实感,她面色虔诚,面向天空神像行了一礼, 才义正言辞道:“赞美天空, 主教大人, 你可是主的信徒, 不要动不动就想着金镑,这些金镑我已经想好了用处, 不会给教会的。”
菲利克斯主教唇角微颤, 半响才有些无奈道:“我只是问问你, 你觉得我在乎这些金镑?”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的钱。”
之前他说应明月抖起来, 应明月现在真抖给他看,她扬起灿烂的笑,对之前在大教堂里维持秩序的奥斯汀招了招手。
等这位骑士队长走到她面前,她才欢快道:“我要用这些钱成立一家慈善基金会, 奥斯汀,由你负责。”
奥斯汀并不抗拒这个身份,但他有些好奇。
“奥芙拉大人不是说直接分发给那些人吗?”
“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我以为最多10000镑。”
她之前以为最多能捐献这么多,她再拿点回扣,只剩下9000镑,办不起来一家基金会,但没想到这些贵族们被神降刺激到了,硬是多出了十倍,就算她拿十分之一,那也有90000镑,足够成立一家基金会了。
“直接分发给他们只能解决目前的问题,解决不了以后的问题,我要你用这些金镑成立一些免费的可以学习技术的学校,还有,在康帝斯和洛洛斯区之外的每个区都设立一个免费食物发放基地,所有职位都在平民之中招收,这样的话还能多出一些工作岗位,虽然无法帮助每一个人,可至少可以让不少人改变未来。”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但你必须严格审理每一个名额,我只帮那些想进步、但没有机会的平民,那些天生懒惰,只想靠救济金度日的人就不用帮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奥斯汀,你能做到吗?”
这件事听起来不难,其实是个很繁琐的过程,奥斯汀面色一肃,立刻弯腰行礼,认真道:“愿为您效劳。”
奥芙拉大人得到主的庇佑,他们这些骑士小队的作用已经不大,但能为她做些其他事情也是好的。
自从跟随应明月之后,奥斯汀也有了很大的改变,不再只是那个带些桀骜有些看不起平民的贵族骑士,他似乎也明白‘守护’这两个字的含义。
交代完奥斯汀,应明月松了口气。
这件事她很满意。
挣了10000镑,还拿其他的钱成立了一家基金会,可以让更多像那个中年男人那样的人过得好一些,起码不会连埋葬的钱都没有。
这样就很好了。
处理完募捐会的事,应明月把自己扣下的10000镑拿回家藏了起来,这是她给家人准备的应急资金,她很快可能会去深渊圣殿,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尽快回来,但有备无患。
一直忙碌到晚上,吃过晚饭,进了房间,应明月终于取出那面联络用的小镜子,怀着忐忑的心情,她注入灵赋,开始联络圣殿。
虽然她现在得到了天空的宠爱,但面对深渊教皇,依然有种面对顶头上司的敬畏感。
毕竟教皇大人打过她,她印象很深刻,而待会儿没有意外的话,镜子对面应该又是教皇大人。
镜子表面泛起涟漪,逐渐从模糊到清晰起来,不出她所料,教皇大人那张俊美如天神般的面容出现在镜子里,时隔一个多月,他没有半点变化,看见她的时候甚至还带着温和的微笑,哪怕应明月之前被天空召入神国。
而因为被天空宠爱,应明月自己却有点心慌,只有虔诚信徒才会被主蒙召,万一教皇大人误会她真的改信了天空,那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镜子对面,教皇用怜爱目光看着她,声音柔和道:“我的孩子。”
应明月微微一抖,忍不住远离了镜子一些。
教皇大人笑起来好可怕。
“怎么?你很怕我?”教皇面不改色,表情甚至更加柔和了一些:“难道你真的背弃了我主?”
“没有没有。”
应明月忙解释道:“我只信仰我主,教皇大人,我对我主的信仰永不改变,哪怕得到天空宠爱,我也只信仰我主。”
教皇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她,但应明月不敢有丝毫异动。
良久,他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平静道:“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和我详细说一遍。”
应明月这才松了口气,把自己一个多月前想去投奔他却被天空接引到天国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其中她特意强调了她原来是准备来投奔他却被天空截胡这件事,还把天空赶她离开的事情美化成她想尽办法离开神国,只想早日见到教皇大人,聆听深渊的教诲。
一番话七分真三分假,教皇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但他没有再追问,只露出那种温和又仁善的笑,留给应明月一句:“明天我在互助会等你。”
一直到联络中断,应明月彻底放下心来,她摸了摸额角并不存在的冷汗,又有些为难明天怎么跟妈妈辞行。
毕竟她才答应萨琳娜要在家里久住一段时间。
算了,要不就说天空神希望她多出去游历好了,妈妈应该能够理解。
应明月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很快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她先去教会给主教们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蒙主恩赐,成为主的地上行者,代祂去为祂的子民赐福。
尽管菲利克斯主教有些怀疑这是借口,但因为天空神并没有降下神迹,大家也只好相信这件事。
事实上当应明月不主动并且强烈向天空祈祷时,天空通常不会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祂确实希望她多出去走走,也许她成长一些,就会明白神明不可侵犯,也许就不会产生那种奇怪的渎神想法了。
和教会的人告别后,应明月又回了趟家,同妈妈仔细交代了一些事情,包括她把那笔应急资金藏在了哪里,以及她归途的不定期。
这次去深渊圣殿,如果不接触深渊神,也许她明天就回来了,如果深渊神召她入神国,那归期就不定了,她得先和家人说好,免得他们担心。
将所有事情处理好,应明月长长舒了口气,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她背着书包偷偷摸摸去了互助会。
白天去那里,她总是有些心虚。
而教皇已经在互助会等她了。
这次教皇大人没有带他的骑士,也没有带神职人员,见到应明月之后什么也没说,只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然后应明月就在心惊胆战中和他一起进了传送阵,再次来到遥远的西大陆、赫兰柏首都城中的深渊圣殿。
传送过来的位置依然在圣殿巨大的殿宇中,等应明月结束眩晕后,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景象,就被教皇抓着肩膀来到了之前那间密室里。
深渊神像静静耸立在密室中央,威严、沉默、不可侵犯。
密室中只有她和教皇两个人。
这种孤男寡女的相处模式始终让应明月有点警惕。
她不着痕迹远离了教皇一步之后,才询问起之前的事情。
“陛下,听说前段时间我主神降了?”
也许提到了正事,教皇的面容严肃了些,他略有些低沉道:“深渊最近格外活跃,也许已经将目光倾注在你身上,你最好不要轻易做出违背祂的事情,否则会有麻烦。”
这句话让应明月毛骨悚然。
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有些疑神疑鬼看了周围一圈,才压低声音小声说:“我主现在不会就在注视我们吧?”
她对天空神的恐惧因为之前的神国之行已经减弱了很多,天空神没有她想象中的严肃,虽然有神明的冷漠,但和圣典中描写差距不大,算是比较温和、仁爱的神明。
但深渊神在圣典中的描叙就不太友好了。
传闻中,祂执掌厄运,是亡灵和黑暗的主宰者,是恐惧和不祥的代名词,特别在天空教会的描叙中,深渊神简直是个长着青面獠牙、每天不吃十个小孩不罢休的魔鬼。
就算教会里的记录夸张了一点,那也说明深渊神不是那么好相处,应明月难免有些恐惧。
天空是宠爱她,但天空也不知道她是深渊圣殿的圣女,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只怕天空都想亲手劈死她。
神明伟力之下,凡人只是蝼蚁,更别提她游走于两位神明之间,更加危险。
所以她的恐惧和心虚几乎无法掩盖。
倒是教皇勾起一丝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道:“我看你在天空教会混得不错,都能和天空教会的主教们平起平坐了,怎么?你还怕我主惩罚你?”
应明月哭丧着脸,声音带上了一些哽咽。
她委委屈屈道:“陛下,你别开玩笑了。”
二五仔的苦根本没人知道。
也许看出她真的害怕,教皇终于收敛笑容,他表情镇定,语气也十分平淡:“怕什么?这是在圣殿,是我的领域,就算深渊也不会轻易对你做些什么。”
应明月听了他这句话倒是有些吃惊,她咽了口口水,下意识说:“陛下,您不会想背弃我主吧?”
教皇这态度比起菲利克斯主教他们可差了太多,至少菲利克斯主教说不出‘我的领域’这种话,众所周知,这都是神明的领域。
“你的小脑袋天天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教皇并没有介意她的问题,反而直视密室中央的深渊神像,他没有一丝心虚,只有无限平静:“我自然忠于我主,但深渊教义和天空本来就不一样,天空的信徒都是愚信者,他们提倡将自己的全部交给神明,所有的想法和思维都由神明主宰,但深渊不同,在深渊的领域中,只要你信仰祂,你的想法依然是你的想法,不然你以为深渊教义中为什么有享欲这一条。”
应明月理解了。
深渊的信徒更偏向于放养。
不过即便如此,教皇大人还是挺大胆的,当着深渊的神像这么说,比她还狂啊。
应明月在心中默默赞叹了两句,没再纠结这个话题。
她换了句话询问:“陛下,听说神明神降的时候我没在,很多长老们对我有意见?”
她是本着严肃的想法在讨论这件事,教皇却突然轻笑了声,挑眉道:“长老们对你有意见是因为什么你不清楚?”
应明月目露茫然。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那她确实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和圣殿的长老们都没说过几句话。
“圣殿圣女,将来要侍奉神明的存在,结果为了区区一点金镑骗了许多位长老,你觉得这是件体面的事?”
教皇看她没想起来,‘好心’提醒了她一句。
“咳咳咳——”
应明月被翻了旧账,一时之间差点呛到自己,缓了一会儿她才带着心虚说:“就这么点钱,不至于吧?”
她也没骗多少钱啊,就因为这件事恨上她了?
“不是钱的问题,长老们对金镑没什么兴趣。”教皇似乎想到了当时的情形,他笑容加深:“随便几句谎话就把长老们骗得团团转,还认为你是虔诚信仰我主的原因,你觉得谁丢得起这个脸?”
换句话说,长老们也是要脸的。
很多人大概都恼羞成怒了。
“这样啊......”应明月讪讪笑了笑,小声说:“那我把钱还给他们不就好了?大家都是同事,没必要。”
她现在有钱,毕竟从天空的神国中薅了许多羊毛。
而教皇只对她笑得温柔。
应明月便委屈巴巴收回了笑容。
早知道骗了点钱就引得众怒......那她还是会骗的,毕竟当时缺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明天她就因为触怒神明被劈死了,谁还管得了长老们生气不生气呢?
“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教皇大约玩笑开够了,终于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笑着询问:“你想去深渊的神国吗?”
应明月目光一亮,但很快又露出谨慎表情,带着好奇小心询问他:“您知道深渊的神国是什么样子吗?”
“只有黑夜没有白昼,到处飘荡着亡灵和不祥,白骨成山,尸骸遍地,黑暗之花盛开整个神国。”
教皇随口描叙了几句,但描叙出来才场景已经听得应明月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说天空的神国是天堂,那深渊的神国岂不就是地狱?环境这么艰难,其他眷者到底是怎么能居住下去的?
眼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教皇突然走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再次笑着说:“我又没去过深渊神国,我怎么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大约是没有白昼的。”
也就是说除了这一句,后面都是他胡说的。
应明月唇角微颤,忍不住小声说了句:“您都这么大了,还喜欢玩小孩子游戏呢?”
刚刚肯定是故意吓她,教皇真坏!
“嗯?”
教皇尾音上扬,目光有些危险地眯起,声音也压低了许多。
“小朋友是最近没挨打,猖狂了许多。”
他说着话,目光往下,扫向她某个不可描叙的部位。
应明月没感觉到任何旖旎和暧昧,她下意识捂住屁-股,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脊靠上了密室的墙壁。
“陛下,我成年礼很快就要到了,到时候就是大人了,你殴打一个成年人,会和对方结下不可化解的仇恨。”
她好歹也是天空教会的大人物了,怎么能再按着打屁-股?她不要面子吗?
教皇轻轻嗤笑一声,没动手,但他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目光将她打量了一遍,才慢条斯理说:“你到天空的神国走了一圈,整个人倒是叛逆了很多,看样子天空很宠爱你。”
这句话有些意味不明。
而应明月偷偷瞥了眼密室中央沉默的深渊神像,到底没敢当着深渊神像直接说出‘天空确实很宠爱我’这样的话来。
“过来。”
教皇又对她招了招手。
应明月目光警惕,盯着他好久,看他没有什么动作,这才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
下一刻她就被教皇卡住胳膊举了起来。
就在她哭丧着脸以为又要挨打的时候,教皇又把她放下,松开了举她的手。
他摸着自己光洁好看的下巴若有所思道:“重了一些,看来是长大了。”
“?”
应明月根本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小声强调道:“没有,我没重。”
‘重了’、或者‘胖了’这类形容词永远是女性的公敌,无论是哪个时代的女性。
教皇瞥了她一眼,看着她略显倔强不肯承认的表情,声音愉悦而轻松:“小孩子就要胖点才好看。”
至少脸捏起来手感很好。
这种语气让应明月想到了自己逗奥芙莉的时候也是这么说,可见一报还一报,苍天没有绕过谁。
她抿着唇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不和教皇谈论这些奇怪的话题。
憋着淡淡的恼火,她大声说:“我要去深渊的神国。”
说着还略带挑衅看了眼教皇。
等她取悦了深渊,她也要把教皇这个坏心眼的男人按在地上打,打肿他的屁-股,让他仗着自己是教皇天天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