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月实在理解不了他们如何能做到这么淡定, 难道因为信仰天空，所以无欲无求？
可她真的做不到，天空都还喜欢找漂亮小姐姐侍奉呢。
眼看菲利克斯主教换好了衣服, 打开被她反锁的房门准备出去, 应明月忙跟着他走，边走边放软了语气，用乖巧的声音恳求他：“主教大人, 您是教会的执掌者，要不您给我也分一套房子吧, 我要求不高，三居室、有壁炉、有阳台、有盥洗室就行。”
菲利克斯轻瞥了她一眼，所有所指道：“你不是已经让瑟纳尔把他的公寓给你了吗？”
“这您都知道？”
应明月有些吃惊，这是昨天晚上瑟纳尔才和她说的事啊，这位主教大人不会听墙角了吧？
仿佛觉察到她的想法，菲利克斯握紧了手中权杖, 淡淡道：“我不像某些人, 我虽然是主教, 但对待教会的其他人都很尊敬, 得知这件事不过是因为瑟纳尔一大早上就让凯伦去办手续了。”
“可您不是才起床吗？”
应明月下意识问了他一句。
菲利克斯脚步一顿，露出一丝轻笑来, 有些神叨叨说了句：“小朋友, 这是在天空教会, 而我是红衣主教。”
应明月有些没听懂他的意思, 但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继续恳求他：“那也不耽误您给我分一套房子啊，瑟纳尔大人那套公寓我可是答应过他的，等他结婚有了妻子, 我得送他一套更好更大的，不是白白让他给我的。”
这一点应明月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她可不是随便白拿别人东西的人，虽然她喜欢金镑，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她不是君子，可也明白这个道理。
“哦？这么说你还挺大方的。”
菲利克斯主教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一听就没什么诚意。
应明月不死心，刚想再纠缠一下，就听到他开口说：“我昨晚去拜访了其他几位主教，他们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今天上午，你再向天空祈祷一次，让瑟纳尔看看有没有神迹降临，对了，你可以向天空祈求一下，让祂祛除你身上的黑暗力量。”
“什么？！”
应明月顾不上问房子的事情了，她痛苦道：“还要再祈祷一次？”
“有什么问题吗？”
菲利克斯十分淡然。
“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霸占中央教堂的忏悔室和主说话，一说就是两个小时，中央教堂的神父都忍不住和我说，让我给你专门腾出来一间忏悔室，让你能时时刻刻和主说话，现在不愿意了？”
应明月张了张嘴，干巴巴道：“当然、当然愿意。”
她哪敢说不啊。
“很好，你去准备一下，十五分钟后来大教堂，我们也会在旁边，聆听一下你是如何取悦神明的，毕竟祂还从来没有如此宠爱一位眷者。”
菲利克斯主教对她露出一个温和微笑，潇洒离去。
只留下应明月满脸无力，有苦说不出来。
找教会的女性神职人员换了一件女款的白色神袍，应明月准时赶到了大教堂。
三位主教和其他重要人员都在，可以看出他们对于应明月的重视。
应明月顶着众多目光，十分有压力在神像前的蒲团上坐下，然后深吸了口气，开始向神明祈祷。
这样的事她已经做了无数回，非常熟悉，只是周围围观的人让她压力倍增。
但这一次应明月没有闭上眼睛，她一边祈祷一边认真盯着天空神像显得仁爱圣洁的脸看，如果神像眨眼睛，她第一时间就会发现。
就连瑟纳尔也全神贯注，这关系到应明月能否继续当圣女。
在如此多的注视下，天空神像始终平静无波，没有任何异常。
应明月结束祷告，叹了口气，从蒲团上起身。
其实她一点也不遗憾，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反而是好的，但她看着瑟纳尔有些愣怔的双眼，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他一直很自责，应明月很想告诉他，当不当圣女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因为她并不想侍奉神明，可她没法这么说，因为她知道天空教会对异教徒的残忍。
她不是故意造成这种局面，也没想过让瑟纳尔心怀愧疚。
应明月沉默着起身，站到一边。
等了一会儿，菲利克斯主教叹了口气，但依然安慰她：“别难过，也许主此时正巧没有注视你，我相信你和瑟纳尔昨天看到的都是真的。”
其他人没说话，显然有些失望。
唯独瑟纳尔看着高大的天空神像半响，目光有些黯淡道：“既然神明喜爱，为什么在需要的时候不给与眷顾？”
明明只需要一些简单的注视，对于神明来说，也许连动动小指头的功夫都不用。
可即便这样，神明也不愿给祂的信徒一点点关注。
“瑟纳尔！”
菲利克斯低声喝道：“别胡说。”
他觉得瑟纳尔因为奥芙拉的事情有些魔怔了，这怎么能怪神明？千百年来，神明从来如此，人类对于高高在上、居于神国顶端的神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和祂们漫长的生命相比，人类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谁能怪罪神明没有关注一个蝼蚁？
瑟纳尔从小在教会长大，他当然明白，可他就是不甘心，甚至无法接受。
表面的温和也掩盖不了这件事对他的影响。
应明月一看菲利克斯主教好像生气了，连忙帮衬了一句：“主教大人，您别生气，瑟纳尔大人对神明是最虔诚的，他只是憎恨那些黑暗力量而已，都怪深渊。”
说完后她立刻在心中默念了一句‘我有罪’。
虽然是在天空教会，但这么明着骂深渊神还是很刺激很吓人的。
菲利克斯主教自然明白这只是一时气话，他微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奥芙拉，你和瑟纳尔这几天都好好休息一下，就算你无法成为圣女，以神明对你的喜爱，说不定以后会破例让你去神国侍奉。”
这样的例子基本没有，但对于神明来说，只要祂想，一切皆有可能。
应明月表情僵了一瞬，才快速点头。
“对，您说的是。”她快速应了一句，继续安慰瑟纳尔道：“瑟纳尔大人，主教大人说得有道理，你真的不用这么在意。”
也许是这句话有效，瑟纳尔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他深吸了口气，收起脸上的黯然，恢复成温和模样。
“主教大人说的是，以后还有机会。”
因为祈祷并没有任何效果，其余人很快离去，只留下应明月和瑟纳尔，还有菲利克斯主教三个人。
主教大人有些疑惑看了眼天空神像，喃喃道：“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神明之意凡人无法揣测，也不应该这么毫无规律，神明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就放弃了继续深思，只看了应明月一眼，笑着对瑟纳尔说：“孩子大了，不要什么事都帮她做，她的衣服让她自己洗，免得某位小朋友一大早上敲我的门说羞耻。”
“！”
应明月忍不住咧了咧嘴。
她是让菲利克斯主教解决，可没让他这么解决，谁让他当着瑟纳尔的面直接说的？她不要脸吗？
“主教大人！诽谤可是犯法的！”
应明月压着声音警告了一句。
菲利克斯却毫不在意，只笑了笑，挑眉道：“你可以去司法部门告我，需要给你请律师吗？”
这种威胁对他来说毫无用处，毕竟他就是阿尔廷乃至整个东大陆权势最高的人之一。
反倒是瑟纳尔有些疑惑道：“奥芙拉不喜欢我的照顾吗？”
“没、没有。”
应明月红着脸，极为羞耻又有些结巴道：“我开玩笑的，主教大人连玩笑都没听出来呢，瑟纳尔大人，你不用放在心上。”
瑟纳尔竟然也没怀疑，点了点头，温声道：“如果有什么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应明月勉强堆着笑摇了摇头。
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太好了，才弄得她这么羞耻。
瑟纳尔似乎想起了别的什么事，没有再纠结‘洗衣服’这个话题，他微微吐了口气，对菲利克斯主教行礼道：“奥芙拉这几天是应该好好休息，不过我就不用了，教会很多事情都需要我来处理，主教大人放心，我没什么事。”
“那就好，瑟纳尔，你也是主宠爱的眷者，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菲利克斯主教没有勉强，嘱咐了他一句。
瑟纳尔露出微笑，点点头，然后他对应明月说：“奥芙拉，无聊的话可以让奥斯汀他们过来陪你聊聊天。”
因为她身上的黑暗气息浓郁，不方便见到教会之外的人，但奥斯汀他们作为她的守护骑士，可以过来陪她说话。
“嗯嗯，我知道，瑟纳尔大人你去忙吧。”
应明月还想纠缠一下主教大人分房子的事情，也没多想，飞快应了一句。
瑟纳尔神色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转身走出大教堂。
他离开大教堂之后，脸上温柔迅速退去，变成一片有些死寂的平静。
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瑟纳尔伸出手，灵赋窜动，他掌心竟然浮现出些微黑色光芒。
他面色凝重看着掌心的黑色，唇角因肃穆抿成一条直线。
他体内的黑暗力量明明已经被奥芙拉吸收了，为什么还会有黑暗力量浮现？
他甚至......觉得那些力量在缓慢吞噬他内体的天空神力。
这样继续下去别说是天空眷者，他甚至会变得连普通的神职人员都不如，至少他们身体里没有黑暗力量。
瑟纳尔深吸了口气，掌心中的黑暗慢慢隐去，他回头看了眼大教堂的方向，眉宇间有些说不出的痛苦。
他身体里出现黑暗力量，是因为他对主的信仰已经不再虔诚了吗？因为他开始质疑天空？
可他压制不了这样的想法，他没法容忍自己看见少女期盼的目光变成遗憾和失落还无动于衷。
奥芙拉她那么向往天空，但天空并没有回报她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