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明月对于教皇‘不能当圣女’的言论并无多大反应, 她本来也不太想当什么圣女,其实现在的生活她已经很满意,除了挣钱慢一点没法立刻买房子之外, 其他都好。
而她今天晚上的目的已经达成, 应明月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从教皇的王座边起身站到旁边,等待着他宣布结束, 她好回家睡觉。
可教皇看了她很久也没说话。
应明月等得都有些无聊了,才听见他慢悠悠说:“你对瑟纳尔的任务有什么进展?”
她微微一愣, 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一开始让她勾引瑟纳尔的事情。
可说实话,这件事她已经抛到脑后,毕竟和瑟纳尔神父相处的氛围太好,她无法产生奇怪的念头。
想了想,应明月严肃道:“有的,我现在和他很亲近。”
人家把她当孩子看待, 她把人家当爸爸看待, 虽然和任务有些背道而驰, 但也算是亲近的一种吧?
教皇似乎很无聊, 听她说完又问:“哦?那你说来听听?”
这种问题实在让人不好回答,应明月抿了抿唇, 略微思考了一下才回复道:“我今天睡了他的床, 算不算任务进度?”
“两个人?”
“一个人。”
“......”
教皇沉默了一会儿, 突然叹了口气。
“算了, 这件事我不强求。”
“嗯?”
应明月有些诧异。
这么重要的任务,教皇这么容易就放弃吗?看起来不像他的性格啊。
也许是觉察到她有些疑惑,教皇笑了笑,愉悦道:“你不会以为天空教会只有你一个深渊信徒吧?”
什么意思?
应明月心中警铃大作, 眼神瞬间警惕起来。
“自然还有圣殿的其他神使在天空教会,只是比不上你眷者的地位。”
教皇微叹,随后才说:“我听说,你确实和瑟纳尔很亲近,他把你当孩子养。”
应明月有些被戳破心思的尴尬。
教皇却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某个不可描叙不太丰满的部位停留了一下,释然道:“算了,让你去诱惑瑟纳尔也算为难你,毕竟你确实只是个孩子。”
应明月目光一怔,旋即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她觉得教皇在侮辱她。
是,这个世界大家都喜欢丰腴一点的女人,可她才17岁啊!
应明月磨了磨后槽牙,磨牙的声音几乎整间房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教皇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反倒露出和善表情,笑着说:“怎么?你还想咬我?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应明月没有说话,她怕她一开口就想骂人。
“小姑娘怎么连句玩笑都不能听?”
教皇语气浅淡抱怨了一句,似乎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他没什么诚意安慰了一句:“没关系,你还小,以后还会长大的。”
但这并没有消弭应明月的怒火。
教皇只好顿了顿,装作随意提起:“这个月的活动经费......”
应明月这才收敛了些怒气,她一个箭步冲到教皇面前,面色冷凝道:“现在就给。”
现在就得给,她待会儿全给私吞了,不然咽不下心中这口气。
教皇微微摇头,朝身边的骑士摆了摆手,略有些无力:“深渊的权柄中实在没有财富这个领域。”
为什么深渊的眷者这么喜欢金镑?
应明月可不管他怎么想,她伸手接过骑士递来的金镑,当着所有人的面就直接塞进了身后的书包里,然后一本正经道:“陛下放心,我会给神使们发放经费。”
如果到时候还有的话。
教皇似乎也不在乎她会不会给神使们活动经费,毕竟他对应明月已经有了长足的了解,他只依然扶着额角,斜靠在王座上,随口道:“随你吧。”
从这个方面来说,他似乎比菲利克斯主教大方多了。
有了金镑的取悦,应明月平静了很多,也懒得再计较他说她胸小的事情,她第一次率先说:“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
教皇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快速提起裙边行礼,冷静道:“那我先回去了,赞美深渊,愿我主庇佑您。”
教皇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坐姿微微端正了些,镶着硕大宝石的权杖搁在王座边上,他看着应明月,双手十指交握,淡笑着说:“小朋友,脾气不小,嗯?”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谨小慎微,现在比他还凶了。
应明月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道:“没有,陛下误会了。”
“算了,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
教皇大方挥了挥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露出一丝笑意,缓缓转动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语调温和道:“你准备一下,七天之后是深渊庆典日,作为‘血月蔷薇’的继任者,到时候你需要代替主巡视祂的领地。”
“巡视领地?”
应明月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不过她现在在奥普斯托,这里可是天空的领域,总不至于让她在天空领域中搅动风云吧?就凭那套装备,那不是找死?
“你在想什么?”教皇笑得愉悦,甚至有几分意味深长。
“黑暗、厄运、亡灵都属于深渊领域,我主的领域自然也不在这里。”
那还好。
应明月微微松了口气。
教皇似乎看到她放松了些,突然挑眉有些坏心思道:“你该不会不知道吧?深渊庆典日和天空祈祷日是同一天,只不过我们崇尚黑夜,他们信仰白昼而已。”
“咳咳咳——”
应明月差点被自己呛死。
“天空祈祷日?”
她迅速搜寻奥芙拉的记忆,这才模糊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日子,对于天空领域下的信徒来说,这个日子就像过年那么隆重。
她哪怕不是圣女,但作为天空眷者,那一天肯定要出去为主传道,并为信徒祈福。
然后晚上还要回到这里,去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深渊领地巡视?
有那么一瞬间,应明月感受到了打工人的痛苦。
“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教皇说到这里神情似乎正经了一些,他沉稳道:“有一件事你要记住,庆典日是最接近神的日子,这一日,你有可能会得到神明的注视,深渊自然不用担心,可天空那边,你自己斟酌。”
应明月的表情彻底僵住了。
神明的......注视?
那她岂不是要完?
万一被神明发现她身体里有死对头的力量,绝对分分钟就要烧死她的节奏。
喉间干涩,应明月僵了半响,才苦涩着脸询问:“陛下,有办法能让我那天避开神明注视吗?我没有天空之力,要是被天空注视,祂肯定能看出光明之环的问题。”
“你不用太担心,这种几率很小,事实上神明已经有很久没有降下神迹,所以最近才会有邪神出没,妄想撬动神明力量,我只是提醒你,真正到了那一天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神明并不是每一个庆典日都会投下目光,当然,如果你真的这么幸运被神明注视,圣殿会派人去救你的,小朋友。”
其实现在的世界与其说是被深渊和天空统治,倒不如说是被深渊圣殿和天空教会统治,就算教皇也很久都没有见到深渊神降下神迹了,庆典日每年都有,神明会注视的几率很小。
但应明月还是担心。
二五仔的悲伤无人能懂。
在这样浓厚的悲伤之中,教皇似乎欣赏够了她委屈又沮丧的模样,微笑着结束了这次会谈。
应明月丧着表情和所有神使一起走出房间,门被关上,教皇大人大约准备刻画魔法阵传送回去了。
而这次来的神使态度都很恭敬,应明月怀着无法缓解的悲伤在甬道里走了一段,这才勉强提起精神看了眼新来的这几个神使,她抿了抿唇,冷声道:“这个月的活动经费都归我了,谁有意见?”
神使们面面相觑,最后都摇了摇头。
应明月这才感觉心情好了些,也没看他们,她深吸口气,加快脚步,走出了甬道。
由于有‘神明注视’这个压力压在心头,应明月第二天有些无精打采,她坐在大教堂的角落里发了一上午的呆,脑海里幻想各种被神明挫骨扬灰的画面,直到临近中午时,瑟纳尔神父来找到了她,说有新任务交给她。
不是菲利克斯主教下达的,只是教会的日常任务。
瑟纳尔神父依然那样温柔体贴,他微笑着说:“教会经常会帮一些贵族和皇室在他们人生最重要的日子赐福,除了卫利克三世之外,其他人还没资格让主教大人们赐福,所以有时就会选择教会的神父或者眷者,这种任务通常很轻松,但报酬丰富。”
他算是很了解应明月了。
虽然应明月昨晚受了打击,但挣钱这种事她向来乐此不疲,一听报酬丰富,马上打起了精神,和瑟纳尔神父一起吃了午餐之后,应明月就看到了任务的‘雇主’。
唐顿尔侯爵的管家亲自来迎接她,去为侯爵的小女儿做18岁成年礼的赐福。
因为是重要场合,应明月还特地穿了件体面的长裙,然后在长裙外披了圣袍,拿出了永恒治愈。
听说就这一次简单的赐福礼仪,唐顿尔侯爵给教会捐献了整整5000镑,但她只能拿到六分之一的报酬,其他得上交给教会。
这让应明月不得不感叹,当神明的侍奉者真是个暴利行业。
当天下午,应明月和奥斯汀到达唐顿尔家族的庄园时,宴会厅中已经来了不少人,都是达官贵族,他们举止优雅,笑容得体,一举一动都显露出良好的修养。
这大约是从前的奥芙拉一辈子也看不到的场面,但此时此刻,她代表天空教会而来,是神明眷者的身份,反倒成了这场宴会的主要配角之一。
主角自然是唐顿尔侯爵那位18岁的小女儿。
那是一位有着绚丽金发、身材十分丰满但苗条的青春少女。
应明月见到她第一眼就觉得侯爵家的饮食营养一定很好......
不然18岁怎么胸就这么大?
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赶忙在心中安慰自己:胸大影响挣钱,她这样挺好的,跑起来不费力。
自我暗示了一番,她果然甩掉了这种影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今天的赐福上。
唐顿尔侯爵的小女儿名叫阿菲娜,看起来很活泼,虽然比她还大一岁,但比她开朗多了,宴会开始的时候,她一直依靠在父亲身边说着悄悄话,唐顿尔侯爵对她的宠爱不加掩饰。
应明月看了会儿,挪开视线。
因为还没到赐福的时候,所以她把目光放在了宴会厅两旁各色的糕点上。
侯爵家的伙食很好,虽然不是正餐,但糕点做得精致无比,应明月才吃完午餐没多久,可看着这些糕点,总觉得自己又饿了。
不过她今天代表天空教会,要是敢毫无顾忌在这里大快朵颐,菲利克斯主教一定会打死她的。
想到这里,应明月微微叹了口气。
实在不行待会儿离开的时候让侍者私下里帮她打包一点好了,就说菲丽思或者奥斯汀想吃,应明月有些遗憾将目光从糕点上挪开。
很快,在众人交谈声中,唐顿尔侯爵走上宴厅最中间的舞台,他扶了扶身前的魔法传声器,露出愉快的微笑来。
“诸位,今天是我的女儿,阿菲娜.唐顿尔18岁成年礼,我感谢主的恩赐,赐给我这个可爱的小精灵,今天她即将成年,不久将要面临婚姻,我祈求主庇佑她,让她平安幸福渡过一生。”
底下人掌声响起,大家都露出祝福的目光。
唐顿尔侯爵等掌声弱了些,才继续说:“今天我十分有幸,请到了天空眷者奥芙拉大人,为我的小女儿赐福,赞美天空,赞美眷者大人。”
他对着应明月的方向微微躬身。
应明月脸色淡定,同样对他额首。
唐顿尔侯爵身边,他的小女儿阿菲娜也牵着裙角优雅行礼。
应明月这才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声音略带高冷道:“我的孩子,天空将永恒庇佑你。”
宴会厅的其他人都愉快恭贺起来,以表对天空的崇敬。
唯独站在她身边的奥斯汀面色有些诡异。
阿菲娜18岁,奥芙拉才17岁,结果她对阿菲娜说‘我的孩子’。
他实在压不住心中奇怪感油然而生。
好在应明月没有注意他的表情,她随口祝福了几句,装了一下十三,就走到舞台中央,在众人瞩目中举起权杖,天蓝色夹杂着白色光晕笼罩而下,洒落在阿菲娜身上。
这位18岁的贵族小姐大约有些好奇,伸出手想摸一摸那些光晕,只是并没有触碰到什么,不过她的确感觉自己的精神好像好了些。
简短的赐福仪式完成,应明月收回权杖,又赞美了她几句,不经意道:“你们家做糕点的厨师不错。”
唐顿尔侯爵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轻声附和:“让眷者大人喜欢是我们的荣幸,待会儿我让侍者多给您准备一些。”
“嗯。”
应明月一点儿都没有不好意思,理所当然点了点头,想学着瑟纳尔神父那样,表情和蔼仁慈摸摸这位贵族小姐的头,结果发现这位18岁的小姐姐好像有些高,起码比她高了一个头,她微微抿唇,只好不着痕迹踮了踮脚尖,才顺利在人家头顶摸了一把。
摸完之后她赞道:“阿菲娜小姐,你真是一位幸运的孩子,祝你幸福安康。”
阿菲娜在她踮脚的时候就有些愣住,其他人或许没看见,但她和爸爸比较近,都看见了这位面容年轻的眷者大人踮着脚尖有些吃力摸她的头顶,一时之间目光诡异起来。
眷者大人好像、好像比她还小。
摸完她的头顶后,应明月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以此拉开距离,不让人感觉到她和这位小姐的身高差距。
无视几双诡异目光,应明月觉得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宴会进行到这里差不多,她可以回教会领钱了,于是她开口告辞:“时间不早了,既然赐福已经完成,那......”
她话还没说完,有人突然指着宴会厅的角落惊声尖叫道:“那是什么?!”
略微有些昏暗的角落里,就在放置糕点的桌子旁,一株血红色的百合静静开放。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宴会厅里,他面对众人微笑,右手按胸,姿态优雅,声音悦耳道:“下午好,奥芙拉大人。”
应明月脸色一僵。
红百合!又是红百合!
这个邪神跟她有仇吗?怎么她走到哪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