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赞美深渊 教他做人。

应明月满意点头,在长廊与他分开,走进了自己的班级。

霍尔伦在她教室门口站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离开。

下午上完所有的课后,应明月伸了个懒腰,扭头去看布斯尔奇,却只看到空无一人的座位。

坐在她身后的同学小声说了句:“奥芙拉,我看见布斯尔奇提前走了。”

“是吗?”

应明明有些意味不明笑了声。

看来是怕她勒索剩下的90金镑。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逃得了初一逃不过十五。

她收回目光,对后座的同学说了句:“谢谢。”

同学有些讨好回了她一句:“不客气。”

显然一切从早上她威胁布斯尔奇时就变了。

应明月没把这些改变放在心上,她飞快收拾好书本,想早点回家。

从布斯尔奇那儿勒索的十个金榜中午吃饭时花了50银克,一金镑等于60银克,她还剩下9金镑10银克,这几乎是她们家两个月的日常开销,她正好拿回去补贴家用。

看着手里的金榜和银克,以前从来不为钱发愁的应明月深深叹了口气,顿觉自己不仅要提升魔法等级,还要努力挣钱。

走出圣托学院时光线已经有些暗了。

下午起天色就很阴,没有太阳,风吹过来让人有些凉意。

应明月背着书包,抱住手臂走进风里。

大约四十分钟后,她走到了歌尔让区,这是一片有些老旧的平民公寓,右边就是她昨晚实验神明眷顾的小树林。

应明月忍不住往小树林方向看了一眼。

虽然还没天黑,可因为没有太阳,此时的光线已经很晦暗了,树林间的枝丫看上去朦朦胧胧又张牙舞爪,让人心中发颤。

她抿了抿唇,目光微凝,飞快朝那边走去。

熟悉的树林里,她很快找到了昨晚被深渊之力腐蚀的树干,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她清楚看到那处腐蚀的地方,仿佛一块疤痕长在树上,而这颗被她实验的树树叶已经开始发黄,似乎深渊之力破坏了它的生命力。

应明月想了想,再次伸手覆了上去。

她得把这颗树处理掉,被人看见了可能会引来麻烦。

凝神静气,她将手覆在树干上,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动静。

应明月皱起眉头,看了眼自己掌心,有些不解:“怎么回事?”

她能感觉到身体中依然被光明和黑暗分割,可她居然用不了深渊的力量。

什么鬼!

深渊的眷顾还会时灵时不灵吗?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神明眷者会出现这种情况?

应明月皱着眉头又试了好几次,可没有一次成功。

“什么垃圾东西!”

她忍不住咒骂了一声,一拳锤在树干上。

一道微弱白光从她掌心溢出,透过手掌蔓延到树干上。

在应明月目瞪口呆的注视里,那处被她用深渊神力腐蚀的树干竟然奇迹般焕发了新生,疤痕逐渐消失,就连树叶也从微黄转绿,没过多久就变得和周围的树木一样了。

天空的权柄中有光明、生命、治愈等等能力,她刚刚用的显然就是天空神力,虽然非常稀薄。

应明月:“???”

完全摸不着头脑。

天空和深渊的眷顾难不成是随机的?

眼看天色慢慢暗了下来,黑夜交替白昼,应明月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试探般再次伸出手,小心翼翼调动身体中的天空气息。

然而天空气息毫无波动。

她眉头皱得更深了,想了想,又调动了一下旁边的深渊气息,这次十分顺畅,虽然看不清黑暗光晕,但她能感觉掌心之中渗透出来的深渊之力。

应明月苦着脸抓了抓头发,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真是随机出现,那她简直要完蛋,下次见到D先生如果调动不了深渊气息,反而调动了天空气息,她绝对会被D先生挫骨扬灰的!

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实在不得不让人慎重。

应明月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可都一无所获。

她望着头顶树枝缝隙中透出的黝黑夜空,只觉人生一片灰暗。

“我怎么这么倒霉......”

她叹息一声,扯了扯书包袋子,认命般往树林之外走去。

然而刚走了一步,她整个人突然怔住,脑海中灵光一闪,猛然看向天空。

白昼、黑夜。

她刚刚调动天空气息的时候天还没黑,再次实验时白昼已经与黑夜交替,在神明传说中,白昼是天空的领域,黑夜是深渊的领域,所以有没有可能她身体里的神明眷顾,天空之力只能白天使用,深渊之力则是黑夜才能使用?

应明月目光越来越亮,觉得自己已经逐渐接近真相了。

确实有极大可能是这样,至于为什么没有相应传说,很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同时得到过两位主神的眷顾,所以那些神眷者和她不同。

想要证实这个想法,只需要她明天白天的时候再试一次就好了。

有了解决的方案,她整个人顿时轻松许多。

压下心中情绪,应明月露出一丝笑意,准备回家。

才走到自家楼下,她就看见一只黑色的鸟儿从空中掠过,落在了公寓前的木质广告牌上,那双眼直勾勾盯着她,还用沙哑难听的声音‘嘎嘎’叫了两声。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唇角,她堆出笑容,四周看了一眼,才小心翼翼问道:“D先生?”

那只黑色的鸟儿在晦暗光线里梳了梳背上的羽毛,展翅飞起,朝老旧公寓旁的一条黑暗小巷子里去,边飞还不忘回头看她一眼。

应明月捏紧书包背带,望了眼近在咫尺的家,咬牙跟了上去。

跟着这只乌鸦快步走到小巷子的尽头,黑暗里只有远处街道上映过来的些微光芒,应明月在昏黄光芒里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站在巷子尽头。穿着黑色风衣,带着宽檐礼帽。

她走近了才看到礼帽下D先生苍白的皮肤、殷红如血的唇。

他胸口别了一朵新的红玫瑰,在朦胧中透着血一样的颜色。

那只乌鸦静悄悄落在他肩头。

应明月快步走到他身边,她清了清嗓子,弯起唇角,礼貌道:“D先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D先生黑色长发在风中微微扬起,他看了她一眼,语调如大提琴般优雅,却充斥着说不出的冷意和嫌弃。

“你怎么还没到魔法学徒。”

应明月脸色僵了一下。

她知道她天赋差,可明天,不,说不定今晚就能晋升魔法学徒了,也不用这么嫌弃她吧?

见她只沉默着没说话,D先生带着冷淡目光看了她一会儿,伸出骨节苍白纤长的手掌,朝她腹部探来。

应明月下意识想往后退,她有些紧张:“D、D先生,我不是这种......”

她的话停在了嘴边。

因为D先生掌心触到她腹部的那一瞬,她感觉那层薄薄的隔膜被冲开,灵赋飙升,一种说不出的明悟于她心头体现。

——她成为魔法学徒了。

应明月脸色一红,知道是自己想歪了,灵赋就在腹部位置。

好在D先生并未对她的应激反应有任何评价,他只静静看着她,语调平稳沉静,略带凉意:“一个月后我要看见你成为正式魔法师,否则我就替主清理门户。”

这实在是为难人。

但应明月看着他幽暗双眸,实在没勇气说出拒绝的话来。

她沉默片刻,只好心情沉重点了点头。

D先生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神色。

应明月目光扫过他唇角淡薄笑意,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鼓起勇气,露出一丝有些讨好的笑来,往前走了一步,靠近D先生,声音温柔且清脆道:“先生,您在深渊的领域中实在令我景仰,不知您是否能帮我一个小忙?”

D先生殷红的唇微微开合,将目光定格在她脸上。

“什么事?”

应明月斟酌了几分,语气谨慎了些:“是这样的人,您一定听过塞壬伯爵,他的小儿子现在和我在同一个班级,那是个很讨厌,且玷污深渊的人,我想请您帮我对付他。”

“迪尔斯.塞壬?”

“是,他是个自大的讨厌鬼。”

应明月语气中透出几丝厌恶。

D先生毫无情绪起伏,他依然平静,只是目光更加幽暗了些,“你想让我杀了他?”

不知怎么的,她从他这句话中体会到些微危险之意。

她咽了口口水,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当然不是,虽然您是深渊的行者,可我不想给您带来太大的麻烦,不需要您杀了他,只需要您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帮我教训他一顿,吓吓他就好了。”

D先生听完她的话只给了一个冷静评价:“毫无意义的举动。”

“我知道,您从来不屑于对弱者出手,我也并非只单纯请您吓吓他,我是想......”

她咬了咬唇角,目光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心虚:“我希望您做出要杀死他的假象,然后、然后让我救他。”

“......”

D先生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知是不是有些诧异,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想做什么?”

应明月咬着牙狠狠道:“那个自大又狂妄的家伙,我要让他看着自己被一个卑贱平民救下,看着自己和从前不屑一顾的人成为朋友,再狠狠抛弃他,让他知道践踏别人尊严的后果。”

这番话狠辣又卑劣。

倘若面前这个人不是D先生,应明月是不敢说出来的,因为天空之下只有仁爱、善良、和主的仁慈。

但D先生是深渊的虔诚信徒。

他凝视应明月许久,就在她被看得有些发毛时,他殷红的唇突然弯起,苍白俊美的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愉悦笑意。

“很好,深渊就是给予那些狂妄自大、卑劣者的神罚,让他们悔恨自己犯下的错,赞美深渊。”

他手掌轻抚胸口,动作优雅朝西方行了一礼。

应明月见此也弯起眉眼,笑容愉快,轻声念了句:“赞美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