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堂的每间房都布有隔音阵,隔音效果极好。虞沛特意开了条门缝,以留意门外的动静。
闻守庭和许睦之应是偷溜着进来的,脚步放得轻,说话时也刻意压着嗓子。
乍一看的确都是像模像样的反派。
不过——
虞沛盯着映在门窗上的两道身影。
那两道人影鬼鬼祟祟地搀在一块儿,背稍躬,进三步退一步,跟跳操似的,时不时还故意停一脚,学蛐蛐儿小鸟唤两声。
……
他俩干坏事能再明显点儿吗?
虞沛静坐在桌前,耐心等着他俩近前。
等他们快走到门口了,她才起身,准备直接把他俩揪进来。
可刚走一步,便听得“扑通——”两声。
那两道人影竟齐刷刷倒地上了。
虞沛:?
她还没出手呢!
就在这时,嵌在两边墙上的烛火一抖。
烛火熄灭,房间里霎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虞沛顿住,屏息凝神。
突然间!一道黑影破开房门。
那人高足八尺,身形壮硕。
破门而入后,他直冲虞沛而来。
他身手不差,拳脚利落干脆,招招冲着她的面门、侧颈。力道不至于要人性命,却也难缠。
“你是谁?”虞沛横臂挡下肘击,另一拳握紧,直朝他心口打去。
他有所保留,可她却是下了死手。
那人生受住这一拳,却未应她,连声闷哼都不曾泄出。
交手间,虞沛竭力观察着他的面容。
但房间里太过昏暗,莫说脸,她连他的穿着打扮都难以辨清。
又过十余回合,忽见寒光一闪——
他竟掏出一把匕首,冲着她的颈子划去。
虞沛避开,随她动作,装着宿盏邪息的瓷瓶从怀中掉落。
她一手抓回,同时运转灵力,打向刃尖。
“铮——!”二者相撞,匕首敌不过强悍灵力,从中断成了两截。
瓷瓶也被相撞的气流震碎,仅剩的一小缕邪息消散在半空中。
那人速度奇快,在匕首断裂的瞬间便一把抓在手中。
赶在虞沛催动杀诀之前,他又朝后跃跳两步,隐匿在了暗处。
她正要追上去,却被横在门口的两人绊了一下。
虞沛打了个踉跄,站稳。
就这眨眼的工夫,那黑影就已经完全消失了。
……
差点忘了地上还有人了。
她紧盯着黑黢黢的通道,双眉稍拧。
而从那人出现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刻。
神出鬼没,可并不像是来杀她的。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没使用过灵术,就连使用的匕首,也是未经灵力锻打的普通刀刃。
所以他处心积虑地混进惩戒堂,又放倒闻守庭和许睦之,就是为了过这么两招?
什么鬼。
虞沛垂眸,扫了眼蜷躺在地上的两人。
也算走运。
先不论那人是谁,至少帮她解决了眼前的麻烦。
闻守庭感觉自己做了场大梦。
再醒时,他的头疼得厉害——像是被什么撞过一样。
他恍惚抬眸,对上许睦之的惺忪睡眼。
?
闻守庭目光一落,这才发现他俩竟在惩戒室里。
两人各占着一张木桌,面对面坐着,桌与桌之间隔着半丈距离。
桌上端放着一沓粗纸,旁边搁了枝毛笔,还没蘸墨。
什么情况?
他俩还不是在走廊吗?
怎么到惩戒室里来了。
许睦之也察觉到了不对。
但还不等他开口,耳畔便落下一声亲切问候——
“醒啦?”
许睦之浑身一紧。
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他僵硬转过头,看见了盘腿坐在角落的虞沛。
一看见她,他就记起了那日擦颈而过的凿子,还有满身热汗。
他声音发抖:“怎、怎么是、是……”
“是你!”闻守庭愤然起身,抢过他的话茬,“果然是你,你又在耍什么龌龊手段!”
“等等!”许睦之大惊失色,“你说的找你麻烦那人,就是她?”
白日里,闻守庭找上他,说是有人寻麻烦,要他一块儿去教训教训那人。
他早习惯被这大少爷支使了,便没拒绝。
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这人会是虞沛。
“是。”闻守庭怒瞪着虞沛,几欲拿眼神扒下她的皮,“——你以为在惩戒堂里躲着,本少爷就找不着你了?!”
虞沛起身,忽问他:“就你们两个人?”
“什么?”闻守庭没好气儿地呛道。
“我是说,来惩戒堂的就你们两个吗——可还有其他人?”
闻守庭冷笑:“你没长眼吗?对付你这种人,两个便足够了。”
虞沛又看向许睦之:“你也是来对付我的?”
许睦之摇头:“不是,虞师妹误会了,怎么可能呢。”
闻守庭:?
他瞪了眼许睦之:“姓许的,你什么意思。”
虞沛来回打量着他们。
看来这两人并不知道刺杀的人是谁。
“算了。”她暂将此事放在了一边,“你俩先写封自省书吧,一个时辰三千字,谁先写完谁便先走。”
“我?自省书?”闻守庭被她气笑了,“你这真是刚来御灵宗,初生牛犊不怕虎了——许睦之,你——你做什么呢?”
他正欲转过去让许睦之给她些颜色瞧瞧,却见他已开始抓着笔埋头苦写了。
不光写,他嘴里还念叨着:“弟子许睦之,今悔吝补过……”
虞沛提醒:“把名字划了重写。”
“好嘞。”许睦之悟性极高,直接将那纸撕了,又另取一张,“弟子虞沛,今……”
闻守庭被他这举动气得不轻。
他直接破口大骂:“许睦之,我让你来是叫你写自省书的吗?”
说话间,虞沛忽取走了他桌上的笔,拿笔顶轻敲着桌面。
闻守庭:“你还想不想拜入我师父座——”
只听得“梆——”一声,虞沛手中的笔竟生生插进了桌面,只留了半截在外头。
“——坐会儿。”闻守庭突然往椅上一坐,“我坐会儿。”
虞沛掰断了露在外面的半截笔,好心递给他:“现在可以开始写了吗?”
“许睦之!”闻守庭忽然大叫道。
“又怎么了大少爷。”许睦之头也没抬道。
他写得飞快,只恨不得能多长只手。闻守庭写字素来比他快,他得赶在他前头,能多写点儿是一点儿。
“纸。”
“什么?”许睦之一愣,抬头看他。
闻守庭坐得笔直端正,接过虞沛手中的笔,但尽量不去看她。
“借张纸。”他顿了顿,又问,“‘虞沛’俩字儿怎么写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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