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尺殊原想让日巡使带虞沛他们下山,但正好赶上其他事,只能换作日巡使身旁的小吏引路。

几人下山时,恰好赶上最热的时候。

烈日顶头,晒得人头顶泛烫,偏偏四周又阴冷得冻人骨头。

应是受毒瘴影响,姜鸢到现在还半昏不醒的。

偶尔醒一回,便会错愕看向扶着她的虞沛,含惊带惧地问:“你是……?”

再瞟一眼走在最前头的日巡小吏,低喃一句:“见鬼了。”就又昏了过去。

如此重复几遍,刚开始虞沛还有耐心解释,到最后她索性一言不发,由着姜鸢醒了又晕,晕了又醒。

倒是殿后的沈仲屿,每瞧见她睁眼,就要兴致勃勃地戏耍她一回——

“我们已快到阎罗殿了,姜师妹,记得别乱说话。”

“姜师妹,待会儿我还得去找我的尸首,你要一块儿去么?希望别被那蛛魔吃干净。”

一会儿又变出牛头马面的面具,还塞给虞沛一个,让她与他一块儿吓姜鸢。

要不是方才见过他的胳膊,虞沛真瞧不出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而且,她到现在都没想通。

御灵宗修医者道的人不多,却不乏高手,沈家又为世族大家,按理说不会让他因毒而死才对。

还是被世家大族的明争暗斗给牵连了?

也不是不可能。

原书里沈家的风评似乎一般。

正想着,她忽停了一步。

沈仲屿及时停下:“虞师妹,怎的了?”

前面的鬼吏与闻云鹤听见,也跟着顿住,转身看她。

虞沛望向成片的郁葱树林,道:“我们已走了一个时辰了。”

日巡小吏抬起森白的脸,问她:“道长何意?”

虞沛:“走了这么久,却好似还没走到山腰。”

方才上山,花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而现在,他们连山脚的阵门都还没看见。

鬼吏声音平缓:“上下山的路不同,所需时间自然有别。况且……”

他一一扫过眼前的人,语气中带进几分倨傲。

“若几位都无伤,且修为高强,倒是能走得再快些。”

系统:?这能忍?!

“这鬼在原书里就没出场过,被他骂也捞不着什么攻略数值,小殿下快打他!!!”

虞沛:……

沈仲屿听出鬼吏话中的贬讽意味,面上笑意不减。

“有劳巡使带路。不过方才我与姜师妹在山下也遇见了这种情况,像撞见鬼打墙般。”

鬼吏被“鬼”字儿刺激得不轻,神情陡变:“听你这意思,倒像是我在使坏了?”

“并非。”沈仲屿难得正经一回,“我和姜师妹绕不出那段路,之后才发现是掉进了蛛魔陷阱——虞师妹所言不无道理,这云涟山妖魔众多,还是小心为上。”

日巡小吏忽笑一声,像是听着什么稀奇话般。

他捞起腰间的一块木牌子:“知道这是什么吗?”

闻云鹤仔细看过,语气虚弱地猜测:“可是进山牌?”

鬼吏:“错了。”

虞沛:“驱鬼符?”

鬼吏笑意渐凝:“什么?”他用驱鬼符驱自己吗?

“我认为这般模样,这般材质,若没想错……”沈仲屿认真思索过后,定定道,“应是澡堂里的号码牌。”

“胡说八道!”鬼吏气得不轻,“此为鬼域通牌!若再胡言乱语,便将你舌头割了去!”

沈仲屿却面生薄红:“我尚未及冠,不宜做此事。”

鬼吏:?

这人脑子有什么毛病?

御灵宗是要完了吗?

他压下怒火,道:“我手持鬼域通牌,那小妖小魔还敢胡作非为不成!”

虞沛不大赞许:“鬼魔两界,魔物认的是魔界之主,而非鬼域域主。”

况且,这云涟山上的可不是什么小妖小魔。

就是千年大魔,在这儿也要被追着咬。

鬼吏却未听进这话,反问:“你几个到底还走不走?要不愿我引路,便自个儿就地了结,再等着拘魂大人来带你们下山。”

他跟在日巡使身边多年,向来只与魂魄打交道,何时替活人引过路?

若非少主吩咐,他又如何会护送几个小喽啰。

见他动了怒,闻云鹤出来打圆场:“巡使带我们下山已经不容易,想必有巡使在,寻常妖魔不会出手。”

“是。”虞沛还惦记着她的任务,“但也可以用辟魔诀开路,更安全些。”

鬼吏问她:“你会辟魔诀?”

虞沛摇头。

辟魔诀对她来说,并无多大用处。

鬼差重哼:“不会还多什么话?几个小小灵修,以为少主通情达理,就能蹬鼻子上脸了?”

系统:【下面为宿主发布NPC任务:痛击对方鬼差。】

虞沛:……她倒是想。

鬼差又道:“这云涟山已归我鬼域管辖,谁敢在此造次。”

话落,他回过身,继续往前走。

可刚迈出一步,眼前的场景就开始急速变化。

像是被丢掷了石头的湖水,四周山野树林逐渐破碎、消失,换之以阴冷潮湿的石壁。

石壁朝内倾斜,再在尖端聚拢,像极楼塔。

眨眼间,他们就成了被关进昏暗石塔的笼中鸟。

鬼吏僵怔不动。

“好稀奇。”沈仲屿开口了,“看来那些个妖魔不仅敢造次,还敢当着巡使的面造次。”

他四下打量一番,又笑着往鬼吏心上补了一刀:“而且,这似乎就是那蛛魔的巢穴——我与姜师妹前不久才来过。”

蛛楼昏昏,唯上方狭窄窗口漏进些许暗淡光亮。

塔内死寂无声,偶有滴水脆响。

虞沛环视一周,很快发现了不对:“这塔里没有蛛网。”

既是蛛魔,如何连张网都不结?

“方才也是这样。”沈仲屿接过话茬,“虽没蛛网,但这塔里的蜘蛛却多得惊人,诸位小心。”

他已叫蛛魔咬过一回,眼下谨慎不少。

那鬼吏却不以为意,厉声道:“小小蛛魔,还敢与鬼域作对不成!”

话落,暗处忽传来一阵阴笑:“鬼域算个什么东西,是能助我修为,还是能帮我填饱肚子?”

鬼吏眉头紧锁,举牌道:“鬼域通牌在此,尔等是想受尽挖眼剥皮之苦?!还不快散去迷障,放我通行。”

那蛛魔大笑两声:“待我吸尽这些人的灵力,得了长寿,还怕那些死后之刑?好不容易寻了些食物,偏被尔等搅乱--此仇还未报呵。”

沈仲屿看向鬼吏,正色道:“我认为他说得更有道理。”

鬼吏:“?”你到底站哪边?

他收起通牌,苍白的面容间渐生怒意。

“如此顽固,那便休怪鬼域不留情面。”

蛛魔冷哼:“若真论情面二字,当日又怎会布下伏魔阵。”

沈仲屿又对鬼吏道:“真的,要不你跟他学学。别害羞,三人行必——”

“闭嘴!”鬼吏打断他,迁怒道,“若非带了几个累赘,我何苦遭此罪受。”

这时,一直沉默未言的虞沛忽然开口:“迷障还没完全筑成,如果现在用辟魔决,也能平安离开。”

她只是想尽好虞园长的职责,把人安全带走而已。

鬼魄情绪本就极易起伏,此时更是怒火攻心。

他早便探过这几人的修为——

其他三人的灵力都在他之下,眼前这女修能探到的灵力,更是少得可怜。

不出所料,应是最低。

他面色阴寒道:“你既不会辟魔决,又多什么话。一个蛛魔而已,还怕我对付不了么?”

闻云鹤在旁观望。

他对虞沛并不熟悉,但也认出她这身打扮,是宗内的杂役弟子。

相较之下,倒是那鬼差更值得信赖。

可方才,又是后者更为莽撞。

斟酌许久,他开口道:“虞师妹,他对此处更为了解,不如先听听他有什么办法?”

鬼吏冷声道:“敢薄我鬼域脸面,自要将他这塔楼毁了!”

忽地,周围渐传来窸窣响声。

放眼望去,那黑漆漆的墙面竟在动。

“是蛛群!”闻云鹤脸色陡变。

几人这才发现,那些石壁并非天然的黑色,而是爬满了蚊虫大小的蜘蛛。

此时,连片蜘蛛轰泄而下,有如浪潮,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急速涌来。

虞沛闭眼。

刚刚那个任务还作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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