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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雪视线有种莫名的阴郁, 闻言,淡淡道:“你上来,我有事打发你去做。”
姜漫回头去看厨房, 犹豫道:“可是热水——”
“自有其他人可以做。你以为没了你,我连沐浴都没法子么?”
姜漫咽下嘴边的话, 乖乖走了上去。
红雪懒洋洋地靠着门栏, 视线阴晴不定,盯着姜漫。
姜漫喘着气, 刚爬上来,红雪手指一伸, 遥指临安城外:“我要吃那处的青蟹,要刚从水里捞出的,你去买。”
姜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多想:“好的。”
她提着衣摆就要下楼, 红雪不紧不慢道:“跑着去, 不许骑马乘车。”
姜漫:“主子?”
她有些吃惊:“若是走路,怕是会耽搁许多时间, 青蟹带回来也不那么鲜美。”
“所以你跑快些。”红雪语带兴味,眸子里有些跃跃欲试, “不然,我就打断你的腿, 让你哪都跑不了。”
“一个时辰。”红雪轻笑,“我最多等你一个时辰。”
姜漫做了亏心事在前,只以为红雪当自己占了她便宜,借此消磨心中怒火。如此,她便能理解。
“好,我这便去!”说着, 她忙从楼梯上飞奔而下,如一朵白色的云,很快就从门里飘了出去。
红雪脸上笑容淡去,声音阴冷,道:“跟着。”
姜漫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跑不了一里路,她便已经气喘吁吁,心跳快得厉害。她看了看太阳,摸一把额头上的大汗,认命继续往前跑。
路上看见车来车往,不禁有些想动歪脑筋,适逢一位老爹拉着半车干草出城,问她三文钱坐不坐?
看样子是老生意人了。
姜漫嘴角一勾:“坐!”
一路上又搭载了几个人,他们在讨论平叛的将军。
姜漫听着听着,忍不住开口:“那小将军是不是姓萧?”
“小兄弟消息够广啊!”旁边大汉拍了一巴掌她肩膀,“那可是京城里萧氏一族的公子。”
姜漫拧了眉头,想起一事。
这次平叛,上辈子也发生过。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去的是林见鹤。
他回来时,伤了一条腿,取了头领首级,终于得皇帝封赏。皇帝的初衷可能是叫他有去无回,他却偏偏要回来,要皇帝脸色难堪。
林见鹤深秋带着一队老兵从京城出发,出发前一晚,她还跑去跟他吵架。
她觉得皇帝就是要他去送死。那时候已是深秋,叛军势如猛虎,气焰如日中天,远非如今初露头角。
她想让林见鹤不要去,林见鹤执意不肯。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
平叛非常不顺利。
这辈子,她竟然忘记了这件事。皇帝怎么会派萧随去?
姜漫替林见鹤松了口气。她还是不希望林见鹤去。
可是她眉头松不下来。萧随算是她这辈子交的一个不错的朋友,她也不希望他出事。
“那位小将军今日就在城外驻扎呢。我远远看到,长得那叫一个器宇轩昂!”
姜漫若有所思地看向南边官道。
她抱着一篓子活奔乱跳的青蟹跑进飞云阁,噔噔噔爬上楼,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将竹篓盖子掀开,笑道:“姑娘你看!”
红雪眼睛淡淡扫过,似笑非笑:“自己跑路的?”
姜漫:“可不是!”她喘得很厉害。
红雪一只手将竹篓子拿过来,逗弄着那些青蟹,不紧不慢道:“忽觉灵隐寺的素斋不错,你去,带一份回来。”
姜漫擦汗的动作僵住:“灵,灵隐寺?”
“有问题?”红雪掀起眼睑,就那么带着一丝恶意看着姜漫,好像在等她反抗。
姜漫老实道:“主子想吃,小人自然竭尽全力弄来。”
她乖觉红雪这口气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消,便不主动找枪口。
“小人这就去!”她说着就转身,丝毫对坐什么交通工具去不感兴趣的样子。
“若被我发现你敢坐车,我就打断你的腿。”红雪阴郁道。
姜漫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地回头,盯着红雪,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是红雪姑娘没错。可是这股子浑身都不高兴的气质怎么那么像谁呢?
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姜漫盯着红雪看,换来对方冷漠和杀气的回视:“怎么,你喜欢这张脸?”
姜漫闹了个大红脸:“不敢,不敢,我只是看姑娘好看,一时呆了。我这便去灵隐寺!”
她将脑子里的怪异感压下去。下楼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后厨里抓正在蹭吃蹭喝的刘婆子。
时间紧张,她长话短说:“我要去城外一趟,今晚回不来,你在这里安安稳稳待着,别整什么幺蛾子,知道?”
刘婆子啃着大鸡腿,点头:“去吧,我在这里,你放心。”
姜漫又提醒:“我今晚在寺里等明早素斋。”
“知道了。”刘婆子摆手。
姜漫无奈,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红雪在楼上注视着她的身影沿着长街走,冷冷道:“跟着。”
姜漫走得很慢,几乎是拖着步子,宛如没有方向一般。
当她离开飞云阁那条街,脚下步子顿住,向后看了眼,目光一定,转身往右边走了。
那里是通往南边官道的路。
灵隐寺在西边山上。
跟着她的人一发现她走的方向有异,立即有人回去通报。
红雪斜倚桥栏,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眼睛里神情变换不定,戾气无意中透出,好像在挑哪个不顺眼来杀。
那张漂亮的脸上完全是一副冰冷模样。
手下身形微微一滞,额头渗出汗来。
红雪察觉,手指攥紧,薄唇勾起,轻笑了一声:“人呢?”
一身戾气。
“正前往南边官道。”暗卫声音发颤。
“跟紧了。若是人这次丢了,”红雪笑得越发让人发寒,“你们不必再回来了。”
“是!”
红雪就勾着那一抹笑,一掌轻飘飘下去,阁楼围栏震得四分五裂,行人仰头望来,先是被红雪姑娘美貌吸引,嘴里发出惊叹,接着被那突然碎裂的桥栏吓到,尖叫着四处逃离。
她的脸色苍白而锋利,整个人都笼在阴郁之中。
他想,她当真敢去,就杀了她好了。
心口密密麻麻泛疼,他身上戾气越发重了,眉头紧拧,一掌拍向胸口,冷笑:“疼?”
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出,他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指,随意抹去。
身形一转,人已消失在楼上。
姜漫去官道,是有一事交代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