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子跟在姜漫身后,走得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她几次张嘴,却莫名不敢吭声。
“到了。”姜漫站定,打量着眼前雕梁画栋的府邸。
永昌侯府累世功勋,府邸从祖上传下,历经百年,巍巍而立,大门上的铜钉足有碗口大,门槛有她膝盖那般高。
这是大梁名副其实的高门大户,永昌侯手握权柄,其地位非同一般。
她站在这里,人都小了一截。
原主本该在这里长大。
只是女主的母亲一时起了私心,将她和姜柔换了。
原主挨酒鬼父亲的打,小小年纪养家糊口,姜柔被人捧在手心,万千宠爱长大。
“干什么的!”她站得时间多了些,门口兵卫目光犀利地喝来。
姜漫低头扫了眼自己衣着,不禁扶额。
失策失策,忘记换衣服。
一路上净想着好吃好喝好玩,倒是完完全全把穿着给忘了。
她回头看了眼刘婆子。
刘婆子心虚地看天看地。她的荷包真的到底了,这小祖宗是真真败家。
姜败家漫于是也颇为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那个,本姑娘是来认亲的。”
“去去去去去!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是永昌侯府,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话刚出口,门里探头出来一个神情傲气的小丫头:“刘妈妈,快进来。”说着,视线带了一丝挑剔从姜漫脸上掠过。
姜漫托腮,目光从雕了福禄寿的府门上方掠过。
不知道那丫头交代了什么,反正姜漫终于迈进了那比她膝盖还高的门槛。
只是她刚刚迈进去,后面便传来一声“哎呦”。
她有些心虚地回头,方才喝骂的小侍卫被一块瓦当头砸中,血都顺着额头流下来了。
刘婆子鬼使神差看了姜漫一眼。
“侯府看来也该修一修了,瞧瞧那瓦,都砸人了。”说到这里,姜漫微微睁大眼睛,“府上不会很穷把?”看她说话那个语气架势,好像有人给她回个是她便要甩手走人。
接人的丫头撇了撇嘴:“侯府要是穷,这天下便没有富的了。”
“那就好那就好。”姜漫笑眯眯道。
甫一踏进去,她眼睛便亮了。
那丫头眼中不屑更甚,趾高气昂:“这算得了什么,果真是没见过世面。”
姜漫嘴角抽了抽,看见前面的湖,突然往旁边走了两步。
“扑通!”
“呜救命!”
姜漫拍了拍胸口,“好险好险。”
她目光扫过那片湖水。
天很冷,湖面结了一层薄冰。
方才她感觉脚下一滑,心知不好,倒霉体质发作,怕是要落水。
幸而她倒霉成习惯,忙麻利地往旁边走了两步,躲过此劫。
后面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小丫头便遭了殃。
倒霉惯例一,遇水是定要落水的。
小丫头被她的霉运影响了。
刘婆子也是一脸懵逼,完全不晓得她怎么掉下去的。
“咳咳,可能风太大了。”姜漫有些心虚,“刘妈妈,会游泳吗?快救人吧。”
她怕自己下去就不是救人,而是送人头。
事实上轮不到他们来救。
侯府守卫严,丫头救命之声方才响起,便有听到动静的侍卫前来救人。
数九寒天,这么一会虽要不了命,却冻死人。
小丫头被救上来时瑟瑟发抖,脸都泛青。
“是她!”
姜漫闻声回头。
小丫头狠狠瞪着她:“刚才她突然躲开,我就被她推下去了!她要害我!”
姜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睫毛被润湿,眼尾揉得泛红。
她有些不好意思道:“唔,你说得有道理,可是我做什么要推你?毕竟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呢,我还是很想多个朋友多条路。”
“不就是因为我看不起你——”
姜漫眨了眨眼睛。
小丫头脸色僵住。
姜漫后知后觉般回头,发现来了一大群人。
个个衣服波光粼粼的,一看就是有钱人。
头上那些金钗啊,翡翠啊,闪瞎人。
穷鬼姜漫眼睛亮了。
想她上辈子运气跟女主一个天一个地就算了,连金钱这粪土竟也比不上女主,你说气人不?!
女主那种吃露水的仙女要什么钱,如此粪土,与她才是绝配啊!
她的视线从中间那个白色身影上扫过。
姜柔,每次见她,都不用仔细看,冷风中摇曳多姿的那个便是了。
姜漫垂下视线,同时在心里数着一二三。
她数到三,姜柔一看见她,咬了咬嘴唇,眼眶便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泪止不住地流。
永昌侯和侯夫人第一次见到这个亲生的孩子,总归是有些触景生情。
姜漫那双眼睛,像极了侯夫人。
他们有些动情,一起上前来。
姜柔被留在原地,她身体僵住了,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阿爹,阿娘,阿钰。”她突然伸手,拉住侯爷的袖口。
侯夫人原本迈出的脚步霎时顿住。她回头看了眼快把嘴唇咬出血的姜柔,才发现她穿连披风都没穿,心里顿时一疼。这是他们捧在手心千娇万宠养大的,看她掉一滴眼泪都受不了。
今日这一切,阿柔没有错,错的是她那对居心不良的父母。
姜漫毕竟是侯府骨肉,流落在外不妥,如今接她回来,已经是伤了阿柔的心,再当着阿柔的面关心她,这不是在阿柔心上拿刀戳么?
想到这里,孟玉静看了眼雪地里站得笔直的姜漫,她穿的青布裙虽有些旧,却不薄,她的五官明媚,皮肤很白,身形单薄,眼睛却很亮。
看起来很健康。
孟玉静收回视线,回到姜柔身边,斥责下人:“小姐的披风呢?她就是这么走了一路?”
永昌侯没有丝毫犹豫,大步走回姜柔身边,柔声道:“阿柔哭什么。”
姜柔拉住永昌侯袖子,咬着嘴唇,哭得梨花带雨:“爹。”
永昌侯用大掌抹去她脸上泪珠:“阿柔不哭。”
见状,那个小胖子弟弟姜钰狠狠瞪了姜漫一眼,放话:“我不会让你欺负阿姐!”说完便跑回姜柔身边去了。
如果是原主在这,可能会难过。
姜漫都经历过一回了,不是很能跟得上这群人的脑回路。写这文的作者八成也是个脑残。
在她看来,姜柔怪矫情的。至于么,她可以举双手示意自己啥也没干。
再说了,接她回来,姜柔不是也点头了么,这会又难过个什么劲,她都没难过白白损失了十几年敛财机会。要知道通货膨胀古往今来都是贯通的。
她抖了抖鸡皮疙瘩,打了个哈欠:“刘妈妈,我困了。”
刘婆子尴尬地看了眼那边。
一堆人哄了半天,姜柔终于露出个娇憨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边抹眼泪边冲姜漫道歉:“抱歉,是我不好,阿漫第一日回府,被我搞砸了。”
“不关你的事。”永昌侯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了眼姜漫。
姜漫:“……”天地为鉴,她全程没说过一句话。
“那个,阿漫,”姜柔看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头,咬着嘴唇纠结,“方才红药说,说你推她?”
众人注意力这才从姜柔身上转移。
姜漫低头看着小丫头,惊讶:“你竟还没走,不冷啊?”
她那个语气,那个神情 ,要是不那般夸张,可能还有一丝关心的成分。
“你——”红药青白着脸瞪她,“不是你推我,我怎会无缘无故落水?”
“红药,住口。不许冤枉妹妹。”姜柔道。
他们此时在湖边,姜漫眨了眨眼,“不如这样,我给你们示范一个真实的推人是如何发生的?”她突然兴冲冲道。
侯夫人拧着眉头:“好了——”
只是话还没落下,姜漫便一脚将红药踹进水里。
扑通一声,众人猝不及防。
姜漫拍了拍手:“快救人上来,你们看,我要推她,得从她后面来,方才我走她前面的。”
说完,她抱着刘妈妈,站得歪七扭八:“我困了,我看侯府挺有钱,包吃包住不成问题吧?”
众人嘴角一抽。
刘妈妈收到夫人眼神暗示,忙扶着哈欠连天的姜漫溜了。
这姑娘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出了主院,姜漫哈欠也不打了,直冲刘婆子眨眼睛,抽了筋似的暗示身后跟着的下人。
刘婆子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对下人凶巴巴道:“离得这么近做什么,挤着二小姐了,都远一些。”
待到那些人退开,姜漫辣手摧花在丫头们紧张的目光中毫不留情折了一枝绿梅。
刘婆子心都在滴血。
“今日朱雀街崇文馆前那个受罚的人,你打发乞丐去瞧瞧。”姜漫将绿梅揪下来扔到雪地上,脚踩过去,踩碎了,“人在,送去就医,不在,打听一下去哪里了。要是被人发现背后是我,你就,死定了。”她露出个小恶魔般调皮捣蛋的笑容。
刘婆子:“知,知道了。”她甚至都忘了,姜漫一个乡下丫头,初次来京城,如何知道那就是崇文馆。
姜漫看着刘婆子走了,到了房里,将门一关,中途侯夫人派人来传,她只说困,没睡醒。
主屋里,一家人等着姜漫一起用膳,谁料左等右等,三请四请,次次传来她睡觉的消息。
永昌侯脸色阴沉,“不必等了,明日便让人教她规矩,成何体统!”
侯夫人最心爱的那株绿梅,才开了没有几支,竟被她糟蹋了,这会捂着心口脸色很不好。
姜柔慢慢咽了嘴里的粥,笑得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爹,娘,这个粉蒸肉今天做得不错,你们尝尝!”
姜钰乐得见不到那个乡下姐姐,吃得嘴角都是油。
***
天暗了。
姜漫没有点灯。
她坐在屋中,光线渐渐暗下去,外面有了昏昏沉沉的光亮。
丫头几次敲门,她一动不动。
许久,一道声音紧张道:“二小姐?”是刘婆子。
姜漫如梦初醒,猛地睁开眼睛。
她瞧了眼滴漏,快到子时。距离刘婆子离开已有三个多时辰。
她拧了拧眉毛,开门放她进来。
她不说话,刘婆子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小姐,老奴按你的吩咐,打发乞丐去看了,那受罚之人早已不在。”
姜漫倏地抬头。林见鹤在皇宫中身份低下,宫外对他只有听闻,却从没有人知道他就是那个七皇子。皇帝恨不得他早死早干净,大皇子和身边伴读知晓作践他不会有丝毫后顾之忧,一直以欺负他为乐,长此以往,人人皆知他可欺,所以就连崇文馆普通学子,也可欺负他。
没有人会出手救他。他们都知道众皇子不喜他,谁肯无故惹一身骚?
上辈子,她按照剧情,送他去医馆,替他治了腿伤,这是一切的开始。
“知道了,下去。”她翻身躺在床上。
“老奴耽搁这许多时间,一直在打听那人去处,却怎么都打听不到。奇了,人人都好像没见过那人。”刘婆子有些紧张,怕姜漫觉得她故意办事不利。天晓得吹了一晚上冷风,她腿都要跑断了,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下去吧。”姜漫摆了摆手,“知道你没有敷衍。”
刘婆子这才松了口气,颤着发软的双腿关了门出去了。
待到抬起头,她心口一跳,惊讶道:“大,大小姐?”
姜柔看了眼她身后关上的门,视线停在刘婆子脸上,好奇地睁大眼睛:“刘妈妈这是去哪了?阿漫有事吩咐你去做?”
刘妈妈笑了笑:“可不是,二小姐要吃一种烧饼,打发老奴去买,结果跑断了腿也没买到。”她一脸疲惫,不像有假。
姜柔身后大丫鬟递过来一只精美荷包,沉甸甸的。
“阿漫真是太淘气了,”姜柔娇憨道,“她是我妹妹,刘妈妈要好好照顾她。”
刘婆子笑着收下:“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大小姐客气了。”
姜柔又看了眼她汗湿的领子,这才扶着丫头的手离开。裙摆上的并蒂莲在她脚下一步一开,当真是极美。
刘婆子抹了把汗。她不知道该心惊姜漫的洞察,还是后怕大小姐发现什么。
她并没有亲自出马,而是辗转了好几手,才传到乞丐手上,任谁也查不到是她派人去的。
她不知道姜漫如何知道她有这样的渠道。太可怕了。如果说一开始想着要坑她一把,找回场子,如今有些迟疑。还是再观望观望。
房内。
姜漫辗转反侧,睡不着。
上辈子,林见鹤的腿伤得很重,刘婆子和车夫是不肯让她出手的。按照剧情,她也不能OOC,只能等人都散去,怯弱地自己背了少年去敲医馆的门。幸好少年也很瘦弱,原身在乡下没少背重物,竟让她背动了。
附近医馆认得林见鹤,不肯收。她心里骂娘,面上却哭哭啼啼背着林见鹤从城北走到城南。
京城冬季多雪。他们两个冻得冷冰冰的,头发都落了一层白。最后找到的那处医馆很破,大夫却很利落,她不敢找那些有名气的大医馆,怕他们认出林见鹤不肯治。
中途她走不动了,腿太软,连带林见鹤摔了好几次。
治伤的时候,林见鹤疼晕过去了,脸上都是细细的汗,嘴唇咬得渗出了血。他却一声没吭。
想到这里,姜漫翻了个身。这样的人,是死不了的。只要她不去祸害,他会像野草一样顽强地活着。
清晨,太阳光线照到脸上时,丫头来敲门。
姜漫眼睛迟钝地睁开,被日光刺得颤了颤。
“进来。”
她懒洋洋地任由姜柔的丫鬟替她穿衣,浑身没骨头似的,站都站不稳。
“阿漫没睡好么?”丫头们端着盘子,里边摆满了各色首饰,姜柔正噘着嘴左挑右选。
眼看她挑了只白玉的,姜漫眉头一挑:“那个,金步摇,就这个吧。”
姜柔视线顿了顿,露出个娇憨的笑容:“好。”说着将步摇插在姜漫梳好的发髻间。
“这是南宫做的,上面是梅,抱着梅的是送福童子,梅开六瓣,花蕊以红玛瑙为饰,花瓣点翠,除了我们侯府,其他人若是得了一支,怕是要当传家宝呢。”
姜漫只是冲着它看起来最贵才点的。她听了这话果然露出个笑。
金步摇在她耳边晃动,映得姜漫脸颊粉粉的,她的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顾盼生辉。
姜柔看着她的眼睛:“果然,人靠衣装。”
“今日尚书府的小姐生辰,爹娘原本怕你认生,想让妹妹在府上歇一歇再去外头,可我总觉得阿漫初来乍到,又这样活泼,或许更喜欢到外面交朋友呢?你若是想去,今日我带你去见见京城里那些姑娘,可好?”
姜漫往嘴里塞了个桔子:“我昨日见街上热闹,今日要去街上,那什么姑娘们的聚会,我没兴趣。”
“我走了。”姜漫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桔汁,冲门口的刘婆子道,“逛街去。”
“还未给爹娘请安——”姜柔话未说完,姜漫已一阵风似的跑了。
她盯着姜漫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
“小姐——”丫头欲言又止。
“如实跟阿爹阿娘说就是。”姜柔皱了皱鼻子,“妹妹太淘气了。”
姜漫出去的路上碰到小胖子姜钰,这位世子见了姜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炮弹似的冲过来,嘴里嚷嚷着:“本世子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姜漫这具身体常年营养不良,靠她一个月来的好吃好喝并不能让身体迅速强健,姜钰抵得上她两个重,这小胖子是能把她撞飞的。
她瞧着不可怜么,怎么一个两个都欺负她。啧。
“你以为谁稀罕要你当弟弟不成?”她摆出究极中二语调,目光高高在上,俯视姜钰,犹如看一只蝼蚁。
姜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姜漫:“人贵有自知之明,你不喜欢我,我为什么非得上赶着喜欢你?实话实说,我不比你讨厌我讨厌你少。”
从未有人如此赤.裸.裸地对姜钰表露恶意。
姜漫眼睛里的嘲讽是真实的。
姜钰一僵,脸色涨红,胸膛剧烈起伏,猛地冲上前去:“你放肆,找死!”
小世子身后的丫鬟婆子对姜漫怒目而视。
她那番话简直是恶毒至极。
姜漫撸了撸袖子,姜钰冲过来,却半路摔了个狗吃屎。
小胖子“嗷”一声,喊得跟猪叫一样。
“噗。”姜漫一把捂住嘴,“抱歉,忍不住,唔,哈哈哈。”
“嗷!你找死。”
姜漫蹲到他面前:“小心把你丢到湖里喂鱼哦。”
姜钰怒目而视,姜漫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息道:“我终于见到有人倒霉到我跟前了,”说着,她似是又忍不住一般扑哧笑出声,并且越笑越开心,“噗哈哈哈。”
她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吊儿郎当地走了。
丫头们一哄而上,围着姜钰:“世子你没事吧,二小姐太过分了,一定要让夫人好好罚她!”
姜钰看着姜漫的背影,腮帮子鼓了起来,心里委屈巴巴的:“我要让我爹揍你!揍死你!”
刘婆子看着姜漫欲言又止。这才入府一天,就把小世子得罪了,那可是夫人的心肝啊。
姜漫装作没看见。上辈子那小胖子可没少找她麻烦。她不过是不小心笑了而已。
刘婆子忧心忡忡,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找个门路调走,跟着这么个不着调的主子,眼看是没好日子过了。
走着走着,姜漫道:“听说醉仙楼的醉仙酿千金一壶,我今日便去尝尝好不好喝,你且去打点,我逛一逛就来。”
刘婆子一把抱住了怀里的钱袋:“小姐你——”
“再啰嗦把你卖了。”
刘婆子唉声叹气地走了。
人一走,姜漫脚下顿住,转了个方向。
这个时辰,跟她昨日入京城一般无二。她走着走着,离崇文馆越来越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又听到了那阵喧哗。
转过街角,又到了昨日下车的地方。
“啪——”她手里的泥人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姜漫望着雪地里的景象,瞳孔皱缩。
“小畜生,求我啊,来,从我裆下钻过去便饶了你。”一模一样的场景。
少年垂着头,脖子好像要折断了似的。
鞭子“啪”一声抽在林见鹤身上,血立即渗了出来。
她能看见林见鹤冻得发青的嘴唇,他的额头覆了一层细汗,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眼睛仿佛比昨天更冷了。
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昨天没走的剧情,非要走一遍才行吗?
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人。
挥鞭子的打的位置一模一样,说的话一模一样。
林见鹤身上每一道伤一模一样,膝盖下渗出的血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心脏仿佛被人攥住,口中呼出的白气在日光下惨淡消散。
突然,林见鹤抬头看向她。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