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胜了前来寻仇的那田蜘蛛山逃走的鬼之后, 灶门炭治郎不出意外又在蝶屋躺了好几天的时间。
那只鬼从那田蜘蛛山逃走的时候分明还很弱小, 可当她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时, 无论是气息还是实力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灶门炭治郎曾从珠世那里知道, 鬼的强弱取决于他们食人的数目,以及从鬼舞辻无惨那里获得的血的分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鬼舞辻无惨的血液所给予的力量,显然远胜于人类的血肉提供的力量。
想到这里的灶门炭治郎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日轮刀上——自从第一次使用了火之神神乐之后, 他便愈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水之呼吸, 但有关于火之神神乐的信息实在太少了,哪怕是身为虫柱的蝴蝶忍,在听到他的询问之后也说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虽然呼吸法的种类很多, 但对于它们的称呼,其实都是划分得非常严谨的,从各种呼吸里衍生出来的呼吸法, 也都有着各自独特的称呼, 不过……”
蝴蝶忍是这样告诉他的:“既然是和火有关的话,那么去问问炼狱先生怎么样?他使用的是炎之呼吸, 或许会知道些什么也说不定。”
于是一到了能够走动的时候,灶门炭治郎便前去询问了炎柱炼狱杏寿郎。
“唔姆!”炼狱杏寿郎活力满满地站在他面前,大声地回答:“完全没有听说过呢!”
灶门炭治郎虽有些失望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却也在炼狱杏寿郎拍着肩膀的鼓励中抬起了脑袋。
“灶门少年,不要灰心丧气, 或许还有其他人知道也说不定呢!”
听到这样的话语, 灶门炭治郎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重重地点头:“嗯!”
——*——
虽然伤得其实没有其他人那么重,也因为睡着了而完全没能在战斗中受伤的我妻善逸,却显然不如灶门炭治郎那么有精神。
他在病床上打着滚,忽然又跳起来哭唧唧地抱着站在床边的伊之助:“呜哇,伊之助!呜呜呜呜呜……伊之助要是女孩子就好了,那我就可以和你结婚,然后毫无遗憾地死……”
话还没有说完,我妻善逸的脑袋便被重重地敲了一下,伊之助一脸无奈地举着拳头,和善地看着他:“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但很可惜,我并不是女孩子,就算是也绝对不会和你结婚。”
被冷漠地拒绝之后,我妻善逸哭得更大声了,抽抽搭搭地趴在床上:“可是鬼真的好可怕啊,我就算这次不死掉,下次也绝对会死掉的,呜呜呜呜呜……”
见他又沉浸在了这种悲观的状态之中,伊之助叹着气别开了脑袋,因为是在蝶屋,所以他也把狐面摘了下来,露出那张清秀漂亮的面孔,甚至偶尔出去散步时还经常收到来自其他受伤剑士的注目。
和神崎葵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平日里凶巴巴的少女叉着腰对他说:“因为伊之助长得确实很漂亮嘛,轮廓又很柔和,就像女孩子……”
见伊之助似乎不大喜欢被这样说,神崎葵生硬地停住了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习惯的话,把面具戴上会更舒服些吧。”
伊之助点了点头:“嗯。”
事实上他们在蝶屋修整的这段时间里也并非是什么都没做、单纯的躺在床上休息,而是在身体状况逐渐好转时,又开始了惯例的训练。
炭治郎一直都在坚持着从鳞泷左近次那里学来的最基本的练习方式,与他师出同门的伊之助自然也是每日同他一起,在他们都出去练习的时候,我妻善逸虽然一开始赖在床上,却也时常会偷偷摸摸地去看他们。
最后还是忍不住一边哭一边参与了他们的训练。
“可是真的好累嘛!”我妻善逸耷拉着脑袋:“每天都是重复同样的训练……”
“你想要不一样的训练吗?”
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声音令善逸猛地一激灵。
他回头看去,看到的却是笑眯眯的虫柱蝴蝶忍。
虽然蝴蝶忍一直都是很可爱的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又总是温温柔柔,一举一动都轻飘飘的,像是云彩一样。但是善逸完全不敢像看到其他女孩子那样扑到她面前求她结婚。
因为蝴蝶忍……在发出很奇怪的声音。
并非是指从喉咙里发出的、由声线震动而产生的声音。是从她的心里发出来的,被深深得埋藏在皮肉之下,藏匿起来的声音。
我妻善逸有着很特殊的能力,他从小就可以听到许多他人听不到的声音,却又因为一贯以来胆小的性格,导致变成了现在这副动不动就哭唧唧的样子。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妻善逸是个真正的弱者,恰恰相反,他最大的阻碍就是自己的性格,对自己的不信任,导致我妻善逸只能在睡着之后,在自己的意识被压制,只剩下本能的时候,才能够真正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见到蝴蝶忍露出的温柔的笑容,他下意识退后了半步,却又被那张漂亮的脸所吸引,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
实际上……蝴蝶忍又是被主公委托来教他们呼吸法的。
蝴蝶忍本想拒绝:“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要多出三个继子了呢……”
可这样的话刚说出口,却在产屋敷耀哉不受控制的咳嗽声中猛地噤声。
产屋敷耀哉知道她是顾及他的身体状况才顿住,可若是以此让蝴蝶忍答应这件事,他也没法安心。
他还是把伊之助的事情告诉了蝴蝶忍:“那个孩子的生母,也是被……杀死了你的姐姐的那只鬼吃掉了。”
【那只白橡发色、头顶如泼血一般,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使用金色对扇作为武器的鬼——上弦之鬼。】
蝴蝶忍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想起姐姐蝴蝶香奈惠临终前的模样,蝴蝶忍颤抖着手将蝴蝶香奈惠抱在怀里,她想要捂住姐姐的伤口,却只能任由那些汨汨流出的血液浸湿了她们的衣裳。
蝴蝶忍永远也忘不了姐姐口中所描述的那只鬼的特征。
她沉默了许久:“那个孩子……也知道吗?”
“不,”产屋敷耀哉对她说:“还不知道。”
蝴蝶忍猛地睁大了眼睛,她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虽然平日里总是那副笑眯眯的温柔的样子,但蝴蝶忍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在模仿着姐姐蝴蝶香奈惠的样子。
任何与姐姐的死有关的事情,都足以令蝴蝶忍的伪装碎裂。
“但他迟早会知道的。”在蝴蝶忍开口之前,产屋敷耀哉对她说:“最后的一战不会太久了,在我身死之前,那一天一定会来的,到时候……”
蝴蝶忍怔愣在了原地。
产屋敷耀哉的眼神一如藤花般柔和:“那些孩子,包括你,忍,你们都必须要去面对自己的命运。”
而他们的命运都指向同一个方向——恶鬼滅杀。
从蝴蝶忍的口中,灶门炭治郎他们第一次知晓了,原来呼吸法是可以二十四小时维持着、间歇不断地运转着的东西。
“就好像是真正的呼吸一样,”蝴蝶忍解释道:“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哪怕是睡着了之后,都会在身体里运转着,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力量。”
眼见这几个孩子目瞪口呆的样子,蝴蝶忍说:“香奈乎已经可以做到了哦。”
她口中的“香奈乎”,其实就是和灶门炭治郎他们同一批通过藤袭山的最终选拔的蝴蝶香奈乎,也是蝴蝶忍的“继子”——由【柱】亲自进行教导的弟子。
将他们三人的斗志激发起来之后,蝴蝶忍的任务其实也就完成得差不多了,蝶屋里的孩子们都知道当初香奈乎是如何锻炼出不停歇的呼吸法的,自然也能帮助这几个孩子练习。
作为【虫柱】的蝴蝶忍,可是一刻也不能停歇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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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舞辻无惨回来时,八百比丘尼发现他终于又变化了模样——出现在她面前的初始之鬼,所使用的着的,是青年的形态。
他穿着平日里最常穿的衬衫和马甲,勾勒出秀丽挺拔的腰身,将风衣外套披上时衣摆的弧度令八百比丘尼一怔。
不仅是因为他突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导致的不太习惯,也是因为——
鬼舞辻无惨看了一眼她的打扮,又是命令般的口吻:“换身衣服,和我出去。”
八百比丘尼这时候才忽然想起来,鬼舞辻无惨上一次用青年的形态出现在她面前时,其实是对她说过【明天一起出去】这句话的。
他果然履行了承诺——虽然于八百比丘尼而言,今天并不是那一天的【明天】。
但对于【青年模样的鬼舞辻无惨】而言,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能算作是【昨天】说的。
因为在这中间过去的这段时间里,陪在她身边的并非是【鬼舞辻无惨】,而是她远房亲族的孩子、和她的朋友。
区区文字上的游戏带来的影响根本算不上影响,可习惯性牵上他的手时,截然不同的感触却清晰地提醒着其中的差别。
她忽然又想起了数日前的梦境里,那只主动伸过来握着她的手的、幼小而又稚嫩的手掌。
而本该是能被她的手掌所包裹的稚嫩手掌,在此时却变成了足以将她的手掌包裹的成年男性的手。
她的沉默与恍惚落入鬼舞辻无惨的眼里,似乎又变成了其他的意味——在他看来,八百比丘尼就像是在抗拒着他做出的决定一般,无言地保持着沉默。
这样的认知令鬼舞辻无惨蹙起了眉头,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八百比丘尼却又动身了:“等我几分钟。”
而实际上,哪怕是他也应当是知道的,女人的【换衣服】与男人的【换衣服】是不可并而论之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鬼舞辻无惨这回倒没有恼火于她让自己所等待的漫长的时间,反而在看到八百比丘尼真的换了身衣服、并且明显是精心打扮过之后的样子时,唇线扯出了一个紧小的弧度。
他大抵是笑了笑,八百比丘尼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变化,也注意到了他今日身上的味道——是她许久没有闻到过的、熟悉的香水的味道。
自从搬来了京都之后,这款香水便找不到地方买了,八百比丘尼倒是不怎么在意这种事,没想到鬼舞辻无惨却会特意去买了同款的香水喷上。
她挽着鬼舞辻无惨的胳膊,没有询问他要去哪里,只是安静地陪在他的身边,一副一切都由他的决定的顺从模样。
而这样的表现显然深得鬼舞辻无惨的欢心,但他却带着她走进了宅邸之中。
用普通人的方法进行移动实在太麻烦了,之前只是因为伊之助而不得不遮遮掩掩,鬼舞辻无惨对那孩子的离开,实际上反而是轻松多过可惜。
没了那孩子之后,一切反而变得简单多了。
正如现在——
只是走进了宅邸之中,鬼舞辻无惨便借助他的下属之一【鸣女】的血鬼术【无限城】,让他们在打开了一扇门之后,瞬间被送到了某个无人的小黑巷子里。
这是最最适合情侣们悄悄咪咪做些什么的地方,也是最最适合仇家们互相撕咬血流一地的地方。
同样是最适合想要进行地点转换,却又不想用人类的交通方式浪费时间的鬼舞辻无惨落地的地方。
事实上,不乘坐列车还有另外的原因——因为获得了鬼舞辻无惨赋予的力量,活跃在各个列车上的魇梦缩小了自己的活动范围,却扩大的捕食的数目。
在同一辆列车上失踪的人类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就会引起其他人类——尤其是鬼杀队员们的注意。
鬼舞辻无惨不想在这种时候惹祸上身,也不想……让八百比丘尼又想起不好的回忆。
毕竟伊之助就是因为遭遇了列车的事故才丧生的,并且到现在都还没能被找到尸体,若是因为坐了一趟列车,又让八百比丘尼想起些什么,也是真的得不偿失了。
这是鬼舞辻无惨难得的贴心和为她考虑。
八百比丘尼没有询问他这里是哪里,鬼舞辻无惨却主动开口解释了:“这里是浅草。”
如果八百比丘尼能读懂他的心思,看到他的想法,一定会觉得鬼舞辻无惨也是个憨憨。
抱着不想让她想起伊之助的事情而伤心的念头,所以特意连列车都不坐,直接让鸣女用血鬼术把他们送到目的地——只看这部分还确实有那么几分让人感动的意思。
虽然但是,他选择的目的地是浅草。
这根本就没什么意义了嘛。
他们还是【四口之家】的时候,一起在浅草生活了好几年的时间,而现如今其实也就距离他们离开浅草过了近一年的时间,就算是再怎么健忘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这里忘得干干净净。
更何况……八百比丘尼有时候的记性还是挺好的。
比如她记晴明就记得挺清楚的——连他们一共见过几次面、晴明家的院子里种着漂亮的樱树这种事情,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还好鬼舞辻无惨也不能读她的心,要不然这对好不容易一起出门的【夫妻】又会因为这种事情吵起来,甚至很有可能某一方被丢在原地,而另一方直接打道回府。
八百比丘尼挽着鬼舞辻无惨,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是之前也来过一次的地方。
【浅草十二楼,凌云阁。】
这里依旧人来人往极为热闹,也依旧挂着漂亮的艺伎照片美艳动人,在十二层的每一层都有着独特的景致和各式各样的店铺,卖的东西却又比起他们第一次来时多了不少花样。
八百比丘尼其实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要带她来这里,也不明白这次的鬼舞辻无惨为何一来就带她来到了最顶层。
这里是最适合瞭望的楼层,也本就是用来进行这般使用的地方——前提是在他们上来之后,这里没有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这个国家其实常年都经受着地震海啸等自然灾害的侵蚀,人类在天灾与人祸的狭隙中艰难地喘/息着,日常生活与文化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绝大部分的房屋,其实都是偏向低矮的建筑,房底也要用材料支撑起来,让房子的使用寿命能够变得更加长久。
这也侧面彰显了高耸的浅草十二楼是多么稀有罕见的建筑。
但就在今日,这座建筑却轰然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