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会怎么样,韩青芜没有继续再往下想。
不过既然对方并没有恢复审判者的记忆,就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司刑。
那她对他也就不再特别排斥了。
所以当对方从台上下来又朝她看过来时,韩青芜下意识笑了一下。
虽然这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马上又被收回去了,但落在司刑眼中已是足够。
因此当接下来大队长让新知青们选择,是在知青院和老知青挤大通铺,还是找生产队的老乡家结对子时,司刑直接选了后者,并当场挑中对子人选。
没有意外,当然是韩父他们家。
“我家?这不成吧。”韩父看了看大高个的新知青同志,再看看自家如花似玉的闺女,摇摇头不想同意。
虽然他们家就只有他和闺女两个人,但他们家屋子也少啊,除了用来当灶房的东屋,基本没有让别人入住的地方了。
再说家里有个正当年华的闺女在,如果是结对子找个女知青同志住进来和闺女作伴也就算了,但是一个男知青同志点名要住他们家……
这万一发生啥事,以后坏了他闺女名声咋办。
韩父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不行。
他有心拒绝,正想开口,司刑就大步走过来,蹲下凑近了低声商量:“我可以每月付房租和生活费。”
这话一落,韩父还没啥反应,韩青芜就神情一变有所意动了。
“这也不成,不合适啊。”韩父顾虑重重道。
韩青芜则不管那么多,只问了句:“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钱?”
韩父:……咋能这样问呢,人家知青同志傻了才跟他们露底儿。
他刚在心里这么嘀咕,就听那头司刑极其自然地回答道:“大概四五百,你要用?回头都给你。”
韩父:“……”不是啊小伙子,你这样是啥意思呀!
老父亲表示他看不明白了。
更不明白的还在后边,只见她闺女听人家小司知青自报了身家后就眼睛一亮,立马点头答应了他的结对子请求,欢迎人家入住。
至于给钱就不用了,她可以借,也不多,一半就成,以后会慢慢还上。
这事儿不适合在外面多谈,回去再详细说。
韩父听到这里一头雾水,连忙打断道:“等等,青青,你真要让这位知青同志住进咱们家?你是大姑娘,他一个大小伙子,这不方便啊,还有你是打算借他的钱?你借那么多钱干啥?”
当然是有用了!
但是具体用在哪儿,韩青芜没有立即告诉韩父,免得他知道后到时候死活不配合。
于是韩青芜只好找了另外一个借口说:“爹,你看咱家只有你和我,都没个壮劳力镇着,多少要受点别人家的欺负,这位司刑知青想既然跟咱们结对子,那正好……”
亲爹总是拗不过闺女的,一番好言相劝之后,本不想答应的韩父最终还是晕晕乎乎糊里糊涂地被韩青芜说服了,连她到底为啥想跟人家知青同志借那么多钱的事都忘了再问。
等他们这边商定,其他新知青基本也都找到了主家,差不多这次来的知青都没留在知青院。
毕竟知青院那里的屋子实在不太宽敞,不想挤的话还不如选个合适的老乡家里先住着,不行再回去也不迟。
结对子的事虽然是大队长提出来的,但是具体谁和谁结他没管,总之全凭自愿,只要两方说好后去他那儿做个备案,事情基本就算定了,之后知青的口粮就会分发到对应的乡亲家中,到时该知青的伙食就归这家管了。
因此等韩父和司刑过去说他们两方结对子时,大队长也没问什么,只确认了一遍就给他们在本本上记下双方名字,然后中间连线打个勾,表示结对成功。
等把所有新来的知青都安排妥当,大会还不算完。
大队长让他们都回到各自位置上,然后站起来抬手示意大家伙都静一静,他还有事儿要说。
“新知青的事讲完了,接下来咱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是白天队里那事儿……”大队长的话说到这里,底下昏昏欲睡的大伙立马精神了,纷纷支棱起耳朵注意听。
因为早有公断,这会儿大队长也不墨迹地吊大家胃口,当下就一边简单介绍了白天那件荒唐事的前因后果,一边招手叫杨青梅一家和陈卫文一家迅速上台。
底下众人早就得知的七七八八,现在亲耳听到大队长口里的事情真相,仍然忍不住唏嘘声一片,眼睛全往被点名的那两家人身上瞧。
这可是丢了大丑了。
杨青梅恼羞成怒地直跺脚,磨磨蹭蹭地不想上去。
她爹妈和弟弟更是恨不得当场再捶她一顿解气,可是在大伙以及大队长的虎视眈眈下,他们并不敢再做多余的小动作,最后只好缩着脖子低着头磨磨叽叽走上台。
陈大婶子那边上去的倒是挺爽快,就是脸面上有点挂不住,上去后看着老杨家几口人的目光都跟甩刀子似的。
陈卫文站上去后面对全大队的打量,也觉得有点丢人,若说之前他还对杨青梅有点不甘有点留恋的话,经此一遭后,那点残留的情分瞬间就没了。
两家人都上台后,大队长那边也解释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让他们向全大队成员做检讨,直到深刻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保证以后不再犯。
这一招比较绝,比之前只在大队长家里对受害者道歉来的爽。
韩父对此特别高兴,顿时一扫郁气,兴致勃勃地观望。
另一边的陈老娘他们也是精神振奋,觉得大队长这法子真不赖,待会儿他们绝对要拍巴掌拍的最响。
其他人也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等着看台上那两家怎么做检讨,完全跟看猴戏似的,等了一会儿见他们磨蹭着不开口,还连声催促着赶紧开始。
老杨家一家子勾头耷脑不吭声,光看着就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埋进去。
陈大婶子眼看躲不过,朝老杨家翻个白眼,当即冷哼一声,首先说道:“他们不讲,那我先来,其实我们家也没犯啥大错,错就错在我家卫文他年轻不经事,轻易被一个蛇蝎心肠水性杨花的女人骗了,还瞒着我意图生米煮成熟饭!”
“我是错了。”陈卫文紧跟着他娘符合道,然后认错态度很好地继续说:“我错就错在不该轻信杨青梅同志,她说家里定的那门亲事她不喜欢,她不想当后妈跳火坑,哭着让我娶她,还想了个那么损的计策让我配合她,我一心软就不知怎么答应了,想着说不定将错就错也能成就两桩好姻缘,谁知事到临头她又反悔,最后全被她闹零散了,也不知道她到底图啥。”
母子俩逮住机会叭叭一通诉说,责任一推二五六,话里话外自个儿还委屈的不行。
反正甭管其他人听了信不信这番话,他们自己说出口那一刻就信的真真的。
对,事情就是这样,不是他们的错,错在杨青梅!
杨青梅当然不干,顾不得羞恼立马跳出来呸了他们一口,大骂陈卫文卑鄙小人伪君子、银样蜡枪头、能看不顶用的样子货等等等等。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气的狠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一下子把什么该骂的不该骂的话都秃噜了出来,听得其余人均是目瞪口呆状。
稍后等大伙反应过来,个个都是脸色诡异的很,目光更是很有深意地看向陈卫文,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人脐下三寸瞄。
当然最后那种大多是经事的老少爷们和大娘大婶,不懂事的小年轻们则大都被震的还没回过神呢,或者根本没听懂。
大队长连忙咳嗽一声提醒,示意老杨家夫妻俩赶紧把人拉着,别让她继续说了,免得祸害他们大队的祖国花朵。
顺便的,做过检讨的陈大婶子母子俩则被麻溜地赶下台去,不然留着也是添乱。
这下台上就剩老杨家一家了,不做检讨不让走。
没办法,杨老汉只能身先士卒,苦大仇深地站出来说自己没有管教好孩子,给大队添麻烦了,以后一定会注意云云,然后转头揪出杨青梅,劈手打了她一耳光,并按着她头让她和全大队鞠躬道歉。
杨青梅深觉丢脸,特别还是当着陈卫国的面,当下捂着脸就想跑。
跑是跑不成的,反而还被杨家夫妻外加一个半大小弟揪着头发扯着胳膊胖揍一顿,就当着全大队的面,打给他们看。
最终队员们还是看不过去这样的闹剧,都说既然认错了也教训了,不如就算了吧,以后老杨家管好闺女就行了。
大队长于是叫停,但没真这么算了,而是先问了问韩父和陈卫国他们的意思。
陈卫国表示一切都听大队长安排。
韩父点头赞同,但提醒道:“大队长处事公允,我没啥意见,就是之前老杨家答应赔的粮食,回头别忘了给。”
这事儿趁机得提一提,免得老杨家过后又装着忘记了赖账。
提到这个,陈老娘顿时附和道:“对,咱不搞这些表面形式,要来就来点实惠的,说好的赔偿作补的粮食呢,啥时候送过来啊?”
大队长看向老杨家几口,其他人也等着他们回答。
杨家夫妻俩被这么盯着禁不住擦了把汗,边死死捂着闺女的嘴掐了她几下,边咬牙说明天就送,不会少了一斤一两。
“等明天干啥,今晚上就送吧。”陈老娘拍板决定,以免夜长梦多。
韩父没意见,早送来才好呢。
大队长于是就这么给他们定了,之后又扯了几件队里的闲杂事,很快就将大会解散。
回去时,司刑直接跟上了韩青芜父女俩,都不打算再回知青院。
韩父看了看这大小伙子,想后悔已来不及,叹口气问:“你就这么跟我们过去?行李包袱呢?”
“我叫人等下送来。”司刑回道。
韩父点点头,走了两步又说:“真要去我家的话,知青同志你就只能住柴房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司刑摇头,没有一点被吓退的迹象,还说随他们安排,或者他帮他们在院里起几间屋子也成,那样就住的宽裕了。
韩父:……行吧,这还黏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