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刑怎么会在这个任务世界里?
韩青芜看到知青里面那个熟悉的面孔时,心里顿时冒出这个疑问,面上震惊的都愣住了。
只见那人一身深绿色军装,踩解放鞋,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帆布行李包,典型的这个年代的知识青年装扮。
他似乎经过上次有了经验,并没有再穿他那自带又独特的一身衣服。
韩青芜愣愣地看着他,在那一瞬间想了很多,还有一连串的疑惑冒出来。
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吗,不会是跟着来的吧,莫非……恢复记忆后还想着追杀她?
最后一个目前来看应该不可能。
因为在她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对方也发现了她,或者说在她看到她之前,他的目光就很有目标性地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虽然复杂得叫人看不清具体情绪,但明显不是寻仇找茬的样子。
就是冷冷淡淡地落下来,让人头皮发凉。
韩青芜被他看的莫名打了个激灵,想起上个世界的不告而别,想起这个世界的新身体新面容,瞬间回过神来,装作只是无意地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扶着老父亲和新知青擦肩而过。
父女俩进门的时候,后面跟着的人还在议论新来的知青如何如何,生产队的口粮又要分薄几成,不知道大队长这次会怎么安排等等话题。
韩青芜无心去听大家讲的话,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道一直投注在她后背的目光上。
直到稍后她走到院里,被大队长儿媳妇迎进堂屋,那种如影随形的注目才终于消失了。
韩青芜忍不住叹口气,惹来韩父关心地看过来,问她怎么了。
韩青芜本想说没什么,但眼睛一转看到旁边陈大婶子揣着红纸包张扬的样子,顿时不乐意她那么得意了,于是趁着大家正等大队长出来的空当,悄悄凑到韩父身边出主意。
“爹,等下大队长八成是说今天闹出的那件污糟事的,咱家怎么说也是苦主,一定得让大队长给咱们做主。”韩青芜怎么想都觉得现下正是个让陈大婶子家得个教训的机会。
之前她还寻摸着过后怎么找机会报复他们家呢,现在有大队长出面,机会可不就来了。
光是让陈大婶子挨一顿扫帚打太便宜她了。
要知道方才若不是顾忌着婚事不成扣留彩礼传出去会坏了韩父一贯的好名声,韩青芜真不会将红纸包还的那么爽快。
但正为此糟心呢,大队长出手了。
所以韩青芜想昧下那笔钱给韩父治腿的念头又立马噼里啪啦烧了起来。
于是趁着这会儿,她先给韩父敲敲边鼓,暗暗怂恿一下。
韩父听了她那番话,赞同地点点头道:“青青放心,等会儿见到大队长,爹肯定要跟他说说,不能就这么简单放过陈卫文他们家,还有老杨那一家子,都得给咱们赔礼道歉!”
道歉不道歉的,韩青芜其实无所谓,毕竟只是嘴皮子张一张的问题,不痛不痒的起不到啥教训的目的。
她注重的是赔礼!
最好是叫陈卫文他娘再把拿回去的彩礼赔回来做补偿。
还有杨青梅他们家,差点算计她跳火坑,现在又毁了她的头婚,虽然婚礼没成,但名声总归有碍,不出点血怎么行?
就着这点,韩青芜话里话外和韩父暗示一番,让他心里起码存着点这个念头,别到时被大队长三言两语和稀泥就握手言和放过人家了。
韩家父女俩暗自嘀嘀咕咕的时候,其他人也没闲着。
那些跟来的乡亲走被挡在了大门外,现在进到屋里的只有今天发生那事儿的四家人。
其中韩青芜和韩父进来就站到一旁悄悄言语去了。
另外一边的陈卫国和他爹娘自是也在那儿小声说着什么,表情时而严肃时而默然。
再有陈卫文带着新结婚对象远远站在门口位置,一身知识青年的清高做派,有点像新来的那群知青,可惜学的不太像,只有形似,也就糊弄一下乡下姑娘。
杨青梅捂着脸躲在她爹杨老汉身后,时不时偷眼看一下陈卫国,满汉哀怨,转头再瞥一眼陈卫文和贴在他身边的姑娘,又是一脸嫌恶外加看负心汉的表情,实在是精彩的很。
她娘和陈大婶子嘴头上的机锋更是精彩,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句句都往对方的心窝子上死命戳,说着说着都快干起来了。
好在大队长终于在里头吃完饭出来了,及时阻止了一场撕逼事件。
“说说吧,都讲讲咋回事?”大队长坐下问道。
他倒是没有只听传言,同样也不单单听某个人的一面之词就下结论,就将所有涉事的相关人员全拉过来一个个讲,把前因后果以及经过都讲清楚,一切是非公道自然会清晰明了,自有公断。
这个法子不错,韩青芜察觉后是万分支持的,所以立马扯了扯韩父的袖子。
韩父刚才已经被闺女提点过,这会儿大队长既然开始发问,闺女也示意了,他就没有犹豫地抢在大家前头提前出声道:“大队长,你可得为咱们老父弱女做主哇,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他就将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包括闺女告诉他的那些,连同杨青梅的恶毒算计、陈卫文的龌龊心思都掀开来摆在大家面前,让大队长评评理。
经他那么一说,在场的另外三家也就陈卫国家没有被捎带上,显得清白无辜了点,其余两家都被讲的跟卑鄙小人似的。
那两家人被这么‘诋毁’,他们肯定是不干的,然而谁让韩父硬是抢占了讲话的先机呢,首先就给他们搞了一状。
在韩父诉苦的过程中,他们不是没想过打断,但是大队长正虎视眈眈地坐在上头,每当两家人之中有谁起了这样的念头,刚张张嘴还没开始实施就被纵观全场的大队长一个眼神制止了。
所以在一片安静之中,韩父倒是讲了个痛快,说到最后自己都老泪纵横,差点给大队长跪下求他给可怜的父女俩伸伸冤屈了。
韩青芜深以为诉苦到这个份上就够了,大可不必再给大队长下跪。
她没想到韩父会这么激动,实在是小看了一个老父亲对独生女儿的疼爱之情。
不过韩父的这番功夫没有白费,还特别给力,没看大队长都被深深触动了,而另外三家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异样的情绪闪过。
大队长将这一切看在眼中,感触地叹口气,起身亲自扶了韩父一把,说如果核实这种事绝不轻饶,一定会给他们父女一个交代,让他放心。
韩父眼睛闪着泪花,十分信任地点点头,被韩青芜扶到一旁,给下一个人让开位置。
之后陈大婶子转着眼珠子想抢第二位,结果大队长直接看向了陈卫国他们家。
韩家是韩父出头说的,轮到陈家却是陈卫国出来讲了遍以他们家的视角所遭遇的一切。
这没啥好说的,就是高高兴兴娶媳妇,结果新娘子半道上换了,以为是意外,却又发现是有人算计,然后貌似还被戴了绿帽,那个糟心啊。
大队长听后都不免同情。
陈卫国表示这同情他一点都不想要,迅速退回老娘身边,将场地让给下一个。
下一个终于轮到陈大婶子,她可有发挥的余地了,接到大队长让她说话的眼神后就立马走上前,往中间地上一坐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了,诉说着自家的不容易,什么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个媳妇,新娘子还没拜堂就跑了,让满院宾客看进笑话等等,只字不提她儿子不光临拜堂丢了媳妇,还参与了换嫁那件事。
但是大队长已经提前得知了大致内情,且韩父之前讲的又那么清楚作了最后的补充,事情到底怎样的已经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不是陈大婶子哭几声就能糊弄过去的。
因此等她干打雷不下雨地哭诉完后,大队长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挥挥手就让她退一边去,给最后一个让地儿。
最后一个是老杨家,杨青梅她娘早就按捺不住了,终于轮到他们家后,她一下子越过杨老汉跑到大队长跟前为自家分辨。
可惜直到她口干舌燥地说完,大队长也没表现出相信了她那狡辩的意思,令杨青梅一家失望不已。
杨老汉咕哝了下嘴想跟着说几句,还没开口就被大队长挥手打断。
“好了,经过我差不多都清楚了,要我来说这事儿是杨青梅和陈卫文同志做的不对,韩青秀、陈卫国两个同志则是被他们牵连的……”
大队长的处事还算公断,就事论事,没有偏向任一方,先是讲清楚事情因果,说错在谁、委屈在谁,责任重点分清楚,然后才开始调解。
毕竟这种事就是丑事一件,且又没有谁真的触犯红线,所以报上公安局什么的是肯定不可能的,甚至连传出去都不要,最好他们内部解决,免得叫外人得知了给进步生产队抹黑。
所以最后只能由大队长做主调节了。
在责任分清的情况下,杨青梅和陈卫文他们两家还想推锅都不成,被大队长严厉要求着给另外两家赔礼道歉。
道歉是当场就鞠躬道了,叫杨家三口以及陈卫文母子憋屈的不行,而韩青芜他们则受的理所应当。
道歉完,接下来对于赔礼什么的自然又是一番拉扯。
期间,韩父以责任方那两家坏了自家闺女的名声为由让他们必须做出补偿,而韩青芜默默说出陈大婶子已经迫不及待将彩礼要回去的事实,两相话头结合,成功让大队长干脆提出叫陈大婶子掏出彩礼作补。
于是陈大婶子刚揣怀里还没捂热的红纸包留不住了,被韩青芜顺利要回手里,心疼的对方眼睛直滴血。
然后她就恨上老杨家了。
既然她都为儿子的冒失出血了,那老杨家也别想跑,毕竟这些破事不都是杨青梅那死丫头搞出来的吗!
因此紧接着轮到杨青梅她娘肉痛了,答应分别给韩青芜、陈卫国两家一笔粮食了结。
至于为啥不像陈大婶子家那样给钱,因为他们根本拿不出。
陈卫国家趁此机会将彩礼等等花费都算清楚要回去了,杨家夫妻几乎掏空腰包才勉强填上这个窟窿,哪里还有别的钱票作补啊,只能拿家里的口粮还债了。
因为这个,那夫妻俩几乎当场就按着杨青梅打,把大队长都吓了一跳,看不过去地上前制止。
陈大婶子还在一旁添油加醋地拱火,不多会儿就被杨大妈波及了一招子。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两人真在大队长家不管不顾地干了起来,屋里都不够她俩闹腾的,最后直接打到院里,又从院里折腾到院外,直叫围在外面等着的大家伙看尽热闹。
韩青芜没再掺合,达成目的后就和大队长儿媳妇打了招呼,扶着韩父往外走。
但是路过打架劝架的那堆人时,她低头瞅见了陈大婶子叉出来的那条腿,于是默默伸脚绊了一下。
然后听见一声惨叫,陈大婶子她没站稳砰地一下劈叉了,估计摔得不轻。
杨大妈当即占据上风,扑到她身上就是一顿厮打抓挠,瞬间就见了血。
两人这下又滚到一起撕巴,旁人劝都劝不住。
韩青芜做完小动作正要走,下一秒杨大妈那条花衫袖子也探了出来,招摇地就伸在她脚前头。
这可不就巧了么,叫人怎么好意思呢。
为了不厚此薄彼,韩青芜只好也给她来了一下,然后踩着对方的手和韩父面色如常地挤过人堆。
身后杀猪嚎似的叫声接连响起,十分悦耳。
韩青芜父女两人走出大队长家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人比进去前多多了,可能全生产队的都来了吧。
看见他们俩出来,还有人问里面的情况。
对于自己大队的人,韩父并不打算隐瞒真相,这件事也瞒不住,索性继续和他们诉苦,讲杨陈两家的不地道,讲他们老父弱女的冤屈,讲大队长的公正等等,听得大家伙感叹连连。
韩青芜顺势在人群里找了找,没看见有新知青在这儿,更没找到熟悉的那个人,仿佛之前的那个碰面只是个虚幻的梦而已。
但韩青芜确定他真的来了。
如果他当真认出了她,她要相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