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这回的热闹去看的就少了,大家得知内情后就忙着去后山坡挖野菜去了,最多私下里八卦议论几句。
不然要他们说啥呢,老李家的男人自己不做人,活该媳妇一个个宁愿跑回娘家也不跟他们过。
刘翠英和老姐妹唏嘘感叹着结伴去后山,手臂上都挎着竹篮子。
韩青芜跟在后面,和走在身旁的司刑一人背了个小背篓,背篓里放着石锄,专门用来待会儿挖野菜使。
韩老二和韩青河父子俩没来凑合,他们去男人堆那里转悠去了。
至于司刑为何没去,那就要问他自己啦。
韩青河也不是没叫他刑哥加入他那群小伙伴的队伍,可惜司刑没理他,出门时径直找到韩青芜这里。
因为之前两个人一块跟刘翠英她们去过县镇办事,大婶大娘们对他俩跟在后头也没啥意见,走的时候熟练地叫上他俩跟上,还多叮嘱了两句。
她们不介意,韩青芜更不会多说了,熟练地带上司刑参与大队集体挖野菜这项行动。
哦,说集体也不对,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
大部分人都趁着春光明媚凑了热闹,但老李家刚发生了那事,除了李二根家的几个孩子在李大宝的带领下知道挎着竹篮找上大部队参与,他们家其余人基本都没来。
大家伙现如今对看老李家的热闹已经没啥兴趣了,最多听听他们家又发生了啥啥,做到不至于耳聋眼瞎。
当然了,经过之前那么多事,他们全大队对老李家的人也不会有多好的印象就是了。
但是当看到李大宝小小年纪就开始带着弟弟妹妹出来干活的时候,队员们终究是在心善之下怜惜居多,没有半点为难这几个可怜的孩子的意思。
李大宝自个儿也知道他们家现在在大队里不讨喜,因此领着弟妹挖野菜时也没往大部队的位置凑,只远远跟在后头,寻了个别人不要的荒地寻摸。
不过得益于时节的缘故,即便是荒地也是郁郁葱葱绿意喜人的模样,相应的当然少不了野菜的踪迹,不至于让李大宝他们没有收获。
刘翠英他们选的地方草丛茂盛,尤其野菜很多,什么荠荠菜、婆婆丁、蕨菜等等,能吃的不要太多,往往草丛随便一扒就能找到不少,专心致志的话不到一会儿就能挖到半篮子。
韩青芜在这么多野菜中最喜欢荠荠菜和马齿苋,所以挖掘时往往选择这两种来挖,偶尔遇到甜甜根了也会采一些。
这事很快就被身旁的人发现了。
毕竟同样的时间,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动手都快半篓子了,而她才将将一篓底儿,且里头的野菜种类瞄一眼就看得清楚,分明是在挑嘛。
于是司刑这人就开始帮韩青芜专门挖她想要的那两种,将将赶在刘翠英回头查看他们俩又没有偷懒的时候,把韩青芜的篓子也堆到一半的量。
韩青芜应对完亲妈的检查,对司刑说:“谢谢啦,你最喜欢哪一种,我也帮你多挖点,到时回去叫我妈做了给你吃。”
司刑摇头表示他没有特别的偏好,吃什么都好,吃什么也无所谓。
韩青芜想了想,拿出身上偷偷带过来的栗子糕,背过身朝司刑举了下示意,然后剥开玻璃纸笑着递他一半,“吃口糕点,忙了这一会儿有点饿了。”
司刑忙活了这么久,手上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点泥土灰尘。
他看了眼韩青芜特地用一半玻璃纸包着的半块栗子糕,伸手接过去低头咬了一口。
“好吃吧?我觉得比绿豆糕味道更好一点。”韩青芜吃着自己那半块问道。
司刑点点头,两口解决了半块栗子糕,接下来一边掩护韩青芜干活干到一半偷吃的行为,一边加快挖野菜的动作,竟然轻松做到一个人完成了两个人的工作量。
这样一来,韩青芜肩上的胆子就轻松多了,时不时还能偷个懒四处望望。
因而当李福宝的身影远远出现的时候,韩青芜一下子就发现了。
“李福宝过来了。”韩青芜下意识说道。
司刑就嗯了声,头都没抬,对此没什么反应,手下正忙着帮韩青芜挖马齿苋呢。
倒是刘翠英她们听到这声后立马支棱起来了,好几个婶子瞬间抬起头去看,眯着眼瞧了瞧山下那个走过来的身影,发现还真是李福宝。
“她来干啥,李三根不是宠她跟个宝贝似的,咋会舍得放她出来干活?”大婶子奇怪道。
大娘抬起上身仔细瞅了下回说:“瞧着都没挎个篮子,也没拿啥工具,肯定不是来挖野菜干活的,约摸是嫌家里太闷,出来玩的吧。”
“啧啧,这可真是比旧时候资本家的小姐还要自在,哎,你们说李三根为啥这么宠她呢?要说也只是个侄女,总不比自个儿亲生的孩子更加金贵吧?”大婶子神神秘秘问。
按说一般人不会这样亲疏不分,但看李三根最近的行事还真是把隔房的侄女当宝,将自个儿孩子当草。
这爹不爹、叔不叔的最容易乱家闹矛盾了,不然李三嫂咋就被弄到带孩子偷跑回娘家了,还不是情知在老李家没啥好日子过嘛。
“这事儿我知道点情况。”刘翠英突然出声透露,说:“我也是从大队长那里听来的,据说是李老太走前特地留下的遗言,叮嘱几个儿子好生照顾李福宝。”
而老李家几兄弟别的不讲,孝顺那是没的说,有亲老娘的话在,他们可不就一心把李福宝供上了天,连自己亲生孩子都顾不上了。
就是没想到家里会连番出变故,三个女人没的没、丢的丢、走的走,到现在只剩下两个男人支撑着,就是不晓得他们还能不能继续供着李福宝当祖宗。
大婶子听到最后连连摇头,不赞同道:“这叫啥事,愚孝也不能愚成这样,整个儿跟下了降头……”
“哎,说啥呢,干活干活!”老大娘眼看着她越说越离谱,赶紧用胳膊肘捣了大婶子一下,迅速转换了话头。
大婶子打了下嘴不说了,连忙埋头继续干活。
山下被她们议论过一波的当事人却并没有如她们所猜测的那样上山来,而是走到小河边就停下了,不知道想做什么。
韩青芜跟着又挖了一会儿,再抬头时无意中看见站在河边那里的身影,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好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可不是发生过,之前李福宝下河捞鱼那次不正是这副架势。
她不会是还想守河待鱼不劳而获吧?
韩青芜猜到这个神情一顿,立马给司刑打了个招呼让他继续努力挖野菜,自个儿则一挪一挪挪到前头刘翠英身边,悄声问她妈:“妈,山上鱼潭子啥时候收啊?”
“咋地,你想吃鱼啦?晚上让你爹你哥去山上捞几条去。”刘翠英大方道。
“不是。”韩青芜摇头,指了下山下的位置说:“我看见李福宝又到河边捞鱼去了,咱们鱼潭子那里有没有加固网子,别一个不小心又出现纰漏……妈,你别不信,她那人运气有点邪。”
刘翠英顺着闺女指的方向看了眼,果真见到像是李福宝的身影已经下河了,估计是还想像第一回 那样捡便宜。
“没事儿,青青放心吧,咱家鱼潭子铺网铺的牢,你爹你哥平时都注意维护更换,绝对不会再让她捡现成的。”刘翠英保证道。
韩青芜点点头,同时又奇怪李福宝这次行为的怪异之处。
按说经过上回她再次尝试却没有丝毫收获之后,不应该再跑到河边试图捞鱼了呀,难道是老李家除了大队食堂外已经吃不饱饭了?
“哪有,据说李福宝现在每天都能吃一颗蛋嘞,比咱们的日子好多了。”偷听到母女俩讲话的大婶子插嘴道。
这也是个山上开辟了粮田和鱼潭的人,刘翠英倒不怕她听到刚才那些话。
之后又听大婶子颇有兴趣地透露个中内情,挤眉弄眼道:“可惜李傻妞是个痴情的,每每都把李三根单独留给她吃的鸡蛋送去给王建军吃,可惜人王老太是个势利的,得知老李家那些糟心事后都不让她进门了。”
就这,人李福宝还巴巴地上门送鸡蛋嘞。
鸡蛋不行了,又干脆想到弄鱼,八成还是想送去老王家讨好王老太母子吧。
毕竟鸡蛋只能算半荤,而鱼才是真正的肉哇,说不定等王老太见到了实实在在的鱼肉就放李福宝进门了呢,之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说到底李福宝是变聪明不少,可怎么一遇上王家小子就又傻了呢。
大婶子啧啧感慨,虽然瞧不上李福宝这人,但特别稀罕她这种行为,觉得这要是有个姑娘跟李福宝似的对她家儿子好,那大婶子绝对会赶紧把人帮儿子娶回家去,再好好对人家。
毕竟甭管李福宝这个人怎么样,她对王建军这份心绝对是真真的。
可惜呀可惜人王老太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瞧不起李福宝嘞,王建军也还躺在床上养伤,具体什么反应都不清楚,李福宝最后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是两说。
说到李福宝和王建军两人的纠缠,大婶子不免想起上次从县城办事回来的车上,李福宝那妮子眼睛长在小司同志并试图接近却不得的行径。
“哎,翠英啊,我最近瞧着你家青青和小司同志……说说你家到底啥打算,真要想的话可抓紧啊。”不然大婶子都担心等李福宝在王家那边吃够了闭门羹,回头又打上小司同志的注意。
青青有句话说得对,老李家那闺女别的好处没有,就是溺水变聪明后运气有点邪。
好在老姑婆和李老太两人都没了,那丫头再邪也邪不到离谱的程度,倒不至于让人升起特别忌惮的感觉,只是以防万一,还是需要多防备一分才是。
“说啥呢,没影儿的事。”刘翠英嘴上不承认,心里却被大婶子的话引得琢磨开了。
大婶子不信,伸出手指不着痕迹地指了下后头那俩并肩凑脑一块挖野菜的小儿女,示意刘翠英自己瞅瞅,看那副相处的样子,两人像是没啥事的样儿?
刘翠英回头一瞧,只见自家闺女和人小司同志一个干活一个玩儿,偏偏两人篓子里的野菜都在增多,相处无比和谐有意思的画面,嘴里想反驳的话怎么都讲不出来了。
事实胜于雄辩,要她咋讲?
难道说刚刚还觉得这样子没啥,经大婶子那么一说才恍然觉得有苗头吗?
不过虽然发现了盲点,但刘翠英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两人那么接触了,毕竟经过近来她对司刑这人的观察,进一步了解到小司同志除了身份不明且忘记过往外,本人其实是个不错的好同志。
她对人家的印象好起来,关于某些事的态度当然就松上许多。
“再看吧,现在都讲究婚姻自主啥的,怎么也得青青自己愿意,那到时我也没啥好说的。”刘翠英松动后很光棍地说。
大婶子哎哟一声,道是真若成了,别忘了请她去喝喜酒。
李翠英赶紧摆手说早着呢,八字没一撇的事儿,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且行且看吧。
大婶子看出她不想再多谈这件事,话头一转又说到韩青河的说亲人选上,说是她自从上次从县城回来就在寻摸了,最近还真帮忙寻摸到一个不错的,问刘翠英有没有相看的意思,有的话到时约个时间,好叫两边先见个面试试。
刘翠英对此倒是很意动,就是有个顾虑。
“青河虽说也到说亲的年龄了,但他小叔他几个堂哥都还没动静呢,现在就给他定下会不会太早……怪我之前没考虑到这一块。”刘翠英懊恼道。大婶子嗐了一声,说道这有啥,只是说亲定亲又是马上结婚,等真相看中了就先把人定下,免得以后再想找时好姑娘都别人家抢走了。
等定了亲,刘翠英再想办法催一催小叔和大伯那边,只要在韩青河结婚前让他们也都娶上媳妇不就行了嘛。
这主意不错,刘翠英点点头,但并没有立即应下,道是回去先和儿子提一提再说。
如果韩青河自己不反对相看,那到时就拜托大婶子这个媒人帮忙牵线了,最后不管成不成都少不了一份媒人谢礼。
“送啥谢媒礼,我是贪图你家那份礼?”大婶子没被拒绝,不禁愉悦笑骂。
两人悄无声息地约定好,野菜也挖的差不多了,每个人的篮子基本都是满的,压了又压,实在装不下了,只好打道回府,后晌再来一趟。
正好日头已经升到半空,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均是收起了工具陆陆续续往山下走。
韩青芜自己的篓子也是满的,被司刑牢牢提在手里,她自己则拿着一把刚揪的甜甜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路过王小六那群小毛头时被他们瞧见了,顿时被围了上来。
“青青姐,甜甜根甜吗?”王小六眨巴眼盯着韩青芜手上的甜甜根明知故问,明明他自己手里也有甜甜根,但总感觉别人的更甜更好吃,想讨要一点尝尝。
韩青芜家里有栗子糕和绿豆糕可吃,那可比甜甜根好吃多了,她也不在意这点尝鲜的东西,听到王小六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话,便随手把东西给他们分了。
王小六如愿吃到韩青芜手里的甜甜根,满口嚼着那点鲜嫩的根茎直说甜,然后本着有来有往的心态凑近告诉了她一个消息。
“青青姐,刚我看见李傻妞往你家那边去了。”王小六吸溜着甜甜根的汁水说道。
他的小伙伴纷纷跟着点头,确认他们老大的话绝对不假。
韩青芜奇怪,问:“她刚才不还是在河边,看样子是想再逮一回鱼吗?”怎么又往她家那边跑了。
她抬头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之处的河边的确没有了李福宝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离开的,听王小六那意思才走没多久,方向还是去的她家那边。
韩老二家和老李家相隔着一条河,李福宝如果要回家也不该走另一个方向。
到了这会儿,韩青芜倒是想知道李福宝又准备做什么了。
“好,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玩吧,我和司刑同志先回去瞧瞧。”韩青芜说完看了眼前面。
刘翠英她们这会儿功夫已经走远了,估计会比他们能更早遇上李福宝。
不到必要的时候,韩青芜不希望家里其他人对上李福宝,于是当下就告别王小六他们,叫上司刑加快了脚步下山。
紧赶慢赶,他们好歹在刘翠英等人碰到李福宝的那一刻赶到场。
到场时,刘翠英正在满脸狐疑之色地问李福宝:“你这闺女蹲在我家墙根下捣鼓啥呢?”那狗狗祟祟的样子一看就不像是在干好事。
李福宝听到声音下意识丢掉手里的木棍,转过身露出她刚刚才撅出几个坑的一片地方。
刘翠英一看就黑了脸,忍不住斥责道:“你说我家好好的墙根,你撅它干啥,万一怀了墙基,房子塌了算谁的?你这不是捣乱嘛。”
这时候几个大婶大娘也都看清楚李福宝在干啥了,一个大姑娘竟然跟个小儿似的拿棍子撅别人家好好的墙根。
干啥?没事儿可干,闲的吃饱撑的呀?
大家纷纷摇头,看着李福宝露出不赞同的神色,甚至包含不满和谴责。
李福宝委屈解释道:“婶儿,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就是、就是转悠到这里,瞧见墙根下的野菜长的挺好,想顺手挖一点,因为没工具才用的棍子,不小心把坑挖的大了点……我不是故意的嘛。”
刘翠英不满地又瞧了眼自家无故被挖的坑坑洼洼的那片墙根,张嘴还想再教训两句说说她,韩青芜及时到了,喊了声妈制止了她训斥的话。
韩青芜一到,跟随而来的司刑当然也到了。
李福宝的眼睛立马转移到司刑身上,盯着不舍得放开一下,哪里还记得被刘翠英责怪过的那些小事。
“妈,大队食堂那边还等着收另外一半野菜,咱们回去放下一半就赶快送去吧,说不定中午饭就能吃上和着红薯面的野菜团子,想必味道不赖。”韩青芜说着拉上刘翠英的胳膊就走。
其他人见刘翠英母女都不想计较了,那她们也没啥好说的,只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李福宝,散了各回各家。
司刑肯定是跟着韩青芜她们走的,权当没看见李福宝又莫名其妙变得黏黏糊糊惹人厌的目光。
回到家,刘翠英没让小司同志离开,搬了凳子出来又到了水,三人凑到桌子边一面歇着等韩老二父子俩回来,一面说刚才李福宝那事儿。
“你说她是想干啥呢?”刘翠英自己想不明白就问闺女,顺道让司刑也给参谋参谋。
经过这么些天的相处,她是算看出来了,小司同志是不常开口,但往往一开口说话讲的那肯定都是有谱的事儿。
韩青芜想了下也保不准李福宝想干什么,还凑到了他们家墙根下,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劲。
总感觉像是自家的东西要被偷走了一样。
这危机感……似曾相识。
“估计就想她说的只是看见墙根下野菜长的不错,想顺手采了吧。”韩青芜心里的想法还没理顺,嘴上先这么说着安抚刘翠英。
谁知刘翠英听了立马一副‘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的神情看过来,说:“你没看见咱家墙根长的那是啥,一大片苦菜!不到没东西吃的时候,谁动那玩意儿?”更别提天天□□细粮的李福宝了。
韩青芜:“……”她方才还真没察觉到这一点。
但是回想一下刚刚李福宝说话的神情不像撒谎,还有心头那股突然蹿上来的诡异感觉……韩青芜考虑了下,转头看一眼身旁将白水喝出好茶样的司刑,最后站起身回屋将那三枚藏起来的铜钱拿了出来。
刘翠英嚯的一声,立马转头看向小司同志,结果人家只是抬头看了眼,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给。
刘翠英:也是,人小司同志失忆了嘛,除了本能的生活常识,根本不清楚这个代表什么。
刘翠英放心了,看着韩青芜将铜钱拿出来当着他们的面往桌面上一撒也没反对,还有功夫问:“咋样,好还是不好?”
“嗯”韩青芜皱了下眉,犹豫着说出卦象的结果:“不凶不吉。”
刘翠英刚松口气,又听闺女又来一句。
“……就是貌似会丢财。”
刘翠英刚松的那口气当即噎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