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上安静了一会儿,楼下钢琴声加快,节奏叮叮咚咚流水似的。
楚悦先呆了呆,然后眼睛撑大,慢慢张大嘴巴:“……啊?”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晋晓。
晋晓就站在原地,稀松平常,任她打量。
然后楚悦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第一句就是:“可是你怎么这么帅的!”
她两眼冒着星星:“啊啊啊,我以前不敢和你说这些,就是,你怎么这么帅!”
她有点语无伦次,突然知道晋晓是女性后,以前那种“遥不可及”的印象被推翻,虽然没能告白成功,可是,并不苦涩。
她还是喜欢晋晓,无关性别,而是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更重要的是——
她不是更可以光明正大地找晋晓讨论剧本,找晋晓讨论喜欢的东西?
这就是姐妹的好处!
楚悦挽一下耳边的碎发,抱住晋晓的手臂:“我终于可以和你贴贴啦!”
女孩子就要和女孩子贴贴!
晋晓愣了愣,眉头平展,眼睛微微一弯,露出下眼睑卧蚕,压下眉宇那股子英气,柔和又雅致。
楚悦看着晋晓,又忍不住问:“你怎么这么好看?”
晋晓:“你也好看。”
楚悦嗤嗤笑起来,很亢奋:“我是第一个知道你其实是妹子的人吧?”
晋晓摇头:“不是。”
楚悦有点醋味了:“那是谁?”
晋晓:“赵宇。”
楚悦和赵宇合作过一回,晓得是个小憨憨,立刻“哦”了声:“不是苏毓就好,这事咱们要一直瞒着苏毓,哼。”
晋晓:“?”
楚悦吐吐舌头,因为这是女人的直觉,她有点坏笑:“看他拽着呢,就不告诉他。”
说到这,她立刻想起自己本来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晋晓的:“哦对了,还有。”
“我在写一个剧本,是以你为原型的,就叫《大经纪人》。”
晋晓说:“不用征求我的同意,这是属于你的灵感。”
楚悦点头:“嗯!参照物就在这里,我一定能写好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艺人的成功,和自身实力当然离不开关系,但他们身边助力,也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楚悦向往成为晋晓这样的人,从很早之前,她就在构思人物剧情。
后来,《大经纪人》被称作内娱生态的画卷,主角更是一个强大而充满魅力的人,人设好到只要演员演技不是木头人,都能演出高光。
而这一切的灵感是来源于路晋晓。
谈完这些事,楚悦一身的轻松:“完啦,没事啦,那我们回去吧。”
她拉着晋晓的手,往落地窗那里走,突然,脚步一滞。
一个高大的人影就在落地窗前。
他是今天颁奖典礼的主角之一,穿着带蓝色西装,眉眼秾丽压住这种色调,少年气褪去,浑身显露男人的沉稳。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苏毓。
楚悦:“……”
我靠,她刚刚和晋晓的对话,苏毓听进去多少了?她刚刚是不是说苏毓的坏话,说了什么来着,她自己也不记得,这也太尴尬了吧!
好在晋晓比她清醒多,没让她傻站着,给她台阶下:“你不是想先回酒店休息吗?”
楚悦:“啊,是,是呀,那我,先走了?”
楚悦直到离开露台那个尴尬场景,才忽然反应过来,等等,这样苏毓不也知道晋晓是女的了?
楚悦捂住额头——机会便宜苏毓了!
露台上,苏毓倒没有楚悦想的震惊。
又或者说,他已经把震惊很好地掩饰起来。
在晋晓问“怎么了”的时候,他还能很冷静地回答:“上来吹吹风,不是故意听到你们的对话的。”
虽然有点心虚,不过下一刻语气一转:“你……”
晋晓:“嗯。”
苏毓:“……”
他找回点平时的自在,微微低下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嗯’,要是说想让你做我女朋友呢?”
他一口气说完,才发觉不对,指向性太强了。
他微微撇过脸,抿起嘴唇,他颧骨处已经微红,像喝酒之后的微醺,将他小小的心思一点点暴露出来。
他说不清自己乍然知道晋晓是女性时,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老实说,无关性别,他只是喜欢晋晓这个人。
可能是乍然知道她是女的,害怕有别人捷足先登,忍不住想要确认她的心意。
因为她太优秀,他患得患失。
这一点认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从警局出来,她轻声一笑,或许是她将手放在他头上,又或许是她替他挡住热油……
分不清什么时候累积的,好感是出现漏洞的俄罗斯方块游戏,方方格格被填满之后,却不会消弭,而是严严实实得快要溢出屏幕。
不过,晋晓似乎考虑得太深了:“契约女友?”
苏毓:“?”
晋晓:“你现在事业发展不适合谈恋爱,所以需要契约女友?”
苏毓:“……”
他笑出声,也似乎松口气,摇了摇头:“我开玩笑的。”
他只是获得一个最佳新人奖,只是和朝阳娱乐的合约到期,只是个人工作室有起色,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开始。
他得变得优秀、更优秀,才能站在她的面前,不是以玩笑的方式,而是正对着她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
我喜欢你,我们能在一起吗?
但是这句话,苏毓最终还是没能来得及和晋晓说。
路晋晓的葬礼,办得很低调,来的人不多。
天空灰蒙蒙,十年不曾下过雪的P市,这一天下起了湿润的雨,滴滴答答,冰得人心头不适。
黑白的葬礼上,赵宇眼眶通红,死死咬着腮帮子,张瑾眼泪一直流,眼睛浮肿,双腿无力,几次被助理扶着。
小陈哭得不成样,一直喃喃:“晋哥怎么会心跳突停呢,体检单里,他身体一直很好的……为什么会这样……”
对啊,为什么会这样?
苏毓面无表情。
在一众悲恸的神态之中,他看起来,是最冷静的那一个。
他呵出一口冷气,抬起头,默默望着天空。
只是从这一刻开始,这样的天就一直住在他心头,再没有散去。
***
“炒栗子咯!香喷喷的炒栗子!”
热闹的街道旁,站着一个容貌清俊的男子。
只看他一身布衣,背着一个小小行囊,腰板直,皮肤白,眉眼略带英气,看起来并不瘦弱,还有一股隐隐贵公子的气质。
他立在炒栗子摊前,说:“麻烦,三文钱炒栗子。”
摊主“好嘞”一声,给他舀一勺栗子放在纸上,包起来。
男子拿着栗子走到小巷的拐弯口。
那里两个小孩,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缩在原地。
男子把炒栗子递出去,他们闻到香味,死死盯着难得可贵的食物,很明显地咽喉咙,但却不敢动。
可男子也不说话,就维持这个姿势,他很有耐心,直到两个小孩放下戒备心,其中一个小孩迈动小小的脚步走来,伸出手想拿走栗子。
突然,巷子外传来一声爆怒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那两个小孩回过神来,冲他叫:“哥!”
说话的,是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他浑身脏兮兮的,几乎看不清眉眼,怀里却揣着两三个白白的馒头。
他气势汹汹走过来,做出一副撵走男子的姿态:“滚,不准靠近我弟弟们!”
男子也没生气,只是把炒栗子放在地上,然后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
“哥……他好像不是什么坏人。”“对啊,是不是哑巴啊,他都没说一句话。”
“你们忘了上次的事了?世界上好人没那么多的!”少年训斥着两个弟弟。
他本来想踢开炒栗子,不过,闻到炒栗子的香味,动作略有些迟疑。
那是他肖想了好多年的味道,弟弟们甚至都没吃过炒栗子。
算了。
到底有没有毒,试试就知道了。
不怪他这么谨慎,在他带着弟弟们流浪到兖州时,曾有一人假做好心人给他们吃的,还好他留了个心眼,让一条狗先吃了,那狗居然晕了。
可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回,少年也找只流浪猫投喂炒栗子,猫吃完炒栗子,大概过去一刻,还跟他撒娇继续讨要食物,很正常,没其他反应,少年才慢慢放松警惕。
弟弟说:“哥,他真是个好人。”
少年沉默,不置可否。
另一头,男子已经到雍州刺史府外,那里粘贴一张告示,表示雍州军正在招贤纳士,亟需参谋。
不过,想当上雍州军的参谋,还要完成考题。
考试的时间,就在明天。
这个站在告示前通读的“男子”,就是这个世界的晋晓。
这回,她所在的世界是古代。
当今做主天下乃刘氏,国号燕。
大燕延续二百年,最为兴盛之风光已然过去,如今外有戎狄在侧虎视眈眈,内有后宫外戚搅乱朝堂,是一副大厦将倾之相。
原主秦晋晓,从江南一带,一路北上,就是为了到军营出一份自己的谋略。
他科考屡次落榜,却怀着极大的抱负,凭着谋算,成为雍州军里一名小小的谋士,挣扎十年,终于因一计策被上头看重,成为将军男主角沈游的左右臂膀,夙兴夜寐,为他提出不少有用的谋略。
然而,朝廷对日渐强大的雍州十分忌惮,想要收回兵权。
彼时男主沈游羽翼丰满,这一收了得,直接把雍州军逼得打着“清君侧”的名号,一路过关斩将,将刘氏王朝改了个姓。
其后,开启另一个盛世王朝。
而作为一个铁腕开国皇帝,沈游清算起人来也一点都不心软。
秦晋晓在被御史参收受贿赂后,就被剥去官职,按律当斩。
系统唏嘘:“总之十年后,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秦晋晓提前预知自己必凉,选择跑了,现在咱们就过来了。”
晋晓一边查看街边客栈,一边说:“嗯,男主的【人生成就】呢?”
“简单,”系统说,“顺着剧情,他的【人生成就】,就是开辟新王朝。”
当然,这一切都是十年后的事,现如今,男主沈游还只是个带着两个弟弟在流浪的小可怜。
也就是晋晓给炒栗子的那个少年。
等他们到参军的年龄,还得两三年后。
因为原主秦晋晓脚底抹油,跑得太快,一切都还没开始。
系统:“好了,第一步,咱们先进雍州军当参谋吧!”
第二天晨间,天将将大亮,雍州刺史府前已经聚集十二三人。
人数比预想中要少许多,是因为如今打仗,符合年龄的大多数已经参军,能达到年龄要求的,如晋晓这样,还多是各州落榜考生,不像她大老远跑来雍州。
在府兵带领下,众多有心在雍州军谋一份职位的年轻谋士,走入刺史府布置好的考场。
考场正中,从七品上录事参军事李德辉坐着,等众人落座,才挥挥手,让人下发纸张。
先拿到纸张展开的,已经小声讨论起来,好似为考题为难人而不满,李德辉咳嗽两声:“肃静!”
晋晓拿到那份考题,只看上面白纸黑墨地写着:
【近日城内,发现戎狄细作,细作仓皇出逃,雍州军追踪下落,从大皖县到平岚县,再到晓东县,在此失去细作的踪迹,以你所见,该如何寻找细作?寻找到之后,又该如何抓获?】考题里,还很贴心地附上一张雍州地图。
无怪乎其他人觉得为难,第一,他们想要谋求的,是参军,针对的是敌场计谋,而不是这种通断案子,第二,戎狄细作狡诈,毫无规律可循,给的线索又如此少,梦里找到这细作,也比在这里猜简单。
在其他人皱眉思索时,晋晓认真地研究一下地图,她提起笔,刷刷在纸上写下什么。
随后,把纸上倒扣,站起来,对着李德辉一揖。
她这就算考完了。
整个考场里,她是第一个动笔的,也是第一个答完的,引得其他人的注视。
李德辉说:“可以,答完就可以走了。”
后日才出结果,晋晓并不着急。
她离开刺史府,一路朝昨天的街道走过去,又经过那条巷子时,脚步一顿。
系统:“不用看了,沈游和他两个弟弟现在不在。”
晋晓问:“他们在哪里?”
系统:“他们现在在百愿酒楼后厨,偷东西吃。”
沈游会混到这么惨,是一桩冤案所害。
沈游三兄弟本来是富庶人家的子弟,天启三年,沈游四岁,两个双胞胎弟弟也才两岁,沈父被冤枉贿赂,沈家家破人亡,资产被没收。
天启五年,案子被平反,但沈家已经家破人亡,只剩一个嬷嬷带他们三人,沈家的资产说是还回来了,其实沈家只剩下妇孺老幼,这笔钱,就又不知道被谁昧下。
至此,沈家三兄弟开始流浪,一路从江南到雍州,情况要等到沈游参军,才开始好转。
现在他们还是在流浪的状态,饿极了去偷东西吃,也是无可奈何。
入夜,晋晓推开窗户,朝街道看一眼,她住的客房就在半楼梯处窄间,便宜,窗户还很低,手脚利索点是爬得上来的。
百愿酒楼的后院,就在这条街道外。
她就这样支棱着窗户,拿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等。
也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攘攘的声音。
窗外三个瘦黑的小身影,在夜幕下鬼鬼祟祟地跑着,百愿酒楼后院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隐约听到别人叫“抓小偷”,三个身影跑得更着急。
晋晓掂掂手里的石头,往下一丢。
三小被石头吸引,抬起头。
或许是沈游眼尖,认出她就是白天给炒栗子的人,也或许是沈游走投无路,不得已。
总之,他收到这个信号,没多想,拉着自己两个弟弟,把他们拱到窗台,由晋晓拉进去,然后自己再像猴子一样爬上来。
就在他们三个全都躲到晋晓的客房后,百愿的小二已经举着火把,从这条街追过去。
晋晓身上盘缠不多,租的房子也是档次最低的,小而且矮,一时之间,四个人挤在这里,显得尤为逼仄。
沈游漆黑的脸上,只看得到两只明亮的眼睛,他目光闪烁:“你为什么要帮我?”
晋晓在一旁坐下,给自己倒杯茶水:“帮你,自然是与我有关。”
干净的环境让沈游很不自在,晋晓的话也不明所以,他拉着两个弟弟,对她说:“我们走了。”
“等等。”晋晓给出一块小银子。
沈游的两个弟弟眼前一亮——一块碎银,能换好多好多的馒头呢!
沈游也是绷不住,面上一喜。
他刚要接过去的时候,晋晓突然说:“银子不是给你的。”
半大少年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黑着脸:“你什么意思?”
“银子给百愿酒楼,”晋晓慢悠悠地说,“不然,你们会被扭送官府。”
沈游:“你……”
晋晓又说:“等你还完,再来找我。”
沈游:“……”
沈游觉得眼前这个青年,脑子有病。
她给他银子,又不监督他有没有还给百愿酒楼,那他自己拿着银子跑了,她不就束手无策?
再者,他早上观察过了,她刚来雍州境内,要去参加劳什子考试,一个穷酸书生而已,凭什么让兄弟三人找她?
即使脑子转得飞快,沈游还是拿起那小碎银。
他眼睛示意两个弟弟跟他走,其中一个弟弟没忍住,对晋晓说了句:“谢谢公子。”
晋晓颔首,眼睛盯着手上的书籍,没有再理会他们。
隔日一大早,客栈刚开门没多久,店小二打着哈欠,本以为一天最清闲的是这时候,便看录事李德辉带着两三个府兵,匆匆进门。
小二立刻精神起来:“官爷请进请进,什么事劳得动您大费周章大驾光临呀!”
李德辉问:“那个苏州籍的书生,还在这里吗?”
“苏州……”小二记起来,这两天是有一个瘦瘦的苏州籍书生在店里打尖,连忙说,“在呢,不过他一大早就出去了!”
李德辉问:“去哪儿?”
店小二挠挠脑袋:“哎哟,记起来了,那书生说去德运书局!”
李德辉拿到这个线索,一路朝德运书局去,结果到德运书局,书局的东家说,书生是来过,买了几本书,就朝百愿酒楼去了。
李德辉带着几人又去酒楼,百愿酒楼的伙计招呼着,说,书生去东边,应当是去买早点了。
东边是集市,有早点,书生合该去那里。
李德辉生得有点胖,跑了这几下,流满头大汗,忙让手下人去东边找。
然而,过了会儿,府兵回来,说是书生是去了东市,不过没耽搁,早就走了。
卖馒头的马大娘说,看到他往客栈的方向去了。
李德辉心里真是焦灼,语气也不好了:“娘的,绕来绕去,白绕!”
他这才匆匆和府兵赶回去。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客栈门口和那模样清俊的书生碰上!
只看那书生,头戴纶巾,着布衣,一身清爽利落,生得面目俊朗,左手拿着两本书,右手还提着一个馒头,好不悠闲自在。
李德辉再看自己,跑了一个早上,汗都流了几斤,里衣都湿透了。
书生看到他,似乎认出他,作揖。
他手一挥,让府兵:“把他给我拦下,拿到刺史府再说。”
书生说:“我自己走。”
李德辉简直新奇了,哪还有平常百姓面对这情况,还能这么淡定?
再一想,书生这般自若,仿佛什么都了然于心,于是口吻也缓和,问:“秦晋晓,我找你去刺史府,你知道是为何事?”
晋晓清楚,直接说:“为戎人细作之事。”
李德辉心里更奇了。
一开始,他怀疑晋晓和戎狄那边有联系,所以才会匆匆忙忙去客栈抓人。
现在,看秦晋晓的模样,好像还真有点本事。
李德辉说:“那就随我们来。”
进到刺史府昨日考场,晋晓的考卷被摆在桌案上,上面只大喇喇地写了一行字:“细作已逃,无需再追。”
李德辉点着桌面,说:“十三人里,只有你做出这副回答,你说说看是为什么?”
晋晓手指点在地图上,声音清凌凌的:
“第一,地图上几个县,位置并非连贯,如星子散落,说明细作逃窜路线不连贯,有可能是模糊视野的把戏。”
“第二,这伙细作十分狡猾,选择暴露踪迹的区域,都是靠近山岭,引诱雍州军耗费更大的精力搜山,自己则可以往闹市去。”
“第三,几天前我进城,遇到大赶集,可城门守兵不足,很是混乱,甚至有乞丐混进城中。”
说得不好听点,就是雍州守兵疏漏。
“因此,其中一伙细作,定早就逃之夭夭。”
李德辉脸色变了又变。
没想到,这个书生观察能力竟然这么强,每一点都被说准。
尤其是第三点,雍州各县素来管理周到,但近来,大部分兵都参加训练去了,遇到大赶集,难免会有疏漏。
虽然那几天,城门已经戒严,但细作混入其中,还是难以筛查。
雍州军里穆将军就说过,细作早跑了,但还是可以以这道题来吸引谋士。
要是谋士能说出一二,那就足以录用。
但是,秦晋晓不止说出一二,还把情况都分析完了,居然能和穆将军一样,思虑这么深?
李德辉心里惊疑,脸上还是严肃,说:“谁知道你是不是误打误撞猜的,我看,你一下写出这个答案,还是有和细作同伙的嫌疑!”
晋晓:“……”
她慢慢地补充一句:“草民知道,大人早上定会来找草民,所以才会一路沿书局、东市去。”
李德辉皱了皱眉。
她的意思是,他跑那么多次,就是被她放出来的线索迷惑?而她还能在他赶回客栈前一步,抵达客栈!
所以,她对她的推论,是极有自信的。
想清楚这点,李德辉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他好歹是个从七品官,哪能被这样戏耍!
他胡子都翘起来:“大胆!竟敢这么扰乱官兵办事,你可知罪!”
晋晓没有匆忙跪地,也没有回应李德辉的怒火,只说:“大人,如今跑了一伙细作,却有一个办法,能抓到另一伙细作。”
李德辉这才大惊,这书生,连细作有两伙人都猜到了吗!
甚至有办法抓到另一伙细作?
“好。”
屏风外,传来一个雄厚的男声,打断李德辉和晋晓的对话。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出来,只看他蓄着短须,面容沉肃,身着黑金织金团纹袍,背手而立,不怒自威。
李德辉连忙作揖行礼:“穆将军。”
晋晓也作揖。
面前这位,就是雍州军的主将,穆叶申。
穆叶申目光熠熠地盯着晋晓:“说说看,是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