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昔寒睡得很安稳,
温迪离开酒馆后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他绕了一个弯后又回到了昔寒的酒馆,
看着那冬天时结满冰棱,夏天时蓄满鸟鸣的屋檐,他笑了笑,
想来昔寒现在已经睡着了,
他右手微微动了一下,一股绿色的风便环绕在他手腕的周围,
“去吧。”温迪看着手心,
然后这股风便如同听懂了话般离开温迪的手心,然后沿着窗沿钻进昔寒的卧室,
带着温迪的思念与祝福,环绕在她疲惫的身体之上,
怎么会活不过这个冬天呢,你可是我亲手养大的花啊。
今夜,星空澄明,地上覆盖着些积雪,
温迪坐在房顶上,对着月光,演奏着牧羊人的故事,
“你离我多远呢?花。
我在你心里,果实。”
手腕在琴弦上轻轻下滑,便是下一个春天的序曲。
立春后,从嘉禾那带来的茶叶就要用完了,
这段日子以来,温迪时常来店里或是卖唱或是帮忙,
只是从未再提起一些越界的言论,他虽然跟昔寒表白了,但发乎情,止乎礼,他做的一切都是在一个令昔寒舒适的、作为朋友的区间。
这也让昔寒这个回避一切亲密关系的人逐渐习惯了吟游诗人的存在,
“叮咚——”
是门铃的声音,
正在弹琴的温迪动作停顿,她往门口看了一眼,但很快又被围着他的客人催促着,
昔寒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去开门,
店门口的铃铛基本上就当作摆设用的,一般会用的只有——
“昔寒小姐是吗?这是你的邮件,在这里签下字就行了。”
邮递员熟练地给昔寒递过笔,
昔寒接过后在收件人的位置上签了个潦草的名字后谢过邮递员转身回屋,
“哎哟——”低头拆信的瞬间撞上了什么人,昔寒抬头便看到了温迪。
店里的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的她也没注意到。
“温迪,你要出去吗?”
昔寒边说边让开道路。
“不出去,我来看看昔寒小姐。”温迪说的时候往昔寒手中的信件上瞥了几眼。
昔寒拆开信封:“应该是嘉禾的回信。”
嘉禾……
好久远的名字……
温迪在心里绷了绷嘴角,这个人一直在跟昔寒联系的吗?
心里酸酸的,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温迪还是没忍住,“啊,这样啊,昔寒小姐之前是找他的吗?”
温迪在说“他”的时候忍不住加重了一下语气,
不过昔寒没有听出什么不对,或许她压根就没想过温迪已经暗暗地将嘉禾和情敌画上了等号,
“对,这不是之前找他拿的茶叶要用完了吗?所以想找他要一些,茶酿酒这些日子卖得好,我刚刚看了下账本还有富足的摩拉,所以我打算再去一趟,顺便看一下璃月的老朋友。”
然后把自己熬过冬天的好消息告诉某些人。
昔寒说过她在璃月生活过一段时间,关于那段时光温迪也曾听一个人讲过,但是当时昔寒还没醒来,温迪不忍多听。
现在啊,他忽然就想知道昔寒在璃月的那些时光,不是知道一个大概,而是细节,他想走走昔寒驻足过的地方,想感受所有昔寒存在的痕迹。
在他沉睡的那些岁月。
情感从未如此强烈,以至于他往昔寒身上落的每一个眼神里都隐隐燃烧着最秘密的火光。
“昔寒小姐。”
“嗯?”
“我陪你去,可以吗?”
少年眼神炙热滚烫饱含真诚,
他言语礼貌,行为规矩,可偏偏在最不能直接触碰的眼神里,昔寒却看出,他,过界了。
“不麻烦温迪哦,”昔寒摇摇头,“我自己可以的。”
少年天青色的眼底暗淡一瞬,转而又用着最年轻的语调恳求:“昔寒小姐拒绝的可真干脆啊,其实我在璃月也有好朋友,本来就想着天暖了去看看的,这不是看昔寒小姐也要去,想顺路而已。”
说着温迪叹了口气,故作伤心:“哪知道昔寒小姐一点不给面子,唉,有点忧伤啊……”
温迪垂下头,连带着帽子上的塞西莉亚花都暗淡了几分,
昔寒看着那朵塞西莉亚,从遇见温迪以来他就一直戴着这朵花,
一开始以为是吟游诗人的浪漫,可当看到永远都是同一朵花时,她后知后觉,这是诗人的专一。
昔寒想到了蒙徳人给塞西莉亚取的花语:浪子的真情。
也许从大雪纷飞的那日开始,就注定了和这个小诗人的缘分,
虽然被荒唐地表白,但是对于这个年纪的男孩来说,激情一过,或许啊他们会成为朋友。
现在不也是朋友吗?
昔寒贴心地想,如果自己有机会活到温迪成熟稳重真正长成大人的时候,作为朋友的她一定不会提及这段青春荒唐来嘲笑他的。
第二天,昔寒拿上包裹挂上了休业的牌子后转身欲离开时看到温迪站在路的尽头笑得灿烂,
“早上好啊,昔寒小姐。”
昔寒将门锁好后朝着温迪走过去,“早上好啊,温迪,不是说在城外集合吗?怎么跑这来了?”
往她这酒馆走可是要绕好一些路的。
“因为知道昔寒小姐会背很多东西。”
说着他伸手要去接过昔寒的包裹,但被拒绝:“没关系的,我可以的,这些不过是看着大,实际上也不重,诶——。”
说话间,温迪已经将包裹拿到手了,“我可不是觉得昔寒小姐拿不下哦,我是想快点到璃月见老朋友,是怕昔寒小姐力气没我大,耽误时间。”
昔寒两手空空,原地愣了愣,
这……笨拙的借口。
她低头笑了笑,决定由温迪去了。
见昔寒答应了,温迪又笑了起来,忍不住偷偷看了昔寒一眼又一眼。
路过风起地的时候,看着昔寒微微气喘,温迪嘴角微微上扬,将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
“诺——”
一瓶苹果汁递到昔寒的面前,
玻璃瓶里装着清亮的果汁,昔寒怔怔接过,
还是温的,
“你专门准备的?”
“没有,今早出门看桌子上有顺手拿的。”
昔寒点点头,
而后温迪擦了擦额角,“那个,昔寒小姐,我有点累了,我们去那大树下歇会吧?”
昔寒看着不远处那棵长青的大橡树,
当年,就是在这里,她再次见到了巴巴托斯。
昔寒眉头微蹙,她隔着衣服抚摸着胸口的那颗风元素的标记,虽然很累,但她想要拒绝,可温迪已经朝着那个方向走了。
“唉——”她叹了口气,无法,跟着温迪往大树下走,
风起地,
温迪将披风脱下找了一个平坦的树根铺上,“昔寒小姐,坐这里。”
看着那张已经被自己坐过好多次的披风,昔寒犹豫下,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温迪,说实话,你这件披风究竟多少摩拉买的。”
对于昔寒这种连七七的衬衫都顺的人来说,这样好的布料她从未见过。
一定好贵,一想到这么贵的东西被自己坐在石头、树根上,她那颗贫穷的心就隐隐阵痛。
“没有多少摩拉。”温迪扶着昔寒的肩膀让她坐在树根上,
昔寒就这样“被迫”坐了下来,温迪在她坐下的瞬间将手拿开,
风从树下吹过的时候,肩膀上依稀还有温迪双手留下的余温,
然后温迪默默地移到风口处瞎说:“是我自己做的,你要知道吟游诗人的衣服必须得结实,所以呢我就买了最结实的面料,这也许是它看上去很贵的原因。”
温迪十指修长,演奏的时候轻巧玲珑,昔寒相信他有那个本事和做工。
只是她还是感觉自己被唬了。
“咳——”温迪拿出木琴,“昔寒小姐,想听什么故事吗?”
风起地方圆几里无人,只有这棵温妮莎登上天空岛的时候长出的大树高耸入云,然后就是连绵不断的荒草地,
这里可以看见蒙徳的风车,旷野回声悠荡,
风吹动琴弦与树叶,
偌大的天地只有他们二人,
昔寒拧开苹果汁喝了一小口,温迪低头看着她,声音温柔又夹带私心,“既然昔寒小姐想不出来,那么我就随意发挥啦。”
昔寒点点头,看不出少年眼底隐藏着的欲.望。
少年拨动琴弦,面对着七天神像,若有所思,“就讲一个关于风神巴巴托斯的故事吧。”
风神……
巴巴托斯……
昔寒的心脏忽然漏了一拍,
温迪:“昔寒小姐在蒙徳的土地上一定听了不少关于巴巴托斯的故事了吧?”
昔寒想温迪并不知道自己和巴巴托斯之间的纠葛,深吸口气,淡淡道:“是啊,这片土地,到处都是他的痕迹。”
连同她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昔寒又喝了口苹果汁,
立春的带着点不着调的暖意与冷意,苹果汁明明没有酒精,却让人有些微醺。
好似喝了苹果酒那般,昔寒此刻头脑很空很空,
温迪随意找了个树根坐下,
注视着昔寒带着点红的脸颊,
她睫毛很长,自从簪子碎了以后长发就一直用一根木棒盘着,
就那样随意地坐着,怎么就美得像一幅画。
温迪喉咙微微颤动,“我要讲的故事和蒙徳流传的大多数都不同。”
昔寒眼神逐渐迷蒙:“嗯?”
温迪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我要讲故事是,风神将他的爱人遗落在了人间。”
忽的,风大了起来,荒草连着树叶哗啦一片,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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