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摆放着的绿植生机勃勃,只是在秋日有些苍白的日光之下显得有些脆弱。
“据说有这样的一本书,上面记载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同样的,如果你在‘书’上写下一句话,那么这句话就会成真,就像是可以实现一切愿望的异能一样。”明秋托着下巴,眼中倒映着中岛敦的身影,开口道:“要想找到这本‘书’,就要通过书设下的安保措施,也就是‘锁’和‘钥匙’。”
她直勾勾地注视着中岛敦,道:“白虎强大的破坏力恰恰证明了‘锁’的保护功能。”
中岛敦像是明白了,开口道:“秋小姐说和我有相似的境遇,所以秋小姐就是……”
明秋的手放在胸前,带着微笑开口道:“我就是‘钥匙’哦。”
中岛敦眼巴巴地望着她,道:“那秋小姐也被悬赏了吗?”
明秋露出有些苦恼的表情,道:“大概算是吧,因为是十分特殊的‘存在’,各方势力都对我伸手或者搭话,比如国外的什么‘组合’,横滨的港口mafia,不过我现在暗中为异能特务科工作,这一点要保密……总之很复杂啦。”
在提起那些虎视眈眈的异能组织的时候,明秋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中岛敦沉重地垂下头,道:“秋小姐真勇敢啊……我完全不行。一直以来我都是不幸的那一个,也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正确的事情,”
“所以我说了呀,我会保护敦的。”明秋双手合十,道:“当然,也是在保护我自己嘛。组合可是放言要先得到白虎,然后再用我来找到‘书’的,根据我过去的经验来说,是很有可能会危机生命的。而且敦的存在也间接地保护了我,我很感激敦啊。”
中岛敦呆呆地看着她,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从来没有人对他表示过这样的情绪,这样纯粹的善意,让人几乎要感动得落泪了。
“我也希望敦不要觉得自己是不幸的那个人,因为命运最终还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呀,虽然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很空泛,但是我可以用我过去的经历向你证明。”明秋伸出手,轻柔地抚摸了他的头,道:“敦拥有白虎的力量,要比我更加强大,所以既然我可以做到,那么敦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好,我坚信这一点。”
她的温度正通过掌心不断传递给他。
中岛敦有些犹豫地问道:“那我应该怎么做呢……”
明秋笑眯眯地开口道:“很简单,敦只要照常生活就好,毕竟这种事情现在还是可以瞒得住的,我看了一下日历,敦变身的情况似乎是在每个月的月圆时分,这样每个月要到月圆的时候,我就会去孤儿院,我身边的这位变.态混蛋就会去帮助敦解除异能哦。”
旁边的太宰治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丝毫不介意自己被冠以怎样的称呼。
“之后我也会努力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来帮助敦控制自己的异能。这是我目前能够提供给敦的所有情报了,所以我想邀请敦和我一起解决我们两个的问题。”明秋看向中岛敦,隐约察觉到了他的犹豫和恐惧,接着道:“当然,敦不想和我一起也很正常,毕竟现在还是可以瞒得下去的程度,一旦主动开始牵涉这件事会给自己带来很大的麻烦,这一点我也可以体谅。”
“我……没有秋小姐那样的勇气。”中岛敦有些消极地开口道:“也没有强大的战斗技巧、没有绝顶的智慧和超常的冷静,没办法成为秋小姐的伙伴。”
院长捧起茶杯,没有说话。
“我明白的。”明秋垂下眼睑,道:“曾经的我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太宰治忽然开口道:“到时候我不一定会每次都能帮助敦君哦,总会有瞒不下去的时候。”
中岛敦微微一愣,看向了对面的两人。
又是这样,他开口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明秋只是开口肯定道:“这一点我确实没办法强迫他。”
善意的救助是有限的,她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没办法救助那么多的人,更何况她也不愿意相信太宰治会完全听自己的,两个人现在只是暂时的强制性绑定而已。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开口道:“敦君应该明白吧,救助你并不是她必然的责任,如果‘锁’被毁坏了,‘钥匙’仍旧可以使用,大可以等待下一把‘锁’的出现,所有人需要的只是耐心等待。但是敦君听说过有人为了钥匙去买锁得吗?如果没有‘钥匙’,‘锁’很有可能会面临被强制破坏的局面。”他鸢色的眼睛注视着中岛敦,道:“敦君如果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弱小,我也可以杀掉你,这样大家就都会陷入束手无策的情况,这是在我这里最好的结局,毕竟人和事都是有优先级的。”
中岛敦攥紧了手,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也就是说,他随时随地都可能面对变成敌人的秋小姐和太宰先生。
原本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的院长将目光转向了太宰治,气氛一下子僵硬了不少。
这已经是逼迫的地步了,此时此刻的敦和当初在森鸥外面前的她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明秋皱着眉头,开口打断道:“到此为止,敦,这件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用现在就给我回复。”
太宰治恢复了原本的笑容,道:“现在只是说说而已。”
未来就很难说了。
明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才对中岛敦道:“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希望敦是无悔的,因为自己的选择和被逼迫做出的选择是完全不同的,前者会让敦更加努力,后者却让敦更加痛苦。”
一直沉默着的院长开口道:“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
明秋的指尖轻轻地叩了一下桌子,道:“我也觉得差不多了,继续下去也是死结。”
中岛敦看着沉下脸的明秋,有些茫然不解地眨眨眼。
明明被太宰先生威胁的人是他,总觉得秋小姐比他还要生气。
明秋努力冲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道:“敦好不容易和院长先生来一趟东京,不如院长先生带着他逛逛吧。看样子敦还没有出过远门呢,这个年纪应该好好玩耍。”
“多谢织田小姐的提议。”
等到院长和中岛敦离开,明秋的笑容才彻底消失,她低声开口道:“又是这样……我真的很生气啊。”
太宰治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
“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明秋抬起手抚着额前的碎发,露出苍白的笑容,道:“明白自己的错误。他说过了吧,希望你站到温暖的地方去帮助别人,结果面对敦的时候你在说些什么啊,和从前那样有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儿,太宰治轻声道:“对不起。”
明秋猛地站了起来,伸手抓住太宰治的领子,第一次用那样凶狠的语气说话,“你真的有感到对不起吗?你到底是在对不起谁啊!即使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存在,你也有办法救被mimic盯上的他吧!为什么当时没有这样做?明明自己也害怕的要死,还掰着我的手去实现什么混蛋奇迹,想要沉到海底就自己去沉,拉着别人算什么……你这个胆小鬼!胆小鬼!”
这样一口气把所有的话都说出来,真是前所未有的畅快,那些被掩藏的负面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完全不用像在其他人面前那样努力表演和伪装。
原本在收银台休息的店员探出了身体,露出了些许尴尬的表情,似乎犹豫着是不是该劝劝他们。
好在这个时候店内并没有人,否则他们两个应该会被直接轰出店外。
鸢色的眼睛闪烁着,那张处变不惊的脸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报复的快.感从心底一下子涌了上来,像是气球一样不断膨胀着。
明秋冷笑了一声,嘲讽地开口道:“你不会是觉得我写那封信是在救赎你,所以才又愧疚又难受,对我说着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吧?只是想要借此让自己好受一点。如果我和你说那是他的‘遗愿’,而我根本不需要你在我身边呢?你这个笨蛋!”
她不断地在说谎,仅仅是为了这一丝报复的愉悦。
平常从没有心虚的太宰治却在此时此刻移开了视线,仿佛是在肯定她的回答。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比之前看起来还要更加没用。
这样的回避总算让明秋彻底冷静下来,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只会让自己陷入更深的自我厌恶。
尽管她想质问他很多问题。
在你的心中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
一直把我当作可有可无的东西,想起来的时候恶作剧一下,想不起来的时候即使我死了也无所谓,如果只是为了公事公办,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面前?就不能躲到一个我看不到的地方去吗?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地注视过我?
太宰治忽然叹了一口气。
明秋还没来得及质问他为什么叹气,太宰治已经抬起了手,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开口道:
“明秋是个拙劣的演员。”
明秋有些发愣。
他刚刚在叫她什么……?
这个人看似文雅,却是森鸥外钦点的港口mafia的干部,应该做过不少坏事,指腹还有薄薄的茧子,说不定是拿枪或者拿刀留下的所以即使擦掉眼泪的动作再怎么温柔,这只手仍然让明秋泛红的下眼睑有些刺痛。
于是太宰治又用手帕为她一点一点擦掉全部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一样。